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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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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面具

年關是各大商戶賺錢的好時機, 借著喜慶的氣氛,籌備各種各樣的活動。

迎芳閣也不例外,希玉特地來拜托沈燭音, 幫她在花車游街的舞宴中大放異彩。

沈燭音知道,如果她說自己要出門掙錢,謝濯臣肯定不會同意的。所以她說要去幫一個朋友,對方是個姑娘,他便沒有多說什麽。

只是迎芳閣這類樂坊魚龍混雜,他放心不下, 便陪她一起。

迎芳閣的花車游街雖與鹿山廟會不相幹, 但時間地點都有重合,可謂是在熱鬧上添了喜慶。

沈燭音清早出門時,小花咬著她的褲腳不讓她走, 謝濯臣便抱著它一起出門了。

因為是團圓時節,便把沈照也叫上了。

上午,在希玉房裏, 沈燭音和她討論著晚上的妝容和裝扮,沈照在旁睜大了眼睛,看她們在臉上塗塗抹抹, 覺得頗為神奇。

謝濯臣安靜地坐在桌邊,看著一卷史書, 空閑的一只手緩慢地撫摸著趴在他腿上的小花。

“姐姐漂亮嗎?”化了珍珠妝的希玉照了照鏡子, 順便問了問傻楞楞的沈照。

沈照“唰”的一下紅了臉, 結結巴巴, “漂……漂亮。”

希玉很滿意他的反應, 沈燭音白她一眼,“你問他?他一小孩懂什麽。”

“小孩好啊。”希玉滿臉認真, “小孩不會撒謊。”

沈燭音嗤笑一聲,自顧自搖了搖頭。

希玉眼波流轉,調笑道:“而且,我不問他問誰,這裏除了你我,就只剩他,不然我還去問你的情郎?”

沈燭音癡呆片刻,順著她的視線看到了心無旁騖的謝濯臣。

“什麽情郎!”她氣急,壓低聲音,“那是我兄長!”

她頓了片刻,意識到不對,“而且我們都是男的!”

希玉拋去一個鄙夷的眼神,“得了吧,你這小模樣騙騙書院裏的書呆子還行,也不看看姐姐我是混什麽地方的,都見那麽多回了,我能瞧不出你是個姑娘?”

她猝不及防往她胸前一摸,把沈燭音嚇一跳。

沈燭音神色怪異,“你這是什麽路數,你們這是正經樂坊嗎?”

“正不正經嘛……”希玉嘆了口氣,“一半一半吧。”

她湊近了些,“所以看好你的小情郎,姐姐我是正經樂女,隔壁的我可不保證。”

“那是我兄長!”沈燭音不滿道,“咱們第一次見面你不就知道嗎?”

希玉表情無辜,“咱們第一次見的時候,你們可不是這狀態。”

“什麽狀態?”沈燭音不解。

沈照跟從他們的話題望向謝濯臣,“公子好像和之前有點不一樣了。”

“什麽不一樣?”沈燭音滿頭霧水,“你們兩個打什麽啞迷。”

沈照撓撓頭,感覺公子身邊鍍了一層暖光,少了許多距離感。

“他喜歡貓嗎?”他如此猜測,“抱著小貓他都變溫柔了。”

沈燭音一楞,“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傻子,他才沒變呢。”

她亦看向靜坐的謝濯臣,心中有些感慨,“他一直都是這樣的,只是……”

她忽而沈默,心情覆雜。

“只是什麽?”沈照疑惑,她怎麽說話說一半。

沈燭音莞爾一笑,“總之,如果你覺得他變了,那麽恭喜你,你開始認識真正的他了。”

“嘖嘖。”希玉抱臂,滿臉戲謔,“瞧你那眼神,哪裏是看兄長,分明是看情郎!”

“我眼神怎麽了!”沈燭音睜大眼瞪她,意圖威脅。

但希玉一點兒也不怕她,還屈起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煞有其事道:“姐姐我這雙火眼金睛看多了人情世故,喜歡一個人是根本藏不住的,即便你能控制自己的軀體不行動或嘴巴不說實話,那愛慕也能從眼睛裏流出來!”

