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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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登上高臺, 梁慎的心情卻大不相同。
站在臺上，他能清晰的看到下面士兵們的神情，一個個微微低著頭, 似乎臣服，卻又帶著難以掩飾的擔憂。
梁慎忽然意識到, 這種擔憂正是自己能力不足, 不足導致的。
從出生的那一日開始, 梁慎便是祿親王府的繼承人, 別人口中的小王爺, 似乎他什麽都不需要做, 天生便有高高在上的權利。
可等到了戰場上, 軍營中，梁慎才意識到並不是所有的東西都能與生俱來。
權利可以讓人表面服從, 卻永遠無法得到真正的忠誠。
“我知道近日軍中謠言四起，諸位心中憂慮。”
梁慎朗聲道：“戰場之上, 無論是誰都要服從軍令。”
此話一落，一萬人像是被判了死刑，一個個面如塵土。
小世子這是要放棄他們，任由二皇子拿他們當替死鬼了嗎？
一想到這個可能, 即使被提拔起來的那些百夫長都渾身震動, 心悸想要逃亡。
但是下一刻, 梁慎繼續道：“但是我保證，作為一軍統帥, 我將與你們同生死, 共進退, 軍令為出征，我將為先鋒, 軍令殿後，我便是後衛。”“生死與共，間關危難。”
在場的一萬人楞住了，似乎沒聽明白梁慎的話。
梁慎再次朗聲喊道：“同生死，共進退，驅逐胡人，還我疆土。”
話音剛落，霍元霖便舉起手來高呼：“驅逐胡人，還我疆土！”
鐘葳站在一萬人中，隨即也舉起手來一起高呼：“驅逐胡人，還我疆土！”
一開始是稀稀拉拉的呼喊聲，慢慢變得齊整，一萬人的聲音響徹雲霄。
士氣被振作，精神氣便一下子拉了起來，呼喊聲中，一萬人忘記了開始的擔憂，只知道小世子親口說要跟他們同生死，共進退。
呼聲中，梁慎看著面前這一幕，心中沸騰著熱血。
這一切是他靠著自己得來的，與祿親王府和皇權都無關。
梁慎已經做了抉擇，他想留在戰場上，靠自己成為備受信任和擁戴的“將軍”，而不是被供起來的小世子。
霍元霖看著這一幕也很滿意，不管將士們心底怎麽想，明面上這次的謠言算過去了。
他滿意，冷將軍的臉色卻難看的很。
冷將軍顯然沒想到短短幾日，梁慎就化解了他出的難題，他心底冷哼不已，嘲諷梁慎不過是做戲。
貴為祿親王世子，難不成梁慎真的會親自上戰場殺敵不成？
臨到打仗的時候梁慎再膽怯，到時候對士氣更是打擊。
冷將軍冷哼一聲，只等著梁慎露出真面目。
“冷將軍請留步。”霍元霖開口叫道，“世子有話要與將軍說。”
冷松居高臨下的瞥了他一眼，跟著走進營帳。
“末將參見世子。”冷松微微擡手，顯得十分應付。
梁慎淡淡的看著他，卻沒喊起，單刀直入：“本世子原以為冷將軍是軍中老人，熟悉軍務，也有一顆報效梁國的心，卻沒想到在將軍心中，爭權奪利比大梁安危更為重要。”
冷將軍臉色一沈：“世子在說什麽，末將聽不明白。”
“明人不說暗話，將軍難道敢做不敢當？”梁慎冷笑。
冷將軍心底發沈，沒想到梁慎居然敢直接找他對峙，他只得硬著頭皮道：“末將確實不知道，還請世子明示。”
“這幾日軍中謠言，難道將軍你不知道？”梁慎質問。
冷將軍立刻說：“略有耳聞，只是世子誤會了，此事與末將無關，且末將也怕空穴不來風，一時不好處理。”
“幸好世子今日出面平息謠言，否則長此以往，不堪設想。”
梁慎冷笑，暗罵這個姓冷的沒啥本事，卻一肚子算計，現在連承認的膽量都沒有。
他算知道為什麽冷松在軍中多年，依舊混的不尷不尬。
霍元霖看了眼冷松：“冷將軍你可知罪？”
冷松板著臉：“末將何罪之有？世子可不能因為無憑無據的猜測，便要遷怒於人。”
霍元霖說：“將軍，您是二皇子派來輔佐世子的，怎麽能知情不報，延誤軍情。”
冷松卻說：“末將冤枉，實在是沒想那麽多，還以為只是幾句無傷大雅的謠言。”
哪知道梁慎冷聲問道：“那你就是承認知情不報了？”
冷松也是光桿，直接了當的承認：“末將一時失察，還請世子恕罪。”
“認罪就好。”
