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兩天後，明瀾接到顧斐然媽媽的電話，讓她和顧斐然晚上回他們那兒吃飯。想著離婚這事怎麽也得和公公婆婆說，明瀾就答應了。

放下電話，明瀾有些悵然，這幾年公公婆婆對自己一直不錯，算是非常和藹的長輩了，自己和顧斐然離婚後，也不方便再和他們來往，以後和他們見面的機會是見一次少一次。

這樣想著，明瀾去了商場，給婆婆買了個最好的護膝，顧斐然媽媽年輕時候受涼過度，右腿有嚴重的關節炎，一到陰冷天就疼得厲害，一點都不能凍著，這幾年，一到冬天明瀾都給她買護膝，只要有新出的，明瀾就第一時間給她換。

明瀾想著今年冬天時，自己和顧斐然肯定已經離婚了，所以她現在給他媽媽買，就當最後一次盡孝了。

然後明瀾又去藥房給顧斐然爸爸買了他常用的保健品，顧斐然爸爸比較胖，定期吃著清脂護肝的保養品，這些平常也都是明瀾在買。

準備好這些東西，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明瀾就開著車去顧斐然爸媽家。

到了顧斐然家門口，明瀾車還沒停穩，就見顧斐然的媽媽楊秀花從屋裏急急地走出來。

“瀾瀾，快進來，外面冷，快進家來。”楊秀花格外地熱情，明瀾剛打開車門，還沒來得及下車，她就一把抓著明瀾的胳膊，連拖帶拽地把明瀾拉下車，然後挽著明瀾的胳膊要帶她進屋。

明瀾一米七的個子都被不到一米六的楊秀花拽的踉蹌了一下，可見楊秀花多用力。

“媽，等等，還有東西沒拿。”明瀾說。

“那你先拿東西，先拿東西。”楊秀花放開明瀾，訕訕地笑著。

“媽，這是你的護膝，這是爸的藥。”明瀾把東西遞給楊秀花。

“瀾瀾，還是你貼心，總想著我們。”楊秀花嘆了口氣，感慨道，“你真是個好兒媳啊！”

“瀾瀾啊，你可千萬不能不管我們呀！”楊秀花又說。

看來顧斐然已經告訴他爸媽自己要離婚的事了，明瀾想，難怪婆婆熱情得過分。

這樣也好，省的他們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

進了屋，楊秀花把東西放在櫃子上，立即就拉著明瀾坐在沙發上。

然後大聲吆喝：“李嫂，快給少奶奶泡杯養顏茶拿過來！”

明瀾笑笑沒說話，楊秀花的態度讓她有點不自在，以往楊秀花雖然和藹，但卻不像今天這樣熱情得近乎熱切。

而自己是奔著離婚來的，楊秀花這樣的態度明顯就是不想她離婚，那她要是知道了自己已經鐵了心要離，還會這樣嗎？

自己到底是現在說還是等吃完飯說呢？明瀾暗暗思慮。

“瀾瀾，喝茶！”李嫂端著茶過來，明瀾想去接了遞給楊秀花，但楊秀花搶先一步，接過茶遞給明瀾。

“謝謝媽！”明瀾再次覺得今晚不會很順利。

期望越大失望越深，現在楊秀花這麽殷勤備至，等會兒恐怕會失望越大。

“我給然然打電話讓他快點回來。”楊秀花說著就拿起手機撥了號，過了幾秒，她大聲說，“然然，你在哪兒，瀾瀾都到了，限你四十分鐘之內趕回來！”

掛了電話，楊秀花帶點討好的語氣說：“瀾瀾，你別急，然然馬上就回來了！”

“嗯。”明瀾點頭。

過了會兒，楊秀花說：“瀾瀾啊，然然要是做了什麽事讓你生氣了，你就告訴媽，媽替你做主，你是想打想罵，還是有別的要求都可以說，實在不行還有他爸管他。”

她頓了頓，然後說：“但是瀾瀾啊，我們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使小性子可以，但是鬧鬧就行了，不要真的想不開，男人啊不能一味來硬的，要軟硬兼施，這樣才能攏住男人的心。”

攏住男人的心？那也要她想要這個男人才行？現在她根本不想要顧斐然，還攏他的心幹什麽？

深吸一口氣暗暗下定決心，明瀾決定不等晚飯後了，現在就說。

“媽，既然你說到這兒了，我也就不瞞你了，”明瀾說，“斐然有了別的女人，我不能接受這個事情，我要離婚。”