“他是我的親人。”沈燭音咬重字眼,“我敬他、愛他不是很正常嗎?”

希玉用力戳了一下她的額頭,“你照照鏡子吧,你看別的親人和看他絕對不一樣!”

沈燭音微楞,半晌才道:“我只有他一個親人。”

“啊?”希玉頓時惶恐,拍了自己嘴巴一下,當是給了自己一巴掌,“對不起……”

沈燭音被她的反應逗笑,“沒事兒。”

她都習慣了。

但希玉不敢再說話了。

折騰到下午,希玉化著珍珠妝,身著茶白長裙,勾嵌沙青蘭花紋,美得不可方物。

沈照的臉就沒褪過紅。

沈燭音悄悄湊近,小心推了推謝濯臣的胳膊,等他看過來又向後努努嘴,示意他往後看。

“好看嗎?”

“嗯。”被打斷的謝濯臣順便揉了揉太陽穴。

沈燭音不滿,“我辛苦給她打扮的,你就這麽惜字如金嗎?”

謝濯臣見她終於空閑,便將小花交到她手裏,還很配合地補充道:“很漂亮,和仙女一樣。”

沈燭音:“……”

她怎麽還是覺得不高興呢。

“再等等。”謝濯臣忽然說了句看似不相幹的話,也沒有看她,“再等兩年,你也可以這樣漂亮。”

沈燭音怔怔擡頭。

的確如此,兩年後他科舉入仕,她才有底氣以女子身份處世。不用擔心被趕被賣,也不用害怕被人欺壓。

“t砰!”

房門被人猛地推開。

滿身富貴的言子緒張開懷抱,笑容洋溢,無比開朗,“驚喜嗎?我的朋友,我回來啦!”

沈燭音:“……”

有病。

動靜過大,屋裏的人不同程度的呆滯,小花被嚇得一彈。

“不……”言子緒被謝濯臣冷眼一瞧,立馬收斂,說話的聲音都小了,“不歡迎我嗎?”

沈燭音“咯咯”發笑,“歡迎,不過你怎麽現在回來了,不是說年後嗎?”

言子緒嘆了口氣,“本來是想陪我娘過完年再來的,可是她希望我不要浪費時間,趁著過年和各大鋪面的掌櫃聯絡一番,好讓他們能配合我,聽命於我。”

“那你還不快去?”謝濯臣眉頭輕蹙。

言子緒一噎,唯唯諾諾,“我……我這不是想著,不差這一天。今日正好有廟會,先……逛一逛,玩一玩,明天再考慮那些也一樣。”

謝濯臣輕哼一聲,“如果是你庶弟站在這裏,你覺得他也會這麽想嗎?”

言子緒:“……”

委屈又不知無措。

“咳。”沈燭音使眼色。

言子緒不情不願地轉過身,不死心地叮囑道:“那你們好好玩,不用惦記我。”

沈燭音抿著嘴,忍住不發出幸災樂禍的笑聲。

天色一暗,白天街道上架起的燈被通通點亮,路面五光十色,絢麗奪目。

行走在路上的人們紛紛帶上面具,有的青面獠牙,有的狐仙鬼怪,為整個城市增添了神秘。

路邊樂聲不斷,迎芳閣準備的花車開始游行,也昭示著熱鬧開場。

沈照是個行動靈活的機靈鬼,希玉想借他去幫忙,畢竟她登高獻舞時人多事雜,樓裏的人她又信不過。

不等謝濯臣答應,沈照自己便乖乖點頭。

“小小年紀就被美□□惑。”沈燭音看了直搖頭。

但她沒心思多加揶揄,迫不及待出門參與這場盛大的廟會。

入夜,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到處有小販兜售面具,造就了“百鬼夜行”的場面。

沈燭音腳步歡快,扯著兄長的袖子混入人群。

謝濯臣不緊不慢,認真在路邊給小花挑選了一個毛絨絨的項圈。

“快看!希玉露臉啦!”沈燭音指著迎面而來的花車激動到。

人群一陣歡呼,花車上的希玉妝容雅致,衣白如雪,在高懸的燈籠下舞姿優美,猶如神女降臨。

謝濯臣擡眼望去,捧著小花,回應著沈燭音,“看到了,四只眼睛都看到了。”