梁慎一聲冷喝：“來人，冷松知情不報，延誤軍機，拖出去罰二十軍棍。讓所有人旁觀行刑，從今往後，凡有人延誤軍機，一律重罰。”
冷將軍臉色微變，沒想到這小世子心狠手辣，半點面子都不給，說打就要打。
他混到將軍這位置上，連二皇子都會給幾分薄面，如今卻要被當著所有人的面行刑。
“世子要打，末將認罰，可您不怕寒了萬千將士和二皇子的心嗎？”
冷將軍提醒，他可是二皇子塞過來的人。
可惜他這一次料錯了，別說二皇子，皇帝來了梁慎都不給面子：“違反軍規便要罰，誰有意見便讓他們來找我。”
“還不行刑！”梁慎冷笑。
吳峰領著人直接將冷將軍壓出去，這是要當著所有人的面行刑。
冷將軍剛要動手，便聽見霍元霖低聲警告：“將軍，您自知有錯當場認罪，按照軍令理應受罰，若要反抗可是罪加一等。”
冷將軍渾身一顫，忍下了反抗的心思，心底卻打定主意隨後便要進城告狀。
這樣也好，等他受了傷進城，二皇子怎麽樣也該表示表示，到時候也好說話。
為此，冷將軍甚至給屬下遞了眼神，讓他們不要輕舉妄動，幾個親信都壓低腦袋沒動彈。
他沒有看到的是，在他被拖出去的那一刻，梁慎便對吳峰暗暗示意。
霍元霖跟著出去，從第一棍落下，他便知道冷將軍這一次不死也得重傷。
吳峰祿親王侍衛出生，最知道仗刑的區別，輕巧一些的一百棍下去，人下來還能自己走回去。
可現在，只第一棍便讓冷將軍這個常年軍馬的大漢痛呼出聲。
冷將軍暗道不妙，行刑力度不對，梁慎怕不是要真廢了他。
第二棍，第三棍落下來，冷松便確定梁慎真要對他動手，心底才知道害怕起來。
原以為梁慎再膽大妄為，頂多是打他一頓出出氣，誰知道看這招數是想要他的命。
冷松又驚又怕，正要說話，卻見霍元霖忽然上前一步，用提前備好的毛巾堵住他的嘴。
“冷將軍小心咬著舌頭。”霍元霖淡淡提醒。
冷松眼底滿是驚懼，再看梁慎落下來的眼神宛如看一個死人，整個人都拼命掙紮起來。
偏偏他在臺上行刑，底下的親信都低著頭不敢看，哪裏註意到將軍的慘狀。
第六棍、第七棍——
冷松目眥盡裂，終於意識到梁慎是個瘋子，還是個有權有勢，背靠祿親王的皇室瘋子，他要是豁出去打死了自己，恐怕都不會受罰。
到那個時候他那些屬下不服氣鬧起來又有什麽用，梁慎頂多當不了統帥，回去依舊能當他的世子爺，他卻已經白白死了。
這個猜想讓冷將軍害怕起來，再想自己這一日的所作所為，全是在跟梁慎作對。
是梁慎近日表現給了他錯覺，以為這個小世子心慈手軟好欺負，如今他才知道這是個狠角色，能直接要了他性命！
恐懼，害怕，絕望，一塊兒湧入心頭，冷松淚流滿面，擡頭求饒。
梁慎卻只是冷眼看著，似乎碾死他跟踩死一只螞蟻毫無區別。
一直到半身失去知覺，冷松以為自己這次必死無疑時，忽然聽見霍元霖的聲音。
“冷將軍，世子仁慈，惦記著您也曾有功勞，所以此次刑罰只進行一半，將另一半先寄下。”
冷松才發現仗刑已經聽了，他擡頭，正巧看見霍元霖似笑非笑的模樣。
此刻這小孩的神情落到眼中，甚至比地獄魔鬼還可怕。
霍元霖繼續道：“等到戰後，冷將軍若有功勞便能將功抵過，若再犯錯便數罪並罰。”
冷松下意識的打了個哆嗦。
他終於承認自己竟然玩不過這倆孩子，不，這哪裏是尋常孩子，根本就是魔童。
冷松低下頭，咬牙道：“末將明白，定當竭盡所能，輔佐世子。”
梁慎這才慢慢走到他身邊，甚至和顏悅色的拍了拍他的肩頭：“冷將軍客氣了，本世子脾氣不大好，若有得罪之處，還請將軍海量。”
霍元霖適時補充：“冷將軍您放心，世子脾氣已經改好了許多，想當初在京城的時候，那才叫看誰不順眼便要一頓打，幸好陛下也從不責怪。”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冷松一個哆嗦，被嚇怕了。
他知道梁慎方才是真的想要了自己性命。
“冷將軍回去好好休息，這邊有本世子在，不需你太操心。”
梁慎扔下一句話，帶著霍元霖揚長而去。
吳峰還攙扶著冷松，將人遞到了他親信手中才跟隨離開。
親信們這才發現冷將軍的慘樣，他背後衣裳上沾滿了血跡，一看便知道方才的仗刑下了死力氣。
“這世子好狠的心。”
等請來軍醫一看，親信們也紛紛倒抽一口氣，若不是冷將軍身強體壯，恐怕這會兒已經被打死了。
“他竟敢如此對將軍，不行，得先稟告二皇子。”
