chapter.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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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6
汽車的轟鳴聲駛離, 窗外的街景以一種倒退的方式駛離。
連同陸鳴舟那張隱含薄怒的臉也消失在視線裏。
按照他的性格，其實他應該沖上去把梁聿風暴揍一頓, 像他們第一次見面那樣。
但是這次他卻罕見地忍下了，因為他明白他已經沒有任何資格沖上前，他不能在這裏打架，再為溫今宜帶來一點困擾。
於是只能死死掐住掌心，目送他們離開。
而溫今宜還保持一個在梁聿風懷裏的姿勢，只是她渾身上下都寫滿了不自然，因為接吻而通紅的臉頰, 不得不深深埋在他懷裏。
呼吸間是桔子的清香, 溫今宜簡直想溺死在這個味道裏永遠不出來。
雖然已經做好分道揚鑣的準備，但陸鳴舟畢竟是自己玩了這麽多年的發小, 就這樣當著他的面接吻, 溫今宜的羞恥心在今天爆炸。
梁聿風在車門前站了會, 他拍了拍溫今宜的腰, 聲音有藏不住的饜足笑意。
“到了。”
溫今宜捂著嘴角滾進了副駕駛。
她“嘶”了聲：“你屬狗？”
“回去協議加上一條，不經允許不可以隨便接吻。”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 他們的關系變得奇奇怪怪, 突如其來的接吻，雖然驚訝, 卻沒有特別抵觸。可能因為徐菱每天和她洗腦, 成年人的婚姻，偶爾有點情不自禁太正常了。
梁聿風瞥了她一眼：“很疼？”
他手不知道在哪裏摸了摸, 扔出一個巴掌大的小方瓶給她, 應該是緩解疼痛的一些藥膏。
其實對於溫今宜來說, 比起痛感，更讓她感到被灼傷的是兩個人鼻尖相抵的距離, 當感受到對方的呼吸噴灑在自己臉頰，她感覺心臟的某一角都被融化。
在剛剛親吻的時候，溫今宜罕見的感受到一些屬於梁聿風的情感外洩。
他向來把情緒藏得很好，剛剛見到陸鳴舟的一剎那，卻有掩不住的暴戾。
是因為害怕失去嗎？
溫今宜在心裏將這個想法無限放大，很快她又感到不可思議地搖了搖頭。
三個月，她數著手指頭算數。
就算她是什麽絕世大美女，也不至於讓梁聿風為她神魂顛倒。
而梁聿風那邊已經收到她頻頻投遞過來的註視目光，他松松散散笑了下，偏頭往向後視鏡的間隙，伸手擦掉唇角的口紅印。
他態度很閑適，問她，“有什麽想說的就說。”
“為什麽又親我？”
“這個沒理由。”梁聿風目不斜視，車依舊平穩行駛在主幹道。
他一副光明磊落的樣子，還企圖用動物界的理論來和她解釋這件事。
“lucky也經常親我，在動物界親吻是表示友好的一種方式。”
溫今宜嘴角動了下，覺得他扯，他還不如直接說被她的美□□惑，情難自禁，這樣好歹聽著會很高興。
“行了，你不用說了。”溫今宜瞥了他一眼，帶著了然的目光，“你是想說，你是小狗是吧，所以和lucky一樣有動物的本能。”
梁聿風一下被她噎住，他自暴自棄地“嗯”了一聲，如果溫今宜能接受這個理由，那他也沒什麽不可以。
風仍舊繼續吹，和陸家所有的故事終於掀開到下一卷。
溫今宜頂著風，感到由衷的松懈，她不經感慨，“如果我們認識的時間不是三個月，而是三年，我一定會問你是不是喜歡我。”
她說這話的時候，梁聿風剛好到一個紅燈口。
剎車不小心點重，他若無其事開口，“是麽？”
“現在也可以問。”
問什麽？
問你親我是不是因為喜歡我？
溫今宜噗嗤笑了一聲，她還沒有這種普遍的自信，認為一個認識月餘的陌生人會對她產生感情。
她半開玩笑看著他說：“算了，我怕問出來的答案會傷害我自尊心。”
像是早就料到她不會問，梁聿風嗤笑一聲，說她是“膽小鬼”。
溫今宜不服氣：“我這明明叫有自知之明。”
本市繁華的一條主幹道，正是夜晚人潮最多的時候，紅燈的等候時間被拉高到了120秒。
在最後60秒的倒計時，梁聿風忽然朝她這裏靠了過來。
他伸出手擡起她下巴，蔓延在胸膛的是低沈的笑。
“溫今宜。”
“那請問我現在可以吻你嗎？”
一聲緊促的鳴笛聲宣告著黃燈的落下。
梁聿風松開了手，重新把住方向盤。
“我沒有說‘好’。”溫今宜擦了擦嘴巴，小聲嘟囔。
梁聿風認真說：“可是你閉上了眼睛。”
溫今宜脖頸並著臉頰處迅速爬上一層緋色，她扭過頭，把視線移向窗外，別扭地不想和他說話。