沈燭音仰望熠熠生輝的希玉,油然而生一種驕傲。

“阿音不必羨慕他人,若上面是你,一定比她更奪目,更耀眼。”

身後熟悉的聲音響起,沈燭音和謝濯臣同時回頭,看到了溫柔淺笑的樓諍。

陰魂不散,謝濯臣的第一反應。

樓諍上前,站到了沈燭音的另一側,“真巧啊二位,這樣多的人我們都能遇到,想來我和阿音是真的有緣。”

他的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謝濯臣。

謝濯臣騰出手拉了沈燭音一把,避免她被人撞到的同時,不著痕跡地拉開他們的距離。

他輕笑道:“有緣還是有心,世子分得清嗎?”

樓諍面不改色,“心意和緣分不是同樣重要嗎?”

“未必同等價值。”謝濯臣輕飄飄道。

挑著扁擔的賣貨郎從旁經過,“三位公子買面具嗎?大家都有呢。”

“好啊。”樓諍上前一步,眉頭輕蹙,似是糾結。

他忽而回頭,笑容溫和,“不如阿音給我挑一個吧,再給自己和謝兄挑一個,我送你們。”

沈燭音瞟了一眼謝濯臣。

“挑吧。”謝濯臣不鹹不淡道,“豈能辜負世子的好意。”

沈燭音猜不透他的心思,猶猶豫豫,就近拿了獠牙鬼面,又拿了個玉面狐貍。

“我就不用了。”謝濯臣出聲打斷她的動作,面無表情地付了錢,“舍妹貪玩,哪能讓世子破費,不如我送世子。”

沈燭音:“……”

她也沒說話啊。

謝濯臣從她手裏抽走獠牙鬼面,遞給樓諍,“與世子甚是相配。”

沈燭音想笑又知道不合時宜,以至於神情木訥。

樓諍心裏冷笑,一方面因為他外露的不爽而內心愜意,但另一方面又很嫌棄這個醜面具。

“阿音確定這個是給我的?”他掙紮道。

沈燭音左右看一眼,遲疑地點了點頭。

樓諍:“……”

什麽破審美。

他欣然接過,“既然是阿音選的,那定然是好的。”

謝濯臣神色淡漠,“世子接下來往哪走?”

面具不符合自己的氣質,樓諍沒帶,只是拿在手裏,再將手背在身後。

他的視線略過謝濯臣,看向沈燭音,“阿音想去哪裏玩?”

“世子明知舍妹女兒身,難道不覺得自己言行逾矩了嗎?”

謝濯臣上前一步,橫在兩人中間。

沈燭音後退了兩步,默默離他們遠了些。

謝濯臣遠沒有那日藏書閣對峙時的沈著冷靜。他越是顯露出不滿,便證明他心中越是不安,樓諍便越興奮。

“如若謝兄覺得諍的言行不妥,那必然是諍的錯。”

樓諍拱手行了一個傲慢的禮,“或許是我太心急,還望謝兄見諒。”

“但我對阿音絕無惡意。”他自認為語氣誠懇,“今日出門本就是想碰碰運氣,若能偶遇阿音便是莫大的幸運。我只是想多見見她,多和她說幾句話,只是如此,我便能產生巨大的滿足感。”

謝濯臣冷笑出聲,略帶嘲諷,“世子的意思是,傾心於她,鐘情於她,甚至想要長久的相伴嗎?”

“謝兄何故對諍懷有敵意?”樓諍神色無辜,“是不信諍對令妹有此番誠心嗎?”

