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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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4
車在一處國際賽車場停了下來。
symbol一下車就溜之大吉, 找借口說自己快要餓暈，連忙飛奔到餐廳。
溫今宜把花留在了車上, 她下車的時候裹了裹外套，隨口說，“這兒是郊區啊。”
“怎麽。”梁聿風輕笑一聲，“不放心我？”
“那倒不至於。”溫今宜到處看了看，“這還是我第一次來賽車場。”
寬闊無比的場地，面前是幾道縱橫交錯的賽道，紅色的旗幟高高揚起, 入目四處都飄揚著速度與激情的色彩。
耳邊還有機車轟鳴的呼嘯聲, 伴隨著風聲傳入耳鼓每一處，有車來過的時候, 溫今宜下意識往後退了退, 與此同時, 梁聿風也向前進一步, 即便明知他們離賽車地很遠，他依然下意識擋在她面前。
熟悉的朋友過來打招呼：“lynan, 帶朋友來玩？”
梁聿風笑了下, 攏住溫今宜的手向眾人介紹，“這是我太太。”
“你居然結婚了？”朋友先是有些震驚, 後來打趣道, “看來我不用再額外為她介紹一位教練了。”
“我來就好。”
梁聿風哼笑一聲，握著溫今宜的手往準備室走。
溫今宜一邊跟著他進去, 一邊好奇地打量這裏面的裝橫。
她以前從來沒有來過這樣的地方, 賽車, 對於她來說是一個新奇而又充滿刺激的東西。而梁聿風好像是這裏的常客，他對這兒的一切都無比熟絡, 抱著頭盔撐著手臂懶散向她投來一瞥。
“你還會賽車？”溫今宜伸手輕輕摸了下他的車。
梁聿風說：“偶爾玩玩。”
溫今宜有點感慨地說：“我發現我對你真是太不了解。”
“來日方長。”梁聿風唇角勾了勾，歪頭瞥向她，“想不想試試？”
溫今宜重重點了下頭，眼裏閃耀出興奮又期待的光芒。
梁聿風見狀輕笑出聲，伴隨著一聲驚呼，他單手將她抱了上去。
“啪嗒”一聲。
梁聿風把一個稍小型號的頭盔戴在了她頭上，他伸出手輕輕拂開她額前的碎發，然後幹脆利落上車，聲音果決。
“扶好，抱住我。”
溫今宜猶猶豫豫伸出手，捏住他腰側衣服一角。
梁聿風在前面懶懶散散地笑，故意嚇她。
“怕不怕掉下去？”
聞言，溫今宜身體又往前傾了傾，兩只手臂環著他腰身。
他身上的溫度很灼熱，幾乎是貼近的一瞬間，溫今宜深深屏息。
在她看不見的角度，梁聿風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他擰動油門，在發動機啟動的轟鳴聲中栽著溫今宜來了一場和時間賽跑的激情。
風聲就好像盤旋在耳邊呼嘯，被厚重的頭盔隔絕在外，無數的街景以一種極速倒退成影，在速度到達極致的巔峰時，溫今宜情不自禁尖叫出聲。
她聽見梁聿風在風裏對她大喊：“溫今宜，你想不想做第一？”
所有的鬥志與暗藏的野心被激發，這是一個必爭第一的場地，溫今宜在這裏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和愜意，她也學著梁聿風的樣子朗聲喊道——
“我想！”
“我想做到最好，讓公司那些瞧不起我的人都向我道歉。”
“就算是溫家領養的女孩，但我也可以像家裏任何一個人一樣，甚至比他們做得更好。”
隨著她的聲音落下，梁聿風也伏低身體，油門的轟鳴聲更大，輪胎擦過跑道的聲音清晰可見，顏色各異的機車從他們身邊掠過，像一個個微不足道的過客。
一個、兩個、三個……
溫今宜暗自數數，她餘光瞥向梁聿風，他全神貫註做最後一次沖刺，張揚奪目的面孔帶著勢在必得的勝利。
他從來不掩飾自己野心，也有少年無畏的勇氣。
終點的彩帶在禮花飛濺中綻放，在一聲聲振呼中，梁聿風穩穩停下，以一個無比利落的姿勢下了車，他隨著風揚起的發絲狂肆又不羈，好像天生就自由。
溫今宜眨了下眼睛，目光不可控制地被他吸引。
她情不自禁伸手去抓住他虛空中漂浮的頭發，像風一樣自由坦蕩，也很難被握在手心。
梁聿風忽然回頭握住了她的手。
他整個人忽然無比鮮明而又直率地出現在她面前，甚至被她握在手心。
“我陪你。”梁聿風摘下頭盔，擡了擡下巴，語氣很無畏。
他身上穿著緊身的賽車服，完美的身材比例被勾勒的鮮明利落，手臂屈起撐著手，歪頭朝向她懶懶散散的笑。
溫今宜低頭完全看清他臉龐，在這一刻心跳失措。
她有些手忙腳亂的想要下車，卻怎麽也找不到落腳的地方。
梁聿風有點兒壞地盯著她笑，笑了一會兒伸出手，神情很無奈地替她解下頭盔。
像對待小朋友一樣。
他抱住她的頭盔，微微欠身，語氣十分溫柔。
“公主，請下車。”
