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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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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戈蒂耶的視線打量了一圈那個看似狼狽實則身體上並沒有任何傷害的少年。

無論對方表現的如何輕松, 空氣中那股近乎要把人溺死的血腥味可做不得假,而且從對方衣服上的血跡來看,大概率是被人擊穿了心臟。

比想象中的更狠一些, 說起來青木言以前是這種性格嗎?

“要洗個澡嗎?不過我這裏可能沒有適合你的衣服, 我可以現在給你去買, 來回需要半個小時左右。”

“好, 麻煩你了。”青木言伸手摸了摸自己頭發, 不出意外摸到了一手粘稠。

他目光往走廊那邊看過去, “浴室在哪邊?”

戈蒂耶把對方領到了浴室, 他靠在門邊, “你真的一點都不客氣。”

“你才是。”青木言輕描淡寫地掃了對方一眼,終於知道為什麽港口mafia會一直從未信任過他了,“幸好你沒有暴露身份。”

“好薄涼,你以前可不是這樣。”戈蒂耶看著對方蹲在浴缸邊放水, “我可是你學長, 以前你可是一口一個學長叫的很甜的。”

“啊, 是啊是啊。”青木言用手試探著溫度,“如果你不是那麽喜歡跟我老師告狀就更好了。”

“那可不行, 雨果讓我照顧你的。”戈蒂耶聳肩,“你要怎麽離開?看橫濱的動靜和你現在的狀況,你最後退場的方式是死遁吧?這樣的話——那兩個人裏有能夠死而覆生的異能者?不會吧,在這種鄉下城市?”

“不算死而覆生, 只能在瀕死時起效,不過可以治愈一切外傷,其實我對她很心動。”青木言撐著下巴, 語氣有些惋惜,“只不過, 顯然我給不出能夠讓她心動的條件。”

“瀕死?這可比徹底死更難,你真敢賭,這倒是讓我好奇你究竟得到了什麽。”戈蒂耶語氣微妙,他當然知道在法國的綁架事件給對方造成了不小的影響,但是真的會讓原本一個天真純粹的性格轉變成這樣孤註一擲的瘋狂性格嗎?

“我不告訴你。”青木言手指波動著水面,毫不猶豫地趕人,“你該去幫我買衣服了。”

“指揮人又不給好處,青木,你太傷我心了。”戈蒂耶淺青色的眼眸裏盛滿了指控。

青木言遲疑了一下,似乎也覺得這樣過於無情,“除了這個問題以外,其他的事可以告訴你。”

“這可是你說的。”戈蒂耶眼眸微亮,“等我回來!”

伴隨著這句話的落下,門口的男人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順帶幫青木言把門帶上了。

終於走了。

青木言脫下衣服緩緩躺進了浴缸裏,裏面的水一瞬間被染紅,直到洗第三遍才看不見紅色。

他嘆了口氣,指尖沾著水漬在墻上隨意勾勒出了一個圖案,薄霧從墻面浮現,青木言伸手進去取出了那本「書」,正如人能夠在畫裏隨意穿梭一樣,他從太宰治面前竊取「書」用的也是同樣的方式。

只不過不同的是他精神體借助「書頁」開啟通道拿到「書」之後,就馬不停蹄地把「書」轉移到了住所中的畫裏,在果戈裏來訪的時候,他又把「書」轉移到了最後的通道《夏夢》中,直到現在再刻畫出畫,用精神體去那幅《夏夢》裏取出「書」。

「書」翻開第一頁就寫著字跡,字體優雅筆鋒帶著銳利,大概率是魏爾倫的字跡。

太宰治寫的“因”是從青木言造物是北美試驗品開始,到吸引了歐洲眾多研究小隊,裏面穿插一切的先提條件是青木言可以控制那個造物,同時那個造物不受費奧多爾控制,從這個角度開始發展,直到最後——“原來那個造物是吸收儲存生命力的容器,在被不間斷的攻擊銷毀後,祂消散了,所有的生命力都重新回到了那些動植物的身上。”。

近乎所有的一切先提條件的鋪墊都是為了早就最後的結果。

最後結果也確實如太宰治所願,那個試驗品究竟是不是吸收儲存生命的容器已經不重要了,在「書」的力量下,祂不是也得是。

青木言撐著下巴,隱約有些明白為什麽當初世界會崩壞的那麽快,因為這本「書」只要鋪墊好先提條件,那麽一切結果都可以發生,哪怕只是從一個流浪漢開始,只要中間鋪墊的劇情足夠合理,那麽世界仍舊能夠毀滅。

