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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霍元霖攔住他, “二皇子未必不知。”
吳峰下意識的擋住周圍視線，低聲道：“世子爺，這是軍中慣例。”
“好一個軍中慣例, 我可記得大梁律例，軍隊出征前要儲備至少五個月糧草, 糧草分配按照各級頭領、將領、士兵、雜務分配, 每個人分配量都根據職責來定。糧草萬不可為積年陳糧, 更不可有砂石粗礫。”
梁慎怒上心頭：“邊疆告急, 二皇子一心立功, 難道連這個都不管。”
霍元霖卻又把剩下的小半碗粗糧遞給他：“小王爺, 這飯雖然難吃, 但卻是幹飯，雖有砂石粗礫, 卻沒有黴味，對人體無害。”
梁慎擰起眉頭：“你什麽意思, 難道想要為那些屍位素餐的狗官求情。”
霍元霖反問道：“小王爺可還記得青州糧餉案。”
梁慎臉色微微一變。
霍元霖提醒道：“積弊日久，並非一日之功。”
“戶部撥出的糧餉，從國庫流出後，要歷經戶部尚書、戶部郎中、戶部主事等大大小小的中央官員, 才能發往地方。”
“糧餉到了地方, 又得經過各省布政司, 過各司巡查使，兵備道, 最後才會真正送到各地守備軍手中。”
“一層層下來, 經過的手續沒有百道, 也有數十道，”
“當初聖人大事化小, 只處置了幾位官員，不僅僅是因為要掩蓋住太子與二皇子的爭端，更有涉案人數眾多，若是一查到底，牽連甚廣。”
梁慎聽懂了他的話：“你的意思是，不但二皇子知道，陛下也知道？”
霍元霖又問：“梁小王爺以為，聖人為何忽然讓祿親王負責軍需。”
想通了關鍵，梁慎不但沒有息怒，反倒是更加憤怒：“怪不得胡人能長驅直入，一夜下三城，都是這些蛀蟲害得。”
“長此以往，大梁必將戰力孱弱，不堪一擊。”
霍元霖拉著他坐下，語重心長道：“一個國家發展的久了，必然會有這些問題，我看胡人這次入侵大梁也能給聖人提個醒，讓他下定決心清晰朝堂。”
梁慎不肯坐，看了他一眼：“這些話是你大哥告訴你的？”
霍元霖尷尬一笑：“大哥才不會跟我說這些，是我自己想的。”
梁慎啞然，暗道怪不得太醫說他多思，這腦袋裏想的可真多。
他哪兒知道，在霍元霖看來，自家大哥就是那個力挽狂瀾，救大梁與水火之中，蕩輕一切障礙的天命之子。
梁慎一屁股坐下來，臉色卻輕松不起來：“不出來走走，我都不知道大梁都成這樣了。”
隨即又自嘲一笑：“也是，京城勳貴子弟一個個都是紈絝，我也好不到哪裏去。”
霍元霖在他身邊坐下來：“小王爺不必妄自菲薄，你已經坐得很好了。”
他指了指馬車，故意壓低聲音：“比二皇子強多啦。”
梁慎挑了挑眉，覺得這話並不讓人愉快。
半晌，他嘆氣道：“霍元霖，本世子不如你。”
都是一樣騎著馬瞎逛，他看到的，居然比一個孩子的少，之前他自以為跟士兵們同吃同住，殊不知吃的壓根不是一樣的。
霍元霖笑了笑：“大概是我個頭小，看得清楚。”
這日之後，梁慎果然不再心急，耐下性子來慢慢看，這一看，便發現軍中的問題不少。
但正如霍元霖所說，這些問題都是陳年舊病，除非二皇子拿出魄力來，又擁有忠勇侯那般的威名讓人信服，否則現在動彈不得。
梁慎不免思索，二皇子會動嗎？