梁聿風將她以一個公主抱的姿勢抱了下來，第一名的風光無限，身後響起的喝彩聲也不絕。
溫今宜很久沒有參加過這樣的熱鬧場合，她僵硬地環住梁聿風的脖頸，深深埋在他懷裏，不敢擡頭見人，有一半是因為害羞。
另一半是因為梁聿風的懷抱，溫暖而炙熱。
心跳聲清晰而明朗，但是她沒有辦法分清，到底是誰的心跳。
會是他的嗎？
溫今宜有點不敢想這個問題。
梁聿風抱著她進了裏面的房間。
裏面的人更多了，男男女女的目光匯總過來，溫今宜如夢初醒，慌忙拍了拍梁聿風的手掌，示意他將自己放下來。
低頭整理衣服的功夫，溫今宜又聽見他在耳邊說——
“你要的風光，我陪你。”
她楞了一晌，還以為剛剛是玩笑話，沒想到他語氣很認真。
“我還以為你說要幫我呢。”溫今宜開了個玩笑。
“俗氣了啊，溫今今。”梁聿風隨便抽了兩張濕巾給她擦手，“說的跟投資一樣，我們兩個是這關系嗎？”
梁聿風低頭看著她很認真說：“我陪你的意思就是——不論成功還是失敗，榮辱與共，我都陪你走過。”
溫今宜睫毛顫動，她的心像一汪潭水一樣飛快的亂了起來。
連聲音都在顫：“你什麽意思？”
梁聿風瞇著眼打量她，有點兒拿不準她這話的意思。
他思想了會兒說：“字面上的意思。”
溫今宜慢吞吞“哦”了一聲，挺無聊的一個答案，她說不上來有沒有其他的情緒冒上來，只是有點使性子似的和他犟嘴。
“不太懂。”
梁聿風嘖了一聲，看出來她故意和他對著幹。
他雙臂環在胸前，饒有興致地盯著她看。
過了一會兒，忽然笑出來。
“哦，那你臉紅什麽？”
-
更衣室內，溫今宜獨自一個人壓抑住難耐的心。
這是一家綜合性很強的國際化賽車場，配備專業的教練團隊，所以常年有感興趣的游客來打卡。
冬天是淡季，更衣室裏零星坐著幾個人，有的在休息，有的在換衣服。
過一會兒，有個年紀和她差不多的姑娘湊過來，好心指了指。
“你臉好像很紅，沒問題吧？”
“啊？”溫今宜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臉頰。
的確很燙。
她拉了拉領口，“沒事，這兒有點熱。”
真是風水輪流轉，有一天她居然也會用上梁聿風這樣蹩腳的理由。
這姑娘人很熱心，剛剛圍在大廳的玻璃窗前看完了全程，有幾分艷羨的語氣拉住溫今宜說話。
“剛剛那個得第一的是你男朋友嗎？”
溫今宜說：“不是。”
那女孩立馬接口：“追求者？”
“反正他肯定喜歡你！”
溫今宜噗嗤一聲笑出來，因為她這番話明天去陸家也多了幾分底氣。
那女孩低下頭擺弄手機，很快找到了剛剛拍下來的視頻，她抱坐在沙發上，一邊欣賞，一邊忍不住冒出少女泛濫的星星眼睛。
“他好帥，我好想追他！”
“如果你對他沒意思，能不能把他的聯系方式給我？”
也是應景，溫今宜放在儲藏櫃裏的手機在這時候響了起來。
她一邊去拿手機，一邊想，梁聿風還挺搶手。
“那大概不太可以。”溫今宜一邊往外走一邊回頭回答，“他不是我的男朋友，也不是我的追求者，他是我的丈夫。”
幫忙擋掉一些麻煩的追求者，溫今宜想，這也是一位協議妻子舉手之勞的分內之事。
那女孩在後面發出震驚的感嘆，又嘆息果然好男人是不流通市場的。
溫今宜一邊坦然地往前走，一邊看剛剛手機發來的消息。
看著看著她忽然笑出聲來，明明打出來的字是最沒有色彩的東西，但無端就能讓人眼前浮現某一張容顏。
是梁聿風拖強拿調對她說：【什麽時候公開我啊，溫今今？】
消息是五分鐘前發的，可能看她太久沒有回覆，梁聿風又來了一句——
【聊天都感覺在偷情。】
溫今宜回覆他：【怎麽，我們聊天內容很不正常嗎？】
【也不是。】
【我這個人就是，道德感比較高。】
溫今宜挑了下眉毛：【可你那次下雨天還親我。】
梁聿風說：【那天除外。】
盯著頁面一串正在輸入的提示，溫今宜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她靠在門邊回覆他。
【還有上次——」
梁聿風發了個認輸下跪的表情包。
【ok，我這個人沒有道德感。】
溫今宜再也忍不住，彎下腰笑了出聲。
手機的提示音再次響起，不出所料，還是梁聿風的消息。
他這次很冷酷，只是簡簡單單發來一首歌曲。
【lynan向你分享歌曲《傷害了我你心會痛嗎》】
溫今宜收藏了他那個下跪認錯的表情包，麻溜地發回給他，勉為其難哄一哄這個有玻璃心的賽車手。
那邊沒再立刻回覆。
溫今宜關掉手機屏，想到剛剛的對話，又忍不住彎下腰來笑，她點開梁聿風發來的那首歌，聽著歌詞不自覺笑的更大聲。
就這樣笑到不可自拔的時候，垂下的視野裏忽然出現一雙紅白交接的運動球鞋，梁聿風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過來，抱著手臂懶散倚靠在另一邊門框，興趣盎然地盯著她打量。
