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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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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大雪紛紛揚揚連下好幾天。

整座縣城銀裝素裹, 屋頂,樹幹,汽車頂上堆了厚厚一層白。

剛下雪那會兒的興奮勁兒過了。

周遭只剩下冰冷刺骨的風。

周一這天終於放晴,陽光透過窗欞灑在教室裏。

“離元旦放假還有一周多呢, 我看你一個個的都安耐不住了。”

臨近放學, 王世嬌站在講臺拖堂,“別只顧著放假和玩, 元旦結束期末就不遠了, 再不使把勁兒, 一個個寒假別想好過。”

學生們左耳進右耳出,對王世嬌的訓斥不以為意。

“課後練習都好好做,明天一早我挨個檢查, 下課。”

一陣椅子摩擦地面的聲音,學生們陸續起身離開教室。

楚璃背著書包,打算先去食堂吃晚飯。

潘朵和她一塊兒下樓。

“這個周末是聖誕節,想好去哪玩了嗎?”

楚璃淡聲:“這段時間都在練琴,課程落下好多。”

“學霸你也太自律了。”潘朵轉過來看她,“聞嶼擇不約你出去嗎?”

“啊?”

“我都聽說了, 你每晚練琴他都在學校等著你一起走, 聞嶼擇平時看著冷冰冰的, 談戀愛了就像一只黏人的大狗,好貼心啊。”

楚璃面不改色:“他談戀愛了?我怎麽不知道。”

“……”

潘朵給她一個“你就裝吧”的眼神, 楚璃笑笑, 不做評論。

走到樓下, 兩人分手。

楚璃獨自去食堂, 兜裏手機叮地響了一聲。

【聞嶼擇:在哪呢?】

【楚璃:去食堂的路上。】

【聞嶼擇:剛不是還在拖堂。】

【聞嶼擇:動作挺快啊,抽根兒煙回來就跑了。】

【楚璃:怎麽了嗎?】

【聞嶼擇:晚上有點事接不了你, 早點回去。】

楚璃捧著手機,低頭走路。

其實聞嶼擇不用來接她,學校到公交站只用走五分鐘。

之前每天上晚自習都是她自己回去,一直好好的。只要放學不去後街那邊,都不會有什麽事。

【楚璃:嗯,你忙吧。】

楚璃打算再給他發一條過去。字打到一半,手機“滴滴”兩聲,自動關機了。

她撇唇,手機揣進兜裏。

用不了手機不方便,晚上少練一會兒吧。

-

黑壓壓的電線在頭頂交錯。

昏暗小巷傳出一陣皮肉重擊的悶頓聲響。

田彪被人用手肘抵著後脖子,半邊臉死死貼在光禿冰冷的墻壁上。

聞嶼擇面無表情摁著他,眼神冷厲:

“挨打不到一個月,又來找死?”

田彪臉被壓得變形:“擇爺饒命,這次真的是誤會。”

二十歲的青年被一個高中生按在墻上摩擦,左一個爺右一個爺的喊,也是諷刺極了。

“我回去看著手下的,以後絕不再找陳小沁麻煩。”

聞嶼擇抓著他的頭發,往後用力一扯:

“上回你也是這樣保證的,結果呢,誰他媽還信你的鬼話。”

田彪疼得齜牙咧嘴:“真的真的,我...你信我,絕不會有下一次。”

聞嶼擇掰過他的臉,一字一頓警告:“下次再犯,我不會放過你。”

說著推開田彪,後者一個踉蹌狼狽坐到地上。

聞嶼擇彎腰抓起地上的書包,步子獵獵,頭也不回地往巷子口走。

......

一名小弟跑過來扶起地上的人:“彪哥沒事吧?”

田彪“呸”的一聲吐了口口水,緩慢站起來。

小弟不忿,咬牙切齒說:“這個姓聞的,就是條瘋狗。”

田彪陰盯著那道背影,冷哼一聲。

他當然知道聞嶼擇是瘋狗。

上回在他身上吃了不少虧,幾個小弟都被打怕了。瘋狗打起人來下死手,他就沒見過這麽狂的。

他又不是傻子,上趕著來挨揍。

只不過前天在酒吧遇到了葉暉。

呵。

挨幾拳頭就能讓葉暉欠自己一個人情,值。

陰暗巷子刮過一陣冷風。

“等著瞧吧。”

田彪笑了聲,意味深長道,“有他瘋的時候。”

-

聞嶼擇解決完田彪,折回臺球室拿東西,路上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

八點,有點晚了。

他點開微信,下滑找到楚璃的頭像,發了條消息過去。

【聞嶼擇:回去了沒?】

楚璃沒回。

聞嶼擇踩著臺階上樓,看到陳小沁指尖夾著煙,抱臂靠門框站著。

“我都服了那個姓田的,上回說看場子的兄弟說話難聽,冒犯了他,這回又說買的煙是假的。隔三差五來找茬,跟特麽牛皮癬一樣惡心。”

“怕他幹啥,有事不知道打電話?”