而梁聿風大概看出來她的害羞，溢出幾聲低低地笑，他摸了摸鼻子，好脾氣地開口。
“下次一定。”
溫今宜悶悶地說：“算了。”
“別想那麽多為什麽，沒理由的事情太多了，你只要想著怎麽開心就可以，感情裏的太多事情都沒辦法解釋。”
梁聿風寬慰她，他天生散漫無端的性格，好心解救她這顆被規矩禮教緊緊纏繞的小珍珠。
溫今宜咬住下唇：“你做事好沒有規矩。”
在溫今宜的記憶裏，爸爸媽媽從小就告訴她，成年了才可以談戀愛，在大學裏找一個喜歡的男孩子牽手、接吻、結婚，人生的每一步驟都應該有序，就像解方程式一樣，環環相扣。
但是和梁聿風，直接就跳到了最後得出答案的步驟。
是一種全新的，又有點奇怪的體驗。
前面稍微有點堵了，梁聿風摁了下喇叭，等車的間隙對她說——
“溫今宜，我不是一個很好的人。”
“等過兩天你就會知道，陸鳴舟會來告訴你我小時候打架鬥毆，無惡不作，而且我很兇，你上了我這搜船，這輩子也別想下去。”
他突然又切換到那個又拽又酷的梁聿風模式。
溫今宜噗嗤一聲笑出來，毫不客氣地拆穿他。
“你這麽兇，還害怕我哭？”
“沒辦法，誰讓世界上只有一個溫今宜。”故意拖長的語調，梁聿風笑的吊兒郎當。
“你哭沒了，我上哪再找一個去？”
溫今宜低頭扯著自己包上的珍珠，隨口說，“全國同名同姓的那麽多。”
“但你只有一個。”
她因為這句話短暫地擡頭看他。
出乎意料的，梁聿風收斂了那副玩笑的口吻，他的眼睛很認真地註視著她，暗藏令人看不懂的情愫。
溫今宜立刻移開眼，空氣裏又漂浮著令人不自然的氣氛。
她清咳一聲說：“你不要這樣看著我，我會誤以為你真的愛上我。”
“這麽好騙啊，溫今今。”
梁聿風哼笑一聲，踩下油門才慢悠悠說——
“說不定呢。”
-
說不定什麽？
那天的車程沒能讓溫今宜等到這句話的答案，她在第二天早晨醒來的時候不經意想到這句話，又覺得大概是自己多心。
從陸家回來以後就要籌備記者發布會，這一天是周一，也是她正式任職於溫氏集團的日子。
溫今宜將會攜手自己獨立創造的品牌the moon在記者大會亮相。
在向大眾闡述創作理念的時候，溫今宜想到了在福利院天臺上的月亮，也許那時候她年紀小，眼睛還清澈，總覺得那是她看過最亮的一輪月亮。
她對著臺下閃爍不停的聚光燈笑了笑：“如果人世間的常態在於離別，那是否有一件東西可以永恒？這是the moon的締造意義，我想，總要留下什麽，作為愛的痕跡。”
電視現場直播的時候，梁聿風正在吧臺修電腦。
播報直播的是一個財經頻道，早上八點有一部愛情劇的回放，symbol氣沖沖地過來指責梁聿風調臺。
沒想到梁聿風壓根不稀罕理他，男人撐著手臂擺弄著主機的零件，不是很覆雜的問題，一看就是在走神。
symbol把目光放在電視機畫面，當溫今宜說到“離別”兩個字的時候，他註意到梁聿風折了下手臂，緩緩直起腰。
過了會，梁聿風自言自語開口，“你會愛上一個曾經不告而別的人嗎？”
symbol“啊”了一聲，把電視的聲音調小。
“你在說什麽呢，梁哥。”
梁聿風瞥了他一眼：“哦，我念歌詞呢。”
新來的樂隊這時候也一窩蜂沖進來，一群年紀不大的小夥子勾肩搭背，目光很自然地放在了唯一有亮光的電視屏幕。
梁聿風擡了擡下巴，故意問他們，“我老婆，好看嗎？”
“臥槽，你傍上白富美了啊哥，咱們酒吧是不是可以開連鎖了。”
“嗯，我努力點。”
梁聿風唇角勾出散漫的笑：“傍一輩子。”
早晨的直播已經到了尾聲，在最後的謝幕儀式，溫今宜緩緩起身，臉上掛著的笑容溫柔又得體，像是在預示，下一場是更盛大的播報。
梁聿風想到前段時間他們聊天的事情，哼笑一聲，找了個最佳位置，明目張膽看她直播。
溫今宜說：“晚間將會召開記者發布會，闡述新一年溫氏集團的發展，同時我也有一個個人的好消息要和大家分享。”
底下立刻就有收到小道消息的記者發問：“您要官宣了嗎？”
“聽說您前段時間和一個男人同進同出，還有媒體拍到你們同往民政局的畫面。”
所有的猜測都在持續發酵，溫今宜很明白點到為止的程度。她微微一笑，不再回答任何的問題，而是接著這一次的熱度，繼續介紹下一年的新品發布會。
與此同時，symbol也還在艱難消化溫今宜的身份。
本來以為只是個小有錢的富家女，沒想到直接是董事長千金。
他這個人最抵擋不了這種娛樂八卦，趕緊拿手機登上微博。
三秒後，整個酒吧出現他激動的哀嚎
“啊啊啊梁哥微博炸了，大家都在猜是不是女神結婚了啊啊啊啊啊。”
