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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椰馥芮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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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椰馥芮白

當晚兩人不約而同地選擇簡單慶祝, 一起去吃了個飯然後又看了場電影。

再卡著零點和對方說聲“新年快樂。”

全程舒知意都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

她對江栩淮還和以往一樣。

仍然走路的時候會和他手牽著手,仍然會在到家後躺在他懷裏看動漫,仍然會在他做夜宵的時候從背後緊緊抱住他......

她甚至變得更加粘人,一步都不能離開江栩淮, 在家裏他去哪裏她就跟著去哪裏, 猶如一個小陀螺般, 以他為中心反覆地轉來轉去。

江栩淮沒覺得奇怪, 只當她在撒嬌,他捧起她的臉蛋兒,低頭親昵地蹭了蹭:“怎麽這麽粘人, 寶寶。”

“喜歡你。”舒知意踮起腳親他一口, 輕輕地反問,“不可以麽?”

“當然可以。”江栩淮用指腹壓著她的下巴,加深了那個吻, 嗓音也隨之啞了幾分, “我也愛你。”

舒知意仰起頭, 迎著他的節奏。

黏膩了一會, 自然的, 呼吸和氣息越來越滾燙。

再然後, 她就被擁著摔在了主臥的床上,江栩淮垂下額頭埋在舒知意的頸窩中, 邊用熱氣磨著她,邊單手扯著領口脫掉了上衣。

窗簾沒拉,微醺的月光在他的下顎線附近投落下柔和的輪廓,融化了冬日的冰涼。

舒知意伸手觸上那幾塊光影, 視線往上挪目光停留在他深邃的眉眼,再挪, 盯著他的鼻梁,她不自禁地楞神了片刻。

直到一股酸澀混著酥麻的感覺纏上身體,她才忽地清醒,眼眶染上緋紅。

江栩淮撥弄著她的幾縷碎發,挑眉問:“在想什麽。”

他曲指輕刮她的鼻尖,“不專心。”

舒知意抖了一下睫毛,和他對視。

在記住你,不想忘記你。

“沒想什麽。”

“今年過年和我回家吧。”江栩淮咬上她的唇瓣,懲罰她之前的走神,“爺爺想見你。”

“正好我們商量一下婚禮。”

舒知意含糊地嗯了一聲。

她遲疑了幾秒,聲音悶悶地從唇齒間呢喃出來。

“江栩淮。”

“你咬咬我。”

江栩淮擡起倦懶的眉梢,瞇著眼和她拉開幾厘的距離,勾起唇角:“上次不是不讓我咬你?”

“現在讓了。”

“會留下痕跡。”他沙啞困倦的嗓音裏透著輕微的愉悅,“你還想不想上班了。”

舒知意皺眉,堅持道:“不管,就要。”

江栩淮支著手臂笑她。

下一秒。

她整個人就被江栩淮撈起來靠在床頭,他埋下頭。

舒知意軟綿綿地環住他的腰,擡眼看墻面上兩人交疊的身影,伴著喉嚨裏的細喘,感受皮膚上的輕微痛感。

他還是舍不得加重力道。

可她好想他能再重些。

不然怎麽讓這些痕跡留得久一點,再久一點,消了就真的沒有了。

也不會再有了,永遠不會有了......

假期餘下的時間,兩人都窩在家裏,沒有出過門。意識也糾纏混沌在一起,沒多少清醒的時分。

把所有的情/愫都傾訴給對方。

一直在糾纏,一直在失控,彼此的身上都留下或輕或重暧.昧的抓痕。

江栩淮沒察覺到什麽不對勁,畢竟他們還在新婚,這些事好像也是理所當然。

他沒去多想。

可後來,一些缺口還是慢慢顯現。

舒知意突然變得冷淡,一點一點的,越來越淡。

她上班的路上開始不講話,只是垂眼刷手機。回到家後會以加班為借口把自己鎖在書房裏,拖到淩晨直接去主臥睡覺,也不再挨在江栩淮的懷裏入眠,繃著身子把自己隔在最邊角,不讓他碰她。

江栩淮以為她在鬧別扭,卻不知道是因為什麽,他在車上牽起舒知意的手,問:“知知,最近是有什麽事麽?”

舒知意用力抽出手心,視線仍然垂落在手機屏幕上,表情沒變化但也不說話。

“是我最近哪裏忽略你了?還是哪裏讓你不舒服了?你說出來,不要自己悶著。”

沈默,江栩淮依舊沒有得到回應。

他把姿態放得越來越低,“我錯了,我改——”

“你為什麽要改?”舒知意忽地扭頭看他,嘴唇有些幹涸,她尾音不受控制地發抖。

“你沒做錯什麽,你為什麽要改。”

“我不需要你這樣......”