霍元霖信不過二皇子，卻知道自家哥哥察覺之後，肯定不會放任不管，因為這些問題聚合在一起，等到真的開始打仗，遲早都會成為尾大不掉的大問題。
兩人正在揣測的時候，二皇子卻嘖嘖稱奇。
“這都幾日了，梁慎居然都忍得住。”二皇子心底驚訝，“我還以為他瞧見軍中問題就會嚷嚷起來，到時候本皇子倒是能順勢而為。”
這話聽的霍元嘉皺眉。
二皇子空有皇子的名頭，卻自小裝作病弱，在軍中毫無名聲。
他這次出征，誰都能猜到背後的原因，軍隊不同於朝政，二皇子想只靠身份地位，就占據士兵們的信服衷心，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殿下，距離我們抵達寧慶還有半個月左右，軍中的小問題還得盡快解決。否則等到了寧慶，短兵相接，再想做出改變就難了。”
二皇子只嘆氣：“我何嘗不知道，可你瞧瞧那幾個將軍的做派，渾然沒把我這個皇子放在眼中，只會陽奉陰違。”
“反正這些問題存在也不是一日兩日，暫時對大軍沒有影響，倒不如裝作不知道，賣他們幾分面子，只要能把仗答應，一切都好說。”
霍元嘉皺起眉頭，心中擔憂。
二皇子笑了笑：“霍大人不必太擔心，他們也知道私底下有些小動作不要命，可這一仗要是打輸了，大家都要吃掛落。”
霍元嘉見他不以為然，到底是沒再說什麽。
等從二皇子處離開，霍元嘉緊擰的眉頭卻沒舒展開來。
走出幾步，他便聽見後頭窸窸窣窣的動作，猛一擡頭，就瞧見自家弟弟探頭探腦。
霍元嘉忍不住呵斥：“軍營重地，你在做賊嗎？”
“大哥。”
一看他願意搭理自己了，霍元霖麻溜的跑出來，緊緊抱住他胳膊不放，一副擔心被拋棄的小可憐樣兒。
霍元嘉腦仁生疼，這會兒也沒力氣跟他爭吵：“不好好待著亂跑什麽？”
霍元霖忙道：“我專程在這裏等大哥的。”
“小王爺知道了軍需的事情生氣的很，差點去找二皇子對峙，不過暫時被我勸住了。”
霍元霖說完，果然瞧見他家大哥毫無意外。
“大哥，二皇子真的不打算趁機處理掉嗎？”
霍元嘉只皺眉：“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情。”
“怎麽不是，這問題看著不大，實際上是在大梁軍營裏賣了一框火藥，指不定哪天就直接炸了。”
霍元霖強調道：“二皇子到底咋想的，他親自征戰難道不是為了刷功名，得成就，最好能手握重兵，現在機會在手裏，他怎麽又不動了？”
要他在二皇子的位置，前腳剛離開京城，後腳就大刀闊斧的動作，誰敢反抗直接哢嚓。
到時候這十萬人掌握在自己手中，還得到了普通將士們的感激，再等到了北疆刷一波成就值，跟太子拼一拼也不是夢。
可二皇子卻選擇隱忍不發。
霍元嘉聽見說的不像話，趕緊把人拽進了自己的營帳。
“你什麽時候才能管住自己那張嘴？”
霍元霖吐了吐舌頭，挽著他撒嬌：“我只在哥哥跟前這麽說話，大哥，你不生我氣了吧？”
“你寧可不認我這個大哥都要跟上，我能怎麽辦？”霍元嘉沒好氣的罵道。
霍元霖縮起脖子不吱聲了。
霍元嘉嘆了口氣，如今都快走到寧慶了，他也沒法再把人趕回去。
再看這一路走來，弟弟和小世子果然沒搗亂，一直是老老實實的，霍元嘉也只能認命。
“你是你，二皇子是二皇子，你想的是一勞永逸，可對於現在的二皇子而言，他只想收攏人心，並不想兵行險招。”