“站住。”冷松卻拼著滿頭冷汗叫住人，“別去。”
“可是世子無緣無故對將軍行刑，二皇子知道後一定會為將軍做主的。”
冷松心底卻明白的很：“二皇子要問起，他自有一番說法。”
幾個人面面相覷，顯然都知道自己做過好事，梁慎雖然沒證據，可人家是祿親王世子。
冷松嘆了口氣：“是我太小瞧了他，把他當個孩子糊弄，如今也是自食惡果。”
“將軍，您挨了這麽多下軍棍，難道就這麽算了？”
冷松卻已經徹底冷靜下來，苦笑道：“現在只是挨了幾下軍棍，再鬧下去他兇性大發殺了我又能如何？”
室內一時安靜下來。
冷松苦笑：“到時候二皇子也只責罰幾句，最多擼掉他的職位罷了，他是祿親王世子，誰能奈何得了他？”
“就算是祿親王也不能這麽欺負人。”
冷松卻說：“如果是祿親王，他怎麽會這麽做？”
“初生牛犢不怕虎，梁慎年輕不知輕重，不會權衡利弊關系，他要發作起來誰能攔得住？”
經此一嚇，冷將軍哪裏還有為二皇子效力的心，他算看明白了，梁慎他瘋起來是真的敢殺人，管他是將軍還是士兵。
二皇子都會權衡利弊，可梁慎不會，因為他就是個瘋子！
還有他身邊那個霍元霖精怪的跟狐貍似的，一雙眼睛盯著人似乎能把他看透。
怪不得人人都對世子避而遠之，這位卻能長長久久的留在他身邊，感情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一丘之貉。
為了自己的小命，冷將軍恨不得俯首稱臣：“罷了，原本我們也說不上話，他要做什麽就全聽他的，我倒想看看這一萬人難道還能變出花兒來。”
親信們面面相覷，都沒想到冷將軍說退就退。
他們哪兒知道冷將軍方才受刑時的害怕，只從這一日開始，他便留在自己的營帳中養病，對軍中的事情不發一言。
正因為如此，他自然不會知道一位普通的百夫長趙遂忽然被重用起來，慢慢代替了他的位置。
另一頭，霍元霖也沒料到會這麽順利。
他自然不會真的打死冷將軍，就算他在朝中不起眼，但也是有軍職在身的。
真要把人打殺了會有數不清的麻煩，霍元霖從一開始就只打算嚇唬一下他。
誰讓這位冷將軍不知道安分守己，使用這些鬼魅伎倆。
哪知道這一嚇唬，冷將軍直接臥床不起，再也不插手一萬人的事情，倒是省了他好大事兒。
梁慎更是滿意，甚至說：“早知如此，第一天就該狠狠揍他一頓，省得他嘰嘰歪歪個沒完沒了。”
霍元霖無奈解釋：“那時候時機還未成熟。”
梁慎冷哼道：“這樣的軟骨頭都能當將軍，如果大梁軍隊都是這樣的玩意兒，也難怪胡人能長驅直入。”
“咳咳。”霍元霖提醒。
鐘葳還在旁邊呢，這話豈不是在詆毀已經死去的忠勇侯。
梁慎瞥了眼鐘葳，淡淡道：“我說的是實話。”
鐘葳倒是並不介意，只說：“其實我也覺得那場戰役帶著古怪，父親不是那麽沖動的人，胡人連下三城，父親戰死沙場，其中都是古怪。”
“你也懷疑陶將軍投敵了？”霍元霖皺眉問道。
他與陶思耀是好友，也熟悉陶明耀的為人，不信他們的父親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鐘葳搖了搖頭，卻說：“陶伯伯不會。”
她握住手中長劍，那是已逝的忠勇侯親手為女兒打造的佩劍。
“我一定會查清真相。”
“鐘姐姐，我會幫你的。”霍元霖開口道。
鐘葳神色放松了一些，點了點頭說了一聲多謝。
梁慎卻有些不滿的冷哼。
鐘葳並未多言，攤開地圖分析：“我們的時間不多了，胡人這幾日都是佯攻，次數不算多，他們一定醞釀著別的事情。”
“我翻看過所有胡人的記錄，很奇怪，近一年來胡人草原並未有大災大難，他們卻冒著風雪在大年三十發動攻擊，就好像知道這一日城門會破一樣。”
梁慎挑眉：“你還是懷疑有內應。”
“這是毋庸置疑的，只是到底如羅將軍所言只是一些細作，還是有其他人，就尚未可知了。”鐘葳擰眉道。
她心底更加擔心的是鎮北軍出現了什麽問題，要不然忠勇侯怎麽會戰死沙場。
可鎮北軍又是父親一手提拔起來的軍隊，她實在是不敢想象。
霍元霖問道：“鐘姐姐，你說時間多了，是覺得胡人會大舉攻擊嗎？”
鐘葳卻搖了搖頭：“我曾聽父親提起過羅將軍，他不是那種會一直困守不出的人。”