梁聿風擡了擡下巴，故意問她，“想什麽呢，那麽好笑？”
“想你呀。”溫今宜拖長語調，摘下一個耳機塞進他耳朵，她笑吟吟打趣他，“聽會歌吧，愛受傷的男人。”
梁聿風配合著她的動作半彎下腰。
他一邊順從的低下姿態，一邊又保持倨傲面孔，不客氣地警告她，“不準這麽叫我，嬌氣包。“
溫今宜不甘示弱：“愛受傷的男人。”
“愛哭包。”
他們兩個人有來有往，戰況逐漸激烈，從更衣室出來的女生剛好撞見他們兩個，剛剛修覆好的一顆心又碎了滿地，打了個招呼匆匆就跑掉。
溫今宜也發覺不對。
落在旁人眼裏，他們不像互相吵嘴，倒像是在打情罵俏。
公共場合不能這麽虐單身狗。
溫今宜嘖了一聲，拉著梁聿風往前走。
梁聿風也放緩步子，慢悠悠的，任由她拉著往前走。
他發梢處有沒幹的水漬，只穿了件薄薄毛衣走出來，低低的方形領口露出一截清瘦凸起的鎖骨，在凜然的風裏愈發明顯。
溫今宜問：“你們這兒有沒有什麽休息室？”
梁聿風拿出一張電子識別卡，隨意指了個方位說，“那兒有間我專屬休息室。”
於是溫今宜拉著他往這間休息室走。
她去房間裏拿了吹風機和幹毛巾，摁下電源開關，嗚嗚的吹風聲響起的時候，梁聿風肩膀有一瞬間僵硬。
“頭發不吹幹會感冒。”溫今宜慢慢說，“溫度可以嗎？”
梁聿風喉結動了下，“可以。”
吹風機的噪音很大，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梁聿風擡眼看向正對著的那扇鏡子，溫今宜的面孔倒映在其中，她很溫柔，低垂著目光專註為他吹幹頭發，無論做什麽事情都不急不緩，好像天生就柔軟。
可惜有人不懂珍惜。
也幸好他後來居上。
吹了七八分鐘，溫今宜關掉了吹風機。她揉了揉手腕，正想著要不要和梁聿風核對一下明天去陸家的細節和要求，就看見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亮了起來。
一個很久沒有出現的名字以一個很突然的姿態跳出來。
【陸鳴舟】：今宜，我明天回國，我們見面談談好嗎？
梁聿風也看見了這條消息，他擡了擡眉骨，移開目光，沒什麽所謂地勾了下唇角。
溫今宜卻抽空瞥了他一眼，她快速回覆陸鳴舟的消息，卻不知道為什麽有點兒莫名的心虛。
當著現任的面回覆前任的消息，的確是一個很挑戰人的事情。
【溫今宜】：好，但是我希望你能和陸夫人說清楚我們分手的消息。
這一條陸鳴舟沒再回覆，他一向自負，眼睛裏只能看見自己想要看的消息。
溫今宜也不再想從他這裏得到一個答覆，她若有若無地嘆息一聲，剛好對上男人意味深長的目光，嘆息的聲音一頓，她有些莫名地移開目光。
又忍不住回頭繼續看他。
只看一眼，梁聿風轉身靠過來，他聲音低低挨著她，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著她指骨，聲音很輕地問，“明天去陸家，你怕不怕？”
溫今宜搖了搖頭。
她仰頭，落入他深邃如墨的眼瞳，又感覺一切心思無所遁形。
於是只是老實回答：“但有點緊張。”
“不要怕。”梁聿風攤開手，包住她整個手，他聲音少了許多玩世不恭，竟然聽起來也十分讓人安心。
他說：“我陪在你身邊。”
溫今宜輕輕“嗯”了一聲。
這還是第一次，除了父母以外，有人說要陪在她身邊。
-
托梁聿風的福，兩個人賽車場玩了一圈，回頭以後兩個人倒頭就睡，一點多餘的事情都沒想。
溫今宜醒來的時候摸到了壓在枕頭底下的便攜藥盒，她視線頓了下，拉開抽屜，把裏面的藥片重新倒進安眠藥藥瓶裏。
做完這些事，梁聿風也從衛生間出來。
他頭發濕漉漉，踩在門口一塊地毯上擦頭發，渾身一股懶懶散散的勁兒。
松松垮垮的浴袍遮不住他矯健的身材，隱隱約約露出腰腹而下的人魚線。
溫今宜只看了一眼就移開了眼睛。
她翻了個身，以為這樣梁聿風就聽不出她語氣。
“你怎麽早上還洗澡？”
“怎麽？”梁聿風勾起唇角，“這你也要管？”
今天是他們一起去陸家赴宴的日子，陽光燦爛的一個周六，溫今宜本來就不大好的心情又被臨時的家族會議幹擾。
她掙紮著關閉第二個鬧鐘，有點惺忪的眼睛完全睜開 ，半睡不醒地對梁聿風說，“晚上你先去陸家，我可能要遲會才到。”
梁聿風“嗯”了一聲，扔掉毛巾，慢慢走過來。
溫今宜感覺頭頂垂下一道陰影，沐浴露的清香味很快自上而下傳遞到鼻尖，她微微拱了拱鼻子，不自然地動了下身體，卻不經意和梁聿風肌膚相觸。
像觸電一樣的感受。
“找塊表。”梁聿風沈下來，膝蓋彎曲抵上柔軟床榻，壁燈的冷光恰好泅在他鼻梁之上，微棕的一顆小痣以以一種隱秘的姿態展露。