一聽這話，霍元霖就明白了。
整頓軍隊聽起來容易做起來難，這裏頭的人脈關系錯綜覆雜，指不定一不小心就踩到雷了。
二皇子沒有這樣的魄力，於是選擇兩不得罪，只要不妨礙他建功立業就成。
霍元霖忍不住說了句：“這樣的人要當了皇帝，大梁真要玩完，他這還不如梁小王爺有志氣。”
“閉嘴！”
霍元嘉臉色一沈：“再敢胡說八道，我現在就綁了你丟出去。”
霍元霖趕緊捂緊嘴巴。
霍元嘉出去四顧，確定沒人才松了口氣，用力掐住弟弟的臉：“你想死在這張嘴上嗎，皇家之事，豈是你我可以議論的。”
霍元霖沒反駁，心想等你走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書上都寫了，後頭兩個皇帝都是你自己挑的。
他心底嘆氣，美好的未來到來的太慢，他都要等不及了。
幸好霍元嘉不知道弟弟的想法，否則會考慮這弟弟還能不能要。
兄弟倆說了幾句，霍元嘉又道：“你好好跟著梁小王爺，不要到處亂跑。”
“知道了，我保證乖乖的。”霍元霖立刻說。
霍元嘉卻已經不太相信弟弟的乖，但也沒法說太多，只能叮囑：“做事之前多想想母親，她還在家中等著我們兄弟倆平安歸家。”
想起母親，霍元霖也心生愧疚。
他忽然跟著小王爺走了，只托人帶了個口信回去，母親知道後肯定著急的不得了。
霍元霖又說了一聲知道了。
霍元嘉摸了摸他的頭發，沒再說什麽：“早些休息，明天還要趕路。”
霍元霖這才拖著腳步離開，這些日子他一直跟梁小王爺等人一起休息。
驀的，霍元霖停下腳步，看向軍營的一個方向，疑惑的皺起眉頭。
就在方才，他似乎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正要往那邊仔細看看，沒走幾步卻聽見了梁慎的聲音：“磨蹭什麽呢，趕緊回來。”
霍元霖又往那邊看了眼，發現並無異樣，沒放在心上回去休息。
累了一天，不管是霍元霖還是梁慎，很快就進入了熟睡，整個軍營都靜悄悄的，除了放哨守夜的人，只有篝火發出聲音。
緊趕慢趕，抵達寧慶已經是半個月後的事情。
“殿下，再有半日就到寧慶了。”霍元嘉得了信，提醒二皇子。
二皇子吐出一口：“總算快到了，不知道寧慶情況怎麽樣，可別讓本皇子白來一趟。”
霍元嘉微微眉頭，再次提醒：“殿下不如下車騎馬，到時候寧慶將士瞧了，也會知殿下並非傳聞中那般孱弱之人。”
二皇子這才意會，立刻把馬車丟棄，換成了駿馬，甚至還主動穿上了輕甲。
他遺傳了梁家人的高大，穿上鎧甲還挺像是那麽一回事，顯得氣勢昂揚。
“有霍大人在，實在是本皇子的福氣。”
霍元嘉退後幾步，顯出了二皇子的身軀，二皇子果然更加滿意。
霍元霖跟著梁慎一起，這時候兩人都在隊伍後頭，比軍中將領們更靠後一些。
看到前面的場景，梁慎不屑的挑了挑眉。
霍元霖卻只主意寧慶附近的荒野，大概是因為戰亂緣故，大片的農田荒廢著，上面到處可見雜草，可見寧慶戰亂已經影響到了農耕。
這可不是個好的預兆。
“末將恭迎二皇子，援軍已到，寧慶之圍可解。”
隨著一聲嘶吼，霍元霖透過人群，看見了如今的寧慶守將，原本忠勇侯麾下頭號大將羅萬興。
羅萬興長得五大三粗，一臉絡腮胡，看著完全是個粗人。
二皇子此時禮賢下士的很，下馬攙扶起這位大將軍：“羅將軍辛苦了，這些日子寧慶能堅持下來，多虧了大將軍。”
