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子布丁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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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子布丁蛋糕
宋佳穗只笑笑, 又坐回時岳寧身邊，輕巧回應他這句玩笑話：“例行詢問一句，免得你反悔, 將我扔在廣州不把我帶回來。
時岳寧也笑，只說：“我怎麽敢。要是讓奶奶知道了, 得拿大棒子打我出去不可。”
宋佳穗回應：“怎麽可能, 奶奶是最和善的人。我都沒見過她動氣, 除了當年……”她停頓片刻, 將話撿起來，“除了當年事發那回。”
提起沈家奶奶, 不過隨口而已, 兩人卻都沈默了一陣子。時岳寧先邁出一步, 側身去握住宋佳穗的手。
“都過去了。如今奶奶也在沒有提起過當年。”
宋佳穗半晌沒聲響, 卻是反手握住時岳寧的手。
時岳寧順勢又問一句：“去看看奶奶嗎？”
宋佳穗眉心微蹙，看向時岳寧時，似是張口想要說什麽，頭輕輕一搖, 條件反射一般。她又低下頭去, 雙眸斂起, 時岳寧瞧不見她面上神色。
“沒事。”時岳寧說。他說著拍了拍宋佳穗的手背, “下回再說也……”
“好吧。”宋佳穗擡起頭來，又對著時岳寧說，“帶我去吧。”
時岳寧似是沒有想到宋佳穗這最終的答應, 連著說了兩聲好, 拉著宋佳穗的手與她一同起身。時岳寧說：“我帶你去見奶奶。”
宋佳穗點點頭, 任由時岳寧的手將她的手包裹在手心，由著時岳寧牽著她往前走。沿著長長抄手游廊往前, 邁過一進又一進門廊。
“奶奶還是住在她原先的臥室裏頭。”
“她眼睛不大好了，白內障也因為血壓高做不了手術。”
“奶奶還是跟以前一樣，性子要強，不是萬不得已不要人幫的。”
隔著一個小小庭院就是沈家奶奶的臥室。時岳寧緩了緩腳步，偏頭來跟宋佳穗對視一眼，看她面上表情還好，這才又帶著她往前去。
臥室小窗支開一道，隔著那半簾窗，可以瞧見裏頭昏暗燈光，有人坐在床邊書桌旁。
時岳寧敲了敲門，內裏應聲，問了一句誰。宋佳穗聽著這聲音都肩膀一抖。時岳寧回應時，並沒有說身旁的宋佳穗，得了應允推門進去。
門推開，宋佳穗跟著時岳寧往裏走進去。屋內留著一盞臺燈，放在中央的圓桌上，僅靠這一盞燈照亮室內。
“怎麽這麽晚過來？”
宋佳穗循聲看過去，只見沈家奶奶一手拿著拐杖，一手握著一本書，用手背掀起內室門簾，緩緩走出來。宋佳穗三步並作兩步上去，伸手幫忙將門簾掀起，另一只手伸出去剛要扶沈奶奶，卻在碰到她衣袖前停頓下來。
時岳寧迎上來，伸手攙住沈奶奶的手臂，說：“王姨說新來了一批龍井，我過來討口好茶喝。”
沈奶奶笑起來，隨時岳寧將她攙扶到廳堂中的太師椅上坐下。她將手中的書放在一邊，說：“她今天不在，你來得不巧了。她休假了，不在靜園裏頭。你喝上新茶了嗎？”
時岳寧答了句喝上了，又問沈奶奶看的什麽書，上前去翻開一看，全是空白，伸手一摸才知道，上頭深深淺淺都是印著盲文。
沈奶奶道：“總是叫人讀給我聽，不如我自己學來看一看。”
時岳寧看向宋佳穗，只見她低垂著一雙眼紅紅，忍不住伸手過去，將她的手輕輕握住。
“我也饞這一口新茶了，你叫人送一杯來吧，我們再說說話。”
宋佳穗扭頭要往外去，卻被時岳寧拉住。他朝宋佳穗點點頭，跟沈奶奶應了一聲，說出去給她端一壺茶來，只留宋佳穗和沈奶奶在房中，自己出去了。
四堵墻中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宋佳穗一聲不吭，沈奶奶似乎不知道房中還有另一個人似的，也沒有說一句話。沈奶奶伸手去摸方才放在桌上的書，書放得有些遠了，即便是她努力伸長了手去摸，也還差一點才能摸到書頁。
