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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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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合嗎

蘇弦錦撿了許多幹柴, 在洞口裏面堆得滿滿當當的。

秋天雨水多,一場秋雨一場寒,她很怕山洞裏冷起來。

她拍了拍手上的灰,還是挺有成就感的。

她覺得自己現在若真去野外求生, 只要不被狼吃掉, 應該是能堅持下來的。

夕陽日暮, 山澗已泛起了薄霧。

程筠去溪邊洗漱完,回到山洞旁生火。

“我來我來。”蘇弦錦雀躍地跑出來, “你進去休息吧, 等我生完火進去幫你上藥, 受傷了就要多躺著。”

程筠靜坐著, 充當凳子的山石上鋪了一塊柔軟的狼皮。

“烤烤火吧。”他說,“衣裳濕了。”

“哪裏濕了?”

蘇弦錦湊近檢查了遍, 見他袖口與衣擺都在滴水, 鬢發也濕漉漉地貼在脖頸上, 往下淌著水珠。

她掩嘴驚呼:“呀,程筠, 你不會真掉水裏了吧?”

程筠道:“只是洗了澡,拿衣服時, 不小心落到水裏了。”

“你洗澡怎麽不叫我, 我正好去看看……”蘇弦錦一不小心把心裏話說了出來,便有些尷尬地咳了聲。

程筠聲音隱約透著笑意:“看什麽?”

還能看什麽……

蘇弦錦臉微微紅, 心道自己都沒發現自己還有顆色心, 怪不得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她也是個俗人吶。

“你等一下, 我先把火生起來, 你趕緊將濕衣服脫下來,別著涼了。”她進去拿了鬥篷與他, 然後蹲在一旁生火。

程筠將鬥篷放在一旁,有條不紊地脫著外衣,蘇弦錦手在生火,眼卻一直不停地瞥著程筠。

仗著程筠眼疾,她真是流氓了許多。

程筠脫去外衣後,動作便停了下來。

“怎麽不脫了?貼身衣物更不能穿濕的。”

“阿錦。”

“啊?”

“專心生火,莫要盯著我看。”程筠提醒,“若是火星迸濺到頭發或衣服上,便能燎出一個洞來。”

“哦……”蘇弦錦楞了下,嘀咕,“程筠,你不是看不見嗎?”

“我能聽見。”他勾了勾唇,“你的心跳聲。”

蘇弦錦低下頭去,臉上掩不住被抓包的心虛。

這該死的心臟,怎麽這麽不爭氣,竟然被美色稍微誘惑一下就跳個不停。

看來還是看得少了,以後多見幾次,或許就習慣了。

她點了點頭,覺得此想法甚有道理,一邊手上動作加快,引燃了幹草枯葉,將火生了起來。

這會兒擡頭時,程筠已脫去了濕衣裳,裹著鬥篷靜坐著。

藍色的鬥篷襯得他膚色極白,鬢邊垂落的發絲緩慢往下滴著水,水珠落在他同樣白皙的脖頸上,蘇弦錦能清晰地瞧見他肌膚底下透出的青筋。

他安靜坐著,狠厲殘酷的氣質全收斂了,反倒顯出乖巧柔弱感。

這北朝令人聞風喪膽的權臣首輔,此刻落在蘇弦錦眼裏,讓她有一種一推就倒的錯覺。

她記得有個詞可以形容,易碎感,還是破碎感來著。

欸,真是平時刷帥哥視頻刷少了,沒能在評論區取到經,這會兒竟詞窮了。

“阿錦。”程筠喚了她一聲,嘴角透著笑。

“嗯嗯。”

蘇弦錦臉紅應著,知道自己這點心思估計又被程筠猜個七八分了。

她從竹筒裏倒了水洗了洗手,將他的濕衣服掛在火堆旁的樹枝上,然後坐到他旁邊去,拿了幹帕子替他擦臉上的水。

隨口問:“程筠,你有和別的姑娘親近過嗎?”

程筠握住她手腕:“為何這樣問?”

“就是想問。”

“阿錦不是很了解我麽?”

“那也不是了解方方面面。”

小說裏沒寫那麽細,否則也不至於到了番外才知道程筠的初心了。

程筠微涼的手指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從未有過。”

他的老師張松青便是過不去情/色這一關,只做了幾年首輔便病逝了,當時他的十幾房小妾裏,有不少是各級官員送去的,於是他做事時常有各種牽絆,難以殺伐果斷。

去世前,程筠伺候在床前。老師拉著他的手,諄諄教誨:“程筠,你要走我的路,就必不能學我沈溺情/色,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溫柔鄉裏催人魂吶。”

彼時,他望著老師眼眶深陷,顴骨突出的模樣,正色點頭:“學生謹記。”

他想,楊晟若非年輕,大概要不了幾年,也是同樣的下場。

蘇弦錦忍不住笑了聲:“哦。”