聞嶼擇穿過臺球室往裏走,陳小沁跟在身後。

“我是準備打電話,這不正好遇到你過來拿東西嗎?”

頭頂的白熾燈毫無修飾照下來。

聞嶼擇坐到沙發,拿過快遞盒開始拆。

快遞盒長長一個,有些份量。拆開來裏面還有一層厚重的紙盒,封口膠帶上還印了串英文。

聞嶼擇指尖劃過紙盒,擡眼:“謝了小沁姐。”

“謝什麽謝。”

陳小沁無奈一笑,“要謝也該我謝你,田彪的事我麻煩你好幾次了。”

“不過那人也是傻,明知道我會找你幫忙,還來找些雞毛蒜皮的事來挑刺,擺明了欠揍。”

聞嶼擇掀了下眼皮。

聽她這一說,今天田彪的反應確實有些反常。

他沒管,繼續手上動作。

快遞外頭一層包裝很嚴實,裏面應該就是琴盒,他怕待會兒路上磕到,還是拿回家再拆。

聞嶼擇這樣想。卻聽陳小沁繼續說:

“不過他最近好像跟葉暉搭上了,我前天在酒吧瞟到他倆一起。”

聞嶼擇動作一頓。

“葉暉?

“嗯,他剛從外地回來,還染了頭發招搖得很,我不會認錯。”

......

這兩人怎麽會在一起。

聞嶼擇垂眼,隱隱覺得那裏不對勁。

“田彪帶幾個人過來。”

“就一個小弟。”

......

不對勁。

一定有哪裏不對勁。

“小沁姐,東西我下次來拿,先走了。”

他說完起身,快步往外走。陳小沁在後面說什麽,他一個字都沒聽清。

外頭的街道寂t靜。

聞嶼擇摸出手機,楚璃還沒回消息。

他唇線緊抿,心尖蔓延開一股說不出的焦躁。

翻到通話記錄,按下通話鍵。

田彪反常。

平時砸場子至少要帶五六個兄弟,今天只帶了一個人。

有膽子在他面前叫喚,卻沒膽子單挑。拳頭還沒砸上去就開始求饒,和上次囂張氣盛的態度完全不一樣。

而葉暉偏偏這時候回寧縣。

聞嶼擇喉結滾動,腦子裏一根弦繃緊。

如果田彪跟他搭上。

如果葉暉故意讓田彪引開他。

電話撥過去,聽筒傳來機械女聲——“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周遭溫度降至零度以下。

聞嶼擇舔唇,喉嚨發緊到幹啞。

從放學到現在,已經過了兩個多小時。

兩個小時太漫長,後面可能發生的事,他想都不敢想。

聞嶼擇呼出一口白霧,又給聞琳打電話。

希望一切都是自己在臆想。

楚璃早就回到家,在樓上寫作業,或者在洗澡,只是一時忘了充電。

“還沒呢。”

電話裏聞琳的聲音,“怎麽了,她今天不是練琴嗎?”

希望落空,心臟重重往下沈。

“如果看到楚璃讓她回我電話。”聞嶼擇克制著情緒,“我找她有事。”

聞琳“哦”了聲,他便掛斷電話。

……

空氣冰冷,絲絲縷縷鉆進人的骨頭。

聞嶼擇最後撥通了葉暉的電話。

嘟嘟兩聲,那邊接起。

“阿擇。”

聞嶼擇不說話。

靜了兩秒,葉暉笑起來:“你反應挺快啊。”

簡單一句話,印證所有不安揣測。

聞嶼擇一顆心跌進冰窟窿。

他手抖得厲害,連帶著整個身子都戰栗。

“她在哪。”

葉暉嗓音懶散:“你人過來,我慢慢告訴你。”

-

夜色黑茫茫,路邊的積雪還沒化去。

聞嶼擇按照地址,來到一所洗浴中心的VIP包房。

推門進去,有些出乎意料。裏面只站著三個人——

葉暉,和兩個身材高壯,面色不善的男人。

房間很寬敞,除了一張床還擺了桌子和雙人沙發。

但是一眼望到底,楚璃不在這。

“她人在哪?”