他把「書」重新丟進了畫裏。

這麽危險的東西還是少出來比較好。

青木言埋進了溫熱的水中,水汽氤氳地模糊眼前的視野,脖子上攜帶著的項鏈悠悠地浮在水面。

費奧多爾肯定不會甘心被甩罪名的,對方即使在撤離也會想方設法洗白,比如說跟太宰治通話,而自己也只有在最後才讓對方放下了些許戒備,然後太宰治就發現自己被騙了。

這一波又狠狠收割了太宰治的信任,他猜太宰治大概率也不相信自己死了,而且如果對方速度夠快,說不準會一起被果戈裏拉進畫裏。

雖然說原本只是想給果戈裏看,然後借助對方不知道自己死了以後給他人權限的畫仍舊能夠被打開通道的信息差,委婉地暗示果戈裏自己沒死。

如果這樣做,原本一直想殺了自己獲得自由的果戈裏肯定會覺得自己仍舊被束縛,一件事沒有完成,伴隨著時間很容易變成執念,而想要殺死自己的執念就會一直伴隨著果戈裏,直到後者完成這份執念為止。

但太宰治的出現就改變了這樣的結局,太宰治八成會告訴果戈裏這一點,這樣的話也許果戈裏會認為自己死了,然後從此獲得自由。

當然這樣的結果也不錯,畢竟青木言還是很喜歡對方的,無論是臉,還是那股氣質,又或者是對自由的瘋狂偏執。

都很有趣。

不過,這些都跟青木言沒有關系,因為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所有人都知道——青木言死了。

青木言收斂思緒,泡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起身用櫃子裏幹凈的浴巾擦幹凈身體。

鏡子裏的少年擁有一雙霧霾藍色的眼睛,面色蒼白嘴唇也毫無血色,這或許是因為之前失血過多的心理因素,畢竟他現在的身體可十分健康。

原本卷翹在半空十分不羈的黑發在被打濕後乖順地貼在臉頰邊,頭發似乎有些長了,耳後的黑色發梢順著白皙的脖頸一直貼到精致的鎖骨處,水珠不斷地下滑。

青木言指尖撚起發梢,思索著要不要剪短一些,此刻門忽然被人推開。

“來了!我親愛的學弟!我帶著衣服來救你了!”戈蒂耶毫不見外地抱著衣服往只圍著一條浴巾的青木言那邊走。

後者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有說話,他目光看向對方懷裏抱著的衣服,忽然覺得哪裏不太對。

“等一下,戈蒂耶,你上衣是不是買的太長了?”

那雪白的上衣衣擺從金發男人臂彎處垂落,還有很長一截在半空中晃蕩。

“哦,這當然是因為我沒有量過青木你的具體尺寸,所以只能買裙子。”戈蒂耶理所當然地說道:“而且你離開日本總需要從碼頭過,肯定需要偽裝一下。”

青木言看著對方懷裏的衣物滿臉抗拒,“不,我直接從畫裏到我老師那。”

“光著去?”戈蒂耶眼眸微微睜大,詫異無比,“太開放了,青木,這樣看來過不了多久就可以帶你去接觸成年人世界了。”

“……對不起,還是把衣服給我吧。”青木言妥協了。

他一點都不想讓老師誤解自己在日本做了奇怪的事情。

“如果你可以從畫裏直接去你老師那兒,能順便帶我一個嗎?”戈蒂耶表情有些不好意思,“你知道的,我有些暈船,坐飛機的話我恐高。”

“哈哈,不,我騙你的,其實穿梭不了那麽遠。”青木言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主要是他衣服穿都穿了,怎麽可能讓對方好過。

聽見這句話戈蒂耶興奮的表情一頓,緊接著立刻收起,“我早說青木你該選擇一邊,如果選異能這邊,你現在八成已經是半個超越者了,穿梭這點距離不在話下。”

青木言眼眸微暗,他嘆了口氣,“再說吧。”

“你……該不會還沒做出選擇吧?”戈蒂耶眉頭微皺,“你造成的動靜已經不足以再讓你當個普通畫家了,而且——你已經自斷後路了,‘青木言’不可能再從藝術界覆出,因為他在眾人眼裏已經死去了。”

