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談筆買賣

東城監獄的大門，緩緩開啟。一男、一女，攜一女童，出現在了監獄大門外。詳細參觀過後，風醫生留給汪海濱最後的信息是，給他三天的準備時間。而汪海濱留給風醫生最後的信息卻是，在他們到達東城監獄以後，一臺采訪車一直駐留在了監獄外的某處。

一行人出了監獄，徑直走向了采訪車，這讓車內的三人頗感意外。

秦風明：“老大，壞了，咱們好像被發現了，風緊扯呼？”

記者方天月卻未顯失措，道：“沒出息的，你是整天偷拍慣了，就這麽怕事？有老娘在，你瞎嚷嚷個屁。”

風醫生站在了采訪車旁，找到了方天月的位置，有些玩味地輕敲了兩下車門。方大記者打開了車門，卻聽風醫生說出了一句令她十分意外的話，“方記者，咱們談筆買賣吧。”

兩輛車，駛入了京都大酒店。風醫生、肖含、於子涵，以及記者方天月和她的兩名攝像兼司機，秦風明、董炎，一行人進入了酒店，往二樓預定的包間行進。

“想不到，這裏的格局古裏古氣的，與京都大酒店這個名字格格不入啊。”風醫生向眾人發了個感慨。

方天月：“據說是去年換了老板，重新裝修了。這兩年覆古熱，漢服都能賣得脫銷，這麽裝修倒是跟上了潮流。

“搞新聞的，消息就是靈通啊，我訂的飯店，你們比我還熟。”風醫生一頓感慨，活絡了氣氛，一旁的肖含，沒有搭話，實際上這裏明明是她要搞拜師宴的地方，卻被風醫生拿來談買賣了。

二樓就是吃飯的地方，眾人見這間房門牌寫著蓮花間，便是到了地兒了。

進入包間，空間很大。主桌左側，還設有一個休息區，中間被一列鏤空的屏風隔開。椅子都是藤編的，既節省成本，又更顯覆古。

於子涵卻先開了口：“奧特曼叔叔，這幅畫上面的詩，怎麽讀啊，我怎麽這麽多不認識的字。”

眾人這才打量起主桌上面的一幅畫，畫面的內容是，一襲白紗的女子，在夜晚的蓮池裏，一只腳輕踩著一朵蓮葉，背對著眾人，呈飛翔狀，正要飛向月宮。白紗浮繞，霧霭彌散，月光傾瀉，月亮上還能隱約見到一些建築，可女子懷中並沒有玉兔，所以不能說這是一幅嫦娥奔月圖，卻比嫦娥奔月更添了幾分神秘。

風醫生默看了右側的題詩，讀了出來。“踏蓮浮上月，雲深藏輦幢，不識白帛色，彈指幾由年。

步輦，幢幡，由旬......倒是很有佛性，作詩的人不簡單。”

於子涵：“可是，藏為什麽讀四聲，而不讀二聲呢？”

風醫生：“有哲理的話，經常是怎麽讀，怎麽拆解都對，這個也是。讀法不同，道理也不同，等你長大就明白啦。”

方天月：“想不到風醫生還暗通佛理呢。真是不世出的奇才啊。”

風醫生：“說笑了，做我們這行，最好是不要有知識盲區，所以儒釋道也得多少了解一點的啊。大家都別楞著了，落座吧。”

幾人都準確找到了自己應坐的位置，風醫生和方天月各懷心思，而肖含，一是對方天月少有好感，二是也不清楚風醫生的用意，所以就把註意力放在了於子涵的身上。

服務生麻利的上好了茶水，眾人品罷，風醫生道：“方大記者，你是不是應該先自罰三杯啊，我這只腳還沒好利索，再加上你們還跟蹤了我，一直跟蹤到了世界的盡頭啊。”

方天月笑臉相迎，道：“風醫生，您必不會小肚雞腸，我對您的景仰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啊，猶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不過啊，這事一定要怪的話，其實要怪你們呢。”

風醫生故作好奇道：“哦，怎麽就怪到我們頭上了呢？”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嘛。之前只是傳聞，林睿醫院有個厲害的心理醫生，直到那天親眼看見你一系列的操作以後，我才認識到，原來這個領域裏，處處充滿了神奇，這對我們新聞工作者來說，必是不可錯過的一次盛宴。你看，前幾天還命懸一線的小子涵，現如今全好了，還成了風醫生的小跟班了。風醫生、肖醫生，你們真是深不可測啊。

今天大家得聞不如一聚，來，我們先以茶帶酒，敬二位常年耕耘在第一線的醫療工作者。”

風醫生思忖著這方記者確實不簡單，幾句話就解了他發的難，還給他來了個回馬槍。

方天月又接著說：“風醫生啊，那天第一次見你，就是在醫院一樓大廳裏，我還想問你個事呢。不知道行不行啊？”方天月話畢，給風醫生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說，於子涵在場，方不方便探討那天的情況。

風醫生示意可以，他說道：“無妨，子涵的記憶還沒完全恢覆，不然就不會跟在我身邊了。你想問當天的事情就問吧。”