溫今宜眨了眨眼睛，覺得他這顆痣的位置長的很巧妙。
他們現在的位置也同樣巧妙，床榻之上凹陷的距離，咫尺之外是一雙十足蠱惑的眼睛，溫今宜目不轉睛地看，她情不自禁咽了下口水，腦子裏不受控地想——
這樣的距離，倘若她微微仰頭，就可以咬住梁聿風的喉結。
然後感受他驟然緊繃的脊背，再趁其不備蹭過唇角，徑直吻上他眼睛。
隱秘的欲念滋生，溫今宜難耐地嚶嚀了一聲——是梁聿風找東西的時候不小心扯住了她纏在枕芯上的長發。
這一下破掉了她所有的旖旎心思，溫今宜像是被抓住把柄的好學生，再也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一邊胡亂伸出手幫忙找那枚手表，一邊在心裏止不住深呼吸，不怪她沒能堅守，實在是梁聿風天生一副好皮囊，浪蕩行徑讓人無可招架。
那枚勞力士最終從她的枕頭底下撈出來，梁聿風也終於抽身站了起來。
他倚在墻邊慢條斯理地戴，過了會眼神閑適地瞥過來，淡淡喊了她一聲——
“溫今宜。”
溫今宜啊了一聲，有點兒懵，又因為剛剛含了點對他非分之想的心思，這會兒正心虛呢，也不敢擡頭看他，數著時間盼他早出門。
梁聿風不明白她身上這股別扭勁從哪來。
他掀開薄薄的眼皮思忖了會，幹脆擡了擡下巴對她道，“你肩帶掉了。”
真絲面料的輕薄睡裙，一根細窄的帶子掛在瘦削肩頭，不知道什麽時候悄然滑落，露出大片雪白肌膚。
溫今宜猛的坐直，拽著被子無比絲滑地又躺了進去。
她聲音被捂得很悶，聽起來有點惱羞成怒，“梁聿風，你快走吧。”
梁聿風吊兒郎當地笑她：“這也要臉紅？”
-
下午五點，溫今宜結束了今天安排的所有工作。
也恰好是這個時候，她再次收到了陸鳴舟的短信。
他有些抱歉的發來一條語音，是沒想到今晚有家庭聚會，只好明天再來找她。
其實無所謂，她被他爽約了太多次，早就已經習以為常。
更何況，他們今天晚上就會見面。
提前送來的禮服，緊密的針腳，華貴的珠寶。其實今晚只是一場十餘人的家宴，但是陸夫人很喜歡搞這些“門檻”，好像為了刻意區分掉一些人。
溫今宜深深閉上眼睛，想到自己第一次來到陸家的場景。
那時候她什麽都不懂，穿著最普通的格子裙，在一幹人面前陸太太從上到家把她打量了一遍，很嫌棄地把她拎到了旁邊的洋房裏重新打扮。
陸太太語重心長教導她：“我們陸家可不會要那種不知禮數的鄉野丫頭。”
徐菱說她今晚揚眉吐氣，狠狠給陸家一幹人一巴掌。但其實溫今宜並沒有太多快感，她擅長忍耐和退讓。
但有時候心裏也會有個小惡魔冒出來。
過往所有的輕慢和嘲諷湧現，被篤定非陸鳴舟不可的溫今宜，這一次以一個完美的翻身仗踏進陸家大門。
……
到達陸家的時候，天剛巧黑了下來。
和以前熱鬧歡聚的宴會不一樣，今天的陸家有些冷冷靜靜，大門口的燈沒有亮起，連花園裏也只稀疏亮了兩盞能夠通行的燈。
不像是歡迎人的樣子，倒有點陰測測。
太黑了。
溫今宜有點兒不舒服，抓著裙角想快點進去。
她在門口被園丁喊了下來，園丁看見是她，還有點驚訝。
“溫小姐，今晚的賓客沒有您呀？”
“您是來找陸少爺的嗎？”因為常來的原因，園丁和她已經很熟，壓低聲音說，“您快走吧，今天太太心情很不好……”
“聽說，是先生前妻的兒子回來了。”
溫今宜張了張嘴，沒想到陸夫人對梁聿風會厭惡到這個地步。
她默了一下，餘光瞥見坐在沙發上的陸太太，明亮的落地窗倒映出她微慍的神情，不經意瞥見窗外的溫今宜，又露出了然的神色。
門沒有關，陸太太顯然也沒有要避著她打電話的意思。
她手裏摸著一塊綠色的石頭，語氣泛涼。
“沒什麽好說的，一塊破石頭在暖房裏養了些時日，居然也不知天高地厚覺得自己是塊美玉。”
“領養的孩子哪能比得上自己親生的？血脈傳承在這裏頭呢，沒聽過本性難移這句話麽。”
一通電話打完，陸太太從裏面迎了出來。
她皮笑肉不笑：“稀客。”
“你來找我兒子覆合？”陸太太把玩著手裏的石頭，挺篤定的，“鳴舟在房間裏，你去找他吧。”
“不是。”
“不是？”陸母重覆了一遍，語氣先是驚訝，很快又變成一種被她耍了的惱怒來，她瞪了一眼溫今宜，打量著她今天的打扮，冷冷開口，“不是的話，那你一個野丫頭，可沒資格進我陸家的大門。”
溫今宜指甲沈沈嵌入掌心。
她剛要開口反駁，一道身影覆上來，輕輕蓋住她顫抖的雙肩。
是梁聿風走了過來。
他眉眼倨傲，唇邊笑容也挑釁。
“介紹一下，這是我太太，溫今宜。”
“夠資格踏進你們家大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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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在一處國際賽車場停了下來。