“末將慚愧，未能救下侯爺性命，更是丟失隴峽關三城，若不是陛下有令，末將寧願自刎謝罪，不敢茍且偷生。”
二皇子對他這般謙虛更加滿意：“如今朝廷援軍已到，胡人莫不望而生畏，收覆失地指日可待。”
“二皇子請先入城休息，稍後末將一一回稟。”
大軍就駐紮在城外，二皇子卻被迎入了寧慶。
臨走之前，二皇子還特意拉出梁慎來溜溜。
“這位是祿親王世子，本皇子堂弟，他雖年幼，但通讀兵書，還請羅將軍多加照看。”
羅萬興在註意到軍中居然有孩子的時候，眼中不悅一閃而過，等知道兩人的身份更是頻頻皺眉。
一個是祿親王世子，磕磕碰碰不得，他遠在邊疆都聽過這位囂張跋扈，肆意妄為的名頭。
另一個更離譜，是個還未滿十三歲的孩子，征兵都征不到他頭上，看著完全是個孩子樣，這樣的人送來邊境就是添亂。
相比起來，二皇子雖然看著浮躁一些，至少能鼓舞士氣，羅萬興嘆了口氣。
心底不滿，羅萬興卻什麽都沒說，忠勇侯戰死，鎮北軍損失慘重，急需朝廷援軍支持，他只能向朝廷低頭。
“世子請，寧慶簡陋，只能委屈殿下和世子了。”
二皇子自然不會計較這些：“擊敗胡人，收覆失地才更重要，羅將軍不必拘謹，本皇子不在意這些虛禮。”
梁慎忽然開口道：“二皇兄，你只管進城，我就留在這裏幫你監督。”
二皇子擰起眉頭：“慎兒不要胡鬧，有這麽多將領在，哪兒用得著你。”
“以防萬一。”梁慎堅持。
二皇子還要再說什麽，瞄見羅萬興不讚同的眼神。
他心思一轉，便道：“慎兒自小任性了一些，一路也吃了不少苦頭，罷了，他願意待在這裏就讓他待著，左右有人看著。”
果然，羅萬興對這位祿親王世子的觀感更差。
梁慎不走，霍元霖自然也不走，他大老遠遞給哥哥一個安心的眼神，很光桿的留了下來。
人沒進去，羅萬興的安排倒是不錯，很快便有人送來酒肉，比他們路上吃的幹糧強多了。
不止梁慎和將領們有，普通的士兵也有。
一時間軍營處處都是肉味，士兵們倒是顯得喜氣洋洋的。
梁慎吃了一口羊肉，評價道：“這羊肉倒是比京城的好吃。”
霍元霖也跟著吃了幾口，確實好吃，考得也很酥脆鮮嫩。
只是吃完他有些疑惑：“寧慶被圍困快一個月了，城內居然不缺酒肉嗎？”
北疆丟了三城，損失慘重，不得不退守寧慶，寧慶雖然也產糧，但這些年來多靠朝廷撥款才能維持。
梁慎正吃的高興，一聽這話也嘀咕起來。
他叫住來送餐的人：“城內可有缺糧草？”
“胡人兇殘，經常犯邊，幸而忠勇侯早有預料，這幾年一直多存糧做準備，如今倒是暫時不缺吃的。”
霍元霖一聽更加奇怪，既然忠勇侯早有準備，又怎麽會中了胡人奸計，戰死沙場。
難道鎮北軍中真的出了叛徒，這可是忠勇侯的親信部隊。
兩人對視一眼，都有說不出的疑惑。
梁慎放下羊肉，低聲道：“早知道就跟著一起進城了，至少能打聽打聽。”
“小王爺在這裏也好，要是大人物都進了城，士兵們會怎麽想？”霍元霖安慰道。
此時城墻之內，寧慶將軍府中，酒過三巡，二皇子與羅萬興已經熟絡許多。
霍元嘉頻頻給二皇子示意。
終於，二皇子開口問道：“羅將軍，忠勇侯到底為何戰死，陶將軍又是死是活，可有定論？”
哪知道羅將軍聽了這話，整張臉就陰沈下來，長長嘆出一口氣。
二皇子皺眉：“莫非其中還有難言之隱？”
羅萬興這才緩緩道來。