“這幾日按兵不動已經是極限，繼續拖延下去大軍損耗會越來越大，而且一鼓作氣勢如虎，拖延久了對士氣也是一種打擊。”
梁慎雙眼一亮：“你覺得羅將軍會主動出擊？”
鐘葳點頭。
“什麽時候？”梁慎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鐘葳只說：“要看斥候帶來的消息，世子最好進城打聽一番，消息越多，對我們越有利。”
梁慎卻冷了臉：“二皇子不會告訴我。”
他曾打探過幾次，可二皇子都以軍機秘要，不可外傳拒絕了。
他的目光落到了霍元霖身上，後者聳了聳肩，表示：“二皇子不允許，大哥肯定也不會告訴我。”
抿了抿嘴，霍元霖又說：“二皇子沒有那麽信任我大哥，有一些事情大哥未必知道。”
三個人都擰起了眉頭。
鐘葳點了點地圖：“現在最好的辦法是，兵分三路，一路從這一側潛伏直到胡人軍後，一路從側面吸引火力，牽扯胡人兵力，然後三路夾擊。”
“胡人會這麽笨，站在原地等我們去打嗎？”梁慎懷疑。
“所以要盡快，且要有人牽制住胡人的主要兵力，這個人要夠分量，讓胡人不得不重視。”
三人同時想到了二皇子，又覺得以羅將軍不一定敢拿二皇子冒風險。
“這個法子兵貴神速，丟失的三城乃大梁疆土，山路繁多，且很難探尋，或有機會。”
“所以我猜測，快則兩三日，慢則三五日，羅將軍必有行動，不會再等。”
霍元霖聽見這話，第一個想到的是：“那我們得抓緊時間，否則到時候大軍一動，這一萬人不得用可就糟了。”
梁慎挑眉：“那就分頭行事。”
三人對視一眼，很有默契的分頭行動。
霍元霖出去前被拽住衣領子，整個人提溜回去。
他無辜的看向梁慎：“世子還有吩咐嗎？”
梁慎仔細的打量他，忽然問：“為什麽要幫她？”
霍元霖耐心解釋道：“鐘姐姐是天生的將才，她雖然是女子，但對軍中比你我都熟悉，而且她是忠勇侯獨女，或許這身份會有意想不到的好處。”
梁慎冷哼：“再多的好處也比不過她可能帶來的麻煩。”
“她一個女人不好好待在京城，偏跑到邊疆來折騰，你瞧著吧，等她的身份曝光朝堂上肯定是一片罵聲，到時候你家世子我又得背上一條罵名。”
霍元霖連忙幫他按了按肩膀，笑著說：“可是世子您還是選擇幫鐘姐姐，明明你不那麽喜歡她，卻還是決定幫她，難道不是看到了鐘姐姐的才華？”
“什麽才華，混在男人堆裏頭不被發現的才華嗎？”
梁慎冷笑道：“得虧我沒答應賜婚，否則就得娶一個男人婆回家，我可受不了。”
霍元霖有些不高興，強調道：“鐘姐姐很好的，她文武雙全，才華出眾，誰能娶到她那是福氣，世子你錯過了一個好人。”
“你是說我沒福氣嗎？”
梁慎壞心眼的捏住他鼻子：“我看你小小年紀就開始思春，哼，可惜還是個小蘿蔔頭，鐘葳可瞧不上你。”
霍元霖可無辜了，他是真心覺得鐘葳有能力，有魄力，跟男女之情無關。
梁慎瞧了瞧他，又嘆了口氣：“你這腦子動的太多，以至於都不長個兒了。”
“我是為了誰？”霍元霖可委屈了，是他自己不想長個的嗎。
梁慎笑道：“為了你大哥，為了你鐘姐姐，反正不是為本世子。”
不等霍元霖跳腳，梁慎淡淡說道：“罷了，反正本世子做慣了惡人，多一條罪名少一條罪名都無所謂。”
“天塌下來我給你撐著，所以別想那麽多。”
霍元霖眨巴了一下眼睛，這才反應過來梁慎這是變著法子寬慰他。
心底湧起感動，雖然小王爺的安慰別樹一幟，但卻是真真切切的。
“世子放心，鐘姐姐一定會成功的，指不定她就是大梁的花木蘭，到時候陛下會禦筆欽封她為大梁第一位大將軍。”
梁慎不忍心打破他這個美好的願望，以他對皇帝的了解，當今是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霍元霖一味的誇鐘葳，也並不是只因為對方救過自己，鐘葳在軍中是確實有一套。
她一路跟著普通士兵而來，已經將裏頭摸得清清楚楚，這一點正是他們兩人欠缺的。
再者，鐘葳受到父親的影響，有天然的軍事思維，遠勝過半吊子的兩人。
有她加入，很快到處都是漏子的一萬人被填補的整整齊齊。
可惜，正如鐘葳猜測，羅將軍已經不想等了。