方天月暗道：風醫生這句話的信息量很大啊，一來告訴她，小女孩並沒有恢覆正常，一定還有後續的治療，這個新聞線索很重要。二來是說，她現在可以問有關當天的事情，但是風醫生未必會有問即答。這段位，頗高啊，方天月思索了片刻說道：“那天在一樓大廳，我見子涵的母親，情緒很激動，可是經你一個照面，幾句話，她就安定了下來，像是立刻變了一個人。你當時說了什麽話，用了什麽方法，你是給她使用了瞬間催眠嗎？”

“瞬間催眠？”風醫生重覆了方天月的話，用的是自嘲的口吻，他環視了對面三人，見對方居然都是一本正經的表情，於是乎，他只得轉向了肖含，不料肖含卻也一本正經起來，“餵餵，各位啊，哪裏有瞬間催眠啊。你們是從哪學來的嘛。美國大片嗎？咳咳，記得那天啊，我就是告訴子涵的母親，我即將為他的女兒治療，她現在的緊張情緒，非常不利於她女兒的蘇醒。所以啊，她自然就安定了。然後我結合警方了解的情況，和自己的一些推測，與她確認並還原了一下事發當時她與女兒的狀態。就是這麽個過程。哪裏有什麽瞬間催眠啊，你們記者的腦洞都不小嘛。”

方天月說道：“原來是這樣啊，嗯，說得通，說得通，小董啊，看來咱倆想錯了啊，哈哈。”

攝像董炎和秦天明一旁附和，肖含的眼珠轉了轉，也面現釋然並舉起了茶杯小酌，眾人各懷心思，異樣的氣氛慢慢轉為正常。於子涵剛才也發了一陣呆，又搖了搖頭，恢覆了如常。

方天月本想繼續問當天的詳情，不過又想到，在眾人面前問風醫生為什麽跳窗，是不是有些不雅？更可況自己當時也俯身在房頂上呢，還是應該今天先混熟了，等有一對一的機會再細問。所以便轉移了話題，說道：“二位找我們來，不是要談筆買賣的嗎。”

她看向風醫生，只見風醫生居然有些玩味的看著她，好像她之前的思想動態全然被他知曉，這令方天月既有些尷尬，又有些緊張。暗道：老娘自認閱人無數，大小通吃，今天算是遇到克星了。以後遇到心理醫生得繞著走。

一旁的肖含，卻搶先開了口。“風師，咱們要談的到底是什麽買賣，我還都不知道呢？”

一句風師，讓對面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方天月怕他們亂發評論，就咳了咳鎮場。

風醫生醞釀的開局氣場，已被肖含打得粉碎。他大概明白，肖含這是吃了方天月的八百裏飛醋，所以砸了他的氣場，同時又表明了自己的特殊身份。他在心裏抱怨著，肖含你這搞心理的，怎麽也犯了入戲太深的錯誤，難道這就是學霸綜合癥？

於是，風醫生只得面色如常地說道：“那我就開門見山了。實不相瞞，東城監獄與我們，正要開展一次針對在押罪犯的研究項目，我想請你們幫一個忙，我需要搭建一個類似電影拍攝的場地，是有償的哦，監獄這邊會出相應的經費。但各位請不要多想，本次的研究項目是絕密的，絕不可以進行采訪和報道。而作為交換，我可以讓你們報道子涵這次事件的詳情，以及後續的康覆進程。方大記者，你看這個買賣，合不合算啊。”

方天月張口就想說合算，可那樣的話，自己的矜持哪裏去了，於是她沈默片刻說道：“嗯嗯。絕密的研究項目，風醫生這麽信得過我們，就這樣和盤托出，小女十分感動。不過，調動資源這種事情，如果沒有上峰的批準，那操作起來恐怕不容易啊。我雖然是臺裏的頭牌，可程序還是要走的。”

“監獄方面和你們臺裏協調這件事情，我想不會有問題。”

以方天月對風醫生短暫的認知，風醫生如果說不會有問題，那準是沒問題了。於是方天月便說道：“如果是這樣，那我這邊也沒問題，就這麽說定了吧，這個買賣成交！”

風醫生開始了詳盡的介紹，眾人互相切磋，你來我回，在融洽的氣氛中完畢了會宴，而這其中記者方天月不經意的幾句話，卻暗自驚出了風醫生一身冷汗。方天月表示，把昏迷患者由市第一醫院，轉至心理醫院，雖然於理也說得通，但並不符合醫院單位之間的操作規則。另外，這件事情有些雷聲大雨點小，一開始記者們蜂擁而至，後文卻鮮有跟進，好像被誰壓了下來似的。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方天月的話像壓在心口的一塊大石，讓風醫生感覺不妙，因為這正合了他之前的一些猜測。以方天月的閱歷，風醫生相信，她的判斷，絕不會空穴來風。

所有環節，於理都說得通，包括轉到心理醫院，也包括後續報道的雷聲大雨點小，都能用很多理由解釋，可如果結合這次絕密的研究，風醫生隱隱越發覺得，這裏面好像有一只看不見的手，在撥弄著整個事態的進展。

飯罷，風醫生一個人走在街上，吹著夜晚的微風，以他的專業心態，此情此景下，居然生出了些許孤獨感，他要找個地方，一個人靜一靜，管理好這些思緒，因為心理醫生的職業要求，還有即將面對的事情也要求，他的內心不容許有任何空隙可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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