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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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京城, 軍中士氣高昂，霍元霖幾人卻輕松不起來。
誰都不知道皇帝會如何處置鐘葳，只能安慰自己她身份特殊, 又有功勞和鎮北軍的擁戴，至少不會被重罰。
霍元霖不止擔心鐘葳, 還擔心梁慎。
越是靠近京城, 他頭痛發作的概率就越高, 連帶著睡眠質量下降, 睡得不好, 胃口就變差, 整個人的狀態很不對勁。
霍元霖心底擔心, 勸了又勸，可梁慎面上答應的好好的, 該怎麽樣還是怎麽樣。
等抵達京郊修整，大軍等候聖人傳召的時候, 梁慎眼底下一片青黑。
霍元霖幫他按了一會兒，梁慎就拉住他：“別忙了，坐下來跟我說說話。”
霍元霖順勢坐下來。
梁慎遠眺京城，忽然說：“一回到這個地方便覺得渾身不自在。”
霍元霖看了他一眼, 便說：“世子不想留在京城, 那不如向聖人請求外放？”
誰知梁慎淡淡道：“聖人不會同意的, 誰讓我是宗室子。”
“沒試過怎麽知道他不會同意？”霍元霖堅持道。
他真心覺得梁慎在外頭的狀態，遠比留在京城時好多了, 至少他那時候能吃能睡, 生龍活虎。
一回到京城, 梁慎的情緒便不穩定，似乎任何一件小事便會觸怒他。
只看這段時間吳峰都不敢冒頭, 任何事情都先告訴霍元霖，讓他來轉告，便能窺見一斑。
梁慎輕笑一聲，拍了拍小孩兒肩膀：“霍小公子，本世子發現你這孩子倔強的很，不到黃河心不死，不撞南墻不回頭。”
“有些事情，不用嘗試也知道結果，何必白費力氣。”梁慎嗤笑道。
霍元霖卻堅持道：“都沒試過怎麽知道不可能，再說了，就算不可能，我們也要靠自己把不可能變成可能。”
他甚至還說：“世子，為了美好的未來，努力總是沒有錯的。”
梁慎挑眉看他：“所以說你是小屁孩。”
“霖兒，快點長大吧，到時候你就知道大人的世界是很殘忍的。”
霍元霖滿臉囧囧，暗道到底誰比誰大。
他正要多說什麽，卻見梁慎忽然指向一個方向：“看見了嗎，那就是大梁皇宮所在。”
霍元霖站起身努力看了看：“看不到，太遠了。”
“看不到也好。”梁慎笑了一聲，居然就此打住不說話了。
霍元霖被他逗得抓耳撓腮的，很想追著問，又知道這位小王爺的脾性，只能硬生生忍住。
大軍紮營不久，便得到了宮中傳來的消息。
聖人下令，讓太子出城迎接班師回朝的大軍，並且會在大朝會上犒賞三軍。
太子前來迎接的消息傳來，如同一顆石子，洞穿了湖面泛起漣漪。
梁慎眉頭都沒動一下，淡淡道：“看來咱們這位太子依舊穩如泰山。”
霍元霖心底也這麽想，太子原本是主和派，現在大軍打贏了讓他出面迎接，可見皇帝是要給他機會收攬人心的。
這對他們而言是好事，畢竟這次行軍途中，幾個人已經把二皇子得罪很了。
霍元嘉如今都到不了二皇子跟前，徹徹底底的被排擠。
只有二皇子聽見這消息發了大火，在營帳中痛罵皇帝偏心。
“自小父皇便偏寵太子，只因為他早出生幾個月，便處處都要壓我一頭，可恨父皇看不穿皇後母子倆的真面目，處處都讓我忍讓。”
最讓二皇子心生恨意的是：“明明吃苦受累出門打仗的是我，現在打贏了，就讓太子來摘桃子，天底下哪有這麽好的事情。”
李平低垂著頭，也意識到皇帝這般行為是對太子的看重。
他只能安慰：“殿下，您才是大軍統帥，到時候定能壓下太子風采。”
二皇子咬牙，右腿又開始隱隱作痛，心底將鐘葳又罵了一遍。
他想起祿親王的承諾才稍稍安心，吐出一口氣：“你說的對，太子來了又能如何，他那溫吞窩囊的性子成不了大器，軍中誰會服他。”
二皇子只顧著罵太子，卻不看看自己跟他半斤八兩。
“你去給本皇子挑一匹最高最大的駿馬，明日便要讓京城百姓們都看到我的威風八面。”
李平下意識的看向二皇子的右腿，卻也不敢阻攔，只是吩咐下去找一匹看起來高大，卻又最為溫順的駿馬。
第二天一早，城門大開，太子似模似樣的出來迎接。
只是兄弟倆對視一眼，相看兩厭，太子還能裝裝樣子，二皇子連行禮都十分應付。
太子的目光落到他右腿上，還開口關心：“二弟，你的腿沒事兒吧，父皇知道你受傷了，特意叮囑若是身體不適，坐車入城便是。”