“大年三十晚上，侯爺說大家夥兒都忙了一年，難得大年夜吃點好的，稍微喝點高興高興也成，所以出了站崗放哨的，其他兄弟都多少吃了點酒。”
這其實不算違規，畢竟是大年三十，且只喝了點酒，那點酒醉不了人。
“誰知道當天深夜，胡人忽然襲擊隴峽關——城門從內被打開了。”
二皇子一驚：“什麽，這怎麽可能？”
“侯爺也不信城內會有奸細，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打開城門，可事實確實如此，鎮北軍落於被動，侯爺年事已高，卻堅持上馬征戰，驅逐胡軍。”
“當時隴峽關內外都是廝殺之聲，末將當日並不在隴峽關內，不知具體真相，但就是在那一天侯爺戰死隴峽關，甚至連屍首都被吊在城門之上，震懾鎮北軍。”
霍元嘉等人早知道胡人殘忍，可急報中沒有細節，直到此刻才知道忠勇侯的淒慘下場。
一時之間，群情激奮。
羅萬興繼續道：“侯爺戰死，鎮北軍潰散，不得不退守隴峽關，無數將士戰死，屍體也無法收斂，只能任由兄弟們曝屍荒野。”
“末將收攏殘兵後才發現，陶將軍也不見了，一開始還以為他追隨侯爺而去，誰知道……”
二皇子擰眉：“陶將軍還活著？”
“鎮北軍退守寧慶後，胡人曾派人送來陶將軍信物，說他已經投靠胡人，為他們效力。”
羅萬興緊接著說：“這話末將是不信的，末將與陶將軍數十年同僚，最知道他的品行，恐怕他是被胡人俘虜，如今生死不明。”
“末將猜測，陶將軍落到胡人手中後不得自由，才被利用，胡人故意造謠陶將軍投敵，是想分化鎮北軍，讓陛下懷疑邊疆守軍的忠誠。”
陶校尉是生是死，二皇子並不關心，但他關心羅將軍的態度，以及隨軍而來的陶校尉。
“陶大人，父皇也深信陶將軍為人，如今看來，陶將軍果然落到胡人手中身不由己。”
陶校尉出列，冷聲道：“末將定當赴湯蹈火，為陛下，為二皇子掃平胡軍，救回父親。”
短短一個月，陶校尉面色沈凝，飽經風霜，看著倒像是老了十歲。
羅萬興這才認出陶校尉來，他曾見過陶校尉幾次，此時也是感慨萬分。
親自攙扶起陶校尉，羅萬興嘆氣道：“賢侄快起來，我們一定能救回你父親。”
“可恨那些胡人詭計多端，狼子野心，侯爺常說胡人不是人，他們是披上狼皮的野獸，這些年來的安分是被打怕了，如今見大梁孱弱便又撕咬上來。”
二皇子也是冷哼：“正是如此，胡人不過是一群野蠻人，可笑太子以為戰場兒戲，居然提出和談，想要以理服人，結果平白讓胡人看輕。”
提及太子，羅萬興便不敢再說什麽。
二皇子也不指望他們立刻站在自己這邊，繼續說：“羅將軍，不知現在戰況如何，胡人只是圍困寧慶，並未攻打嗎？”
羅萬興沈吟道：“說來也奇怪，自從退守寧慶後，胡人也曾試探過幾次，但看著都是偽攻，每次不到半日就退走了。”
“這倒是怪事兒。”二皇子沈吟起來。
霍元嘉又問：“可有排除斥候探查？”
“斥候一批批的派出去，但都了無音訊。”
羅萬興開口道：“末將猜測，也許胡人占據三城後，忙著喝酒吃肉玩女人，心思不在攻城上。”
霍元嘉不同意：“不可能，既然已經動兵，即使下面軍士想要享受，胡人統帥難道會不知兵貴神速，為什麽故意拖延時間，給寧慶喘息的機會？”
“莫不是胡人那邊出了什麽變故？”二皇子忽然問。
他眼前一亮：“一定是，否則胡人怎麽會只是佯攻，羅將軍，還請再派斥候查清真相，也許這是我們的大好機會。”
