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又是一年開學時。

大家好像都一樣，又好像哪裏不一樣。

青春如雨後春筍般，一日一變，更何況是一月不見了呢。

就如菲菲，她自己也隱約覺得自己哪裏不一樣了。從什麽時候變化的？也許是寒假的那個上午？她說不出這種感覺。

這樣的變化讓人驚喜也讓人有隱隱地陌生感。

比如王麗。菲菲覺得她哪裏不一樣了，以前沒心沒肺，大大咧咧歡樂無比，現在好像內斂了一點，又好像是有什麽心事壓著。

“王麗？下課了，不如我們到外面玩去？”菲菲見王麗精神不太好，憋紅著臉趴桌子上發呆，想拉她出去說說話。

但王麗搖了搖頭，也不說話，繼續趴著。

菲菲有點心慌慌，畢竟她不太善於表達，也不太善於從別人的情緒裏獲取信息。她只是在那幹著急：“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然而王麗還是搖搖頭不說話。

菲菲只得悻悻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後面幾個聊天嘻哈的女生揮著手叫住了她：“菲菲！你來。”

“怎麽了？”她們竊竊地樣子，菲菲有些驚訝。

“你知道王麗怎麽回事嗎？”

“不知道。”菲菲一臉茫然。

“我知道。”一女生竊竊地笑，故作神秘。

“你知道？”菲菲睜圓了眼，等待她說下去。

“那個她應該是來大姨媽了。你知道大姨媽啥意思麽？”女生們齊齊看著她。

“我切！我當然知道！”菲菲一轉身朝自己座位走去。

“切！知道你還看不明白她。”女生們朝她身後不屑地說。

菲菲賭氣地在座位上假裝看書，心裏憋屈著、氣結著。

同桌王志本來在默默地看小說，這時也鄭重地擡頭看了她一眼，偷偷笑了笑，繼續看書了。

然而菲菲是感受到了他的偷笑、表情、甚至是心裏的小九九，她氣湧心頭，一把奪了他的書：“餵，你笑什麽笑！”

“沒笑什麽啊。”王志伸了個懶腰：“哎呀，看書看得好累，出去走走。”邊說邊若無其事的走出了教室，也不管他的小說了。

菲菲簡直有氣無處發，幹瞪眼。

第二學年稍微調動了部分座位，王麗坐到了離她遠一點的右前方，所以，她大概沒聽到這邊發生的情況。而同桌居然還是王志，這點真是太奇怪了。此人怎麽都甩不掉麽。

窗外陽光普照，如溫水煮青蛙似的烘著大地，沈寂了一個冬天的土地被迫緩緩蘇醒，內裏的濕與外面的熱猛然撞到一起，而濕又不是冷，熱又不太火，就成了一團黏黏的濃濃的讓人倍感無力的氣息，籠罩在四周，直讓人暈暈沈沈欲睡不能。

就比如這王志吧，下午已經睡了兩節課了，絲毫不提他的小說，難不成是不要了？

瞧他看的是什麽書。《駱駝祥子》？怎麽不是武俠小說？口味還變了啊。

“餵，睡豬啊！”下課鈴一響，菲菲就敲著王志迷糊的腦袋，實在是太看不過了！

“你成天看小說，父母沒意見嗎？”見王志擡起了頭，但眼睛還在迷蒙，菲菲繼續說。

“哎—-呀—-”王志伸了個大懶腰，總算醒過神，但眼睛並沒有看菲菲，像是自言自語：“我家裏對我只有兩點要求。第一，身體健康。第二”

“天天快樂？”菲菲接過話說。

“你說對了！”王志徹底醒過神，看著菲菲說：“身體健康是指，不能搞成四只眼，不能駝背，不能太瘦也不能太胖”

“切！”菲菲的四只眼憎惡地白了他一眼。

“天天快樂是說，”王志完全忽視她的白眼，興致盎然地繼續說道：“不能學習太差以至於不快樂，也不能太過追逐學習好以至於不快樂。總之，學習是一件快樂的事，不學習也是一件快樂的事。”

“你爸媽說的？”

“nonono！他們怎麽會有這水平，這是我在他們的土話上，自己提煉的。”王志顯得很得意。

菲菲沈默了。其實，王志的意思她聽懂了。學習的時候就好好學，玩的時候就好好玩。如果你跟得上老師的節奏，散懶散懶也無所謂。不過分追求分數。快樂學習，快樂玩耍。

菲菲猛然覺得王志好成熟，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不想要什麽。雖然他看起來慵懶不思上進，可那只是表面現象。他的成績一直在中上，名次上一直比菲菲落後一點。菲菲不曾正眼看他。可是，如果王志決定發奮圖強？菲菲不敢想象那一定是殺出重圍的一匹黑馬！

再熬了一節課就放學了。菲菲匆匆收拾好書包，來到王麗身邊。

“王麗？好點了嗎？我們一起走吧。”

“嗯……”王麗頓了頓，對菲菲莞爾一笑，氣色已經好多了。“那個你下午和王志聊什麽呢？”

菲菲正在找話呢，一聽王麗打開了話題，就像魚兒找到了水，神形並貌滔滔不絕地說了王志的事。

王麗時而微笑時而沈默，直到聽完了，她沒有第一時間發表意見，而是輕皺眉頭貌似在思索。這可不像王麗的風格啊，不過今天她不舒服，有點不同也是能理解的。

菲菲正心裏嘀咕著，王麗突然開口道：“好羨慕王志。同樣是人，命運怎麽會那麽不同呢。”

“命運？”菲菲懷疑自己聽錯了，這像是王麗嘴裏說出來的麽。難道她發生了什麽事嗎？菲菲頓了頓，：“那個你怎麽這麽說啊。你說的是誰的命運不同啊？”

“我唄。”王麗哭笑了一下。“初中畢業，我還不知道能不能讀下去呢。”

“怎麽會這麽說？”菲菲很是驚訝。

“你知道我姐啦，本來成績不錯，是要上高中的，可是我爸嫌棄她是女孩子，上高中上大學不知道要花多少錢。就讓她上了個免不少學費的師範類中專。”

“可是你們家就你和你姐啊。他沒有兒子啊，也不存在重男輕女吧？況且現在沒有中專了吧？”

“這你不懂了。重男輕女是骨子裏的。他發懶，不想掙錢供女兒，只想趕緊把女兒嫁了，每天打牌享清福去。”

“你別那麽說。你爸不會是這樣的”菲菲一時也被驚到了，不知道怎麽安慰。

“什麽不是這樣的。他就是懶！好吃懶做！”王麗憤然道。

菲菲沈默不語。

太陽西斜，天色微微變暗。池塘邊的楊柳開始發芽，嫩葉似剪刀。小草冒出黃綠色的細葉，遠看，田野像是披上了一條毛茸茸的綠絨被。大地一片生機盎然。

正當青春的我們，本該如此美好如此勃勃。為何憂愁似那滿地的草葉子，拔不掉，又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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