symbol一下車就溜之大吉, 找借口說自己快要餓暈，連忙飛奔到餐廳。
溫今宜把花留在了車上, 她下車的時候裹了裹外套，隨口說，“這兒是郊區啊。”
“怎麽。”梁聿風輕笑一聲，“不放心我？”
“那倒不至於。”溫今宜到處看了看，“這還是我第一次來賽車場。”
寬闊無比的場地，面前是幾道縱橫交錯的賽道，紅色的旗幟高高揚起, 入目四處都飄揚著速度與激情的色彩。
耳邊還有機車轟鳴的呼嘯聲, 伴隨著風聲傳入耳鼓每一處，有車來過的時候, 溫今宜下意識往後退了退, 與此同時, 梁聿風也向前進一步, 即便明知他們離賽車地很遠，他依然下意識擋在她面前。
熟悉的朋友過來打招呼：“lynan, 帶朋友來玩？”
梁聿風笑了下, 攏住溫今宜的手向眾人介紹，“這是我太太。”
“你居然結婚了？”朋友先是有些震驚, 後來打趣道, “看來我不用再額外為她介紹一位教練了。”
“我來就好。”
梁聿風哼笑一聲，握著溫今宜的手往準備室走。
溫今宜一邊跟著他進去, 一邊好奇地打量這裏面的裝橫。
她以前從來沒有來過這樣的地方, 賽車, 對於她來說是一個新奇而又充滿刺激的東西。而梁聿風好像是這裏的常客，他對這兒的一切都無比熟絡, 抱著頭盔撐著手臂懶散向她投來一瞥。
“你還會賽車？”溫今宜伸手輕輕摸了下他的車。
梁聿風說：“偶爾玩玩。”
溫今宜有點感慨地說：“我發現我對你真是太不了解。”
“來日方長。”梁聿風唇角勾了勾，歪頭瞥向她，“想不想試試？”
溫今宜重重點了下頭，眼裏閃耀出興奮又期待的光芒。
梁聿風見狀輕笑出聲，伴隨著一聲驚呼，他單手將她抱了上去。
“啪嗒”一聲。
梁聿風把一個稍小型號的頭盔戴在了她頭上，他伸出手輕輕拂開她額前的碎發，然後幹脆利落上車，聲音果決。
“扶好，抱住我。”
溫今宜猶猶豫豫伸出手，捏住他腰側衣服一角。
梁聿風在前面懶懶散散地笑，故意嚇她。
“怕不怕掉下去？”
聞言，溫今宜身體又往前傾了傾，兩只手臂環著他腰身。
他身上的溫度很灼熱，幾乎是貼近的一瞬間，溫今宜深深屏息。
在她看不見的角度，梁聿風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他擰動油門，在發動機啟動的轟鳴聲中栽著溫今宜來了一場和時間賽跑的激情。
風聲就好像盤旋在耳邊呼嘯，被厚重的頭盔隔絕在外，無數的街景以一種極速倒退成影，在速度到達極致的巔峰時，溫今宜情不自禁尖叫出聲。
她聽見梁聿風在風裏對她大喊：“溫今宜，你想不想做第一？”
所有的鬥志與暗藏的野心被激發，這是一個必爭第一的場地，溫今宜在這裏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和愜意，她也學著梁聿風的樣子朗聲喊道——
“我想！”
“我想做到最好，讓公司那些瞧不起我的人都向我道歉。”
“就算是溫家領養的女孩，但我也可以像家裏任何一個人一樣，甚至比他們做得更好。”
隨著她的聲音落下，梁聿風也伏低身體，油門的轟鳴聲更大，輪胎擦過跑道的聲音清晰可見，顏色各異的機車從他們身邊掠過，像一個個微不足道的過客。
一個、兩個、三個……
溫今宜暗自數數，她餘光瞥向梁聿風，他全神貫註做最後一次沖刺，張揚奪目的面孔帶著勢在必得的勝利。
他從來不掩飾自己野心，也有少年無畏的勇氣。
終點的彩帶在禮花飛濺中綻放，在一聲聲振呼中，梁聿風穩穩停下，以一個無比利落的姿勢下了車，他隨著風揚起的發絲狂肆又不羈，好像天生就自由。
溫今宜眨了下眼睛，目光不可控制地被他吸引。
她情不自禁伸手去抓住他虛空中漂浮的頭發，像風一樣自由坦蕩，也很難被握在手心。
梁聿風忽然回頭握住了她的手。
他整個人忽然無比鮮明而又直率地出現在她面前，甚至被她握在手心。
“我陪你。”梁聿風摘下頭盔，擡了擡下巴，語氣很無畏。
他身上穿著緊身的賽車服，完美的身材比例被勾勒的鮮明利落，手臂屈起撐著手，歪頭朝向她懶懶散散的笑。
溫今宜低頭完全看清他臉龐，在這一刻心跳失措。
她有些手忙腳亂的想要下車，卻怎麽也找不到落腳的地方。
梁聿風有點兒壞地盯著她笑，笑了一會兒伸出手，神情很無奈地替她解下頭盔。
像對待小朋友一樣。
他抱住她的頭盔，微微欠身，語氣十分溫柔。
“公主，請下車。”
梁聿風將她以一個公主抱的姿勢抱了下來，第一名的風光無限，身後響起的喝彩聲也不絕。
溫今宜很久沒有參加過這樣的熱鬧場合，她僵硬地環住梁聿風的脖頸，深深埋在他懷裏，不敢擡頭見人，有一半是因為害羞。
另一半是因為梁聿風的懷抱，溫暖而炙熱。