說著還指了指身後帶來的豪華馬車。
“父皇如此體恤，二弟可別辜負了他的一片好意。”
二皇子氣得咬牙切齒：“不必，我的傷早就好了。”
“倒是太子你一直待在京城，身體嬌貴又不擅長騎射，騎馬太過為難你，索性坐車回去吧，也不算浪費了這輛馬車。”
太子笑容一僵，他擡頭看向那千軍萬馬，心底還是有些波動。
但很快，太子便又是溫文儒雅的太子：“二弟客氣了，這是專程為你準備的，孤怎能擅自霸占。”
兄弟兩個來回交鋒了幾句，梁慎卻等不及了：“走不走？”
二皇子立刻道：“太子，還是盡快進城吧，否則誤了吉時父皇怪罪可不好。”
雖是班師回朝，實際上大隊伍留在京郊軍營中，跟隨二皇子等人進城的，只有特意挑選出來的一批低級將領。
托梁慎的福，霍元嘉也在其中，他跟鐘葳緊緊跟在梁慎馬後，看到了百姓夾道歡迎的場景。
歡呼聲中，霍元霖下意識的想揮一揮手，幸好理智阻止了他。
但他還是有些壓不住興奮，低聲道：“鐘姐姐，能見到這樣的場面，咱們這番辛苦也算值了。”
鐘葳勾起嘴角，往兩邊的百姓看去。
在她年幼時候，母親還在的那時，曾有一次也曾在人群之中，那時母親拉著她看父親班師回朝，也曾是這般光耀。
時過境遷，她何曾想過自己也能有這一日。
驀的，她察覺霍元霖整個人都挺拔起來，高高揚起下巴，擺出一副正經的姿態。
只是他眉梢眼角的笑容藏都藏不住，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不難發現幾個熟面孔。
鐘葳啞然失笑，果然還是個孩子，見到家人就這般開心。
到了宮門口，二皇子等人自然是要進宮面聖的，霍元霖沒有品級，這會兒打個轉就能要回家。
他並不遺憾，反倒是興高采烈的要走。
霍元嘉只叮囑：“讓祖母和母親安心，我隨後就回。”
倒是梁慎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回去好好待著，別到處亂跑。”
霍元霖下意識的看向小王爺，偏偏梁慎已經轉身準備進宮了。
再看他大哥，這會兒也轉過頭去不看他。
“二少爺，家裏的馬車早就候著了，咱快些回去吧。”慎行開口道。
霍元霖上了車還在琢磨：“世子方才那表情有些古怪，像是要搞大事兒。”
慎行奇怪道：“世子不一直是這樣的表情嗎？”
“你不懂。”
霍元霖苦思冥想，也想不到梁慎會在朝上做出什麽事情來。
不只是霍元霖想不到，滿朝文武連帶著祿親王也想不到，梁慎就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
為了面子，二皇子強忍著傷腿上了馬，一路顛簸差點沒忍住呲牙咧嘴。
皇宮內自然無法騎馬，他下馬的時候差點直接摔了個狗吃屎。
眼看不但沒出風頭，反倒是被太子看了笑話，二皇子心中惱怒可想而知。
幸好很快二皇子便見到了站在朝上的祿親王，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得到祿親王準信的二皇子這才安了心。
“兒臣參見父皇，幸不辱命，得勝歸來。”
幾個月不見，皇帝衰老許多，臉上依舊帶著慈祥的笑容。
他親自從龍椅上走下來，彎腰攙扶起二皇子：“皇兒辛苦了，此次打敗胡人，揚我國威，可喜可賀。”
甚至還和顏悅色的問：“這一路吃了不少苦頭吧，看著瘦了，黑了，不過也壯實了許多。”
二皇子難得被這般溫柔誇讚，頓時昂起下巴：“只要能為父皇效力，為大梁出征兒臣不覺得辛苦。”
“父皇，兒臣要獻上胡人戰俘。”
二皇子沒有看到，自己說這些話的時候朝上的人臉色多有覆雜。
但凡消息靈通的大多知道二皇子辦的好事兒，這會兒信誓旦旦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戰功赫赫的那個。
朝臣的目光落到梁慎和鐘葳兩人身上，若有所思。
皇帝哈哈一笑：“不急，大梁好男兒得勝歸來，朕心甚悅，應論功行賞。”
二皇子渾身一震，下意識的看向梁慎。
他生怕梁慎天生反骨，這時候不聽祿親王控制。
幸好，在他的眼神下，梁慎出列：“聖人，既如此，便由我來稟告戰功。”
皇帝目光落到他身上，笑著說道：“慎兒也辛苦了，原想著你年紀小，向來胡鬧，沒料到這次倒是有模有樣的，看來男兒還得放出去歷練歷練才好。”
