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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偷聽的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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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偷聽的第二天

陳母還在那裏嘚吧嘚吧地說著什麽好女孩不該要彩禮,嫁到他們老陳家,顧銀星以後就享大福了的話。

她壓根沒看到顧家人臉色越來越難看,又或者是看到了當做沒看到。

孫嬸子見老顧一家臉都拉下來了,忙扯了扯陳母的袖子,“陳妹子說笑呢,哪裏能不給彩禮,何況銀星這麽標志還有工作的閨女,誰娶了不都得偷著樂。”

這話是真的。

顧銀星愛打扮,年輕又漂亮,還是醫院護士,這兩年來沒少有人給她介紹對象。

只是顧銀星眼界高,一心要嫁給條件好的對象。

陳母撇了撇嘴,“她條件再好能好得過我兒子,我兒子可是國土局的,還是大學生,他們領導說了要提拔我兒子,這要不是領導沒閨女,我兒子哪裏還瞧得上她家閨女。”

話說到這個份上,那就是真的沒必要談了。

何春蓮把筷子放下,“既是這樣,那我們老顧家可沒這個福氣了,我們銀星可不敢耽誤你們家孩子找領導女兒,孫嬸,我看,這事算了吧。”

孫嬸瞪大眼睛,嘴巴張了半天,都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一旁的陳家也是楞住了。

陳母本來是想拿腔作調一下,再來表示自己兒子的搶手,好壓壓顧家,可沒想到顧家固然這麽直接,居然就不想談了。

“算了就算了,你當我家兒子離了你女兒沒人要啊,咱們走。”

陳母氣勢沖沖,拉著兒子就直接走人,陳父看了看黑著臉的顧家人,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嘆了口氣跟上了。

“這、這……”孫嬸欲哭無淚,本來今天婚期要是談成,她至少能拿十塊錢紅包,“何大姐你怎麽這麽沖動,這室文多好的條件啊,他一個月工資就不老少了。”

何春蓮知道孫嬸是好意,她給孫嬸倒了杯酒,“孫嬸,咱們自己人我也不跟你扯謊,他陳室文條件是不錯,可你瞧人家剛才那陣仗,是想好好談婚事的嗎?”

孫嬸喝了口酒,嘆了口氣。

“這陳家也是過分了點兒……”

送走孫嬸,顧銀星立刻炸窩了。

她跺著腳指著外面道:“媽,那陳室文簡直是個混賬!”

“小點兒聲!”何春蓮走到門口,打起簾子一看,東廂房老宋家門口有人把脖子縮了回去,顯然剛才是在偷聽,她把門帶上,回過身來:“你在大聲點,讓老宋家那邊聽了笑話去。”

顧銀星扁了扁嘴,她看了看侄女,先前臉上的喜色蕩然一空,“那我的婚事怎麽辦?”

她跟陳室文的婚事先前已經談的差不多了,基本上大雜院醫院的人都知道了。

要是吹了,肯定要叫人笑話。

可要是叫她忍下這口氣,去嫁給陳室文,那肯定不能夠。

“這事不能急,媽不能叫你吃虧。”

何春蓮剛才發脾氣顯然不是一時火氣上頭,她一個寡婦帶大兩個孩子,要是沒點兒心計,早就被人生吞活剝了。

“媽,陳家送來這幾盒點心你看該怎麽處理?”梁穎看向那草繩打包的四匣子點心,問道。

“還怎麽處理,拿去丟了,他家的東西看著惡心。”顧金水臭著臉說道。

何春蓮瞪了他一眼,“你錢多燒得慌是吧,咱們家為了招待他們買了這麽些菜,這些點心自己不吃,拿去送禮也好,梁穎,你瞧瞧裏面是什麽點心。”

梁穎答應一聲,過去打開瞧了瞧,不言語,拿到桌子上。

顧銀星上前一瞧,險些氣死,這四匣子點心就是些綠豆糕、茯苓餅,有一匣子驢打滾明顯少了一半。

這些點心要是日常走禮那還算可以,可今日是來商量兩家婚期,那就非常單薄了。

“這分明就是沒把咱們家放在眼裏!”

顧金水握緊拳頭,“那陳家真把自己當香餑餑了。”

“你明天找人去打聽打聽他們家到底怎麽回事。”何春蓮沈默片刻,她不是不知陳家有些傲氣,但她想著畢竟陳室文那條件,傲氣些也是正常的,可眼下陳家那麽無恥,又在背地裏算計她女兒,何春蓮能忍下這口氣才是假的。

顧金水點點頭,明白他媽是什麽意思。

他妹妹跟陳室文的婚事本來都要成了,眼下要是吹了,少不得有人說些酸話,女孩子的聲譽本就要緊,何況他妹妹還是被人算計了,只有找到陳家試圖騙婚的證據,才能夠讓他妹清白地退婚並且討回口氣。

夜裏。

東屋炕上,顧優思躺在被窩裏,睡的很香甜。

梁穎脫了鞋上床,瞧見顧金水還在那裏盯著閨女看,推了他一把,“看什麽呢。”

“瞧咱們閨女。”顧金水披著棉襖,坐起身:“你說咱們今天聽見那些話怎麽回事?”