心跳聲清晰而明朗，但是她沒有辦法分清，到底是誰的心跳。
會是他的嗎？
溫今宜有點不敢想這個問題。
梁聿風抱著她進了裏面的房間。
裏面的人更多了，男男女女的目光匯總過來，溫今宜如夢初醒，慌忙拍了拍梁聿風的手掌，示意他將自己放下來。
低頭整理衣服的功夫，溫今宜又聽見他在耳邊說——
“你要的風光，我陪你。”
她楞了一晌，還以為剛剛是玩笑話，沒想到他語氣很認真。
“我還以為你說要幫我呢。”溫今宜開了個玩笑。
“俗氣了啊，溫今今。”梁聿風隨便抽了兩張濕巾給她擦手，“說的跟投資一樣，我們兩個是這關系嗎？”
梁聿風低頭看著她很認真說：“我陪你的意思就是——不論成功還是失敗，榮辱與共，我都陪你走過。”
溫今宜睫毛顫動，她的心像一汪潭水一樣飛快的亂了起來。
連聲音都在顫：“你什麽意思？”
梁聿風瞇著眼打量她，有點兒拿不準她這話的意思。
他思想了會兒說：“字面上的意思。”
溫今宜慢吞吞“哦”了一聲，挺無聊的一個答案，她說不上來有沒有其他的情緒冒上來，只是有點使性子似的和他犟嘴。
“不太懂。”
梁聿風嘖了一聲，看出來她故意和他對著幹。
他雙臂環在胸前，饒有興致地盯著她看。
過了一會兒，忽然笑出來。
“哦，那你臉紅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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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衣室內，溫今宜獨自一個人壓抑住難耐的心。
這是一家綜合性很強的國際化賽車場，配備專業的教練團隊，所以常年有感興趣的游客來打卡。
冬天是淡季，更衣室裏零星坐著幾個人，有的在休息，有的在換衣服。
過一會兒，有個年紀和她差不多的姑娘湊過來，好心指了指。
“你臉好像很紅，沒問題吧？”
“啊？”溫今宜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臉頰。
的確很燙。
她拉了拉領口，“沒事，這兒有點熱。”
真是風水輪流轉，有一天她居然也會用上梁聿風這樣蹩腳的理由。
這姑娘人很熱心，剛剛圍在大廳的玻璃窗前看完了全程，有幾分艷羨的語氣拉住溫今宜說話。
“剛剛那個得第一的是你男朋友嗎？”
溫今宜說：“不是。”
那女孩立馬接口：“追求者？”
“反正他肯定喜歡你！”
溫今宜噗嗤一聲笑出來，因為她這番話明天去陸家也多了幾分底氣。
那女孩低下頭擺弄手機，很快找到了剛剛拍下來的視頻，她抱坐在沙發上，一邊欣賞，一邊忍不住冒出少女泛濫的星星眼睛。
“他好帥，我好想追他！”
“如果你對他沒意思，能不能把他的聯系方式給我？”
也是應景，溫今宜放在儲藏櫃裏的手機在這時候響了起來。
她一邊去拿手機，一邊想，梁聿風還挺搶手。
“那大概不太可以。”溫今宜一邊往外走一邊回頭回答，“他不是我的男朋友，也不是我的追求者，他是我的丈夫。”
幫忙擋掉一些麻煩的追求者，溫今宜想，這也是一位協議妻子舉手之勞的分內之事。
那女孩在後面發出震驚的感嘆，又嘆息果然好男人是不流通市場的。
溫今宜一邊坦然地往前走，一邊看剛剛手機發來的消息。
看著看著她忽然笑出聲來，明明打出來的字是最沒有色彩的東西，但無端就能讓人眼前浮現某一張容顏。
是梁聿風拖強拿調對她說：【什麽時候公開我啊，溫今今？】
消息是五分鐘前發的，可能看她太久沒有回覆，梁聿風又來了一句——
【聊天都感覺在偷情。】
溫今宜回覆他：【怎麽，我們聊天內容很不正常嗎？】
【也不是。】
【我這個人就是，道德感比較高。】
溫今宜挑了下眉毛：【可你那次下雨天還親我。】
梁聿風說：【那天除外。】
盯著頁面一串正在輸入的提示，溫今宜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她靠在門邊回覆他。
【還有上次——」
梁聿風發了個認輸下跪的表情包。
【ok，我這個人沒有道德感。】
溫今宜再也忍不住，彎下腰笑了出聲。
手機的提示音再次響起，不出所料，還是梁聿風的消息。
他這次很冷酷，只是簡簡單單發來一首歌曲。
【lynan向你分享歌曲《傷害了我你心會痛嗎》】
溫今宜收藏了他那個下跪認錯的表情包，麻溜地發回給他，勉為其難哄一哄這個有玻璃心的賽車手。
那邊沒再立刻回覆。
溫今宜關掉手機屏，想到剛剛的對話，又忍不住彎下腰來笑，她點開梁聿風發來的那首歌，聽著歌詞不自覺笑的更大聲。