眼看二皇子鬥志昂揚，霍元嘉卻惴惴不安，有不妙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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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霍元霖攔住他, “二皇子未必不知。”
吳峰下意識的擋住周圍視線，低聲道：“世子爺，這是軍中慣例。”
“好一個軍中慣例, 我可記得大梁律例，軍隊出征前要儲備至少五個月糧草, 糧草分配按照各級頭領、將領、士兵、雜務分配, 每個人分配量都根據職責來定。糧草萬不可為積年陳糧, 更不可有砂石粗礫。”
梁慎怒上心頭：“邊疆告急, 二皇子一心立功, 難道連這個都不管。”
霍元霖卻又把剩下的小半碗粗糧遞給他：“小王爺, 這飯雖然難吃, 但卻是幹飯，雖有砂石粗礫, 卻沒有黴味，對人體無害。”
梁慎擰起眉頭：“你什麽意思, 難道想要為那些屍位素餐的狗官求情。”
霍元霖反問道：“小王爺可還記得青州糧餉案。”
梁慎臉色微微一變。
霍元霖提醒道：“積弊日久，並非一日之功。”
“戶部撥出的糧餉，從國庫流出後，要歷經戶部尚書、戶部郎中、戶部主事等大大小小的中央官員, 才能發往地方。”
“糧餉到了地方, 又得經過各省布政司, 過各司巡查使，兵備道, 最後才會真正送到各地守備軍手中。”
“一層層下來, 經過的手續沒有百道, 也有數十道，”
“當初聖人大事化小, 只處置了幾位官員，不僅僅是因為要掩蓋住太子與二皇子的爭端，更有涉案人數眾多，若是一查到底，牽連甚廣。”
梁慎聽懂了他的話：“你的意思是，不但二皇子知道，陛下也知道？”
霍元霖又問：“梁小王爺以為，聖人為何忽然讓祿親王負責軍需。”
想通了關鍵，梁慎不但沒有息怒，反倒是更加憤怒：“怪不得胡人能長驅直入，一夜下三城，都是這些蛀蟲害得。”
“長此以往，大梁必將戰力孱弱，不堪一擊。”
霍元霖拉著他坐下，語重心長道：“一個國家發展的久了，必然會有這些問題，我看胡人這次入侵大梁也能給聖人提個醒，讓他下定決心清晰朝堂。”
梁慎不肯坐，看了他一眼：“這些話是你大哥告訴你的？”
霍元霖尷尬一笑：“大哥才不會跟我說這些，是我自己想的。”
梁慎啞然，暗道怪不得太醫說他多思，這腦袋裏想的可真多。
他哪兒知道，在霍元霖看來，自家大哥就是那個力挽狂瀾，救大梁與水火之中，蕩輕一切障礙的天命之子。
梁慎一屁股坐下來，臉色卻輕松不起來：“不出來走走，我都不知道大梁都成這樣了。”
隨即又自嘲一笑：“也是，京城勳貴子弟一個個都是紈絝，我也好不到哪裏去。”
霍元霖在他身邊坐下來：“小王爺不必妄自菲薄，你已經坐得很好了。”
他指了指馬車，故意壓低聲音：“比二皇子強多啦。”
梁慎挑了挑眉，覺得這話並不讓人愉快。
半晌，他嘆氣道：“霍元霖，本世子不如你。”
都是一樣騎著馬瞎逛，他看到的，居然比一個孩子的少，之前他自以為跟士兵們同吃同住，殊不知吃的壓根不是一樣的。
霍元霖笑了笑：“大概是我個頭小，看得清楚。”