“至於戰功，羅將軍雖遠在邊疆，不過也呈上了奏折，怎麽，其中可有出入？”
二皇子緊張的握住拳頭。
梁慎看向祿親王。
後者緊擰眉頭，眼神淡漠的看著他，似乎在警告他不要胡來。
梁慎哈哈一笑：“確實有出入。”
“羅將軍如今是鎮北軍統帥，有些功勞不好細說，不如就由我來稟告陛下。”
百官中，霍元嘉微微垂眸，吐出一口氣。
下一刻，文武百官便聽見梁慎施施然開口：“此次戰場危險無比，一度陷入絕境，幸好有一人力挽狂瀾才換來大捷。”
“此人出身名門，繼承祖志，文武雙全，乃是天生的將才，深得將士們喜歡。”
二皇子挺起胸膛來，暗道梁慎不發瘋的時候還挺會說話，
梁慎又道：“臣以為，此人乃是上天賜予大梁的武曲星，將會為大梁守住疆土，當重賞厚賞，以彰顯聖人之恩。”
皇帝哦了一聲，開口問道：“慎兒如此誇讚，不知此人是誰？”
二皇子差點沒笑出聲來。
誰知下一秒，他的笑容變成了扭曲。
“此人便是先忠勇侯之女鐘葳，將門虎女，令人欽佩，是統帥鎮北軍的最佳人選。”
聲音擲地有聲，朝堂上卻一陣安靜，無數道目光落到鐘葳身上。
鐘葳女扮男裝從軍的事情早已傳開，可眾人都以為等她回來依舊要重回貴眷身份，誰知梁慎竟如此誇她。
二皇子顫抖著指著梁慎：“你，你是不是瘋了。”
“慎兒，不可胡鬧。”祿親王臉上也閃過一絲驚訝，隨後便惱怒呵斥。
他目光在兩人身上游移不定，心底又氣又嘆，想過梁慎會不聽話，但沒想到他居然會推出鐘葳來。
梁慎朗聲道：“陛下，鐘葳戰功赫赫，軍中人人知曉，還請陛下定奪。”
皇帝瞇起眼睛，忽然笑了一聲看向鐘葳：“鐘葳，你以為呢？”
鐘葳利落的跪下請罪：“鐘葳有違軍令，請陛下責罰。”
話音未落，朝堂上便響起了其他的聲音。
“鐘葳畢竟是女人，此次女扮男裝還能說為父報仇，往後怎麽能長留軍中。”
“雖是忠勇侯後人，但畢竟是女兒，女人總歸是要嫁人的，混在男人堆裏像是什麽樣子。”
“如今胡人敗退，聖人網開一面不追究她違反軍紀，已經是網開一面。”
“不如給她賜婚，對於女子而言有什麽比嫁得好夫婿更體面。”
一道道聲音落到鐘葳身上，她恍若不聞，只等著皇帝的決定。
皇帝的目光掃羅了一圈，最後落到太子身上：“太子以為呢？”
太子心頭一跳，想到了前些時候皇後的一番叮囑，娶了鐘葳便能得到她身後的鎮北軍，是一舉多得的好辦法。
可他看了眼背脊挺直的鐘葳，輕咳一聲：“兒臣以為，鐘葳為父報仇女扮男裝也情有可原，而且又立下戰功，功過相抵。”
“不過她畢竟是女子，留在軍中也是不妥，不如問問鐘姑娘自己的心思，將來何去何從。”
皇帝點了點頭，心底卻又嘆了口氣。
他這個兒子太過迂腐，又心慈手軟，對於皇帝而言實在不是一件好事兒。
皇帝看向鐘葳：“鐘葳，你自己怎麽想？”
“如今你正直花嫁年紀，若脫下軍裝，朕會為你擇一如意郎君，可若是繼續留在軍中，恐怕會蹉跎一生。”
一聽這話，滿朝文武都是驚訝萬分：“陛下，鐘葳是女人，既然如今真相大白，怎麽能繼續留在軍中。”
“是啊，此事有悖綱常倫理，萬萬不可啊。”
梁慎冷笑道：“有什麽不可，胡人打過來的時候你們一個個躲起來當縮頭烏龜，比你們口中的女人可差遠了，倒不如切了□□二兩肉。”
“你，世子，你怎可如此粗俗無理。”
梁慎可不把這些跳腳的官員放在眼裏：“就憑我們上戰場殺敵的時候，你們還在軟玉溫香，呸，我就瞧不起你們。”
“一群窩囊廢，誰不服氣只管上來比試比試。”
梁慎憑著一己之力，拉走了大部分仇恨，以至於風暴中心的鐘葳都顯得不那麽起眼了。
朝中大臣紛紛跳腳：“別以為你是祿親王世子便能為所欲為，你是武將，我是文臣，憑什麽跟你比試。”
“打不過就閉嘴，否則我……”
“慎兒！”祿親王呵斥，生怕兒子說出更加難聽的話來。
梁慎還不過癮，冷笑道：“陛下瞧瞧現在面紅耳赤的這些人，多半是心虛有鬼的，不如讓大理寺好好查查。”
“你，你，你——”一位老大人堅持不住，直接暈厥過去。
梁慎還嫌不夠，罵道：“戰都站不穩的老匹夫，留著何用，浪費朝廷俸祿的狗玩意。”
霍元嘉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他算知道小王爺跟自家弟弟為什麽能成為至交好友，合著是臭味相投，都很會罵人。