“哎呀，瀾瀾，可別亂說呀！離婚可不能隨便提的呀！”楊秀花楞了一下，立即按住明瀾的手，“然然跟我說了，我狠狠地罵了他，他也知道錯了，瀾瀾，這事就這樣了吧，以後你們還是好好的！”

“媽，我是認真的，我和斐然過不下去了，早離婚對我們都好，”明瀾態度堅決，“而且，那個女孩已經懷孕了，她恐怕不能等很長時間。”

“她懷孕了？”楊秀花大吃一驚，然後嘟囔，“這個死孩子怎麽沒跟我說。”

“懷孕了？”楊秀花嘀咕著，然後對明瀾說，“瀾瀾啊，這事我們好好商量一下，好好商量商量。”

“瀾瀾，你坐一會兒，我上樓拿點東西，一會兒就下來。”楊秀花說完拿起手機上了樓。

過了大約十幾分鐘，楊秀花下樓了，後面跟著顧斐然的爸爸顧大偉。

“瀾瀾，”楊秀花露出笑，“我剛和你爸爸說了然然的事，他也說肯定是斐然做的不對，他也批評斐然了。”

明瀾看著楊秀花和顧大偉，沒有說話。

“瀾瀾，斐然的事我知道了，”顧大偉在單人沙發上坐下，“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顧大偉停了一下，說，“斐然做的肯定不對，那個女的勾引人家老公，人品不行，我們肯定是不會同意她進門的，瀾瀾你呢，肯定是斐然的正牌妻子，這是肯定不會變的。”

明瀾聽得迷糊了，顧大偉在說什麽？她是顧斐然的正牌妻子，那麽就是還會有不正牌的妻子嘍，而且顧大偉這種語氣這種做派，怎麽那麽像影視劇中封建大家長的感覺呢？

她沒有說話，繼續聽顧大偉說。

“但是孩子是沒有錯的，既然有了孩子我們不能不要”

“不！”這時咣當一聲，顧斐然推門而入，他跑到明瀾身邊，喘著氣說，“瀾瀾，只要你同意不離婚，我可以不要那個孩子，瀾瀾，不要離”

“住嘴！誰讓你說話了？”顧大偉喝道，“孩子必須要！那個女人不能進門，給她一筆錢打發了。之後孩子你們養，或者抱在我們這邊養。”

“爸！”顧斐然喊道。

明瀾覺得自己像在看一出古裝鬧劇，顧大偉是大家族的家長，顧斐然是大少爺，而自己就是那個大少奶奶，因為妻妾爭寵的戲碼鬧到了公公面前，公公拿出大家長的威嚴，要說一不二地替他們做出安排，而她和顧斐然只能聽從，不能反駁。

明瀾第一次覺得這個熟悉的地方是那麽地陌生，顧斐然的爸媽是那麽地陌生，她第一次意識到自己以前並不了解他們，明瀾也第一次理解了為什麽說真正遇到事的時候才能看清一個人是什麽樣的人。

這四年來她幾乎每周都要和顧斐然爸媽一起吃飯，他們一直很和藹，對她也親切，但明瀾卻不知道原來顧斐然的爸爸對待兒子外遇是這個態度，原來自己一點也不了解他們，也許他們也想不到自己會因為這個而真的要離婚。

在顧斐然的爸媽看來，自己提離婚不過是在賭氣，或者是在借離婚達到一些目的。

明瀾第一次深刻意識到自己和顧家人可能並不是同一路人，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

“爸，媽，請允許我最後一次叫你們爸媽。還有斐然，”明瀾開始說話，她看著顧家三個人，“請聽我說，我要離婚，是真的要離婚。不是別的意思，就是我要和斐然解除婚姻關系的意思。至於那個女人和孩子，你們有決定的權利，不必考慮我的意見。”

楊秀花說：“瀾瀾，你是不是不願要這孩子，但你想想，你和斐然結婚都四年多了，到現在也沒有孩子，說不定是你不能生，這個女人生了，你正好抱過來養，多好啊！”

她不能生？她和顧斐然一直避孕怎麽會有孩子，當時她剛到瑜城，和顧斐然兩人如膠似漆，顧斐然說想多過過二人世界，不想那麽早要孩子，所以他們就避孕。

後來招標成功，他們就一直很忙，也就一直避孕，所以怎麽會有孩子呢？沒想到楊秀花竟然會認為她不能生。

“跟孩子無關，就是過不下去了，所以要離婚。”明瀾重申自己的觀點。

顧大偉問明瀾：“你是真的就因為斐然一次鬧劇就要離婚？不只是鬧鬧而已？”