就這樣笑到不可自拔的時候，垂下的視野裏忽然出現一雙紅白交接的運動球鞋，梁聿風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過來，抱著手臂懶散倚靠在另一邊門框，興趣盎然地盯著她打量。
梁聿風擡了擡下巴，故意問她，“想什麽呢，那麽好笑？”
“想你呀。”溫今宜拖長語調，摘下一個耳機塞進他耳朵，她笑吟吟打趣他，“聽會歌吧，愛受傷的男人。”
梁聿風配合著她的動作半彎下腰。
他一邊順從的低下姿態，一邊又保持倨傲面孔，不客氣地警告她，“不準這麽叫我，嬌氣包。“
溫今宜不甘示弱：“愛受傷的男人。”
“愛哭包。”
他們兩個人有來有往，戰況逐漸激烈，從更衣室出來的女生剛好撞見他們兩個，剛剛修覆好的一顆心又碎了滿地，打了個招呼匆匆就跑掉。
溫今宜也發覺不對。
落在旁人眼裏，他們不像互相吵嘴，倒像是在打情罵俏。
公共場合不能這麽虐單身狗。
溫今宜嘖了一聲，拉著梁聿風往前走。
梁聿風也放緩步子，慢悠悠的，任由她拉著往前走。
他發梢處有沒幹的水漬，只穿了件薄薄毛衣走出來，低低的方形領口露出一截清瘦凸起的鎖骨，在凜然的風裏愈發明顯。
溫今宜問：“你們這兒有沒有什麽休息室？”
梁聿風拿出一張電子識別卡，隨意指了個方位說，“那兒有間我專屬休息室。”
於是溫今宜拉著他往這間休息室走。
她去房間裏拿了吹風機和幹毛巾，摁下電源開關，嗚嗚的吹風聲響起的時候，梁聿風肩膀有一瞬間僵硬。
“頭發不吹幹會感冒。”溫今宜慢慢說，“溫度可以嗎？”
梁聿風喉結動了下，“可以。”
吹風機的噪音很大，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梁聿風擡眼看向正對著的那扇鏡子，溫今宜的面孔倒映在其中，她很溫柔，低垂著目光專註為他吹幹頭發，無論做什麽事情都不急不緩，好像天生就柔軟。
可惜有人不懂珍惜。
也幸好他後來居上。
吹了七八分鐘，溫今宜關掉了吹風機。她揉了揉手腕，正想著要不要和梁聿風核對一下明天去陸家的細節和要求，就看見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亮了起來。
一個很久沒有出現的名字以一個很突然的姿態跳出來。
【陸鳴舟】：今宜，我明天回國，我們見面談談好嗎？
梁聿風也看見了這條消息，他擡了擡眉骨，移開目光，沒什麽所謂地勾了下唇角。
溫今宜卻抽空瞥了他一眼，她快速回覆陸鳴舟的消息，卻不知道為什麽有點兒莫名的心虛。
當著現任的面回覆前任的消息，的確是一個很挑戰人的事情。
【溫今宜】：好，但是我希望你能和陸夫人說清楚我們分手的消息。
這一條陸鳴舟沒再回覆，他一向自負，眼睛裏只能看見自己想要看的消息。
溫今宜也不再想從他這裏得到一個答覆，她若有若無地嘆息一聲，剛好對上男人意味深長的目光，嘆息的聲音一頓，她有些莫名地移開目光。
又忍不住回頭繼續看他。
只看一眼，梁聿風轉身靠過來，他聲音低低挨著她，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著她指骨，聲音很輕地問，“明天去陸家，你怕不怕？”
溫今宜搖了搖頭。
她仰頭，落入他深邃如墨的眼瞳，又感覺一切心思無所遁形。
於是只是老實回答：“但有點緊張。”
“不要怕。”梁聿風攤開手，包住她整個手，他聲音少了許多玩世不恭，竟然聽起來也十分讓人安心。
他說：“我陪在你身邊。”
溫今宜輕輕“嗯”了一聲。
這還是第一次，除了父母以外，有人說要陪在她身邊。
-
托梁聿風的福，兩個人賽車場玩了一圈，回頭以後兩個人倒頭就睡，一點多餘的事情都沒想。
溫今宜醒來的時候摸到了壓在枕頭底下的便攜藥盒，她視線頓了下，拉開抽屜，把裏面的藥片重新倒進安眠藥藥瓶裏。
做完這些事，梁聿風也從衛生間出來。
他頭發濕漉漉，踩在門口一塊地毯上擦頭發，渾身一股懶懶散散的勁兒。
松松垮垮的浴袍遮不住他矯健的身材，隱隱約約露出腰腹而下的人魚線。
溫今宜只看了一眼就移開了眼睛。
她翻了個身，以為這樣梁聿風就聽不出她語氣。
“你怎麽早上還洗澡？”
“怎麽？”梁聿風勾起唇角，“這你也要管？”
今天是他們一起去陸家赴宴的日子，陽光燦爛的一個周六，溫今宜本來就不大好的心情又被臨時的家族會議幹擾。
她掙紮著關閉第二個鬧鐘，有點惺忪的眼睛完全睜開 ，半睡不醒地對梁聿風說，“晚上你先去陸家，我可能要遲會才到。”
梁聿風“嗯”了一聲，扔掉毛巾，慢慢走過來。
溫今宜感覺頭頂垂下一道陰影，沐浴露的清香味很快自上而下傳遞到鼻尖，她微微拱了拱鼻子，不自然地動了下身體，卻不經意和梁聿風肌膚相觸。
像觸電一樣的感受。
“找塊表。”梁聿風沈下來，膝蓋彎曲抵上柔軟床榻，壁燈的冷光恰好泅在他鼻梁之上，微棕的一顆小痣以以一種隱秘的姿態展露。