梁聿風挑了下眉，有點苦惱的語氣，“是麽，好像是有點太高調了。”
symbol在心裏腹誹，您的樣子看起來可不覺得高調。
過了三秒鐘，symbol聲音再度響起，不過力度弱了很多。
“不過，好像新郎不是你。”
“大家都猜陸公子來著……”
“還扒出了他們大學的照片，我天啊，郎才女貌簡直太配了。”
梁聿風額頭上的青筋跳了跳，聽到最後一句忍無可忍，他嘴角使勁抽了抽。
“……把這些營銷號炸了。”
……
早上的直播結束就差不多到了午飯的時間。
溫今宜抽空喘了個氣，接過助理打來的水喝了一口，又忙不疊去看數據。
林特助向她匯報：“直播效果很好，the moon在平臺上的點擊量大幅度上升，同時媒體對您的關註度也在顯著增加。不過，大家都在猜您的結婚人選。”
“而且……好像都猜錯了。”
溫今宜沒想到話題會歪到這裏去。
林特助補充道：“大家好像心照不宣的認為……下午的男主角是陸家那位。”
說完才想起來兩個男主好像都是陸家的人，林特助又說，“是陸鳴舟。”
也對，梁聿風初來乍到港島，很多人對他也只是只聞其名，更不會有人將他們兩個人想到一起。
而陸鳴舟多年來和她頻頻同進同出，會有這樣的捕風捉影不奇怪。
這一切，到了下午就會水落石出。
但在這之前，她要先哄一下某一個很小氣的人。
溫今宜打電話過去，卻是symbol接。
symbol調成了免提的模式，手指在屏幕上靈活的操作，語氣十分揶揄。
“梁哥啊，他忙著呢。”
“忙著砸錢上熱搜呢。”
跟著symbol的指示溫今宜看見了正在逐步攀升的詞條。
#溫氏集團繼承人溫今宜的丈夫梁聿風#正在以一種驚人的熱度逐漸頂替掉原來陸鳴舟的名字。
心領神會的笑出了聲，溫今宜讓symbol把電話交給梁聿風。
梁聿風微微歪了下頭，聳起肩膀抵住手機，騰出兩只手繼續在網頁操作。
剛接聽電話就聽見溫今宜嘲笑他。
“幼稚鬼。”
他哼笑一聲，反問，“你緊不緊張？”
第一次以現場直播的方式出現在大眾眼前，還是她的任職會。
溫今宜誠實回答：“有點。”
誰知道梁聿風說：“那你緊張吧，我在臺下看著你呢。”
一聽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他這個人，真不是個好人。
溫今宜默默腹誹，本來緊張的情緒被他插科打諢一樣輕飄飄吹散，她趕著午休的一會兒時間和他聊天，助理送上來三菜一湯的盒飯。
她沒有什麽胃口，就這麽無聊的聽他說話。
梁聿風也不是話很多的人，他那邊劈裏啪啦鼠標鍵盤的聲音，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麽電競游戲室。
過了一會兒，大概是大功告成。
梁聿風揉了揉肩胛，身體往後一抻，兩條長腿慵懶交疊，渾身上下一股懶散勁兒。
連說話都欠欠的。
他說：“我老婆要結婚，新郎卻不是我。”
溫今宜問他：“不高興？”
梁聿風聲音聽不出情緒：“還行吧。”
溫今宜“哦”了一聲，繼續埋頭幹飯。
梁聿風嘖了一聲，問她，“哦是什麽意思？”
溫今宜學著他剛剛的語氣說話：“就是‘那你不高興著吧’的意思。”
梁聿風：“哦。”
他舌尖抵著下顎，覺得這小姑娘還挺記仇。
一個小時的午休時間匆匆就過去，在最後離別的時刻，溫今宜覺得應該溫情一點。
於是她眨了眨眼睛，對屏幕另一邊的梁聿風撒嬌道，“等會下午結束，你會來接我回家吧？”
她想的是下午官宣後，她和梁聿風各自都會在媒體刷一波臉。
如果這個時候梁聿風來接她，把結婚坐實，不管是溫氏還是梁聿風自己的公司，都大有裨益。
而梁聿風想的是——溫今宜一定是心疼他是個沒名分的新郎。
她想要哄他。
他懶懶散散“嗯”了一聲，聲線沒什麽起伏，仔細聽才能聽到尾音有一點上翹。
“看心情。”
-
溫氏全新季度的新品發布會在中南大廈49層召開。
溫今宜匆匆換了一套新禮服，她站在臺下看著技術部調試各種設備，順便叮囑一下接下來的新聞稿。
新聞稿的主負責人是徐菱，她對文字的把控能力很強，溫今宜倒沒什麽擔心。
只是在和梁聿風有關的事情上，他們要“以假亂真”。
要讓別人覺得他們是真愛，而不是貌合神離的協議夫妻。
徐菱一拍腦袋，立刻想到靈感。
“就用暗戀的故事吧，梁聿風去你家的那套說辭。”
那套說辭當時只是情急用來應付她父母。
如果放在公眾……溫今宜有點為難，擔心會對梁聿風造成困擾。
秉持契約關系，她讓徐菱去問一下梁聿風的意見。