“我知道,只是……”青木言抿起唇,神色有些陰郁。

戈蒂耶像是明白對方的憂郁似的,很快轉移了話題,“如果你想的話也可以繼續任性,畢竟青木還是個小孩子。”

他對青木言神秘地眨了眨眼睛,“那麽,你是想要先補覺,還是馬不停蹄地回法國呢?小孩子有選擇權利哦。”

“你只比我大五歲。”青木言一本正經地點出對方的年齡和短板,“如果不是你遲遲畢業不了,也根本當不了我學長。”

戈蒂耶宛如被打擊了一樣,整個人肉眼可見地蔫了下去,又很快重整旗鼓,“這種事情就不要再提了,而且如果不是這樣,我怎麽遇見有趣的你呢?青木?這一切都是命運的邂逅!”

“哈。”青木言假笑了一聲,對此沒有發表任何意見,轉而說起了正事,“先回法國吧,不然回頭這個地方政府反應過來了估計就不好走了。”

戈蒂耶微微點頭,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了一堆化妝品和道具,緊接著把青木言帶到房間裏,開始給對方偽裝出合適的形象。

青木言任由對方在自己臉上塗抹,戈蒂耶的偽裝技術很好,對方的天賦不比青木言差,甚至可以說在青木言之上,只不過後者在藝術與異能的道路上選擇了後者,在這個靠實力說話的世界容不下純粹普通沒有背景的藝術家。

……

在碼頭一艘通往法國的客船正停留在海邊,而身穿著制服的軍警正在一個個搜查那些去往法國的人,普通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覺得今天碼頭停留的軍警格外多。

一名氣質不凡長相俊美的金發男人帶著一名金發少女來到了碼頭排隊等待著安檢,他們提著皮箱,清閑安逸的像是來日本旅游又回國的一樣。

這兩人看起來像是兄妹,無論是那雙如同青翠嫩葉的淺青色眼眸,還是宛如瀑布般的金色長發,就連身上的氣息都十分相近。

金發男人的頭發用一根發帶隨意紮在腦後,而那名少女的長發則自然地垂落在腰間,發尾自然地打著卷。

戈蒂耶最擅長的事情就是偽裝身份,因此經常備著各種偽造的證件。

軍警看著對方的證件來回檢查,無論是問話還是觀察都沒能發現任何疑點,最後只能放兩人通過。

他們順利通過了安檢,登上了輪船。

在輪船駛離碼頭之後,青木言沒能忍住抱怨,“你腰帶系的太緊了,我都喘不過氣。”

“你應該慶幸我給你買的是平底鞋,不然回頭走路都成問題。”戈蒂耶雙手搭在欄桿上望著越來越遠的碼頭。

青木言不置可否地沒有說話,他目光跟對方一同望著越來越遠的陸地。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似乎有一道雪白色的身影忽然出現在了碼頭旁邊陡峭斷崖下的礁石上。

青木言指尖下意識探向了自己脖頸處戴著的項鏈,戈蒂耶註意到對方的小動作,終於忍不住吐槽。

“青木,從那個東西的顏色來看,那應該是你自己的眼睛吧,換以前的你早丟掉了,現在你為什麽要留著還做成了項鏈,不奇怪嗎?”

原本在給對方換裝的時候戈蒂耶就註意到了,一個長相甜美的少女帶這種項鏈未免有些嚇人和違和,但青木言卻不肯摘,戈蒂耶只能退而求次給對方加了一個小披肩擋住了那條項鏈,但這樣一來就不能穿簡約樸素的長裙了,這不符合他的美學,所以換成了小洋裙,這也是為什麽青木言會覺得勒的原因。

一切都是對方自找的。

青木言聞言唇邊勾起一抹弧度,他指尖從衣領裏拿出了那顆被精心打磨做成寶石效果的霧霾藍色球體。

嗓音輕的近乎能夠被海風攪碎。

“大概是……某種紀念吧。”

這裏面囚禁著一個少年尋求自由的偏執。

伴隨著輪船駛離日本海域,這場風波也落下了帷幕。

在港口mafia的半隱藏半透露下,異能特務科檔案中留下了被定格的結局。

「已確認天才少年畫家(異能者)青木言的死亡,兇手為境外異能者果戈裏,「書」的下落不知所蹤,疑似被境外組織「死屋之鼠」竊取,至此,讓橫濱損失慘重的「星之彩」事件畫上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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