這日之後，梁慎果然不再心急，耐下性子來慢慢看，這一看，便發現軍中的問題不少。
但正如霍元霖所說，這些問題都是陳年舊病，除非二皇子拿出魄力來，又擁有忠勇侯那般的威名讓人信服，否則現在動彈不得。
梁慎不免思索，二皇子會動嗎？
霍元霖信不過二皇子，卻知道自家哥哥察覺之後，肯定不會放任不管，因為這些問題聚合在一起，等到真的開始打仗，遲早都會成為尾大不掉的大問題。
兩人正在揣測的時候，二皇子卻嘖嘖稱奇。
“這都幾日了，梁慎居然都忍得住。”二皇子心底驚訝，“我還以為他瞧見軍中問題就會嚷嚷起來，到時候本皇子倒是能順勢而為。”
這話聽的霍元嘉皺眉。
二皇子空有皇子的名頭，卻自小裝作病弱，在軍中毫無名聲。
他這次出征，誰都能猜到背後的原因，軍隊不同於朝政，二皇子想只靠身份地位，就占據士兵們的信服衷心，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殿下，距離我們抵達寧慶還有半個月左右，軍中的小問題還得盡快解決。否則等到了寧慶，短兵相接，再想做出改變就難了。”
二皇子只嘆氣：“我何嘗不知道，可你瞧瞧那幾個將軍的做派，渾然沒把我這個皇子放在眼中，只會陽奉陰違。”
“反正這些問題存在也不是一日兩日，暫時對大軍沒有影響，倒不如裝作不知道，賣他們幾分面子，只要能把仗答應，一切都好說。”
霍元嘉皺起眉頭，心中擔憂。
二皇子笑了笑：“霍大人不必太擔心，他們也知道私底下有些小動作不要命，可這一仗要是打輸了，大家都要吃掛落。”
霍元嘉見他不以為然，到底是沒再說什麽。
等從二皇子處離開，霍元嘉緊擰的眉頭卻沒舒展開來。
走出幾步，他便聽見後頭窸窸窣窣的動作，猛一擡頭，就瞧見自家弟弟探頭探腦。
霍元嘉忍不住呵斥：“軍營重地，你在做賊嗎？”
“大哥。”
一看他願意搭理自己了，霍元霖麻溜的跑出來，緊緊抱住他胳膊不放，一副擔心被拋棄的小可憐樣兒。
霍元嘉腦仁生疼，這會兒也沒力氣跟他爭吵：“不好好待著亂跑什麽？”
霍元霖忙道：“我專程在這裏等大哥的。”
“小王爺知道了軍需的事情生氣的很，差點去找二皇子對峙，不過暫時被我勸住了。”
霍元霖說完，果然瞧見他家大哥毫無意外。
“大哥，二皇子真的不打算趁機處理掉嗎？”
霍元嘉只皺眉：“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情。”
“怎麽不是，這問題看著不大，實際上是在大梁軍營裏賣了一框火藥，指不定哪天就直接炸了。”
霍元霖強調道：“二皇子到底咋想的，他親自征戰難道不是為了刷功名，得成就，最好能手握重兵，現在機會在手裏，他怎麽又不動了？”
要他在二皇子的位置，前腳剛離開京城，後腳就大刀闊斧的動作，誰敢反抗直接哢嚓。
到時候這十萬人掌握在自己手中，還得到了普通將士們的感激，再等到了北疆刷一波成就值，跟太子拼一拼也不是夢。
可二皇子卻選擇隱忍不發。
霍元嘉聽見說的不像話，趕緊把人拽進了自己的營帳。
“你什麽時候才能管住自己那張嘴？”
霍元霖吐了吐舌頭，挽著他撒嬌：“我只在哥哥跟前這麽說話，大哥，你不生我氣了吧？”
“你寧可不認我這個大哥都要跟上，我能怎麽辦？”霍元嘉沒好氣的罵道。
霍元霖縮起脖子不吱聲了。
霍元嘉嘆了口氣，如今都快走到寧慶了，他也沒法再把人趕回去。