宋佳穗往前，將書挪到沈奶奶的手邊。沈奶奶手一動，終於將書握住。
“你坐下吧。”沈奶奶說。
宋佳穗登時木然，竟不知道對這話如何反應，只呆呆望著奶奶無神的一雙眼睛，只站在原地。
沈奶奶又重覆：“你坐吧。我眼睛不好，可也沒有全瞎，知道你站在這兒。”
她又問：“你是誰呢？岳寧還沒來得及跟我介紹你。”
宋佳穗望向沈奶奶，答：“我姓宋，叫宋佳穗。人圭佳，禾穗的穗。”
沈奶奶過了許久才點點頭，擡手指了指旁邊，剛要開口，還是將手伸向宋佳穗。
“來。”
宋佳穗不知這動作是什麽意思，只是本能迎上去，將手伸出去，放進沈奶奶的手心裏頭。
這一雙手，已經跟宋佳穗記憶中的想去甚遠，她只記得奶奶握著她的手教她寫字的時候，那手還是溫暖又厚實，如今這包裹住她的手的一雙手，幹癟又皺紋遍布。她從沒如此清晰地看見這十年有多，她如今才明白這是多大的一道時間鴻溝。
宋佳穗的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滴到自己手背上，洇濕了衣袖邊緣。
“你從前不是這麽愛哭的。”沈奶奶笑起來，手心柔軟處摩挲宋佳穗的手背，“我的乖妮妮。”
宋佳穗半蹲在沈奶奶身邊，仰起頭來看她。沈奶奶雖然也低頭看過來，可是雙眼無神，分明是不能看清眼前人。
宋佳穗擡手擦了擦眼淚，問道：“您的眼睛現在怎麽樣了？醫生怎麽說？”
沈奶奶搖搖頭，說：“人年紀大了，總會這裏那裏出毛病的，不打緊。”
沈奶奶擡起手來，摸索著貼住宋佳穗的臉頰。指腹摩挲，一點點描摹宋佳穗的面容。沈奶奶一雙眼也漸漸泛紅，雙手停在宋佳穗肩膀，說：“妮妮長大這麽多了，和小時候完全不一樣了。”
宋佳穗握住奶奶的一雙手，擡頭道：“我長大了，我能回來了。能回來照顧奶奶，回來保護奶奶了。”
沈家奶奶沒有應承這話，只是微微傾身向前，將宋佳穗摟在懷裏，拍著她的背，口中念叨“你這些年受了多少苦啊，我的乖妮妮。”
“都過去了。我現在很好，上著學，有好朋友，岳寧哥哥也看顧著。而且……”宋佳穗抱著奶奶，想了想還是說，“而且，哥哥也要回來了。”
沈奶奶的動作登時頓住。
“你回來，是為禮秦回來鋪路嗎？”沈奶奶雙臂放開宋佳穗， “他要回來，是要查當年的案子，是嗎？”
宋佳穗沈默著，沒有立時回答這兩個問題。
“不可。不可啊。”沈奶奶緊緊握著宋佳穗的手，“當年的案子已經查得徹底。你……你父親畏罪自殺，你二叔鋃鐺入獄，波及多少人。沈家近親遠親裏，沒有一個說得上話辦得了事了。”
沈奶奶的手又收緊三分，語氣急急：“你媽媽帶著你離境，我也送了禮秦走，這一切，難道是為了讓你們日後回來翻案嗎？不能犯險啊，妮妮。”
“我不會讓哥哥犯險去翻案的。”
宋佳穗低著頭，看著沈奶奶一雙手，看著上頭遍布的皺紋。“我知道當年的事有隱情，爸爸有罪，可並不是禍首。可背後的勢力盤根錯節，翻案怎麽會易事。可我必須回大陸來，改名換姓來避難。哥哥四處奔走來幫我，如果不是打著翻案的旗號，沈家那些散落在地方的關系不會幫我們。”
沈奶奶沈默片刻，說：“可是他心底裏，是一定想要為你們父親翻案的。”
宋佳穗說：“我當時還很小。哥哥一向很崇拜父親，他從來沒有相信過父親會貪，會作惡。哥哥說，父親是因為保護我們，才自殺將所有罪名攬下來的。他是替罪頂罪的。可是，可是……”
沈奶奶說：“我知道，你也想他，我也想他。我們都想要一家人團聚。可放他回北京，不會有什麽好結果。”
宋佳穗擡頭看向奶奶，說：“我能攔著他的，我可以的。”
“岳寧是這樣，你和禮秦也是這樣。” 沈奶奶搖搖頭，宋佳穗沈默不語，沈奶奶又說，“也好，起碼一家人能回來吃頓飯，聊聊天。我有多久沒有見你，也已經有多久沒有見過禮秦了。”
宋佳穗摸摸眼淚，又重覆：“我也能保護哥哥的。”
沈奶奶點了點頭，雙手扶住宋佳穗的手臂，讓她站起身來。“岳寧那孩子應該快回來了。”
宋佳穗起身來，沈奶奶又握住她的手，低聲道：“時移事易，很多人事物早和從前不一樣了。即便是從前的舊友親朋，也不能掉以輕心啊妮妮。”