“著什麽急。”

葉暉坐在沙發上,十指交叉,好整以暇地偏著頭。

“我說阿擇,咱們從前關系多親密啊,怎麽現在每次見到我都兇神惡煞的。”

“我沒心情跟你屁話。”

聞嶼擇拳頭捏緊,青筋暴起:“她人在哪。”

不管這裏是三個人,還是三十個人。只要他們敢動楚璃,一個都別想完整出去。

旁邊一男人聽得狠狠皺眉,啐了聲:

“臭小子,還特麽狂啊。”

聞嶼擇瞟他一眼,忽然過去一拳猛砸在他臉上。

他動作迅速,對方根本來不及反應。

那人吃痛叫了聲,肚子挨了一腳跪趴到地上。

聞嶼擇踩在男人肩胛骨部位,腳上用力,暴怒瞪向葉暉:

“再問一遍,楚璃人在哪。”

“我曹——啊——”

男人骨頭都快被碾碎了,痛得哎喲哎喲地叫。

葉暉從男人身上擡起眼。

氣氛僵持住。

“放心,她現在好得很。”

葉暉點了根煙,皮笑肉不笑,“但是你知道我性格,再亂來,我不保證其他兄弟會怎麽對她。”

空氣一秒靜止。

聞嶼擇被扼住咽喉。

楚璃不在這,但葉暉只需要一句話,就能讓她粉身碎骨。

葉暉欣賞他的表情,笑道。

“兄弟的女人,我自然不會招惹,”

“可你還是我兄弟嗎?”他彈了彈煙灰,慢悠悠道,“三翻四次地不給我面子,這筆賬算什麽。”

......

聞嶼擇冷漠註視葉暉。

半晌,他沈聲開口:“不要牽扯其他人,你想怎麽算就怎麽算。”

葉暉表情頓了一秒,挑眉,心情變得很好。

他太了解聞嶼擇。

爹不疼娘不愛,從一個小少爺墮落到和他們鬼混在一起。

但是打架抽煙可以,其他越界行為一樣不碰。

一根脊梁又直又硬,從不低頭妥協,骨子裏驕傲狂妄得很呢。

“真看不出來,以前大把女人送上床你不肯碰,怎麽現在成個情種啦。”

聞嶼擇不說話,嘴唇繃成一條直線。

“我是個很念舊的人,不忍心傷你。”

葉暉悠哉哉走過來,吐了一口煙。

從聞嶼擇撥通他的電話開始,就迫不及待想看他跪地求饒的狼狽樣兒。

他表情得意,知道怎麽捅他軟肋:“但我手下幾個兄弟跟你沒那麽多感情,你讓他們出口氣,我可以看在以往情分,放過那女孩兒。”

聞嶼擇沈著臉,不說話。

隔了幾秒,他松了腳。

這個動作,就是無聲的答案。

力道松開的一瞬間。

地上那人爬起來,眼睛冒火,掄起胳膊就是一拳砸過來。

聞嶼擇沒躲,硬生生抗下這一拳。

口腔瞬間漫出鐵銹味,腦袋被打偏。還沒站穩,肚子又挨了一腳。

他後退兩步,死死捏著拳,一聲不吭。

另一人從背後給了他腿彎一腳,他毫無防備“咚”地一聲跪倒在地上。

明明是個屈辱的姿勢。

聞嶼擇臉上卻無半點挫敗之氣。

他眼底血紅,死死盯著葉暉:“記住你今天說的話,否則我就是死,也會拉你陪葬。”

......

笑聲,咒罵聲,皮肉重擊聲,還有腦袋的嗡鳴聲。

不留餘地的拳腳悉數落在他腿上,背上,腦袋上。

聞嶼擇臉貼著地面,刺痛傳遍全身。

頭頂瑩白光線射下來,照亮面目扭曲的戾氣與殘暴。

房間內正上演一出慘烈的啞劇。

挨了一陣打,聞嶼擇屈膝支著地板,本能地想要爬起來。

這時,房間門推開,一個穿灰衣服的人拖著根棍子走進來。

來不及看清是誰。

聞嶼擇腦袋被猛地一擊。他的耳朵嗡了下,腥紅滾燙的液體從頭上流出來,直直滲入眼睛。

視野被血色模糊,腦袋痛得快裂了。

紹俊文居高臨下站著,表情陰鷙,咬著牙一字一頓:

“老子今天廢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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