我不要你為我犧牲什麽,我不要你遷就我,你明明不該這樣,為什麽要為我妥協。

江栩淮,你不該做這些的。

“你到底...懂不懂...”舒知意咬緊嘴唇,指尖發燙。

“我不想說什麽,我只想自己待一會也不行嗎,能不能不要逼我了,能不能什麽都不要問了。”

話音落地,江栩淮的眉頭輕微地擰緊。

他看著舒知意,好像看到一圈透明的薄膜,把她整個人包裹住,他越想拉扯,那層膜就把她裹得越來越緊,讓她快要窒息。

“好,我不問了。”江栩淮目光一點點地撤退,最後完全地離開她的臉頰,說,“不問了。”

“我等你。”

除了等。

他似乎也沒有其他的辦法。

在這段沒什麽成效的溝通後,兩人正式陷入冷戰,準確來說,是舒知意一個人的冷戰。

江栩淮愈發地小心翼翼,家裏氣氛也變得凝重,連小貓也跟著不敢蹦跶。

這些,舒知意都能感覺到。

愧疚溢滿了胸腔,但她不知道該怎麽做。

舒知意已經私下咨詢過律師,並且起草了專業的離婚協議書,她每天都會打印一份,十幾天過去了,卻沒有一份真正地遞給過江栩淮。

她太擰巴了,已經下定決心要離開,卻私心地想要再拖一拖,想讓他再陪伴她多幾天。

每一天結束的時候,她都暗自發誓,明天是最後一天。可到了第二天,她又後悔了。

她只要看到江栩淮,那些決心就在一瞬間就全然變成泡沫。

如果走不到最後,糾纏只會變成折磨。

這些道理她都懂。

但是太痛了,痛得她沒辦法開口。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兩人仿佛維持著某種平衡,即使已然到了冰點,但只要沒人去敲擊那片冰面,就會無事發生。

直到一個尋常的周五。

舒知意早就不讓江栩淮接送她了,下班後她打車回到小區。

出了電梯。

指紋鎖傳出“歡迎您回家”的聲響,她推開門走了進去,然後在一片黑暗中,忽地楞在原地。

家裏所有燈都沒開,落地窗映射進來一些細碎的碎亮,昏沈完全垂落而下。

靜靜地,把客廳的那抹身影籠罩住。

江栩淮坐在沙發的一角,他垂著眸子,雙臂撐在膝蓋上,脊背深深地弓著,大半張臉隱在晦暗中,但還是能感覺到周身的那股戾氣。

他像是沒聽到門開的聲音,視線一點不移,長久地停滯在面前的茶幾上。

上面擺著一疊白色紙張。

舒知意目光輕輕地跳動了一下,垂在身側的指尖不自覺地蜷緊。

一時間沒人說話,沈寂混進空氣之中,塵埃粒子不停地旋轉,一場暴雨即將來臨。

小貓挨蹭了兩圈主人的腳,輕聲地喵叫兩聲。

沈默就此劃開一道小口。

江栩淮側過頭,掀開薄冷的眼皮看她,凝視了幾秒,如往常般喚她:“知知。”

他扯唇,冷淡地問,“這也是,你準備的禮物嗎?”

嗓音再無往常的溫潤,帶著壓抑,一字一句地滾下來,疏冷似刀片,刮得人生疼。

舒知意輕輕地闔上眼睫,酸楚順著喉嚨往上蔓延,事已至此,已經沒什麽好瞞的了。

她從唇間擠出一句話。

“江栩淮,我們離婚吧。”

那道漆黑的眼眸深沈地鎖在她的身上,舒知意不敢擡頭,不敢和他對視,只能僵著身子,立在玄關。

空氣靜止了幾秒。

每一秒都是那樣艱澀,舒知意又重覆了一遍:“我們,離婚吧。”

話畢就準備轉身開門,她沒辦法面對,手握上門把的瞬間,背後卻傳來江栩淮的聲音。

“舒知意。”

他已經很久沒有,全名喊過她了,舒知意倏地松手。

“我捂不熱你。”

江栩淮的嗓音啞得厲害,像是忍耐到了極點,問,“是嗎?”

舒知意怔了一瞬。

她偏頭,顫栗眼睫,帶著鼻音:“就到這兒吧。”

到這兒,已經夠了。

她知足了。

“你說的不算。”江栩淮蹙起眉心,說。

“你答應過,我們之間提結束的,一定只會是我,我現在要提結束——”

因為這話,舒知意眼前突然出現那日在醫院的場景,她大著膽子向他提出結婚,他索要了一只洋桔梗向她求婚,一切都歷歷在目,仿佛還在昨天。

她隱不住那股哽咽,小聲地說完,“所以,我們.....結束。”

江栩淮艱難地問:“給我個理由。”

“不合適。”

“不合適?到現在你和我說不合適,知意,那我們這幾個月到底算什麽?”

