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偷聽的第二十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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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偷聽的第二十七天
從城裏去郊區只能坐公交車。
顧金水前腳上了車, 後腳宋建設也跟著上了。
“金水，你跑這麽快幹嘛。”
宋建設也賤，自己跑的上氣不接下氣, 還撩閑呢。
顧金水尋了個椅子坐下，閉著眼睛, 雙手抱胸，就沒搭理他。
宋建設見狀, 自覺沒趣，在附近等了會兒，有一站人下了車，他趕緊坐上去, 又得意地扭頭看顧金水。
似乎搶到了這麽個位置, 也很是得意。
顧金水心裏覺得可樂。
他是打從心眼裏就沒瞧上宋建設過。
這人心眼小, 又愛跟人比, 眼界也就那樣，他擱那郵局幹了快十年, 到現在人家提拔了都沒提拔他, 房子分了兩撥了都沒他的份兒，他爹還是因公殉職的呢，可見做人做事都不行, 不然領導也不會壓著他。
車子叮叮當當地漸漸朝郊區過去。
車上人越來越多, 有的是早上進城裏賣菜，這中午了要回家去的，也有的是學生出郊區踏春去的。
這會子又停了，上來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中年女人, 那女人懷裏頭抱著個二三歲的孩子，孩子似乎睡著了, 在她懷裏呼呼大睡。
售票員瞧見了便喊道：“有沒有人給這位女同志讓讓位啊，後面那些老大爺們咱們各個身強體壯，給騰個位置給這位女同志，人家帶著孩子呢。”
這年頭熱心腸的人還是多。
一時大家起來，那女人像是不好意思，低著頭抱著孩子，一溜煙往後面來了。
“謝謝你啊，同志。”女人一擡頭，瞧見顧金水楞了下。
顧金水這人有些痞氣，說白了就是看著就是個刺兒頭，一般人不敢得罪。
“你坐吧。”
顧金水也知道自己嚇人，站起身便往前走走，擠在欄桿那裏。
他撇了一眼宋建設，得，這人在那裝睡呢。
這種小把戲真是見多了都叫人可樂。
女人抱著孩子落了座，車子又發動了。
車子顛簸了有一會兒，眼瞅著開往郊區了，那孩子似乎醒了，一睜眼就喊爺爺。
顧金水剛一扭頭，就瞧見那女人從口袋裏不知拿了什麽，動作慌張地捂住那孩子的嘴，那孩子還掙紮了幾下，然後就不出聲了。
女人察覺到顧金水的視線，臉上露出慌亂神色，忙擠出笑容：“孩子想爺爺了，這不我今兒個就帶他去他爺爺家。”
“你孩子長得可真俊，瞧這皮子白的。”
旁邊一大爺樂呵呵地說道。
“是啊，可不是白，像他爸。”女人含糊地說道。
顧金水眼神閃了閃。
他走上前去，道：“這位大姐，你孩子今年幾歲了？”
“你、你問這個幹嗎？”那女人有些慌張，下意識抱緊懷裏的孩子。
她朝著不遠處瞥了一眼。
宋建設聽到動靜，睜開眼看了看，疑惑地看了眼顧金水。
“哦，沒什麽，我只是覺得這孩子跟你不太像。”
顧金水彎下腰，扒拉孩子臉上裹著的圍巾，那孩子長得是真好，皮膚白，眼睛大，睫毛又濃又黑。
再看看女人，瘦巴巴的，臉上枯黃，這放在一起看，誰敢信這是母子啊。
“我不說了這孩子像我家那口子嗎？”
女人嗓門有些高，“你這小混混，別是想來騷擾我吧！”
她嗓子一高，車上的人就都瞧了過來。
售票員還擠了過來：“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售票員同志，這小混混騷擾我，您可得幫幫我，我一個女同志帶著孩子，可架不住有人起壞心思啊！”
那女人眼淚說掉就掉，扯著嗓子指著顧金水罵道。
宋建設一看顧金水出了這等熱鬧，立刻抱起手在一旁看起笑話來。
“這位男同志，你幹什麽呢？”
售票員臉拉了下來，“瞧您長得人高馬大的，可別幹這種丟人現眼的事！現在嚴打你要騷擾女同志，判你個流氓罪你回頭可得吃槍子啊！”
顧金水也不急，道：“售票員同志，您先別急，你問問別人，我騷擾她了嗎？我就問她兒子幾歲，這就是騷擾了？”
售票員一楞，看向周圍人。
那大爺道：“是這樣，這小夥子也沒對人家怎麽著。”
他不動聲色拉開跟旁邊女人的距離，生怕自己不小心也成了流氓了。
“那、那你這女同志怎麽亂說啊！”
售票員頓時無語了。
她還當是哪些小混混在公交車上摸女人，感情就是個誤會。
“售票員同志，我倒是有件事要舉報，這個女人懷裏的孩子只怕是偷來的，剛才那孩子哭了一聲，被她拿東西捂住嘴了，我看著真真的！”
顧金水說完這話，腦子裏突然反應過來。
這孩子該不會就是那華僑的孫子吧？
他越看，越覺得可能。