第三天，城內來人，請梁慎入城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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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登上高臺, 梁慎的心情卻大不相同。
站在臺上，他能清晰的看到下面士兵們的神情，一個個微微低著頭, 似乎臣服，卻又帶著難以掩飾的擔憂。
梁慎忽然意識到, 這種擔憂正是自己能力不足, 不足導致的。
從出生的那一日開始, 梁慎便是祿親王府的繼承人, 別人口中的小王爺, 似乎他什麽都不需要做, 天生便有高高在上的權利。
可等到了戰場上, 軍營中，梁慎才意識到並不是所有的東西都能與生俱來。
權利可以讓人表面服從, 卻永遠無法得到真正的忠誠。
“我知道近日軍中謠言四起，諸位心中憂慮。”
梁慎朗聲道：“戰場之上, 無論是誰都要服從軍令。”
此話一落，一萬人像是被判了死刑，一個個面如塵土。
小世子這是要放棄他們，任由二皇子拿他們當替死鬼了嗎？
一想到這個可能, 即使被提拔起來的那些百夫長都渾身震動, 心悸想要逃亡。
但是下一刻, 梁慎繼續道：“但是我保證，作為一軍統帥, 我將與你們同生死, 共進退, 軍令為出征，我將為先鋒, 軍令殿後，我便是後衛。”“生死與共，間關危難。”
在場的一萬人楞住了，似乎沒聽明白梁慎的話。
梁慎再次朗聲喊道：“同生死，共進退，驅逐胡人，還我疆土。”
話音剛落，霍元霖便舉起手來高呼：“驅逐胡人，還我疆土！”
鐘葳站在一萬人中，隨即也舉起手來一起高呼：“驅逐胡人，還我疆土！”
一開始是稀稀拉拉的呼喊聲，慢慢變得齊整，一萬人的聲音響徹雲霄。
士氣被振作，精神氣便一下子拉了起來，呼喊聲中，一萬人忘記了開始的擔憂，只知道小世子親口說要跟他們同生死，共進退。
呼聲中，梁慎看著面前這一幕，心中沸騰著熱血。
這一切是他靠著自己得來的，與祿親王府和皇權都無關。
梁慎已經做了抉擇，他想留在戰場上，靠自己成為備受信任和擁戴的“將軍”，而不是被供起來的小世子。
霍元霖看著這一幕也很滿意，不管將士們心底怎麽想，明面上這次的謠言算過去了。
他滿意，冷將軍的臉色卻難看的很。
冷將軍顯然沒想到短短幾日，梁慎就化解了他出的難題，他心底冷哼不已，嘲諷梁慎不過是做戲。
貴為祿親王世子，難不成梁慎真的會親自上戰場殺敵不成？
臨到打仗的時候梁慎再膽怯，到時候對士氣更是打擊。
冷將軍冷哼一聲，只等著梁慎露出真面目。
“冷將軍請留步。”霍元霖開口叫道，“世子有話要與將軍說。”
冷松居高臨下的瞥了他一眼，跟著走進營帳。
“末將參見世子。”冷松微微擡手，顯得十分應付。
梁慎淡淡的看著他，卻沒喊起，單刀直入：“本世子原以為冷將軍是軍中老人，熟悉軍務，也有一顆報效梁國的心，卻沒想到在將軍心中，爭權奪利比大梁安危更為重要。”
冷將軍臉色一沈：“世子在說什麽，末將聽不明白。”
“明人不說暗話，將軍難道敢做不敢當？”梁慎冷笑。
冷將軍心底發沈，沒想到梁慎居然敢直接找他對峙，他只得硬著頭皮道：“末將確實不知道，還請世子明示。”
“這幾日軍中謠言，難道將軍你不知道？”梁慎質問。
冷將軍立刻說：“略有耳聞，只是世子誤會了，此事與末將無關，且末將也怕空穴不來風，一時不好處理。”
“幸好世子今日出面平息謠言，否則長此以往，不堪設想。”
梁慎冷笑，暗罵這個姓冷的沒啥本事，卻一肚子算計，現在連承認的膽量都沒有。
他算知道為什麽冷松在軍中多年，依舊混的不尷不尬。
霍元霖看了眼冷松：“冷將軍你可知罪？”
冷松板著臉：“末將何罪之有？世子可不能因為無憑無據的猜測，便要遷怒於人。”
霍元霖說：“將軍，您是二皇子派來輔佐世子的，怎麽能知情不報，延誤軍情。”
冷松卻說：“末將冤枉，實在是沒想那麽多，還以為只是幾句無傷大雅的謠言。”
哪知道梁慎冷聲問道：“那你就是承認知情不報了？”
冷松也是光桿，直接了當的承認：“末將一時失察，還請世子恕罪。”
“認罪就好。”
梁慎一聲冷喝：“來人，冷松知情不報，延誤軍機，拖出去罰二十軍棍。讓所有人旁觀行刑，從今往後，凡有人延誤軍機，一律重罰。”