舒知意胸膛微微地起伏,她咬緊下唇,咬出了鐵銹味,才能平靜溫和地繼續回應。

“你也說了。”她悄悄吞咽,把苦澀全然咽下,“僅僅只是幾個月而已。”

“幾個月,算得了什麽。”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利刃。

穩穩地捅向江栩淮的心臟,還是最柔軟的部分,疼痛讓他發麻,也讓他眼尾倏然間泛上猩紅。

在此刻,他才真的確定。

舒知意是鐵了心要離開,那個總是窩在他懷裏,溫吞著要親他的女孩,是真的不打算繼續了。

把話說到最狠,不給一點後路。

他該拿她怎麽辦。

他又能怎麽辦。

無力浸滿全身,江栩淮第一次感覺到這麽頹敗,第一次這麽不堪,他站起身,走到她的身邊。

兩人之間僅剩一點距離,伸手就可以相擁,可看著舒知意步步後退的模樣,江栩淮卻不敢碰她,他只能停下。

“我進,你便退,我不懂。”

江栩淮看著她,低聲呢喃,“要怎麽做你才能不這樣,我怎麽做都不行嗎,你就一定要這麽狠心。”

舒知意眸子裏滿是濕熱。

她聽出他的痛苦,也聽得到他的無能為力,他明明對她那樣好,為什麽到頭來傷得最深的也是自己。

她閉著眼深吸幾口氣,說:“事實上,愛意可以培養本就是一個偽命題。”

“我試著嘗試過了,可是不行,江栩淮我做不到,我們沒緣分,註定了沒有以後。”

“我愛上了別人,其實我一直都有喜歡的人,就是寵物醫院的那個周醫生,之前以為再也遇不到他了沒想到會再見到,所以我想和他交往下去。”

語速很快,全然不管話裏的邏輯。

想到哪說到哪,她努力地偽造故事,詆毀自己,只是想他能真的死心。

舒知意鼓起勇氣,擡頭和他目光相對,眸底隱去那股漲紅,聲線克制到沒有一絲波瀾。

“我原先就是這麽一個三心二意的人,你就放過我吧。”

江栩淮沈默了須臾,定定地看著她,他擡手揉了揉額角,很輕地壓低眼角,啞聲道:

“別再說謊了,知知。”

別再為了逃開我,為了丟掉我,而去說謊。

你明明不是那樣的人。

他停了幾秒,重新啟唇,“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好像不管發生了什麽,你都不打算依賴我,你也不想信任我。”

“和我分開,是你能做的最輕松的決定,是嗎?”

他幽深的瞳孔裏透著濃烈的不甘、細微不明的自嘲,還有些許其他的情緒,混在一起,徐徐從高空落下。

舒知意下意識地別開眼睫,她死死地咬住唇腔裏的車欠.肉,不讓自己身形發顫。

手肘抵靠在櫃子的邊緣,她快站不住了。

窗外的光亮越來越淡,世界渾濁不堪。

透過玻璃面而來的,斑駁陸離的影子卻清晰地描繪著女孩的窘迫無助,她灼熱的呼吸牢牢地牽動著江栩淮的心底。

他終究是舍不得她難過。

“你需要時間重新考慮,我給你時間。”

江栩淮淡然地給彼此下了結論,決然否認了她必須徹底分離的可能,他不給這個可能。

舒知意抿唇,剛想說話。

他又語氣不容置疑地補充道:“這是我的底線,知知。”

江栩淮轉身把茶幾上的離婚協議書全部收起,捏緊在掌心,說:“我出去住一段時間,等你考慮好了,我們再好好談。”

“睡覺前把被角壓緊,暖氣也開著睡,電器使用的時候註意安全,有什麽事隨時找我。”

舒知意見他即將要開門,下意識地脫口道:“我出去住,這是你的房子。”

“不是我的房子。”

江栩淮擰開門把,外面的冷空氣忽地往裏擠壓,他沒回頭,嗓音低沈道,“領證當天,這套房子就已經轉在你的名下。”

舒知意呼吸一滯,輕聲問:“為什麽”

“為什麽這麽做.......”

江栩淮沈默半晌,漆色的眸光從眼尾垂落,在她的發頂停留了幾秒。

像是隨口一句:“不是想要家嗎?”

你不是想要一個家嗎,我給你。

你要的,我都給你。

“可是知知——”

江栩淮的聲線沒有任何溫度,淺淡地略過兩人的耳膜。

聽上去漫不經心,好似沒什麽多餘的情緒。

卻又字字透著執拗與無可奈何——

“我要的不多。”

“你卻從來不肯給我。”

門完全打開,再被輕輕地帶上。

舒知意眼前重又恢覆黑暗,可為什麽還是覺得刺眼。

密密麻麻的濃霧,就此湧來。

她怎麽也撥不開。

暴雨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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