祿親王卻不能看著事態繼續惡化下去：“梁慎，住口，陛下面前豈容你放肆。”
“陛下，是臣弟教子無方，梁慎當朝無狀，還請陛下處罰。”
皇帝臉色也沈了下來，淡淡道：“慎兒，今日你太過放肆。”
梁慎卻很光棍：“侄兒只是實話實說，陛下要打要罰我都受著，不像有些人出力的時候恨不得藏起來，論功的時候又冒出來。”
二皇子還想開口說道幾句，一聽這話趕緊閉口。
他怕梁慎真的發瘋，到時候當著文武百官把他的醜事兒都說一遍，別人不敢，可梁慎就是個瘋子，沒什麽不敢的。
看向祿親王，二皇子責怪的同時又心生同情，暗道梁慎這樣的兒子八成是來討債的。
皇帝輕咳一聲：“好了，你閉嘴。”
“朕既然說讓鐘葳自己選，那就該聽聽她怎麽說。”
“鐘葳，你的選擇呢？”
鐘葳微微擡頭，看向皇帝，正瞧見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皇帝聲音很平和，甚至是徐徐善誘的：“你看想好了，開弓沒有回頭箭，選錯了，毀的是你的一輩子。”
鐘葳的回答是彎腰磕頭：“鐘葳身為父親的女兒，只願繼承父親遺志。”
皇帝臉色沈凝的看著她，似乎在思量結果。
太子以為皇帝不滿意答案，從中周旋道：“鐘葳，你可想清楚了，身為女子從軍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二皇子卻想到什麽，忽然大聲道：“父皇，兒臣有一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
誰知不等他開口，鐘葳又是重重磕頭，鮮血順著她額頭滑落。
“鐘葳願終身不嫁，守衛大梁疆土，還請陛下成全。”
二皇子臉色一沈，指著她罵道：“你這是癡迷不悟，天底下的女子哪有不嫁人的，若人人都跟著你學，往後人丁從哪裏來。”
“行了。”
皇帝淡淡的瞥了二皇子一眼，後者連忙低頭不敢再多言。
皇帝轉身回到了他的龍椅上：“朕年少時曾讀古史，見有女子從軍為將心中好奇，沒想到老了老了，居然能在大梁見到一位女將軍。”
話音一落，滿朝文武便知道皇帝的態度了。
果然，皇帝哈哈一笑：“果然是虎父無犬女，忠勇侯勇猛無雙，鐘葳也不遑多讓，此次立下赫赫戰功，確實可以擔起守護疆土的重責。”
“既如此，朕便讓你繼承忠勇侯之職，鐘葳，你可不要讓朕失望。”
鐘葳懸著的心終於放下，再次磕頭：“鐘葳領命。”
“父皇！”二皇子急忙喊道。
皇帝只瞥了他一眼：“行啦，朕已有決斷，此次大戰鐘葳當居首功，統帥之位當之無愧。”
“諸位愛卿先行回家修整，今晚設宮宴犒賞眾臣。”
聖令已下，滿朝文武只能聽令。
皇帝起身：“太子，老二，你們隨朕來。”
太子連忙跟上，二皇子臉色陰沈沈的，卻也連忙跟隨。
誰知皇帝走出去幾步，又頓住：“霍愛卿，聽聞此次行軍途中，你家二弟多有襄助，今晚別忘了帶他一起赴宴。”
霍元嘉被皇帝這突來一筆嚇了一跳，卻也只能答應下來。
皇帝帶著兩個兒子離開，滿朝文武卻像是炸開了鍋，一個個恨不得離鐘葳和梁慎遠一些。
梁慎很是無所謂，看了眼鐘葳：“真是狼狽。”
鐘葳慢慢起身，額頭還掛著血色，臉色卻無比的平靜：“多謝世子鼎力相助。”
“我可不是為了你，你占了鎮北軍這蘿蔔坑，不知會壞了多少人的大事兒，我這個人就樂得看別人笑話。”
梁慎哈哈笑道，顯然痛快至極。
鐘葳只說：“即使如此，鐘某也欠了世子一個人情。”
“那你且記著吧，往後有你還的時候。”梁慎忽然有些興致缺缺，轉身朝外走去。
鐘葳皺了皺眉，來的路上他們就商量過此法的成功率，兩人都覺得比起旁人，把鎮北軍交給身為女兒身的鐘葳，皇帝會更加放心。
只因為無論鐘葳多麽優秀，是個女人這一點，便能成為了不得的缺點，她永遠都不可能擁兵自立。
果然，他們成功了。
梁慎快步離開宮廷，才覺得窒息的感覺松開一些。
可惜沒等他松一口氣，便聽見那道熟悉的聲音。
“慎兒，上車。”祿親王的馬車停在梁慎跟前，露出他那張沈靜的面孔。
似乎朝堂上的風風雨雨，都不能對他造成任何影響。
梁慎驀的沈下臉。
祿親王只淡淡的看著他，似乎在看一個不懂事鬧脾氣的小孩：“快上來吧，你母妃還在王府等候，不要讓她擔心。”