不料徐菱早就問過，她說，“咱們梁總可爽快，說沒問題，讓我任意發揮。”
“你看，大綱我都寫差不多了。”
離開場還有一些時間，溫今宜接過她的草稿本來看。
上面零零星星寫了一些她和梁聿風的“戀愛故事”，有棱有角，像真的一樣。
溫今宜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問她，“你是不是當言情小說寫了？”
“這樣才有賣點，現在大眾都流行磕cp。”
“更何況我這取材於實際，我還特地去你們學校一趟，他高中的時候的確暗戀過一個女生。”
徐菱抖了抖肩膀，笑瞇瞇地向她靠過來，“怎麽樣，溫今宜，你有沒有什麽想法？”
“想法？”溫今宜搖搖頭，“我有什麽想法？”
“你就是藏得太深。”徐菱嘖嘖搖頭，“梁聿風栽在你手裏了，但我有預感，你也要栽他手裏。”
什麽叫梁聿風栽在她手裏？
溫今宜狐疑地看向徐菱，後者卻不打算為她解答這個問題，只是好奇地湊過來問，“說真的，你和他同校三年，就沒聽過他名字？”
溫今宜認真的想了想，還是搖搖頭。
她補上一句：“可能是我沒註意到吧，我學習一般般，那時候為了上港大每天都泡在自習室，其實我連同班同學的名字都沒有記住幾個。”
徐菱在筆下又唰唰唰開始寫，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這句話有了靈感。
溫今宜悄悄湊過去，過了會漫不經心問，“他高中真有暗戀的女生？”
徐菱笑的意味深長，她伸出手指保證，“放心，我打探的消息比真金還真。”
溫今宜哦了一聲，沒再說什麽。
發布會以預想中的完美結束，每一絲細節都貼合預想。
在記者的閃光燈褪下後，溫今宜長長舒了一口氣，她想，總歸對得起她這些天的熬夜。
但她沒想到在所有的人潮離開後，還會有一個人等在原地。
陸鳴舟。
這個今天當了半天的“男主角”。
看到他，溫今宜眸光狠狠顫動一下。
她深吸一口氣，走過去，在距離他一米遠的地方站定。
“抱歉，今天媒體提到了你的名字，我已經用最快的速度撤掉相關話題。”溫今宜睫毛低垂，輕聲說，“以後我們的名字就不會關聯……”
“不要。”陸鳴舟飛快地打斷她，“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也不想和你劃清界限。”
陸鳴舟今天在場下看完了全程的發布會。
他聲音很輕地問：“你們真的結婚了嗎？”
溫今宜“嗯”了一聲。
他垂在身側的手忽然毫無征兆地顫抖起來，陸鳴舟忍不住問她，“為什麽？”
會場無比閃亮的燈光，將他手裏捏住的那枚鉆戒映襯的務必璀璨，但是陸鳴舟看見了溫今宜手上戴的那枚戒指。
她已經有了最好的一顆。
他這顆次於的又怎麽能拿得出手。
意氣的少年從來沒有一刻感到這樣挫敗，高傲的脊背在這幾天一寸一寸折下去。
陸鳴舟終於明白自己這些年錯的有多離譜，他的狂妄自大讓他嘗到惡果。
只是他真的舍不得。
舍不得這一段十年的感情。
溫今宜卻好像釋然，她彎了彎眼眸，把事實以一個平和的態度將給他聽。
“我要愛，你不能給我，可我又不能和你談利益。”
她笑了笑，“如你所見，靠我一個人幾乎無法在溫氏站穩腳跟。你大概不明白這種感覺，但梁聿風他明白，他和我一樣，形影單只，所以我們彼此依靠。”
陸鳴舟怎麽會不知道。
她決定去溫氏任職的消息第一時間就告訴了他，只是他當時不以為意，想著反正都是家族企業，她是溫家的女兒，裏面的人自然會對她多照拂。
只是他忘記了溫今宜原本的身份，公司裏那群披著偽善皮囊的股東又怎麽會允許多一個“外來人”分一杯羹。
他們瘋狂的想要踢她出局，而偏偏他作為她唯一的助力，又遲遲不肯和她履行婚約。
坊間的流言不斷，沒有人敢傳到他面前，卻可勁嘲諷她山雞變鳳凰，不知天高地厚。
這些陸鳴舟都有耳聞，只是他怕麻煩，下意識都沒有管。
他再一次啞口無言。
在這個時刻，陸鳴舟意識到做過的錯事比想象中的還要多。
他看著溫今宜從他身邊擦肩而過，無比清晰地認識到——
他不會再有名正言順站在她身邊的資格。
陸鳴舟不死心問她：“那你喜歡他嗎？”
溫今宜擡腿的動作頓了下，不知道出於什麽心思，她鬼使神差說了句，“有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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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車的轟鳴聲駛離, 窗外的街景以一種倒退的方式駛離。