這話中意之所指，宋佳穗不是聽不出來。即便是沈奶奶雙目不能視，也是望向門外窗外。
宋佳穗說：“我出去瞧瞧岳寧哥哥回來沒。”
沈奶奶略一頷首。宋佳穗將那盲文書拿過來放到奶奶的手中，轉身退出房間去，將門也掩上。
剛一轉身，宋佳穗已經看見時岳寧。他遠遠站在庭院的樹下，雙手抄兜，擡頭望著天上的月亮。宋佳穗走過去，他聽見腳步聲，轉身來看向她。
“來看月亮。”時岳寧半分不問屋內宋佳穗和沈奶奶說了什麽，只朝宋佳穗招招手，“夏末初秋，現在還沒月升到最亮，最好看了。”
宋佳穗腳步略停頓，她看看時岳寧伸過來的那只手，並沒有伸手過去握住。她只走上前，伸手將時岳寧抱住。
時岳寧頓住一瞬，回抱住宋佳穗，一手輕輕在她背上拍。
“奶奶認出你來了，是嗎？”
“嗯，她猜出來了。”
時岳寧點點頭，“剛剛她支開我，我想應該是她知道了。”他擡手摸摸宋佳穗的發頂，又說，“我爺爺和你奶奶打小一起長大，以前聽爺爺說，沈家奶奶從小就聰明，還說你像極了她。”
宋佳穗苦笑，“我要是真的能像奶奶那樣，也不會要改名換姓，東躲西藏地生活了。”
“許多事情非人力可以轉圜，妮妮，這一切都不是你我的錯。”
宋佳穗半晌才點頭，仰起臉來看時岳寧的時候，終於能笑起來，“很快，你我和哥哥，我們仨就能團聚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時岳寧深深看進宋佳穗的眼，看向那裏亮晶晶的一汪希望。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時岳寧也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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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佳穗回應：“怎麽可能, 奶奶是最和善的人。我都沒見過她動氣, 除了當年……”她停頓片刻, 將話撿起來，“除了當年事發那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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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過去了。如今奶奶也在沒有提起過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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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時岳寧說。他說著拍了拍宋佳穗的手背, “下回再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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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岳寧似是沒有想到宋佳穗這最終的答應, 連著說了兩聲好, 拉著宋佳穗的手與她一同起身。時岳寧說：“我帶你去見奶奶。”
宋佳穗點點頭, 任由時岳寧的手將她的手包裹在手心，由著時岳寧牽著她往前走。沿著長長抄手游廊往前, 邁過一進又一進門廊。
“奶奶還是住在她原先的臥室裏頭。”
“她眼睛不大好了，白內障也因為血壓高做不了手術。”
“奶奶還是跟以前一樣，性子要強，不是萬不得已不要人幫的。”
隔著一個小小庭院就是沈家奶奶的臥室。時岳寧緩了緩腳步，偏頭來跟宋佳穗對視一眼，看她面上表情還好，這才又帶著她往前去。