冷將軍臉色微變，沒想到這小世子心狠手辣，半點面子都不給，說打就要打。
他混到將軍這位置上，連二皇子都會給幾分薄面，如今卻要被當著所有人的面行刑。
“世子要打，末將認罰，可您不怕寒了萬千將士和二皇子的心嗎？”
冷將軍提醒，他可是二皇子塞過來的人。
可惜他這一次料錯了，別說二皇子，皇帝來了梁慎都不給面子：“違反軍規便要罰，誰有意見便讓他們來找我。”
“還不行刑！”梁慎冷笑。
吳峰領著人直接將冷將軍壓出去，這是要當著所有人的面行刑。
冷將軍剛要動手，便聽見霍元霖低聲警告：“將軍，您自知有錯當場認罪，按照軍令理應受罰，若要反抗可是罪加一等。”
冷將軍渾身一顫，忍下了反抗的心思，心底卻打定主意隨後便要進城告狀。
這樣也好，等他受了傷進城，二皇子怎麽樣也該表示表示，到時候也好說話。
為此，冷將軍甚至給屬下遞了眼神，讓他們不要輕舉妄動，幾個親信都壓低腦袋沒動彈。
他沒有看到的是，在他被拖出去的那一刻，梁慎便對吳峰暗暗示意。
霍元霖跟著出去，從第一棍落下，他便知道冷將軍這一次不死也得重傷。
吳峰祿親王侍衛出生，最知道仗刑的區別，輕巧一些的一百棍下去，人下來還能自己走回去。
可現在，只第一棍便讓冷將軍這個常年軍馬的大漢痛呼出聲。
冷將軍暗道不妙，行刑力度不對，梁慎怕不是要真廢了他。
第二棍，第三棍落下來，冷松便確定梁慎真要對他動手，心底才知道害怕起來。
原以為梁慎再膽大妄為，頂多是打他一頓出出氣，誰知道看這招數是想要他的命。
冷松又驚又怕，正要說話，卻見霍元霖忽然上前一步，用提前備好的毛巾堵住他的嘴。
“冷將軍小心咬著舌頭。”霍元霖淡淡提醒。
冷松眼底滿是驚懼，再看梁慎落下來的眼神宛如看一個死人，整個人都拼命掙紮起來。
偏偏他在臺上行刑，底下的親信都低著頭不敢看，哪裏註意到將軍的慘狀。
第六棍、第七棍——
冷松目眥盡裂，終於意識到梁慎是個瘋子，還是個有權有勢，背靠祿親王的皇室瘋子，他要是豁出去打死了自己，恐怕都不會受罰。
到那個時候他那些屬下不服氣鬧起來又有什麽用，梁慎頂多當不了統帥，回去依舊能當他的世子爺，他卻已經白白死了。
這個猜想讓冷將軍害怕起來，再想自己這一日的所作所為，全是在跟梁慎作對。
是梁慎近日表現給了他錯覺，以為這個小世子心慈手軟好欺負，如今他才知道這是個狠角色，能直接要了他性命！
恐懼，害怕，絕望，一塊兒湧入心頭，冷松淚流滿面，擡頭求饒。
梁慎卻只是冷眼看著，似乎碾死他跟踩死一只螞蟻毫無區別。
一直到半身失去知覺，冷松以為自己這次必死無疑時，忽然聽見霍元霖的聲音。
“冷將軍，世子仁慈，惦記著您也曾有功勞，所以此次刑罰只進行一半，將另一半先寄下。”
冷松才發現仗刑已經聽了，他擡頭，正巧看見霍元霖似笑非笑的模樣。
此刻這小孩的神情落到眼中，甚至比地獄魔鬼還可怕。
霍元霖繼續道：“等到戰後，冷將軍若有功勞便能將功抵過，若再犯錯便數罪並罰。”
冷松下意識的打了個哆嗦。
他終於承認自己竟然玩不過這倆孩子，不，這哪裏是尋常孩子，根本就是魔童。
冷松低下頭，咬牙道：“末將明白，定當竭盡所能，輔佐世子。”
梁慎這才慢慢走到他身邊，甚至和顏悅色的拍了拍他的肩頭：“冷將軍客氣了，本世子脾氣不大好，若有得罪之處，還請將軍海量。”
霍元霖適時補充：“冷將軍您放心，世子脾氣已經改好了許多，想當初在京城的時候，那才叫看誰不順眼便要一頓打，幸好陛下也從不責怪。”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冷松一個哆嗦，被嚇怕了。
他知道梁慎方才是真的想要了自己性命。
“冷將軍回去好好休息，這邊有本世子在，不需你太操心。”
梁慎扔下一句話，帶著霍元霖揚長而去。
吳峰還攙扶著冷松，將人遞到了他親信手中才跟隨離開。
親信們這才發現冷將軍的慘樣，他背後衣裳上沾滿了血跡，一看便知道方才的仗刑下了死力氣。
“這世子好狠的心。”
等請來軍醫一看，親信們也紛紛倒抽一口氣，若不是冷將軍身強體壯，恐怕這會兒已經被打死了。
“他竟敢如此對將軍，不行，得先稟告二皇子。”
“站住。”冷松卻拼著滿頭冷汗叫住人，“別去。”
“可是世子無緣無故對將軍行刑，二皇子知道後一定會為將軍做主的。”