連同陸鳴舟那張隱含薄怒的臉也消失在視線裏。
按照他的性格，其實他應該沖上去把梁聿風暴揍一頓, 像他們第一次見面那樣。
但是這次他卻罕見地忍下了，因為他明白他已經沒有任何資格沖上前，他不能在這裏打架，再為溫今宜帶來一點困擾。
於是只能死死掐住掌心，目送他們離開。
而溫今宜還保持一個在梁聿風懷裏的姿勢，只是她渾身上下都寫滿了不自然，因為接吻而通紅的臉頰, 不得不深深埋在他懷裏。
呼吸間是桔子的清香, 溫今宜簡直想溺死在這個味道裏永遠不出來。
雖然已經做好分道揚鑣的準備，但陸鳴舟畢竟是自己玩了這麽多年的發小, 就這樣當著他的面接吻, 溫今宜的羞恥心在今天爆炸。
梁聿風在車門前站了會, 他拍了拍溫今宜的腰, 聲音有藏不住的饜足笑意。
“到了。”
溫今宜捂著嘴角滾進了副駕駛。
她“嘶”了聲：“你屬狗？”
“回去協議加上一條，不經允許不可以隨便接吻。”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 他們的關系變得奇奇怪怪, 突如其來的接吻，雖然驚訝, 卻沒有特別抵觸。可能因為徐菱每天和她洗腦, 成年人的婚姻，偶爾有點情不自禁太正常了。
梁聿風瞥了她一眼：“很疼？”
他手不知道在哪裏摸了摸, 扔出一個巴掌大的小方瓶給她, 應該是緩解疼痛的一些藥膏。
其實對於溫今宜來說, 比起痛感，更讓她感到被灼傷的是兩個人鼻尖相抵的距離, 當感受到對方的呼吸噴灑在自己臉頰，她感覺心臟的某一角都被融化。
在剛剛親吻的時候，溫今宜罕見的感受到一些屬於梁聿風的情感外洩。
他向來把情緒藏得很好，剛剛見到陸鳴舟的一剎那，卻有掩不住的暴戾。
是因為害怕失去嗎？
溫今宜在心裏將這個想法無限放大，很快她又感到不可思議地搖了搖頭。
三個月，她數著手指頭算數。
就算她是什麽絕世大美女，也不至於讓梁聿風為她神魂顛倒。
而梁聿風那邊已經收到她頻頻投遞過來的註視目光，他松松散散笑了下，偏頭往向後視鏡的間隙，伸手擦掉唇角的口紅印。
他態度很閑適，問她，“有什麽想說的就說。”
“為什麽又親我？”
“這個沒理由。”梁聿風目不斜視，車依舊平穩行駛在主幹道。
他一副光明磊落的樣子，還企圖用動物界的理論來和她解釋這件事。
“lucky也經常親我，在動物界親吻是表示友好的一種方式。”
溫今宜嘴角動了下，覺得他扯，他還不如直接說被她的美□□惑，情難自禁，這樣好歹聽著會很高興。
“行了，你不用說了。”溫今宜瞥了他一眼，帶著了然的目光，“你是想說，你是小狗是吧，所以和lucky一樣有動物的本能。”
梁聿風一下被她噎住，他自暴自棄地“嗯”了一聲，如果溫今宜能接受這個理由，那他也沒什麽不可以。
風仍舊繼續吹，和陸家所有的故事終於掀開到下一卷。
溫今宜頂著風，感到由衷的松懈，她不經感慨，“如果我們認識的時間不是三個月，而是三年，我一定會問你是不是喜歡我。”
她說這話的時候，梁聿風剛好到一個紅燈口。
剎車不小心點重，他若無其事開口，“是麽？”
“現在也可以問。”
問什麽？
問你親我是不是因為喜歡我？
溫今宜噗嗤笑了一聲，她還沒有這種普遍的自信，認為一個認識月餘的陌生人會對她產生感情。
她半開玩笑看著他說：“算了，我怕問出來的答案會傷害我自尊心。”
像是早就料到她不會問，梁聿風嗤笑一聲，說她是“膽小鬼”。
溫今宜不服氣：“我這明明叫有自知之明。”
本市繁華的一條主幹道，正是夜晚人潮最多的時候，紅燈的等候時間被拉高到了120秒。
在最後60秒的倒計時，梁聿風忽然朝她這裏靠了過來。
他伸出手擡起她下巴，蔓延在胸膛的是低沈的笑。
“溫今宜。”
“那請問我現在可以吻你嗎？”
一聲緊促的鳴笛聲宣告著黃燈的落下。
梁聿風松開了手，重新把住方向盤。
“我沒有說‘好’。”溫今宜擦了擦嘴巴，小聲嘟囔。
梁聿風認真說：“可是你閉上了眼睛。”
溫今宜脖頸並著臉頰處迅速爬上一層緋色，她扭過頭，把視線移向窗外，別扭地不想和他說話。
而梁聿風大概看出來她的害羞，溢出幾聲低低地笑，他摸了摸鼻子，好脾氣地開口。
“下次一定。”
溫今宜悶悶地說：“算了。”
“別想那麽多為什麽，沒理由的事情太多了，你只要想著怎麽開心就可以，感情裏的太多事情都沒辦法解釋。”