梁慎冷著臉，最終還是踏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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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京城, 軍中士氣高昂，霍元霖幾人卻輕松不起來。
誰都不知道皇帝會如何處置鐘葳，只能安慰自己她身份特殊, 又有功勞和鎮北軍的擁戴，至少不會被重罰。
霍元霖不止擔心鐘葳, 還擔心梁慎。
越是靠近京城, 他頭痛發作的概率就越高, 連帶著睡眠質量下降, 睡得不好, 胃口就變差, 整個人的狀態很不對勁。
霍元霖心底擔心, 勸了又勸，可梁慎面上答應的好好的, 該怎麽樣還是怎麽樣。
等抵達京郊修整，大軍等候聖人傳召的時候, 梁慎眼底下一片青黑。
霍元霖幫他按了一會兒，梁慎就拉住他：“別忙了，坐下來跟我說說話。”
霍元霖順勢坐下來。
梁慎遠眺京城，忽然說：“一回到這個地方便覺得渾身不自在。”
霍元霖看了他一眼, 便說：“世子不想留在京城, 那不如向聖人請求外放？”
誰知梁慎淡淡道：“聖人不會同意的, 誰讓我是宗室子。”
“沒試過怎麽知道他不會同意？”霍元霖堅持道。
他真心覺得梁慎在外頭的狀態，遠比留在京城時好多了, 至少他那時候能吃能睡, 生龍活虎。
一回到京城, 梁慎的情緒便不穩定，似乎任何一件小事便會觸怒他。
只看這段時間吳峰都不敢冒頭, 任何事情都先告訴霍元霖，讓他來轉告，便能窺見一斑。
梁慎輕笑一聲，拍了拍小孩兒肩膀：“霍小公子，本世子發現你這孩子倔強的很，不到黃河心不死，不撞南墻不回頭。”
“有些事情，不用嘗試也知道結果，何必白費力氣。”梁慎嗤笑道。
霍元霖卻堅持道：“都沒試過怎麽知道不可能，再說了，就算不可能，我們也要靠自己把不可能變成可能。”
他甚至還說：“世子，為了美好的未來，努力總是沒有錯的。”
梁慎挑眉看他：“所以說你是小屁孩。”
“霖兒，快點長大吧，到時候你就知道大人的世界是很殘忍的。”
霍元霖滿臉囧囧，暗道到底誰比誰大。
他正要多說什麽，卻見梁慎忽然指向一個方向：“看見了嗎，那就是大梁皇宮所在。”
霍元霖站起身努力看了看：“看不到，太遠了。”
“看不到也好。”梁慎笑了一聲，居然就此打住不說話了。
霍元霖被他逗得抓耳撓腮的，很想追著問，又知道這位小王爺的脾性，只能硬生生忍住。
大軍紮營不久，便得到了宮中傳來的消息。
聖人下令，讓太子出城迎接班師回朝的大軍，並且會在大朝會上犒賞三軍。
太子前來迎接的消息傳來，如同一顆石子，洞穿了湖面泛起漣漪。
梁慎眉頭都沒動一下，淡淡道：“看來咱們這位太子依舊穩如泰山。”
霍元霖心底也這麽想，太子原本是主和派，現在大軍打贏了讓他出面迎接，可見皇帝是要給他機會收攬人心的。
這對他們而言是好事，畢竟這次行軍途中，幾個人已經把二皇子得罪很了。
霍元嘉如今都到不了二皇子跟前，徹徹底底的被排擠。
只有二皇子聽見這消息發了大火，在營帳中痛罵皇帝偏心。
“自小父皇便偏寵太子，只因為他早出生幾個月，便處處都要壓我一頭，可恨父皇看不穿皇後母子倆的真面目，處處都讓我忍讓。”
最讓二皇子心生恨意的是：“明明吃苦受累出門打仗的是我，現在打贏了，就讓太子來摘桃子，天底下哪有這麽好的事情。”
李平低垂著頭，也意識到皇帝這般行為是對太子的看重。
他只能安慰：“殿下，您才是大軍統帥，到時候定能壓下太子風采。”
二皇子咬牙，右腿又開始隱隱作痛，心底將鐘葳又罵了一遍。
他想起祿親王的承諾才稍稍安心，吐出一口氣：“你說的對，太子來了又能如何，他那溫吞窩囊的性子成不了大器，軍中誰會服他。”
二皇子只顧著罵太子，卻不看看自己跟他半斤八兩。
“你去給本皇子挑一匹最高最大的駿馬，明日便要讓京城百姓們都看到我的威風八面。”
李平下意識的看向二皇子的右腿，卻也不敢阻攔，只是吩咐下去找一匹看起來高大，卻又最為溫順的駿馬。
第二天一早，城門大開，太子似模似樣的出來迎接。
只是兄弟倆對視一眼，相看兩厭，太子還能裝裝樣子，二皇子連行禮都十分應付。
太子的目光落到他右腿上，還開口關心：“二弟，你的腿沒事兒吧，父皇知道你受傷了，特意叮囑若是身體不適，坐車入城便是。”
說著還指了指身後帶來的豪華馬車。
“父皇如此體恤，二弟可別辜負了他的一片好意。”