冷松心底卻明白的很：“二皇子要問起，他自有一番說法。”
幾個人面面相覷，顯然都知道自己做過好事，梁慎雖然沒證據，可人家是祿親王世子。
冷松嘆了口氣：“是我太小瞧了他，把他當個孩子糊弄，如今也是自食惡果。”
“將軍，您挨了這麽多下軍棍，難道就這麽算了？”
冷松卻已經徹底冷靜下來，苦笑道：“現在只是挨了幾下軍棍，再鬧下去他兇性大發殺了我又能如何？”
室內一時安靜下來。
冷松苦笑：“到時候二皇子也只責罰幾句，最多擼掉他的職位罷了，他是祿親王世子，誰能奈何得了他？”
“就算是祿親王也不能這麽欺負人。”
冷松卻說：“如果是祿親王，他怎麽會這麽做？”
“初生牛犢不怕虎，梁慎年輕不知輕重，不會權衡利弊關系，他要發作起來誰能攔得住？”
經此一嚇，冷將軍哪裏還有為二皇子效力的心，他算看明白了，梁慎他瘋起來是真的敢殺人，管他是將軍還是士兵。
二皇子都會權衡利弊，可梁慎不會，因為他就是個瘋子！
還有他身邊那個霍元霖精怪的跟狐貍似的，一雙眼睛盯著人似乎能把他看透。
怪不得人人都對世子避而遠之，這位卻能長長久久的留在他身邊，感情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一丘之貉。
為了自己的小命，冷將軍恨不得俯首稱臣：“罷了，原本我們也說不上話，他要做什麽就全聽他的，我倒想看看這一萬人難道還能變出花兒來。”
親信們面面相覷，都沒想到冷將軍說退就退。
他們哪兒知道冷將軍方才受刑時的害怕，只從這一日開始，他便留在自己的營帳中養病，對軍中的事情不發一言。
正因為如此，他自然不會知道一位普通的百夫長趙遂忽然被重用起來，慢慢代替了他的位置。
另一頭，霍元霖也沒料到會這麽順利。
他自然不會真的打死冷將軍，就算他在朝中不起眼，但也是有軍職在身的。
真要把人打殺了會有數不清的麻煩，霍元霖從一開始就只打算嚇唬一下他。
誰讓這位冷將軍不知道安分守己，使用這些鬼魅伎倆。
哪知道這一嚇唬，冷將軍直接臥床不起，再也不插手一萬人的事情，倒是省了他好大事兒。
梁慎更是滿意，甚至說：“早知如此，第一天就該狠狠揍他一頓，省得他嘰嘰歪歪個沒完沒了。”
霍元霖無奈解釋：“那時候時機還未成熟。”
梁慎冷哼道：“這樣的軟骨頭都能當將軍，如果大梁軍隊都是這樣的玩意兒，也難怪胡人能長驅直入。”
“咳咳。”霍元霖提醒。
鐘葳還在旁邊呢，這話豈不是在詆毀已經死去的忠勇侯。
梁慎瞥了眼鐘葳，淡淡道：“我說的是實話。”
鐘葳倒是並不介意，只說：“其實我也覺得那場戰役帶著古怪，父親不是那麽沖動的人，胡人連下三城，父親戰死沙場，其中都是古怪。”
“你也懷疑陶將軍投敵了？”霍元霖皺眉問道。
他與陶思耀是好友，也熟悉陶明耀的為人，不信他們的父親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鐘葳搖了搖頭，卻說：“陶伯伯不會。”
她握住手中長劍，那是已逝的忠勇侯親手為女兒打造的佩劍。
“我一定會查清真相。”
“鐘姐姐，我會幫你的。”霍元霖開口道。
鐘葳神色放松了一些，點了點頭說了一聲多謝。
梁慎卻有些不滿的冷哼。
鐘葳並未多言，攤開地圖分析：“我們的時間不多了，胡人這幾日都是佯攻，次數不算多，他們一定醞釀著別的事情。”
“我翻看過所有胡人的記錄，很奇怪，近一年來胡人草原並未有大災大難，他們卻冒著風雪在大年三十發動攻擊，就好像知道這一日城門會破一樣。”
梁慎挑眉：“你還是懷疑有內應。”
“這是毋庸置疑的，只是到底如羅將軍所言只是一些細作，還是有其他人，就尚未可知了。”鐘葳擰眉道。
她心底更加擔心的是鎮北軍出現了什麽問題，要不然忠勇侯怎麽會戰死沙場。
可鎮北軍又是父親一手提拔起來的軍隊，她實在是不敢想象。
霍元霖問道：“鐘姐姐，你說時間多了，是覺得胡人會大舉攻擊嗎？”
鐘葳卻搖了搖頭：“我曾聽父親提起過羅將軍，他不是那種會一直困守不出的人。”
“這幾日按兵不動已經是極限，繼續拖延下去大軍損耗會越來越大，而且一鼓作氣勢如虎，拖延久了對士氣也是一種打擊。”
梁慎雙眼一亮：“你覺得羅將軍會主動出擊？”