“不信。”

謝濯臣幾乎沒有猶豫,不願再與他虛與委蛇,語氣更加惡劣,“世子平日不照鏡子嗎?瞧瞧你這眼下烏黑,唇面失色。旁人看了,恐怕更願意信你夜夜笙歌,沈湎淫逸。”

樓諍臉上的笑容險些掛不住。

“謝兄說笑了,我們舍房距離不過八尺,我有沒有放浪形骸,謝兄耳聰目明,應該最清楚不過。”

他只是這陣子總是睡不著,即便入眠也時常會醒,時間一久,肉眼可見的狀態變差。

自從來了書院,他便沒睡過一個安穩覺。他將原因歸結於重生後再度見到阿音的那一晚,因為那時他發現書墻沒有了。

他總是忍不住去想象他們同床異枕的樣子,心裏長了疙瘩。

“世子才是說笑。”謝濯臣神情不愉,沒有半點要跟他開玩笑的意思。

沈燭音在旁玩著玉面狐貍的面具,感覺很是無聊。

明明話題的中心是她,可話題的爭論卻不需要她的參與。

她覺得最可笑的是樓諍竟然是對著阿兄表明對她的心意。

她是什麽擺設嗎?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希玉的花車都已經走遠。

謝濯臣懶得再與他多說,“想必世子也能理解,誠心與否不是爭辯出來的。東街的糖角,西街的餛飩,北面的炊餅,都是舍妹喜歡的。世子若是能在子時之前親自買來,並且保證沒有涼,我姑且信你真的有心。”

樓諍臉色驟變,把他當小廝使喚嗎?

“謝兄此言過分了吧。”

謝濯臣一頓,忽而心情明朗。

危機感瞬間沒了。

他不怕樓諍是假意,只怕他真有誠心。

“世子此言何意,覺得我讓你做些跑腿的事以表誠心是在侮辱你嗎?”

“難道不是嗎?”

謝濯臣笑了,轉身的同時低語,“夏蟲不可語冰。”

一字不落地鉆進樓諍的耳朵。

沈燭音怔怔擡頭,眼中的失望一閃而過,卻還是被捕捉到。

她跟隨謝濯臣朝前走,陷入人流。

樓諍目露茫然,人影攢動,他們很快就消失在眼前。

他一個人站在原地發楞。

半刻鐘後,丁德無聲無息出現在他身邊,小心詢問:“世子,還需要奴跟著他們嗎?”

“你看到了嗎?”樓諍神情微滯。

丁德覺得莫名其妙,“世子是指什麽?”

“阿音。”樓諍低喃,比起回答他的問題,更像在自言自語,“她剛剛……是對我很失望嗎?”

他不明白,滿目茫然,“為什麽?”

丁德一直沒有走遠,剛剛一直隱在人群裏關註著他們,自然將他們的對話聽了全部。

“或許……”丁德陷入糾結,不知該說不該說。

樓諍仰頭,望向天邊高懸的明月。

失眠的夜裏,他總是對月獨酌,可惜今日手邊無酒。

“有話就說。”

丁德頷首,“對普通人而言,願不願意給對方花時間、花錢、花心思,都是檢驗所謂愛的標準。或許沈姑娘也不例外,她想要從一些瑣碎甚至微不足道的事情上找到世子在乎她的痕跡。”

“t當然世子並沒有錯。”丁德飛速瞥過他的神情,“表達愛意的方式有很多種,世子身份尊貴,哪裏用得著那些下等人才用的招數。”

“只可惜沈姑娘年紀還小,不夠成熟,恐怕理解不了世子。”

丁德心裏嘆氣,他著實不明白世子為什麽會中意這個沈姑娘。

他奉命每天盯著,累就算了,總是在暗中行動,又是跟蹤一個純良無害的小姑娘,他越來越覺得自己像只陰溝裏的老鼠。

無數的人從身邊走過,樓諍的雙眼逐漸失去焦點,過往的記憶在腦海裏翻湧。

他始終未發一言。

——

上輩子沈燭音總是會反反覆覆地想,樓諍到底愛不愛她。

她幼稚又卑微,試圖從生活的細節裏找到他愛意永存的蛛絲馬跡。

直到她即將成為王妃的那一年,阿兄不再把她當成雛鳥總是庇護,開始逼著她獨當一面。

當她的生活被更多的事情填滿,當她需要在腦子裏騰出空間去思考更多的問題,她反而更清醒。

當她不再反覆糾結,答案便不言而喻。

樓諍喜歡她,喜歡她看向他時崇拜的目光,喜歡她無時不刻的順從,喜歡她因為在乎他而有的小心翼翼,喜歡她對他的偏愛……

當她不再圍著他轉的時候,他便不喜歡了。

沈燭音嘆了口氣。

可惜她不再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樓諍真的愛她的時候,她已經坐上了花轎,成了人盡皆知的平西王妃。

婚後他突然對她的過往心存芥蒂,不肯圓房。

她那時是什麽感受呢?