二皇子氣得咬牙切齒：“不必，我的傷早就好了。”
“倒是太子你一直待在京城，身體嬌貴又不擅長騎射，騎馬太過為難你，索性坐車回去吧，也不算浪費了這輛馬車。”
太子笑容一僵，他擡頭看向那千軍萬馬，心底還是有些波動。
但很快，太子便又是溫文儒雅的太子：“二弟客氣了，這是專程為你準備的，孤怎能擅自霸占。”
兄弟兩個來回交鋒了幾句，梁慎卻等不及了：“走不走？”
二皇子立刻道：“太子，還是盡快進城吧，否則誤了吉時父皇怪罪可不好。”
雖是班師回朝，實際上大隊伍留在京郊軍營中，跟隨二皇子等人進城的，只有特意挑選出來的一批低級將領。
托梁慎的福，霍元嘉也在其中，他跟鐘葳緊緊跟在梁慎馬後，看到了百姓夾道歡迎的場景。
歡呼聲中，霍元霖下意識的想揮一揮手，幸好理智阻止了他。
但他還是有些壓不住興奮，低聲道：“鐘姐姐，能見到這樣的場面，咱們這番辛苦也算值了。”
鐘葳勾起嘴角，往兩邊的百姓看去。
在她年幼時候，母親還在的那時，曾有一次也曾在人群之中，那時母親拉著她看父親班師回朝，也曾是這般光耀。
時過境遷，她何曾想過自己也能有這一日。
驀的，她察覺霍元霖整個人都挺拔起來，高高揚起下巴，擺出一副正經的姿態。
只是他眉梢眼角的笑容藏都藏不住，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不難發現幾個熟面孔。
鐘葳啞然失笑，果然還是個孩子，見到家人就這般開心。
到了宮門口，二皇子等人自然是要進宮面聖的，霍元霖沒有品級，這會兒打個轉就能要回家。
他並不遺憾，反倒是興高采烈的要走。
霍元嘉只叮囑：“讓祖母和母親安心，我隨後就回。”
倒是梁慎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回去好好待著，別到處亂跑。”
霍元霖下意識的看向小王爺，偏偏梁慎已經轉身準備進宮了。
再看他大哥，這會兒也轉過頭去不看他。
“二少爺，家裏的馬車早就候著了，咱快些回去吧。”慎行開口道。
霍元霖上了車還在琢磨：“世子方才那表情有些古怪，像是要搞大事兒。”
慎行奇怪道：“世子不一直是這樣的表情嗎？”
“你不懂。”
霍元霖苦思冥想，也想不到梁慎會在朝上做出什麽事情來。
不只是霍元霖想不到，滿朝文武連帶著祿親王也想不到，梁慎就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
為了面子，二皇子強忍著傷腿上了馬，一路顛簸差點沒忍住呲牙咧嘴。
皇宮內自然無法騎馬，他下馬的時候差點直接摔了個狗吃屎。
眼看不但沒出風頭，反倒是被太子看了笑話，二皇子心中惱怒可想而知。
幸好很快二皇子便見到了站在朝上的祿親王，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得到祿親王準信的二皇子這才安了心。
“兒臣參見父皇，幸不辱命，得勝歸來。”
幾個月不見，皇帝衰老許多，臉上依舊帶著慈祥的笑容。
他親自從龍椅上走下來，彎腰攙扶起二皇子：“皇兒辛苦了，此次打敗胡人，揚我國威，可喜可賀。”
甚至還和顏悅色的問：“這一路吃了不少苦頭吧，看著瘦了，黑了，不過也壯實了許多。”
二皇子難得被這般溫柔誇讚，頓時昂起下巴：“只要能為父皇效力，為大梁出征兒臣不覺得辛苦。”
“父皇，兒臣要獻上胡人戰俘。”
二皇子沒有看到，自己說這些話的時候朝上的人臉色多有覆雜。
但凡消息靈通的大多知道二皇子辦的好事兒，這會兒信誓旦旦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戰功赫赫的那個。
朝臣的目光落到梁慎和鐘葳兩人身上，若有所思。
皇帝哈哈一笑：“不急，大梁好男兒得勝歸來，朕心甚悅，應論功行賞。”
二皇子渾身一震，下意識的看向梁慎。
他生怕梁慎天生反骨，這時候不聽祿親王控制。
幸好，在他的眼神下，梁慎出列：“聖人，既如此，便由我來稟告戰功。”
皇帝目光落到他身上，笑著說道：“慎兒也辛苦了，原想著你年紀小，向來胡鬧，沒料到這次倒是有模有樣的，看來男兒還得放出去歷練歷練才好。”
“至於戰功，羅將軍雖遠在邊疆，不過也呈上了奏折，怎麽，其中可有出入？”