梁聿風寬慰她，他天生散漫無端的性格，好心解救她這顆被規矩禮教緊緊纏繞的小珍珠。
溫今宜咬住下唇：“你做事好沒有規矩。”
在溫今宜的記憶裏，爸爸媽媽從小就告訴她，成年了才可以談戀愛，在大學裏找一個喜歡的男孩子牽手、接吻、結婚，人生的每一步驟都應該有序，就像解方程式一樣，環環相扣。
但是和梁聿風，直接就跳到了最後得出答案的步驟。
是一種全新的，又有點奇怪的體驗。
前面稍微有點堵了，梁聿風摁了下喇叭，等車的間隙對她說——
“溫今宜，我不是一個很好的人。”
“等過兩天你就會知道，陸鳴舟會來告訴你我小時候打架鬥毆，無惡不作，而且我很兇，你上了我這搜船，這輩子也別想下去。”
他突然又切換到那個又拽又酷的梁聿風模式。
溫今宜噗嗤一聲笑出來，毫不客氣地拆穿他。
“你這麽兇，還害怕我哭？”
“沒辦法，誰讓世界上只有一個溫今宜。”故意拖長的語調，梁聿風笑的吊兒郎當。
“你哭沒了，我上哪再找一個去？”
溫今宜低頭扯著自己包上的珍珠，隨口說，“全國同名同姓的那麽多。”
“但你只有一個。”
她因為這句話短暫地擡頭看他。
出乎意料的，梁聿風收斂了那副玩笑的口吻，他的眼睛很認真地註視著她，暗藏令人看不懂的情愫。
溫今宜立刻移開眼，空氣裏又漂浮著令人不自然的氣氛。
她清咳一聲說：“你不要這樣看著我，我會誤以為你真的愛上我。”
“這麽好騙啊，溫今今。”
梁聿風哼笑一聲，踩下油門才慢悠悠說——
“說不定呢。”
-
說不定什麽？
那天的車程沒能讓溫今宜等到這句話的答案，她在第二天早晨醒來的時候不經意想到這句話，又覺得大概是自己多心。
從陸家回來以後就要籌備記者發布會，這一天是周一，也是她正式任職於溫氏集團的日子。
溫今宜將會攜手自己獨立創造的品牌the moon在記者大會亮相。
在向大眾闡述創作理念的時候，溫今宜想到了在福利院天臺上的月亮，也許那時候她年紀小，眼睛還清澈，總覺得那是她看過最亮的一輪月亮。
她對著臺下閃爍不停的聚光燈笑了笑：“如果人世間的常態在於離別，那是否有一件東西可以永恒？這是the moon的締造意義，我想，總要留下什麽，作為愛的痕跡。”
電視現場直播的時候，梁聿風正在吧臺修電腦。
播報直播的是一個財經頻道，早上八點有一部愛情劇的回放，symbol氣沖沖地過來指責梁聿風調臺。
沒想到梁聿風壓根不稀罕理他，男人撐著手臂擺弄著主機的零件，不是很覆雜的問題，一看就是在走神。
symbol把目光放在電視機畫面，當溫今宜說到“離別”兩個字的時候，他註意到梁聿風折了下手臂，緩緩直起腰。
過了會，梁聿風自言自語開口，“你會愛上一個曾經不告而別的人嗎？”
symbol“啊”了一聲，把電視的聲音調小。
“你在說什麽呢，梁哥。”
梁聿風瞥了他一眼：“哦，我念歌詞呢。”
新來的樂隊這時候也一窩蜂沖進來，一群年紀不大的小夥子勾肩搭背，目光很自然地放在了唯一有亮光的電視屏幕。
梁聿風擡了擡下巴，故意問他們，“我老婆，好看嗎？”
“臥槽，你傍上白富美了啊哥，咱們酒吧是不是可以開連鎖了。”
“嗯，我努力點。”
梁聿風唇角勾出散漫的笑：“傍一輩子。”
早晨的直播已經到了尾聲，在最後的謝幕儀式，溫今宜緩緩起身，臉上掛著的笑容溫柔又得體，像是在預示，下一場是更盛大的播報。
梁聿風想到前段時間他們聊天的事情，哼笑一聲，找了個最佳位置，明目張膽看她直播。
溫今宜說：“晚間將會召開記者發布會，闡述新一年溫氏集團的發展，同時我也有一個個人的好消息要和大家分享。”
底下立刻就有收到小道消息的記者發問：“您要官宣了嗎？”
“聽說您前段時間和一個男人同進同出，還有媒體拍到你們同往民政局的畫面。”
所有的猜測都在持續發酵，溫今宜很明白點到為止的程度。她微微一笑，不再回答任何的問題，而是接著這一次的熱度，繼續介紹下一年的新品發布會。
與此同時，symbol也還在艱難消化溫今宜的身份。
本來以為只是個小有錢的富家女，沒想到直接是董事長千金。
他這個人最抵擋不了這種娛樂八卦，趕緊拿手機登上微博。
三秒後，整個酒吧出現他激動的哀嚎
“啊啊啊梁哥微博炸了，大家都在猜是不是女神結婚了啊啊啊啊啊。”
梁聿風挑了下眉，有點苦惱的語氣，“是麽，好像是有點太高調了。”
symbol在心裏腹誹，您的樣子看起來可不覺得高調。
過了三秒鐘，symbol聲音再度響起，不過力度弱了很多。
“不過，好像新郎不是你。”
“大家都猜陸公子來著……”
“還扒出了他們大學的照片，我天啊，郎才女貌簡直太配了。”