臥室小窗支開一道，隔著那半簾窗，可以瞧見裏頭昏暗燈光，有人坐在床邊書桌旁。
時岳寧敲了敲門，內裏應聲，問了一句誰。宋佳穗聽著這聲音都肩膀一抖。時岳寧回應時，並沒有說身旁的宋佳穗，得了應允推門進去。
門推開，宋佳穗跟著時岳寧往裏走進去。屋內留著一盞臺燈，放在中央的圓桌上，僅靠這一盞燈照亮室內。
“怎麽這麽晚過來？”
宋佳穗循聲看過去，只見沈家奶奶一手拿著拐杖，一手握著一本書，用手背掀起內室門簾，緩緩走出來。宋佳穗三步並作兩步上去，伸手幫忙將門簾掀起，另一只手伸出去剛要扶沈奶奶，卻在碰到她衣袖前停頓下來。
時岳寧迎上來，伸手攙住沈奶奶的手臂，說：“王姨說新來了一批龍井，我過來討口好茶喝。”
沈奶奶笑起來，隨時岳寧將她攙扶到廳堂中的太師椅上坐下。她將手中的書放在一邊，說：“她今天不在，你來得不巧了。她休假了，不在靜園裏頭。你喝上新茶了嗎？”
時岳寧答了句喝上了，又問沈奶奶看的什麽書，上前去翻開一看，全是空白，伸手一摸才知道，上頭深深淺淺都是印著盲文。
沈奶奶道：“總是叫人讀給我聽，不如我自己學來看一看。”
時岳寧看向宋佳穗，只見她低垂著一雙眼紅紅，忍不住伸手過去，將她的手輕輕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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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佳穗扭頭要往外去，卻被時岳寧拉住。他朝宋佳穗點點頭，跟沈奶奶應了一聲，說出去給她端一壺茶來，只留宋佳穗和沈奶奶在房中，自己出去了。
四堵墻中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宋佳穗一聲不吭，沈奶奶似乎不知道房中還有另一個人似的，也沒有說一句話。沈奶奶伸手去摸方才放在桌上的書，書放得有些遠了，即便是她努力伸長了手去摸，也還差一點才能摸到書頁。
宋佳穗往前，將書挪到沈奶奶的手邊。沈奶奶手一動，終於將書握住。
“你坐下吧。”沈奶奶說。
宋佳穗登時木然，竟不知道對這話如何反應，只呆呆望著奶奶無神的一雙眼睛，只站在原地。
沈奶奶又重覆：“你坐吧。我眼睛不好，可也沒有全瞎，知道你站在這兒。”
她又問：“你是誰呢？岳寧還沒來得及跟我介紹你。”
宋佳穗望向沈奶奶，答：“我姓宋，叫宋佳穗。人圭佳，禾穗的穗。”
沈奶奶過了許久才點點頭，擡手指了指旁邊，剛要開口，還是將手伸向宋佳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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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佳穗的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滴到自己手背上，洇濕了衣袖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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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佳穗半蹲在沈奶奶身邊，仰起頭來看她。沈奶奶雖然也低頭看過來，可是雙眼無神，分明是不能看清眼前人。
宋佳穗擡手擦了擦眼淚，問道：“您的眼睛現在怎麽樣了？醫生怎麽說？”
沈奶奶搖搖頭，說：“人年紀大了，總會這裏那裏出毛病的，不打緊。”