二皇子緊張的握住拳頭。
梁慎看向祿親王。
後者緊擰眉頭，眼神淡漠的看著他，似乎在警告他不要胡來。
梁慎哈哈一笑：“確實有出入。”
“羅將軍如今是鎮北軍統帥，有些功勞不好細說，不如就由我來稟告陛下。”
百官中，霍元嘉微微垂眸，吐出一口氣。
下一刻，文武百官便聽見梁慎施施然開口：“此次戰場危險無比，一度陷入絕境，幸好有一人力挽狂瀾才換來大捷。”
“此人出身名門，繼承祖志，文武雙全，乃是天生的將才，深得將士們喜歡。”
二皇子挺起胸膛來，暗道梁慎不發瘋的時候還挺會說話，
梁慎又道：“臣以為，此人乃是上天賜予大梁的武曲星，將會為大梁守住疆土，當重賞厚賞，以彰顯聖人之恩。”
皇帝哦了一聲，開口問道：“慎兒如此誇讚，不知此人是誰？”
二皇子差點沒笑出聲來。
誰知下一秒，他的笑容變成了扭曲。
“此人便是先忠勇侯之女鐘葳，將門虎女，令人欽佩，是統帥鎮北軍的最佳人選。”
聲音擲地有聲，朝堂上卻一陣安靜，無數道目光落到鐘葳身上。
鐘葳女扮男裝從軍的事情早已傳開，可眾人都以為等她回來依舊要重回貴眷身份，誰知梁慎竟如此誇她。
二皇子顫抖著指著梁慎：“你，你是不是瘋了。”
“慎兒，不可胡鬧。”祿親王臉上也閃過一絲驚訝，隨後便惱怒呵斥。
他目光在兩人身上游移不定，心底又氣又嘆，想過梁慎會不聽話，但沒想到他居然會推出鐘葳來。
梁慎朗聲道：“陛下，鐘葳戰功赫赫，軍中人人知曉，還請陛下定奪。”
皇帝瞇起眼睛，忽然笑了一聲看向鐘葳：“鐘葳，你以為呢？”
鐘葳利落的跪下請罪：“鐘葳有違軍令，請陛下責罰。”
話音未落，朝堂上便響起了其他的聲音。
“鐘葳畢竟是女人，此次女扮男裝還能說為父報仇，往後怎麽能長留軍中。”
“雖是忠勇侯後人，但畢竟是女兒，女人總歸是要嫁人的，混在男人堆裏像是什麽樣子。”
“如今胡人敗退，聖人網開一面不追究她違反軍紀，已經是網開一面。”
“不如給她賜婚，對於女子而言有什麽比嫁得好夫婿更體面。”
一道道聲音落到鐘葳身上，她恍若不聞，只等著皇帝的決定。
皇帝的目光掃羅了一圈，最後落到太子身上：“太子以為呢？”
太子心頭一跳，想到了前些時候皇後的一番叮囑，娶了鐘葳便能得到她身後的鎮北軍，是一舉多得的好辦法。
可他看了眼背脊挺直的鐘葳，輕咳一聲：“兒臣以為，鐘葳為父報仇女扮男裝也情有可原，而且又立下戰功，功過相抵。”
“不過她畢竟是女子，留在軍中也是不妥，不如問問鐘姑娘自己的心思，將來何去何從。”
皇帝點了點頭，心底卻又嘆了口氣。
他這個兒子太過迂腐，又心慈手軟，對於皇帝而言實在不是一件好事兒。
皇帝看向鐘葳：“鐘葳，你自己怎麽想？”
“如今你正直花嫁年紀，若脫下軍裝，朕會為你擇一如意郎君，可若是繼續留在軍中，恐怕會蹉跎一生。”
一聽這話，滿朝文武都是驚訝萬分：“陛下，鐘葳是女人，既然如今真相大白，怎麽能繼續留在軍中。”
“是啊，此事有悖綱常倫理，萬萬不可啊。”
梁慎冷笑道：“有什麽不可，胡人打過來的時候你們一個個躲起來當縮頭烏龜，比你們口中的女人可差遠了，倒不如切了□□二兩肉。”
“你，世子，你怎可如此粗俗無理。”
梁慎可不把這些跳腳的官員放在眼裏：“就憑我們上戰場殺敵的時候，你們還在軟玉溫香，呸，我就瞧不起你們。”
“一群窩囊廢，誰不服氣只管上來比試比試。”
梁慎憑著一己之力，拉走了大部分仇恨，以至於風暴中心的鐘葳都顯得不那麽起眼了。
朝中大臣紛紛跳腳：“別以為你是祿親王世子便能為所欲為，你是武將，我是文臣，憑什麽跟你比試。”
“打不過就閉嘴，否則我……”
“慎兒！”祿親王呵斥，生怕兒子說出更加難聽的話來。
梁慎還不過癮，冷笑道：“陛下瞧瞧現在面紅耳赤的這些人，多半是心虛有鬼的，不如讓大理寺好好查查。”
“你，你，你——”一位老大人堅持不住，直接暈厥過去。
梁慎還嫌不夠，罵道：“戰都站不穩的老匹夫，留著何用，浪費朝廷俸祿的狗玩意。”
霍元嘉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他算知道小王爺跟自家弟弟為什麽能成為至交好友，合著是臭味相投，都很會罵人。
祿親王卻不能看著事態繼續惡化下去：“梁慎，住口，陛下面前豈容你放肆。”
“陛下，是臣弟教子無方，梁慎當朝無狀，還請陛下處罰。”