梁穎正解開頭繩,聽見這話手上動作頓了頓,她回頭看顧金水:“我還當你不會問了呢。”

“哪能不問,我這不是不好開口嘛?”顧金水見媳婦在燈下唇紅齒白,忍不住湊上來,“媳婦,你說這會不會是咱爹托話啊?”

梁穎白了他一眼,摩挲手背上雞皮疙瘩,“大晚上的你少說這些話,怪嚇人呢。”

“嚇人什麽,要我說這分明是好事,要是咱們沒聽見那些話,妹妹指不定就被人坑了。”說起這話,顧金水還有些咬牙切齒,“我顧金水成日在外面什麽沒見過,想不到老家雀也有啄了眼的一天。”

“行了,這事你別自責,雲南那麽遠,陳家又跟咱們不熟,你事先哪裏能知道。”梁穎拍了拍顧金水的肩膀,知道他這人重情義,雖然平日裏沒少損顧銀星,但是要是誰欺負顧銀星,那真是別想活了。

“明天我就找人去打聽打聽。”

顧金水咬牙說道。

陳家。

陳家住的是單獨一個小院子,不過並不大,早些年這裏是塊破地,陳父陳母趕著那幾年動亂,在這裏蓋了個房子,也就三間房,不過陳父陳母一直因此十分自豪。

“媽,那彩禮的事你就不能好好說嗎?”沒吃飽又吹了一肚子冷風,陳室文回家後臉色就沒好看過,他弟弟陳室武見狀就早早去床上睡了。

陳母臉上有些掛不住,“好好說,怎麽好好說,咱們家條件比他們家好那麽多,他們家還好意思要彩禮,我還沒問他們給多少陪嫁呢!”

陳父把煙桿子在炕桌上磕了磕,填了新煙絲,“行了,別說了,這彩禮多少給點吧,你哥那邊還等著咱們還錢呢,大幾百塊錢,不賣了工作怎麽還得起!”

說到這話,陳母就一肚子氣,她沒狠心罵自己兒子,只能罵那對陳室文丟在鄉下的母子,“都是那賤人貪心,居然跟咱們要五百塊,咱們家室文跟她又沒扯證!”

陳室文不耐煩地脫了鞋子,“媽,錢都給了,況且要是不給,林鳳仙真幹得出來上北京找我的。”

“那,那真得給彩禮啊?”陳母嘴唇蠕動,滿臉寫著不甘,說到底,她就是不願意給錢,陳家為了給林鳳仙母子五百塊,早已掏空家底,還跟陳室文舅舅借了三百八。

“本來誰家嫁女兒都得給彩禮,何況銀星有工作,進門後把工作一賣,咱家就填了饑荒了。您再去跟舅舅借點兒,等明兒個我找銀星說說好話,”陳室文勸說道:“再挑個好日子,趕緊把事定下來,不然年底舅舅上門催債,咱們家怎麽還。”

“那好吧。”陳母勉強答應,想到要給彩禮,還是覺得肉疼。

次日天還沒亮,大街上響起自行車鈴鐺叮當作響的聲音,大雜院裏好些人家已經起來了,燒火聲,孩子哭啼聲,還有婆媳吵架的聲響。

何春蓮還沒退休,在戲曲學校裏當個老師,事情不多,因此一大早也起來了。

顧銀星今日是早班,起的就更早,至於顧金水夫妻也早早起來了,顧優思喝著奶,她喝的是奶粉,這年頭的奶粉是一包一包的,跟豆漿粉差不多,喝起來甜滋滋的。

顧優思喝的正高興,就聽得外面傳來奶奶的聲音。

黃喜榮上下打量著何春蓮的模樣,“春蓮啊,聽說你家銀星訂親了,怎麽昨天那男方那麽快就走了,是不是吵嘴了?”

老顧家這邊是後院正房,東廂房住的是老宋家,平日裏兩家就不對頭。

聽見這話,黃喜榮閨女宋美從屋裏探出頭來,“嬸子,有什麽事不能好好說啊,我聽說銀星對象條件挺好的。”

周圍鄰居都悄悄豎起耳朵,昨兒個陳家匆匆離開,大家夥不是沒看見,可不是想著何春蓮向來暴脾氣,不好惹,所以沒人敢開這個口嗎?

何春蓮瞥了她一眼,往脖子上圍圍巾:“喲,你消息可真夠靈通的,不過,宋美,你也別老是關心我們家銀星的事,也操心操心自個兒的事吧,我聽說孫嬸說,你相了七八個到現在都還沒成,這咋回事啊?”

一提起這事,宋美臉色就綠了,啪地甩下門簾子進屋子裏去了。

何春蓮朝黃喜榮看去,笑了下:“你閨女是害羞了吧,不是我說,喜榮你也多勸勸你閨女,誰都想找好對象,可也得瞧瞧自個兒有沒有拿能耐啊。嬸子這話是不好聽,但卻是實在話!”

宋美在屋子裏氣的簡直要罵娘,要不是她嫂子林蓮花拉了一把,早就沖出來跟何春蓮吵架了。

林蓮花朝外面努了努嘴:“你氣什麽,他們家那是什麽好對象嗎?你等著瞧他們家的樂子,到時候什麽氣出不來。”

這話熄滅了宋美的怒氣。

宋美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就讓那小騷狐貍多得意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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