別的不說，這孩子這模樣這長相，就不是一般家庭能養出來的，而且普通人養孩子都是放養，孩子天天擱在外面跑，都曬得黑不溜秋，這孩子白的跟牛奶似的，不是精心細養，養不出這樣的模樣來。
“你放屁，這就是我兒子！”
這會子車停了下來，已經到末站了。
車上不少人都下去了。
那女人也忙抱著孩子，著急忙慌地要下車，顧金水顧不得別的，立刻拉住那女人，“你別走，你說是你兒子，好，你說你兒子叫什麽！姓什麽！”
他聲音響亮，那女人毫無預料，腦袋嗡地一下，嘴邊動了半天，都想不出怎麽回答。
售票員見多識廣，哪裏還不知道有貓膩，連忙喊道：“大家幫忙，這是人販子！”
周圍幾個大爺大娘都立刻圍了過來，堵住去路。
司機聽到後面動靜，連忙跑了過來，道：“車上有人販子啊？”
“是啊，老陳，咱們去派出所，趕緊去！”
售票員急忙說道。
司機連忙道好。
售票員又抓住那女人的手，對顧金水道：“這位同志，你跟我們也一起去派出所吧，這情況還得您等會兒幫忙說清楚。”
“這……”
顧金水眼看著宋建設跟著眾人下了車，還回頭得意地看了他一眼，心裏有些急躁，可轉眼瞧見那孩子皺著眉頭睡覺的模樣，又於心不忍，“好吧，我跟你們一塊去。”
怎麽著，也是人命比東西重要。
這東西要是真跟他沒緣分，也就罷了。
司機開車把人送去了附近的派出所。
那邊的公安同志聽說是人販子，立刻過來。
一個年輕的公安道：“誒，今早上領導不是說有個華僑的孫子丟了嗎？是不是這孩子啊？”
那女人立刻臉色發白，渾身抖得跟篩糠似的。
領導得知這消息，趕緊打電話去通知人，沒一會兒，一輛小轎車就停在派出所門口。
車上下來一個穿著筆挺西裝的老爺子，老爺子打扮的光鮮亮麗，只是這會子頭發都亂了，上臺階的時候還險些摔了。
顧金水打眼一看那老爺子，就篤定就是他了。
這老爺子跟那孩子長得一雙眼睛一模一樣，要說不說爺孫，也沒人信。
“是，是我家麟兒！”
老爺子瞧見孫子閉著眼睛，立刻慌了，“他怎麽了？趕緊去醫院！”
“藍老先生，您先別急，這孩子沒事，只是吸了些助眠的藥物。”
領導趕緊寬慰，心裏也是長舒一口氣。
這藍業平是美國那邊做實業的華僑，去年的時候跟國內聯系，說有心回國投資，國內不知多高興，又是安排人接洽，又是叫人去準備各種項目接待老爺子。
可誰想到，今兒個一早在廣場那邊看升國旗，他老人家的孫子就被人偷了，老爺子登時就暈了過去，上面領導都急瘋了，下達通知要各處找人。
藍業平哪裏能放心，道：“我還是帶我孫兒去醫院看看，那人販子呢，你們抓住了沒有？”
“抓住了，是這位小同志幫忙的！”
領導這會子也為了挽回顏面，拉了顧金水過來，“我們國內還是熱心腸的人多，這位小同志就是在車上看見不對勁，把人販子抓住，這才找回您孫子的。”
“謝謝，真是謝謝！”
藍業平抓著顧金水的手，重重點頭。
顧金水瞧了瞧墻上的時鐘，心裏著急道：“謝就不必了，我現在有些急事，要不你們讓我先走，我看這邊也沒我什麽事了。”
領導怔了怔。
還是那藍業平拿了主意，“成，你先走，回頭我帶我孫子登門道謝。”
領導松了口氣，示意小公安去送送顧金水。
小公安也很熱情，還道：“你有什麽急事，需不需要搭把手？”
“天大的急事，搭把手也成，你們這邊有自行車借我不？”
顧金水是真不客氣。
他這會子急的額頭冒汗了。
小公安楞了楞，笑道：“還真有，我自己的車，借你了。”
“多謝。”顧金水點點頭，真跟著他去拿車，跨上車子後，顧金水道：“這位同志不知怎麽稱呼？”
“我叫唐仁健，你叫我小唐就行。”
唐仁健也是個好脾氣的。
顧金水扯扯唇角，“行，我跟你再說件事，那人販子我估計還有同夥，剛才在公交車上的時候，她老是去瞅人，那會子著急，我也摸不準是誰，不過你們問的時候可以多問問，別把人放跑了。”
這還真是個重要線索。
唐仁健一瞥顧金水，知道人家是給自己送人情，心裏受用，拍拍肩膀道：“你放心，我們不會放跑一個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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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水，你跑這麽快幹嘛。”
宋建設也賤，自己跑的上氣不接下氣, 還撩閑呢。
顧金水尋了個椅子坐下，閉著眼睛, 雙手抱胸，就沒搭理他。
宋建設見狀, 自覺沒趣，在附近等了會兒，有一站人下了車，他趕緊坐上去, 又得意地扭頭看顧金水。
似乎搶到了這麽個位置, 也很是得意。
顧金水心裏覺得可樂。
他是打從心眼裏就沒瞧上宋建設過。
這人心眼小, 又愛跟人比, 眼界也就那樣，他擱那郵局幹了快十年, 到現在人家提拔了都沒提拔他, 房子分了兩撥了都沒他的份兒，他爹還是因公殉職的呢，可見做人做事都不行, 不然領導也不會壓著他。
