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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弦錦用鑰匙開了門走進宿舍, 看見陳晴後打了個招呼。

陳晴從游戲界面擡起頭,看了眼時間,驚訝:“快十點了,你不會一直待在圖書館吧?”

“不然我還能去哪。”

蘇弦錦打著哈欠, 放下書包去洗澡。

“你這兩天都在圖書館嗎?我回來兩次都沒看見你, 今天晚上要不是不在趙珩那住, 都見不到你人影,微信也不回我。”

蘇弦錦從衣櫃裏拿了睡衣, 用下巴在胸前抵住, 順手將脫下來的衣服疊了疊。

“說了嘛, 閉關。”她關上衣櫃, 對陳晴指了指兩個黑眼圈,“看我, 還有三天就要考試了, 馬上熬成國寶了。”

陳晴關上手機, 不由深呼吸:“你說得我都緊張了。”

她忍不住問:“那程筠呢?你不分心了?”

“我真的沒空分心。”蘇弦錦走進浴室,又探出身子指了指抽屜, “你自己看。”

聽得那邊放水聲響了起來,陳晴拉開抽屜, 拿出一瓶安眠藥, 不禁咂舌:“真拼啊……”

等蘇弦錦洗好澡出來,陳晴迫不及待問:“這個能讓你不做夢?”

蘇弦錦點頭:“我特意去醫院開的, 比褪黑素管用得多。”

“哪個醫院?人民醫院嗎?”

“……”蘇弦錦給了個“不出所料”的眼神, “就知道你要這麽問, 我開個藥沒必要大老遠跑京都人民醫院吧。”

陳晴就笑;“程同學住院這麽久了, 你以同學的身份探個病也不過分吧。”

蘇弦錦打開吹風機,吹著陳晴吹了吹, 後者忙笑著躲開。

“我跟人家又不熟,去了怪尷尬的。”

等她收拾好了,坐到桌前時,陳晴盤腿坐在自己床上,看向對面:“弦錦,你的畫冊也收起來了?”

“壓箱底了。”蘇弦錦整理著白天做的卷子,“我可是抱著必勝的決心。”

陳晴鼓掌,佩服道:“你真是做什麽事都堅定。不過我能好奇問一下嗎?你上次有一天沒去書裏,可是過了一個月時間,等你考完試再回去,你覺得會是哪段劇情?”

她說著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要是直接大結局了,那就完蛋了,你回去以蘇曲兒的身份直接成為皇後,省去一切過程走上人生巔峰。”

蘇弦錦整理筆記的手頓了頓,認真道:“我其實也不是沒想過……我覺得最壞的結果是直接跳到一年後吧。”

“一年後?”

“我猜的。”她搖頭嘆道,“不確定的事想太多也沒用。”

不能兩頭都顧不上,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考試。

陳晴安靜了好一會兒,不知在手機上看什麽,又突然擡高了聲音:“我剛剛翻了小說,一年後你知道是什麽劇情嗎?”

蘇弦錦道:“是秦時攻破了關州城,準備向都城發兵。”

陳晴吃驚:“你記得好清楚。”

蘇弦錦放下筆,仰面躺在床上嘆了口氣,怔怔地望著床頂。

因為她的確沒法徹底放下那個世界,那個人。

25號這日,天空飄起了小雪。

蘇弦錦走出考場時,才註意到學校已經籠罩在了熱鬧的聖誕氣息裏。

這幾日她完全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狀態。

倒不是她太拼,而是不敢停下來。

一停下來,她就會忍不住想。

她怕自己抑制不住去夢裏的沖動。

她站在考場外面,微微仰頭,望著漫天柳絮般的飛雪,一時竟有些恍惚,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處。

“弦錦!”蘇弦錦肩膀冷不丁被拍了下。

她一驚,轉頭看見陳晴,旁邊站著她男朋友趙珩。

陳晴攬住她肩膀:“感覺考得怎麽樣?”

她挑眉:“準備了這麽久,我不上岸誰上岸?”

“喲?”陳晴笑,“很有自信嘛。”

趙珩插話:“既然考完了那就不想了,陳晴說讓我請你倆吃火鍋。”

蘇弦錦禮貌婉拒:“謝謝,但是我今天想好好休息。”

她向陳晴遞個眼神。

陳晴意會,用肩膀撞了她一下,調侃:“……我就知道你不去,算了算了,你趕緊回去約會吧,明天不準拒絕我。”

等蘇弦錦走了,趙珩才驚詫地問:“你室友什麽時候有男朋友了?她不是喜歡程筠嗎?”