皇帝臉色也沈了下來，淡淡道：“慎兒，今日你太過放肆。”
梁慎卻很光棍：“侄兒只是實話實說，陛下要打要罰我都受著，不像有些人出力的時候恨不得藏起來，論功的時候又冒出來。”
二皇子還想開口說道幾句，一聽這話趕緊閉口。
他怕梁慎真的發瘋，到時候當著文武百官把他的醜事兒都說一遍，別人不敢，可梁慎就是個瘋子，沒什麽不敢的。
看向祿親王，二皇子責怪的同時又心生同情，暗道梁慎這樣的兒子八成是來討債的。
皇帝輕咳一聲：“好了，你閉嘴。”
“朕既然說讓鐘葳自己選，那就該聽聽她怎麽說。”
“鐘葳，你的選擇呢？”
鐘葳微微擡頭，看向皇帝，正瞧見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皇帝聲音很平和，甚至是徐徐善誘的：“你看想好了，開弓沒有回頭箭，選錯了，毀的是你的一輩子。”
鐘葳的回答是彎腰磕頭：“鐘葳身為父親的女兒，只願繼承父親遺志。”
皇帝臉色沈凝的看著她，似乎在思量結果。
太子以為皇帝不滿意答案，從中周旋道：“鐘葳，你可想清楚了，身為女子從軍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二皇子卻想到什麽，忽然大聲道：“父皇，兒臣有一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
誰知不等他開口，鐘葳又是重重磕頭，鮮血順著她額頭滑落。
“鐘葳願終身不嫁，守衛大梁疆土，還請陛下成全。”
二皇子臉色一沈，指著她罵道：“你這是癡迷不悟，天底下的女子哪有不嫁人的，若人人都跟著你學，往後人丁從哪裏來。”
“行了。”
皇帝淡淡的瞥了二皇子一眼，後者連忙低頭不敢再多言。
皇帝轉身回到了他的龍椅上：“朕年少時曾讀古史，見有女子從軍為將心中好奇，沒想到老了老了，居然能在大梁見到一位女將軍。”
話音一落，滿朝文武便知道皇帝的態度了。
果然，皇帝哈哈一笑：“果然是虎父無犬女，忠勇侯勇猛無雙，鐘葳也不遑多讓，此次立下赫赫戰功，確實可以擔起守護疆土的重責。”
“既如此，朕便讓你繼承忠勇侯之職，鐘葳，你可不要讓朕失望。”
鐘葳懸著的心終於放下，再次磕頭：“鐘葳領命。”
“父皇！”二皇子急忙喊道。
皇帝只瞥了他一眼：“行啦，朕已有決斷，此次大戰鐘葳當居首功，統帥之位當之無愧。”
“諸位愛卿先行回家修整，今晚設宮宴犒賞眾臣。”
聖令已下，滿朝文武只能聽令。
皇帝起身：“太子，老二，你們隨朕來。”
太子連忙跟上，二皇子臉色陰沈沈的，卻也連忙跟隨。
誰知皇帝走出去幾步，又頓住：“霍愛卿，聽聞此次行軍途中，你家二弟多有襄助，今晚別忘了帶他一起赴宴。”
霍元嘉被皇帝這突來一筆嚇了一跳，卻也只能答應下來。
皇帝帶著兩個兒子離開，滿朝文武卻像是炸開了鍋，一個個恨不得離鐘葳和梁慎遠一些。
梁慎很是無所謂，看了眼鐘葳：“真是狼狽。”
鐘葳慢慢起身，額頭還掛著血色，臉色卻無比的平靜：“多謝世子鼎力相助。”
“我可不是為了你，你占了鎮北軍這蘿蔔坑，不知會壞了多少人的大事兒，我這個人就樂得看別人笑話。”
梁慎哈哈笑道，顯然痛快至極。
鐘葳只說：“即使如此，鐘某也欠了世子一個人情。”
“那你且記著吧，往後有你還的時候。”梁慎忽然有些興致缺缺，轉身朝外走去。
鐘葳皺了皺眉，來的路上他們就商量過此法的成功率，兩人都覺得比起旁人，把鎮北軍交給身為女兒身的鐘葳，皇帝會更加放心。
只因為無論鐘葳多麽優秀，是個女人這一點，便能成為了不得的缺點，她永遠都不可能擁兵自立。
果然，他們成功了。
梁慎快步離開宮廷，才覺得窒息的感覺松開一些。
可惜沒等他松一口氣，便聽見那道熟悉的聲音。
“慎兒，上車。”祿親王的馬車停在梁慎跟前，露出他那張沈靜的面孔。
似乎朝堂上的風風雨雨，都不能對他造成任何影響。
梁慎驀的沈下臉。
祿親王只淡淡的看著他，似乎在看一個不懂事鬧脾氣的小孩：“快上來吧，你母妃還在王府等候，不要讓她擔心。”
梁慎冷著臉，最終還是踏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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