車子叮叮當當地漸漸朝郊區過去。
車上人越來越多, 有的是早上進城裏賣菜，這中午了要回家去的，也有的是學生出郊區踏春去的。
這會子又停了，上來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中年女人, 那女人懷裏頭抱著個二三歲的孩子，孩子似乎睡著了, 在她懷裏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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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頭熱心腸的人還是多。
一時大家起來，那女人像是不好意思，低著頭抱著孩子，一溜煙往後面來了。
“謝謝你啊，同志。”女人一擡頭，瞧見顧金水楞了下。
顧金水這人有些痞氣，說白了就是看著就是個刺兒頭，一般人不敢得罪。
“你坐吧。”
顧金水也知道自己嚇人，站起身便往前走走，擠在欄桿那裏。
他撇了一眼宋建設，得，這人在那裝睡呢。
這種小把戲真是見多了都叫人可樂。
女人抱著孩子落了座，車子又發動了。
車子顛簸了有一會兒，眼瞅著開往郊區了，那孩子似乎醒了，一睜眼就喊爺爺。
顧金水剛一扭頭，就瞧見那女人從口袋裏不知拿了什麽，動作慌張地捂住那孩子的嘴，那孩子還掙紮了幾下，然後就不出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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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孩子長得可真俊，瞧這皮子白的。”
旁邊一大爺樂呵呵地說道。
“是啊，可不是白，像他爸。”女人含糊地說道。
顧金水眼神閃了閃。
他走上前去，道：“這位大姐，你孩子今年幾歲了？”
“你、你問這個幹嗎？”那女人有些慌張，下意識抱緊懷裏的孩子。
她朝著不遠處瞥了一眼。
宋建設聽到動靜，睜開眼看了看，疑惑地看了眼顧金水。
“哦，沒什麽，我只是覺得這孩子跟你不太像。”
顧金水彎下腰，扒拉孩子臉上裹著的圍巾，那孩子長得是真好，皮膚白，眼睛大，睫毛又濃又黑。
再看看女人，瘦巴巴的，臉上枯黃，這放在一起看，誰敢信這是母子啊。
“我不說了這孩子像我家那口子嗎？”
女人嗓門有些高，“你這小混混，別是想來騷擾我吧！”
她嗓子一高，車上的人就都瞧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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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售票員同志，這小混混騷擾我，您可得幫幫我，我一個女同志帶著孩子，可架不住有人起壞心思啊！”
那女人眼淚說掉就掉，扯著嗓子指著顧金水罵道。
宋建設一看顧金水出了這等熱鬧，立刻抱起手在一旁看起笑話來。
“這位男同志，你幹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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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金水也不急，道：“售票員同志，您先別急，你問問別人，我騷擾她了嗎？我就問她兒子幾歲，這就是騷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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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爺道：“是這樣，這小夥子也沒對人家怎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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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你這女同志怎麽亂