溫今宜眨了眨眼睛，覺得他這顆痣的位置長的很巧妙。
他們現在的位置也同樣巧妙，床榻之上凹陷的距離，咫尺之外是一雙十足蠱惑的眼睛，溫今宜目不轉睛地看，她情不自禁咽了下口水，腦子裏不受控地想——
這樣的距離，倘若她微微仰頭，就可以咬住梁聿風的喉結。
然後感受他驟然緊繃的脊背，再趁其不備蹭過唇角，徑直吻上他眼睛。
隱秘的欲念滋生，溫今宜難耐地嚶嚀了一聲——是梁聿風找東西的時候不小心扯住了她纏在枕芯上的長發。
這一下破掉了她所有的旖旎心思，溫今宜像是被抓住把柄的好學生，再也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一邊胡亂伸出手幫忙找那枚手表，一邊在心裏止不住深呼吸，不怪她沒能堅守，實在是梁聿風天生一副好皮囊，浪蕩行徑讓人無可招架。
那枚勞力士最終從她的枕頭底下撈出來，梁聿風也終於抽身站了起來。
他倚在墻邊慢條斯理地戴，過了會眼神閑適地瞥過來，淡淡喊了她一聲——
“溫今宜。”
溫今宜啊了一聲，有點兒懵，又因為剛剛含了點對他非分之想的心思，這會兒正心虛呢，也不敢擡頭看他，數著時間盼他早出門。
梁聿風不明白她身上這股別扭勁從哪來。
他掀開薄薄的眼皮思忖了會，幹脆擡了擡下巴對她道，“你肩帶掉了。”
真絲面料的輕薄睡裙，一根細窄的帶子掛在瘦削肩頭，不知道什麽時候悄然滑落，露出大片雪白肌膚。
溫今宜猛的坐直，拽著被子無比絲滑地又躺了進去。
她聲音被捂得很悶，聽起來有點惱羞成怒，“梁聿風，你快走吧。”
梁聿風吊兒郎當地笑她：“這也要臉紅？”
-
下午五點，溫今宜結束了今天安排的所有工作。
也恰好是這個時候，她再次收到了陸鳴舟的短信。
他有些抱歉的發來一條語音，是沒想到今晚有家庭聚會，只好明天再來找她。
其實無所謂，她被他爽約了太多次，早就已經習以為常。
更何況，他們今天晚上就會見面。
提前送來的禮服，緊密的針腳，華貴的珠寶。其實今晚只是一場十餘人的家宴，但是陸夫人很喜歡搞這些“門檻”，好像為了刻意區分掉一些人。
溫今宜深深閉上眼睛，想到自己第一次來到陸家的場景。
那時候她什麽都不懂，穿著最普通的格子裙，在一幹人面前陸太太從上到家把她打量了一遍，很嫌棄地把她拎到了旁邊的洋房裏重新打扮。
陸太太語重心長教導她：“我們陸家可不會要那種不知禮數的鄉野丫頭。”
徐菱說她今晚揚眉吐氣，狠狠給陸家一幹人一巴掌。但其實溫今宜並沒有太多快感，她擅長忍耐和退讓。
但有時候心裏也會有個小惡魔冒出來。
過往所有的輕慢和嘲諷湧現，被篤定非陸鳴舟不可的溫今宜，這一次以一個完美的翻身仗踏進陸家大門。
……
到達陸家的時候，天剛巧黑了下來。
和以前熱鬧歡聚的宴會不一樣，今天的陸家有些冷冷靜靜，大門口的燈沒有亮起，連花園裏也只稀疏亮了兩盞能夠通行的燈。
不像是歡迎人的樣子，倒有點陰測測。
太黑了。
溫今宜有點兒不舒服，抓著裙角想快點進去。
她在門口被園丁喊了下來，園丁看見是她，還有點驚訝。
“溫小姐，今晚的賓客沒有您呀？”
“您是來找陸少爺的嗎？”因為常來的原因，園丁和她已經很熟，壓低聲音說，“您快走吧，今天太太心情很不好……”
“聽說，是先生前妻的兒子回來了。”
溫今宜張了張嘴，沒想到陸夫人對梁聿風會厭惡到這個地步。
她默了一下，餘光瞥見坐在沙發上的陸太太，明亮的落地窗倒映出她微慍的神情，不經意瞥見窗外的溫今宜，又露出了然的神色。
門沒有關，陸太太顯然也沒有要避著她打電話的意思。
她手裏摸著一塊綠色的石頭，語氣泛涼。
“沒什麽好說的，一塊破石頭在暖房裏養了些時日，居然也不知天高地厚覺得自己是塊美玉。”
“領養的孩子哪能比得上自己親生的？血脈傳承在這裏頭呢，沒聽過本性難移這句話麽。”
一通電話打完，陸太太從裏面迎了出來。
她皮笑肉不笑：“稀客。”
“你來找我兒子覆合？”陸太太把玩著手裏的石頭，挺篤定的，“鳴舟在房間裏，你去找他吧。”
“不是。”
“不是？”陸母重覆了一遍，語氣先是驚訝，很快又變成一種被她耍了的惱怒來，她瞪了一眼溫今宜，打量著她今天的打扮，冷冷開口，“不是的話，那你一個野丫頭，可沒資格進我陸家的大門。”
溫今宜指甲沈沈嵌入掌心。
她剛要開口反駁，一道身影覆上來，輕輕蓋住她顫抖的雙肩。
是梁聿風走了過來。
他眉眼倨傲，唇邊笑容也挑釁。
“介紹一下，這是我太太，溫今宜。”
“夠資格踏進你們家大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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