那正好,她也沒有過,很公平。

她穿成了蘇曲兒萬一先認識的是秦時,他身邊那麽多紅顏知己,她可真是接受不了。

蘇弦錦將濕了的帕子也挑在火堆旁,火光搖曳,燦燦生輝,溫暖滿室。

感受著火光,程筠向前伸手,暖意湧過來,圍住了他的指尖。

自與阿錦相遇,她仿佛在他心裏點了盞燈,即便行在夜路,也如行於光下。

蘇弦錦往火堆裏添著幹柴,望著那些燃燒的樹枝,她想起一件事。

“我有次上文學課,我們文學老師給我們介紹了一本書,叫做《綠山墻的安妮》,故事的主人公是個充滿生命力的小女孩,在她眼裏,世界永遠是可愛的,豐富多彩的,即便她曾經有過一段不幸的人生,也仍熱愛著生活。有一次,她望著燃燒的炭火,說這是樹木成百個夏季的陽光裏發出的快樂光輝。”

她轉頭望著程筠,目光柔和:“多麽浪漫的說法啊。”

程筠轉向她,聲音溫潤。

“千萬人雖生活在同一個世界,每人眼中所見的卻是不同。阿錦,正因你與那個小女孩一樣,充滿生命力與熱愛,所以也能感受到她眼中所見的浪漫。”

蘇弦錦笑道:“那你也感受到了嗎?我把這份浪漫也傳遞給你。”

她一下握住他手,烤了一會兒,他手總算不再冰涼了。

“見你的每一日,都感受到了。”程筠輕笑著。

*

“到了嗎?”

蘇弦錦站在東溪山腳下,給程筠發了個定位,順便問了句。

他們約定的是早上九點,她向來不喜歡遲到,就早來了十五分鐘。

“到了。”

清冷的聲音在她面前響起。

蘇弦錦擡頭一看,程筠不知何時來了。

“你眼睛怎麽紅紅的?”她忙問,“沒睡好嗎?”

“沒事,是過敏了。”

“嚴重嗎?”

程筠擡起手指在發紅的眼眶周圍碰了碰:“暫時不影響視力。”

蘇弦錦沈默不語,只盯著他看。

“怎麽?”他問。

蘇弦錦搖頭,一時沒有解釋。

程筠眼受傷了,程同學竟然眼睛也出問題了,這若說是巧合,那也太巧合了吧。

程筠手上拿了一杯奶茶,遞給蘇弦錦。

“忘了提前問你喜歡什麽,這是店員推薦的。”

蘇弦錦一楞,便沒推辭,接過後道了個謝。

“你喜歡喝奶茶嗎?”她問。

之前他約她在咖啡館,她還以為他喜歡喝咖啡。

“不……我也不知道。”程筠擡眸,深邃的眉眼旁添了緋色,“不管咖啡還是別的什麽,我都很少接觸。”

蘇弦錦拿起杯身看了眼,寫著“霧影玫瑰”:“這個我喝過,味道還不錯。”

她朝程筠笑道:“我喝奶茶還挺多的,下次給你推薦,你喜歡甜的嗎?”

“都可以。”

“好。”

兩人並肩向山上走。

今日天氣晴朗,只有微風,她出門特意看了眼,未來幾日京都都不會降溫,現在已經是零度以上了。

程筠問她:“你想見我,是為了什麽事?”

蘇弦錦腳步一頓:“你給我發的那張畫……”

“是我夢見的。”程筠解釋,“我一睡著必定做夢,只是太過混亂,常記不住什麽,所以特意學了畫,將一些能記住的夢中畫面畫下來。”

原來如此。

蘇弦錦心道,怪不得都是速寫呢。

她每次做夢,只要在醒來時不立即回想一遍,也會很快忘記。

她望著他:“程筠,不知我說了你信不信,我見到了那幅x畫裏的場景,一模一樣。”

“在哪?”

“在書裏的世界。”

程筠眉尾微微揚了下:“還是你提到的意識穿書?”

“你還是不信?”

“不,我只是不理解這種形式。”他略想一想,問她,“是《長月有時》的哪一段?”

“在落日林下的山谷裏。”

程筠眉尖輕蹙:“沒有這一段。”

“沒有。”蘇弦錦喝了口奶茶,繼續往前走,“書中程筠墜崖消失了三個月,這三個月在小說裏只有秦時的視角,讀者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的。”

“所以,你是穿越到那個世界,見到了這段時間的他?”程筠問,“他在落日林下的山谷中?”

“是。”蘇弦錦毫不猶豫地點頭。

程筠怔然片刻,輕聲道:“很奇怪的感覺。”

見狀,蘇弦錦直視著他的眼:“還有更奇怪的,山谷中的程筠雙眼被瘴氣所傷,你正好也過敏了。”

程筠垂眸,睫毛陰影投下來。

“是麽?”

他再次擡起手指碰了碰眼尾,沈默良久,忽然道:“你上次不是問我,為什麽我的父母想要送我去精神病院嗎?”

蘇弦錦一楞:“為什麽?”

程筠雙手插兜,平靜道:“因為我是他們領養的,現在他們有了自己的孩子,不想要我了。”

蘇弦錦心一緊,一時不知說什麽。

“那……那你親生父母……”

“在我六歲時車禍雙亡了,七歲那年他們在孤兒院領養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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