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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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子車停了下來，已經到末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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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也忙抱著孩子，著急忙慌地要下車，顧金水顧不得別的，立刻拉住那女人，“你別走，你說是你兒子，好，你說你兒子叫什麽！姓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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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幾個大爺大娘都立刻圍了過來，堵住去路。
司機聽到後面動靜，連忙跑了過來，道：“車上有人販子啊？”
“是啊，老陳，咱們去派出所，趕緊去！”
售票員急忙說道。
司機連忙道好。
售票員又抓住那女人的手，對顧金水道：“這位同志，你跟我們也一起去派出所吧，這情況還得您等會兒幫忙說清楚。”
“這……”
顧金水眼看著宋建設跟著眾人下了車，還回頭得意地看了他一眼，心裏有些急躁，可轉眼瞧見那孩子皺著眉頭睡覺的模樣，又於心不忍，“好吧，我跟你們一塊去。”
怎麽著，也是人命比東西重要。
這東西要是真跟他沒緣分，也就罷了。
司機開車把人送去了附近的派出所。
那邊的公安同志聽說是人販子，立刻過來。
一個年輕的公安道：“誒，今早上領導不是說有個華僑的孫子丟了嗎？是不是這孩子啊？”
那女人立刻臉色發白，渾身抖得跟篩糠似的。
領導得知這消息，趕緊打電話去通知人，沒一會兒，一輛小轎車就停在派出所門口。
車上下來一個穿著筆挺西裝的老爺子，老爺子打扮的光鮮亮麗，只是這會子頭發都亂了，上臺階的時候還險些摔了。
顧金水打眼一看那老爺子，就篤定就是他了。
這老爺子跟那孩子長得一雙眼睛一模一樣，要說不說爺孫，也沒人信。
“是，是我家麟兒！”
老爺子瞧見孫子閉著眼睛，立刻慌了，“他怎麽了？趕緊去醫院！”
“藍老先生，您先別急，這孩子沒事，只是吸了些助眠的藥物。”
領導趕緊寬慰，心裏也是長舒一口氣。
這藍業平是美國那邊做實業的華僑，去年的時候跟國內聯系，說有心回國投資，國內不知多高興，又是安排人接洽，又是叫人去準備各種項目接待老爺子。
可誰想到，今兒個一早在廣場那邊看升國旗，他老人家的孫子就被人偷了，老爺子登時就暈了過去，上面領導都急瘋了，下達通知要各處找人。
藍業平哪裏能放心，道：“我還是帶我孫兒去醫院看看，那人販子呢，你們抓住了沒有？”
“抓住了，是這位小同志幫忙的！”
領導這會子也為了挽回顏面，拉了顧金水過來，“我們國內還是熱心腸的人多，這位小同志就是在車上看見不對勁，把人販子抓住，這才找回您孫子的。”
“謝謝，真是謝謝！”
藍業平抓著顧金水的手，重重點頭。
顧金水瞧了瞧墻上的時鐘，心裏著急道：“謝就不必了，我現在有些急事，要不你們讓我先走，我看這邊也沒我什麽事了。”
領導怔了怔。
還是那藍業平拿了主意，“成，你先走，回頭我帶我孫子登門道謝。”
領導松了口氣，示意小公安去送送顧金水。
小公安也很熱情，還道：“你有什麽急事，需不需要搭把手？”
“天大的急事，搭把手也成，你們這邊有自行車借我不？”
顧金水是真不客氣。
他這會子急的額頭冒汗了。
小公安楞了楞，笑道：“還真有，我自己的車，借你了。”
“多謝。”顧金水點點頭，真跟著他去拿車，跨上車子後，顧金水道：“這位同志不知怎麽稱呼？”
“我叫唐仁健，你叫我小唐就行。”
唐仁健也是個好脾氣的。
顧金水扯扯唇角，“行，我跟你再說件事，那人販子我估計還有同夥，剛才在公交車上的時候，她老是去瞅人，那會子著急，我也摸不準是誰，不過你們問的時候可以多問問，別把人放跑了。”
這還真是個重要線索。
唐仁健一瞥顧金水，知道人家是給自己送人情，心裏受用，拍拍肩膀道：“你放心，我們不會放跑一個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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