梁聿風額頭上的青筋跳了跳，聽到最後一句忍無可忍，他嘴角使勁抽了抽。
“……把這些營銷號炸了。”
……
早上的直播結束就差不多到了午飯的時間。
溫今宜抽空喘了個氣，接過助理打來的水喝了一口，又忙不疊去看數據。
林特助向她匯報：“直播效果很好，the moon在平臺上的點擊量大幅度上升，同時媒體對您的關註度也在顯著增加。不過，大家都在猜您的結婚人選。”
“而且……好像都猜錯了。”
溫今宜沒想到話題會歪到這裏去。
林特助補充道：“大家好像心照不宣的認為……下午的男主角是陸家那位。”
說完才想起來兩個男主好像都是陸家的人，林特助又說，“是陸鳴舟。”
也對，梁聿風初來乍到港島，很多人對他也只是只聞其名，更不會有人將他們兩個人想到一起。
而陸鳴舟多年來和她頻頻同進同出，會有這樣的捕風捉影不奇怪。
這一切，到了下午就會水落石出。
但在這之前，她要先哄一下某一個很小氣的人。
溫今宜打電話過去，卻是symbol接。
symbol調成了免提的模式，手指在屏幕上靈活的操作，語氣十分揶揄。
“梁哥啊，他忙著呢。”
“忙著砸錢上熱搜呢。”
跟著symbol的指示溫今宜看見了正在逐步攀升的詞條。
#溫氏集團繼承人溫今宜的丈夫梁聿風#正在以一種驚人的熱度逐漸頂替掉原來陸鳴舟的名字。
心領神會的笑出了聲，溫今宜讓symbol把電話交給梁聿風。
梁聿風微微歪了下頭，聳起肩膀抵住手機，騰出兩只手繼續在網頁操作。
剛接聽電話就聽見溫今宜嘲笑他。
“幼稚鬼。”
他哼笑一聲，反問，“你緊不緊張？”
第一次以現場直播的方式出現在大眾眼前，還是她的任職會。
溫今宜誠實回答：“有點。”
誰知道梁聿風說：“那你緊張吧，我在臺下看著你呢。”
一聽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他這個人，真不是個好人。
溫今宜默默腹誹，本來緊張的情緒被他插科打諢一樣輕飄飄吹散，她趕著午休的一會兒時間和他聊天，助理送上來三菜一湯的盒飯。
她沒有什麽胃口，就這麽無聊的聽他說話。
梁聿風也不是話很多的人，他那邊劈裏啪啦鼠標鍵盤的聲音，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麽電競游戲室。
過了一會兒，大概是大功告成。
梁聿風揉了揉肩胛，身體往後一抻，兩條長腿慵懶交疊，渾身上下一股懶散勁兒。
連說話都欠欠的。
他說：“我老婆要結婚，新郎卻不是我。”
溫今宜問他：“不高興？”
梁聿風聲音聽不出情緒：“還行吧。”
溫今宜“哦”了一聲，繼續埋頭幹飯。
梁聿風嘖了一聲，問她，“哦是什麽意思？”
溫今宜學著他剛剛的語氣說話：“就是‘那你不高興著吧’的意思。”
梁聿風：“哦。”
他舌尖抵著下顎，覺得這小姑娘還挺記仇。
一個小時的午休時間匆匆就過去，在最後離別的時刻，溫今宜覺得應該溫情一點。
於是她眨了眨眼睛，對屏幕另一邊的梁聿風撒嬌道，“等會下午結束，你會來接我回家吧？”
她想的是下午官宣後，她和梁聿風各自都會在媒體刷一波臉。
如果這個時候梁聿風來接她，把結婚坐實，不管是溫氏還是梁聿風自己的公司，都大有裨益。
而梁聿風想的是——溫今宜一定是心疼他是個沒名分的新郎。
她想要哄他。
他懶懶散散“嗯”了一聲，聲線沒什麽起伏，仔細聽才能聽到尾音有一點上翹。
“看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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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氏全新季度的新品發布會在中南大廈49層召開。
溫今宜匆匆換了一套新禮服，她站在臺下看著技術部調試各種設備，順便叮囑一下接下來的新聞稿。
新聞稿的主負責人是徐菱，她對文字的把控能力很強，溫今宜倒沒什麽擔心。
只是在和梁聿風有關的事情上，他們要“以假亂真”。
要讓別人覺得他們是真愛，而不是貌合神離的協議夫妻。
徐菱一拍腦袋，立刻想到靈感。
“就用暗戀的故事吧，梁聿風去你家的那套說辭。”
那套說辭當時只是情急用來應付她父母。
如果放在公眾……溫今宜有點為難，擔心會對梁聿風造成困擾。
秉持契約關系，她讓徐菱去問一下梁聿風的意見。