“是！”明瀾迎著顧大偉的目光清晰地說。

顧大偉滿臉失望，搖著頭說：“我原以為你是個聰明人，沒想到還是個不分輕重的。為了一點小事，就大吵大鬧，就要離婚，一點沒有氣度，沒有胸襟，這樣的女人，不要也罷。”

“氣度？胸襟？”明瀾氣得冷笑，“顧伯父，你所謂的胸襟氣度是什麽？是不是老公有外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或者是吵一吵，老公買個包，買套首飾哄哄就過去了。只要老公不要離婚，就只管做闊太太，當少奶奶就好了。”

“女人本來就該這樣，女人以夫為天，男人在外賺錢養家，女人只管花錢，”顧大偉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男人嘛，花心是天性，偶爾逢場作戲，風流一場，算什麽事，只要心裏有家，有老婆就可以了嘛，聰明的女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誰會真的因為這事離婚，”

“對啊對啊，只要心裏有家就行了，”楊秀花跟著附和，“瀾瀾，斐然心裏肯定有家有你的。”

明瀾感到強烈的悲哀，不光是男人，就連女人自己也認為男人玩玩不算事，只要男人不離婚，不拋棄家庭，就是好的。

古代的丈夫三妻四妾，女人沒有辦法只能忍受，可是現代社會，女人也要工作也要養家，還要接受丈夫朝三暮□□流成性，為什麽？憑什麽啊？

“我不稀罕！”明瀾聲音不高，態度卻無比鮮明，她看了眼顧家三人，然後把目光定在顧斐然身上說，“斐然，我萬裏迢迢來到瑜城不是為了過你們說的這種生活的。”

“我想要的愛情和婚姻是基於平等基礎上的，我和你並肩站立，我們是兩棵樹，而不是你是樹我是滕，我依附著你，仰望著你，然後等著你恩賜般的寵愛。”

“我不會像許若憐那樣曲意逢迎你，討好你，如果我有一天變成一個溫柔的小女人，一定是因為我自己想要那樣，而不是因為知道男人喜歡而那樣。”

“我活著的目的不是為了討好自己的丈夫，我也不需要靠討好丈夫活著！名牌包包，首飾不是我的追求，而我想要的東西我自己就可以賺到。”明瀾的聲音帶著傲然。

明瀾看著顧斐然，聲音變得有些飄忽： “我對自己的丈夫好，只會是因為我愛他，我想對他好。他對我好，也只是因為他愛我，不是因為要平息事端。我們彼此相愛，互相需要，我們不但是生活的夫妻，還是心靈上的伴侶。”

“斐然，我以為我們有共同的想法，我以為你也是這麽想的，我以為你也是懷著這樣的信念建立家庭的，我以為你是能和我一起走到最後的人，”明瀾的心裏充滿了遺憾。她是帶著這樣的想法和顧斐然結合的，但是顧斐然卻沒有做到。

明瀾輕輕地說：“所以，你知道我為什麽一定要離婚了嗎？你在我心中不該是這樣的，我受不了我們的婚姻變成現在這樣。你不是這樣的啊！”

說到後來，明瀾有點哽咽，她是懷著那樣美好的憧憬來的啊，她不能接受自己全心愛著的愛人是個輕易就背叛諾言的沒有風骨的男人。這才是她一定要離婚的原因！

“瀾瀾！”顧斐然恍然大悟，後悔莫及，原來明瀾不是不愛他，而是太愛他，太信任他，她把他當做高尚的有原則的終身伴侶，但他卻把自己活成了疲軟的沒有底線的猥瑣男人。

“對不起，瀾瀾，對不起！”顧斐然喃喃自語，失魂落魄。

看顧斐然這樣，明瀾也有些恍惚，和顧斐然離婚，她不是不難過的，畢竟他們有那麽美好的開始，有那麽多甜蜜的回憶，但是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她也只能這樣。

這時顧大偉爆喝一聲：“顧斐然你給我有點出息！”

顧斐然一嚇，站得筆直不再說話。

顧大偉轉過身，眼神冰冷地看著明瀾，聲音倨傲：“明瀾我再問你一遍，你真的要離？”

“要！”明瀾點頭。

“好，好！”顧大偉點頭，冷笑著說，“明瀾，你很快就會知道，沒有顧家，你什麽都沒有，你什麽都不是！”

“想和我鬥！你還嫩了點！”顧大偉輕蔑地看著明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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