陳晴雙手插兜,點頭笑道:“沒錯,是程筠啊。”

*

回宿舍的路上,蘇弦錦越走越快,甚至忍不住跑了起來。

考試結x束了,她現在滿腦子開始洶湧起那些與程筠一起的記憶,翻成海水,掀起巨浪,似乎下一秒要將她淹沒了。

她近乎是飛奔到宿舍了,從書包裏掏出鑰匙迅速開了門,甚至來不及去做其他事,只將書包一丟,打開衣櫃,將成堆的衣服都撥亂了,才從最下面抽出那本畫冊。

呼——

蘇弦錦籲了口氣,心臟開始加快跳動起來,盯著畫冊封面的程筠靜靜看一會兒。

當她躺到床上時,眼前浮現的都是暗室中程筠重傷虛弱,卷縮一團的樣子。

她側了個身,不敢再想,便將頭埋進被子裏。

*

飛速倒退的楓樹林將天空分割成大小不一的藍色方塊,緊接著一片濃烈的赤紅映入蘇弦錦的眼簾。

沈悶的蹄聲和滾滾的車輪聲在耳畔持續不斷地聒噪,再加上令人十分不適的顛簸感,這一切都幾乎使得她頭痛欲裂。

蘇弦錦艱難地爬起身,只覺渾身酸痛。

“你醒了?”冷不丁響起聲音問。

陡然的聲音嚇得她猛然一驚,哆嗦轉頭看向身後。

入眼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穿著粗衣布裙,還用碎花布裹著發髻,寬額濃眉,皮膚黝黑,一雙眼倒亮的很。

見她驚慌失措地望著她,那婦人便輕聲問:“今天感覺怎麽樣?”

蘇弦錦此刻完全搞不清楚狀況,有些發蒙。

這是哪兒?眼前這人又是誰?

她怎麽會突兀地出現在一輛馬車……不,牛車上?

而且看樣子,這人好像能看見她,她不再是之前那樣的狀態了。

那婦人見她這般神情,便嘆了口氣,挪近了車夫那頭,道:“看來今天還是這樣。”

那車夫頭也沒回:“先這樣吧,等過幾日讓老三自己帶她再去找個好一點的大夫看看。”

“請問……”

蘇弦錦一開口將他倆人齊齊嚇了一跳。

婦人驚喜不已:“你會說話了?”

蘇弦錦頓住,一時有些不知怎麽回。

看來她之前可能嗓子傷了,所以他們都以為她不會說話。

想了想,她便輕輕點頭,再次小心翼翼地開口:“請問你們是?……”

婦人仔細上下打量她一圈,直看得蘇弦錦有些發毛,她才問:“你什麽都不記得了?”

她確實什麽都不知道,索性裝起失憶來,便捂住額頭:“頭好疼,我好像什麽也想不起來了……”

車夫回頭看了眼,蘇弦錦註意到他是個三十來歲的精壯漢子,與婦人約莫是夫妻。

“方才在城裏時,那大夫不是說了嗎?她傷了頭,所以經常會記不清人和事情,也是正常的。”

“連我們都忘了,看來真是傷得不輕。”婦人嘀咕了句,又看著蘇弦錦慶幸道,“好在現在會說話了,看著也清醒了不少,老三見了肯定高興。”

牛車一路駛入樹林深處,直到前方徹底沒了路,只剩下一條蜿蜒向上的崎嶇陡峭的山路。

車夫與婦人都跳下牛車,車夫將牛車栓在一邊吃草,婦人就攜了蘇弦錦的手,與她在牛車上坐著歇會兒。大約因她頭次開口說話,所以倒有些興致與她閑聊。

閑聊中,蘇弦錦也終於搞清楚了現在大致是個什麽情境。

據婦人說,他們是蘇州的獵戶,一次進山打獵時,意外發現了山崖下受傷昏迷的她,因不知她姓甚名誰,就先將她帶回了家。

沒多久他們家的三弟在外頭惹了事,讓人追殺了,他們一家人不得已從蘇州一路逃命,還好心把她帶上了。

一路上,蘇弦錦整日都是昏昏沈沈的,即便醒著也是不笑不語,他們說還以為撿到個傻子。

要不是他們家老三對她一見鐘情,鐵了心要娶她為妻,他們早就把她拋下了,哪會拖著個累贅不說,還花錢給她看大夫。

蘇弦錦並不全信這話,甚至憑直覺認為沒幾個字是真的。

於是她問:“我們現在在哪?”

婦人道:“這裏是林州地界。”

林州?!

蘇弦錦心跳幾乎漏了一拍。

如果她已是書裏的人,那現在只有一個可能——她完全成為了蘇曲兒,被一夥劫匪綁架到林州的蘇曲兒。

因為只有這段關於蘇曲兒的劇情是在林州發生的。

這麽說,眼前這婦人和車夫是……劇情裏的劫匪?

蘇弦錦想通此點,不禁頭皮發麻,這劫匪還偽裝成熱情善良的救命恩人呢。

她壓不住眼裏的緊張,只好垂著眸,盡量作出乖巧樣子。

蘇曲兒在匪盜手裏這段雖是小說劇情,但小說沒有給任何視角……也就是說,她並不知蘇曲兒這段經歷的詳細經過。

那蘇曲兒到底是怎麽逃出去,又被人送到秦時身邊的呢?

婦人見她低頭不說話,以為她是累了,便去一旁與車夫說事去了。

蘇弦錦擡眸看向遠方,楓葉紅得刺眼,遠遠看去,仿佛天邊燃起了大火。

秋日的林州對程筠來說,是充滿不祥的地方。

不知他此刻正在林州,還是來林州的路上。

總之,她必須想辦法盡快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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