傷心難過,甚至還有些屈辱,最多也是最重要的,是她真的累了。

“為什麽不高興?”謝濯臣將她的情緒看在眼裏,“是因為對他有所期待嗎?”

在人群之中,他忽而頓住,簡短又直白地問:“你喜歡他?”

沈燭音霎時楞住。

洶湧的記憶再次排山倒海而來,一下一下沖擊著她脆弱的內心防線。

夜晚、大火、他疲憊的眼睛、他在她懷裏沒了呼吸……

沈燭音腳步一頓,不想被他看見自己的慌亂,便舉起面具,遮住自己的表情。

她的臉被玉面狐貍覆蓋,謝濯臣不解。

片刻的沈默後,鬼使神差的,沈燭音輕聲道:“我知道自己什麽身份,不會癡心妄想的。”

好似回到那個寂靜的晚上,他們躺在書墻的兩側,各懷心事。

謝濯臣心一顫,小花意圖從他懷裏掙脫,被他死死摁住。

他們隔著一層面具對視,沈燭音看得到他神情的每一個變化,甚至每一個細節。

但謝濯臣完全看不清她。

“你……”謝濯臣咽下一口空氣,忽覺口幹舌燥,又強迫自己把話說完,“你若真的喜歡他,我便會讓你配得上。”

沈燭音輕笑,眼淚從眼角滑落,“如何才能配得上?等你科舉入仕,參與黨爭,扶持新皇登基。待你站穩腳跟,便向天下昭告我是你的義妹。彼時你威名在外,被唾棄的同時被忌憚,他們害怕你,所以將我捧得高高的,我理所當然成為整個京都最尊貴的姑娘,配得上所有尊榮。”

“是這樣嗎?”她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發顫,“阿兄。”

謝濯臣微怔。

沈燭音淚眼模糊,仿佛已經看到了悲劇重演。

她在此刻無比確信,只要她現在承認喜歡樓諍,即便面前這個人知道前路很辛苦、很危險,也還是會義無反顧。

“我不喜歡他。”她迫切道。

“既然……”沈燭音捏緊了面具,“你以為我喜歡言子緒的時候,可以幫他在言家站穩腳跟。你以為我喜歡樓世子的時候,又可以為了身份匹配而不斷捧高我的身份,那如果……”

“我喜歡你呢?”

“喵。”

小花在他手心裏掙紮,終於看見“曙光”,從他手底掙脫,往下跌落。

謝濯臣反應很快,下意識出手托住了它,同時被它的叫聲惹得心緒繁雜。

他神情微滯,良久未言。

卻抑制不住自己的右手,伸向面具,想要揭開。

只差微毫,他止住了。

托著小花的左手向下傾斜,靈活的小花借他掌心當了跳板,安全落地,往人群陰暗處亂竄。

“胡言亂語。”他的聲音很輕,有些急促。

他撂下這麽一句便追著小花走了。

沈燭音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待他的身影消失,她緩緩移開面具,露出帶著淚痕的臉和濕潤的眼睛。

為什麽不揭開她的面具呢,是害怕面具之下,是一張認真的臉嗎?

阿兄。

她的身影落寞。

害怕是她口無遮攔的玩笑,害怕面具之下的臉,只是期待他被騙到,害怕她其實根本不知道什麽是喜歡,或者根本意識不到自己在說什麽,害怕她只是把“喜歡他”當作說辭,而非可能……

面具之下若不是唯一正確的答案,結局便是哀莫大於心死。

他害怕的結果太多了。

謝濯臣想,

原來膽怯是這般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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