鐘葳點頭。
“什麽時候？”梁慎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鐘葳只說：“要看斥候帶來的消息，世子最好進城打聽一番，消息越多，對我們越有利。”
梁慎卻冷了臉：“二皇子不會告訴我。”
他曾打探過幾次，可二皇子都以軍機秘要，不可外傳拒絕了。
他的目光落到了霍元霖身上，後者聳了聳肩，表示：“二皇子不允許，大哥肯定也不會告訴我。”
抿了抿嘴，霍元霖又說：“二皇子沒有那麽信任我大哥，有一些事情大哥未必知道。”
三個人都擰起了眉頭。
鐘葳點了點地圖：“現在最好的辦法是，兵分三路，一路從這一側潛伏直到胡人軍後，一路從側面吸引火力，牽扯胡人兵力，然後三路夾擊。”
“胡人會這麽笨，站在原地等我們去打嗎？”梁慎懷疑。
“所以要盡快，且要有人牽制住胡人的主要兵力，這個人要夠分量，讓胡人不得不重視。”
三人同時想到了二皇子，又覺得以羅將軍不一定敢拿二皇子冒風險。
“這個法子兵貴神速，丟失的三城乃大梁疆土，山路繁多，且很難探尋，或有機會。”
“所以我猜測，快則兩三日，慢則三五日，羅將軍必有行動，不會再等。”
霍元霖聽見這話，第一個想到的是：“那我們得抓緊時間，否則到時候大軍一動，這一萬人不得用可就糟了。”
梁慎挑眉：“那就分頭行事。”
三人對視一眼，很有默契的分頭行動。
霍元霖出去前被拽住衣領子，整個人提溜回去。
他無辜的看向梁慎：“世子還有吩咐嗎？”
梁慎仔細的打量他，忽然問：“為什麽要幫她？”
霍元霖耐心解釋道：“鐘姐姐是天生的將才，她雖然是女子，但對軍中比你我都熟悉，而且她是忠勇侯獨女，或許這身份會有意想不到的好處。”
梁慎冷哼：“再多的好處也比不過她可能帶來的麻煩。”
“她一個女人不好好待在京城，偏跑到邊疆來折騰，你瞧著吧，等她的身份曝光朝堂上肯定是一片罵聲，到時候你家世子我又得背上一條罵名。”
霍元霖連忙幫他按了按肩膀，笑著說：“可是世子您還是選擇幫鐘姐姐，明明你不那麽喜歡她，卻還是決定幫她，難道不是看到了鐘姐姐的才華？”
“什麽才華，混在男人堆裏頭不被發現的才華嗎？”
梁慎冷笑道：“得虧我沒答應賜婚，否則就得娶一個男人婆回家，我可受不了。”
霍元霖有些不高興，強調道：“鐘姐姐很好的，她文武雙全，才華出眾，誰能娶到她那是福氣，世子你錯過了一個好人。”
“你是說我沒福氣嗎？”
梁慎壞心眼的捏住他鼻子：“我看你小小年紀就開始思春，哼，可惜還是個小蘿蔔頭，鐘葳可瞧不上你。”
霍元霖可無辜了，他是真心覺得鐘葳有能力，有魄力，跟男女之情無關。
梁慎瞧了瞧他，又嘆了口氣：“你這腦子動的太多，以至於都不長個兒了。”
“我是為了誰？”霍元霖可委屈了，是他自己不想長個的嗎。
梁慎笑道：“為了你大哥，為了你鐘姐姐，反正不是為本世子。”
不等霍元霖跳腳，梁慎淡淡說道：“罷了，反正本世子做慣了惡人，多一條罪名少一條罪名都無所謂。”
“天塌下來我給你撐著，所以別想那麽多。”
霍元霖眨巴了一下眼睛，這才反應過來梁慎這是變著法子寬慰他。
心底湧起感動，雖然小王爺的安慰別樹一幟，但卻是真真切切的。
“世子放心，鐘姐姐一定會成功的，指不定她就是大梁的花木蘭，到時候陛下會禦筆欽封她為大梁第一位大將軍。”
梁慎不忍心打破他這個美好的願望，以他對皇帝的了解，當今是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霍元霖一味的誇鐘葳，也並不是只因為對方救過自己，鐘葳在軍中是確實有一套。
她一路跟著普通士兵而來，已經將裏頭摸得清清楚楚，這一點正是他們兩人欠缺的。
再者，鐘葳受到父親的影響，有天然的軍事思維，遠勝過半吊子的兩人。
有她加入，很快到處都是漏子的一萬人被填補的整整齊齊。
可惜，正如鐘葳猜測，羅將軍已經不想等了。
第三天，城內來人，請梁慎入城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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