沈奶奶擡起手來，摸索著貼住宋佳穗的臉頰。指腹摩挲，一點點描摹宋佳穗的面容。沈奶奶一雙眼也漸漸泛紅，雙手停在宋佳穗肩膀，說：“妮妮長大這麽多了，和小時候完全不一樣了。”
宋佳穗握住奶奶的一雙手，擡頭道：“我長大了，我能回來了。能回來照顧奶奶，回來保護奶奶了。”
沈家奶奶沒有應承這話，只是微微傾身向前，將宋佳穗摟在懷裏，拍著她的背，口中念叨“你這些年受了多少苦啊，我的乖妮妮。”
“都過去了。我現在很好，上著學，有好朋友，岳寧哥哥也看顧著。而且……”宋佳穗抱著奶奶，想了想還是說，“而且，哥哥也要回來了。”
沈奶奶的動作登時頓住。
“你回來，是為禮秦回來鋪路嗎？”沈奶奶雙臂放開宋佳穗， “他要回來，是要查當年的案子，是嗎？”
宋佳穗沈默著，沒有立時回答這兩個問題。
“不可。不可啊。”沈奶奶緊緊握著宋佳穗的手，“當年的案子已經查得徹底。你……你父親畏罪自殺，你二叔鋃鐺入獄，波及多少人。沈家近親遠親裏，沒有一個說得上話辦得了事了。”
沈奶奶的手又收緊三分，語氣急急：“你媽媽帶著你離境，我也送了禮秦走，這一切，難道是為了讓你們日後回來翻案嗎？不能犯險啊，妮妮。”
“我不會讓哥哥犯險去翻案的。”
宋佳穗低著頭，看著沈奶奶一雙手，看著上頭遍布的皺紋。“我知道當年的事有隱情，爸爸有罪，可並不是禍首。可背後的勢力盤根錯節，翻案怎麽會易事。可我必須回大陸來，改名換姓來避難。哥哥四處奔走來幫我，如果不是打著翻案的旗號，沈家那些散落在地方的關系不會幫我們。”
沈奶奶沈默片刻，說：“可是他心底裏，是一定想要為你們父親翻案的。”
宋佳穗說：“我當時還很小。哥哥一向很崇拜父親，他從來沒有相信過父親會貪，會作惡。哥哥說，父親是因為保護我們，才自殺將所有罪名攬下來的。他是替罪頂罪的。可是，可是……”
沈奶奶說：“我知道，你也想他，我也想他。我們都想要一家人團聚。可放他回北京，不會有什麽好結果。”
宋佳穗擡頭看向奶奶，說：“我能攔著他的，我可以的。”
“岳寧是這樣，你和禮秦也是這樣。” 沈奶奶搖搖頭，宋佳穗沈默不語，沈奶奶又說，“也好，起碼一家人能回來吃頓飯，聊聊天。我有多久沒有見你，也已經有多久沒有見過禮秦了。”
宋佳穗摸摸眼淚，又重覆：“我也能保護哥哥的。”
沈奶奶點了點頭，雙手扶住宋佳穗的手臂，讓她站起身來。“岳寧那孩子應該快回來了。”
宋佳穗起身來，沈奶奶又握住她的手，低聲道：“時移事易，很多人事物早和從前不一樣了。即便是從前的舊友親朋，也不能掉以輕心啊妮妮。”
這話中意之所指，宋佳穗不是聽不出來。即便是沈奶奶雙目不能視，也是望向門外窗外。
宋佳穗說：“我出去瞧瞧岳寧哥哥回來沒。”
沈奶奶略一頷首。宋佳穗將那盲文書拿過來放到奶奶的手中，轉身退出房間去，將門也掩上。
剛一轉身，宋佳穗已經看見時岳寧。他遠遠站在庭院的樹下，雙手抄兜，擡頭望著天上的月亮。宋佳穗走過去，他聽見腳步聲，轉身來看向她。
“來看月亮。”時岳寧半分不問屋內宋佳穗和沈奶奶說了什麽，只朝宋佳穗招招手，“夏末初秋，現在還沒月升到最亮，最好看了。”
宋佳穗腳步略停頓，她看看時岳寧伸過來的那只手，並沒有伸手過去握住。她只走上前，伸手將時岳寧抱住。
時岳寧頓住一瞬，回抱住宋佳穗，一手輕輕在她背上拍。
“奶奶認出你來了，是嗎？”
“嗯，她猜出來了。”
時岳寧點點頭，“剛剛她支開我，我想應該是她知道了。”他擡手摸摸宋佳穗的發頂，又說，“我爺爺和你奶奶打小一起長大，以前聽爺爺說，沈家奶奶從小就聰明，還說你像極了她。”
宋佳穗苦笑，“我要是真的能像奶奶那樣，也不會要改名換姓，東躲西藏地生活了。”
“許多事情非人力可以轉圜，妮妮，這一切都不是你我的錯。”
宋佳穗半晌才點頭，仰起臉來看時岳寧的時候，終於能笑起來，“很快，你我和哥哥，我們仨就能團聚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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