不料徐菱早就問過，她說，“咱們梁總可爽快，說沒問題，讓我任意發揮。”
“你看，大綱我都寫差不多了。”
離開場還有一些時間，溫今宜接過她的草稿本來看。
上面零零星星寫了一些她和梁聿風的“戀愛故事”，有棱有角，像真的一樣。
溫今宜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問她，“你是不是當言情小說寫了？”
“這樣才有賣點，現在大眾都流行磕cp。”
“更何況我這取材於實際，我還特地去你們學校一趟，他高中的時候的確暗戀過一個女生。”
徐菱抖了抖肩膀，笑瞇瞇地向她靠過來，“怎麽樣，溫今宜，你有沒有什麽想法？”
“想法？”溫今宜搖搖頭，“我有什麽想法？”
“你就是藏得太深。”徐菱嘖嘖搖頭，“梁聿風栽在你手裏了，但我有預感，你也要栽他手裏。”
什麽叫梁聿風栽在她手裏？
溫今宜狐疑地看向徐菱，後者卻不打算為她解答這個問題，只是好奇地湊過來問，“說真的，你和他同校三年，就沒聽過他名字？”
溫今宜認真的想了想，還是搖搖頭。
她補上一句：“可能是我沒註意到吧，我學習一般般，那時候為了上港大每天都泡在自習室，其實我連同班同學的名字都沒有記住幾個。”
徐菱在筆下又唰唰唰開始寫，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這句話有了靈感。
溫今宜悄悄湊過去，過了會漫不經心問，“他高中真有暗戀的女生？”
徐菱笑的意味深長，她伸出手指保證，“放心，我打探的消息比真金還真。”
溫今宜哦了一聲，沒再說什麽。
發布會以預想中的完美結束，每一絲細節都貼合預想。
在記者的閃光燈褪下後，溫今宜長長舒了一口氣，她想，總歸對得起她這些天的熬夜。
但她沒想到在所有的人潮離開後，還會有一個人等在原地。
陸鳴舟。
這個今天當了半天的“男主角”。
看到他，溫今宜眸光狠狠顫動一下。
她深吸一口氣，走過去，在距離他一米遠的地方站定。
“抱歉，今天媒體提到了你的名字，我已經用最快的速度撤掉相關話題。”溫今宜睫毛低垂，輕聲說，“以後我們的名字就不會關聯……”
“不要。”陸鳴舟飛快地打斷她，“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也不想和你劃清界限。”
陸鳴舟今天在場下看完了全程的發布會。
他聲音很輕地問：“你們真的結婚了嗎？”
溫今宜“嗯”了一聲。
他垂在身側的手忽然毫無征兆地顫抖起來，陸鳴舟忍不住問她，“為什麽？”
會場無比閃亮的燈光，將他手裏捏住的那枚鉆戒映襯的務必璀璨，但是陸鳴舟看見了溫今宜手上戴的那枚戒指。
她已經有了最好的一顆。
他這顆次於的又怎麽能拿得出手。
意氣的少年從來沒有一刻感到這樣挫敗，高傲的脊背在這幾天一寸一寸折下去。
陸鳴舟終於明白自己這些年錯的有多離譜，他的狂妄自大讓他嘗到惡果。
只是他真的舍不得。
舍不得這一段十年的感情。
溫今宜卻好像釋然，她彎了彎眼眸，把事實以一個平和的態度將給他聽。
“我要愛，你不能給我，可我又不能和你談利益。”
她笑了笑，“如你所見，靠我一個人幾乎無法在溫氏站穩腳跟。你大概不明白這種感覺，但梁聿風他明白，他和我一樣，形影單只，所以我們彼此依靠。”
陸鳴舟怎麽會不知道。
她決定去溫氏任職的消息第一時間就告訴了他，只是他當時不以為意，想著反正都是家族企業，她是溫家的女兒，裏面的人自然會對她多照拂。
只是他忘記了溫今宜原本的身份，公司裏那群披著偽善皮囊的股東又怎麽會允許多一個“外來人”分一杯羹。
他們瘋狂的想要踢她出局，而偏偏他作為她唯一的助力，又遲遲不肯和她履行婚約。
坊間的流言不斷，沒有人敢傳到他面前，卻可勁嘲諷她山雞變鳳凰，不知天高地厚。
這些陸鳴舟都有耳聞，只是他怕麻煩，下意識都沒有管。
他再一次啞口無言。
在這個時刻，陸鳴舟意識到做過的錯事比想象中的還要多。
他看著溫今宜從他身邊擦肩而過，無比清晰地認識到——
他不會再有名正言順站在她身邊的資格。
陸鳴舟不死心問她：“那你喜歡他嗎？”
溫今宜擡腿的動作頓了下，不知道出於什麽心思，她鬼使神差說了句，“有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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