再看這一路走來，弟弟和小世子果然沒搗亂，一直是老老實實的，霍元嘉也只能認命。
“你是你，二皇子是二皇子，你想的是一勞永逸，可對於現在的二皇子而言，他只想收攏人心，並不想兵行險招。”
一聽這話，霍元霖就明白了。
整頓軍隊聽起來容易做起來難，這裏頭的人脈關系錯綜覆雜，指不定一不小心就踩到雷了。
二皇子沒有這樣的魄力，於是選擇兩不得罪，只要不妨礙他建功立業就成。
霍元霖忍不住說了句：“這樣的人要當了皇帝，大梁真要玩完，他這還不如梁小王爺有志氣。”
“閉嘴！”
霍元嘉臉色一沈：“再敢胡說八道，我現在就綁了你丟出去。”
霍元霖趕緊捂緊嘴巴。
霍元嘉出去四顧，確定沒人才松了口氣，用力掐住弟弟的臉：“你想死在這張嘴上嗎，皇家之事，豈是你我可以議論的。”
霍元霖沒反駁，心想等你走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書上都寫了，後頭兩個皇帝都是你自己挑的。
他心底嘆氣，美好的未來到來的太慢，他都要等不及了。
幸好霍元嘉不知道弟弟的想法，否則會考慮這弟弟還能不能要。
兄弟倆說了幾句，霍元嘉又道：“你好好跟著梁小王爺，不要到處亂跑。”
“知道了，我保證乖乖的。”霍元霖立刻說。
霍元嘉卻已經不太相信弟弟的乖，但也沒法說太多，只能叮囑：“做事之前多想想母親，她還在家中等著我們兄弟倆平安歸家。”
想起母親，霍元霖也心生愧疚。
他忽然跟著小王爺走了，只托人帶了個口信回去，母親知道後肯定著急的不得了。
霍元霖又說了一聲知道了。
霍元嘉摸了摸他的頭發，沒再說什麽：“早些休息，明天還要趕路。”
霍元霖這才拖著腳步離開，這些日子他一直跟梁小王爺等人一起休息。
驀的，霍元霖停下腳步，看向軍營的一個方向，疑惑的皺起眉頭。
就在方才，他似乎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正要往那邊仔細看看，沒走幾步卻聽見了梁慎的聲音：“磨蹭什麽呢，趕緊回來。”
霍元霖又往那邊看了眼，發現並無異樣，沒放在心上回去休息。
累了一天，不管是霍元霖還是梁慎，很快就進入了熟睡，整個軍營都靜悄悄的，除了放哨守夜的人，只有篝火發出聲音。
緊趕慢趕，抵達寧慶已經是半個月後的事情。
“殿下，再有半日就到寧慶了。”霍元嘉得了信，提醒二皇子。
二皇子吐出一口：“總算快到了，不知道寧慶情況怎麽樣，可別讓本皇子白來一趟。”
霍元嘉微微眉頭，再次提醒：“殿下不如下車騎馬，到時候寧慶將士瞧了，也會知殿下並非傳聞中那般孱弱之人。”
二皇子這才意會，立刻把馬車丟棄，換成了駿馬，甚至還主動穿上了輕甲。
他遺傳了梁家人的高大，穿上鎧甲還挺像是那麽一回事，顯得氣勢昂揚。
“有霍大人在，實在是本皇子的福氣。”
霍元嘉退後幾步，顯出了二皇子的身軀，二皇子果然更加滿意。
霍元霖跟著梁慎一起，這時候兩人都在隊伍後頭，比軍中將領們更靠後一些。
看到前面的場景，梁慎不屑的挑了挑眉。
霍元霖卻只主意寧慶附近的荒野，大概是因為戰亂緣故，大片的農田荒廢著，上面到處可見雜草，可見寧慶戰亂已經影響到了農耕。
這可不是個好的預兆。
“末將恭迎二皇子，援軍已到，寧慶之圍可解。”
隨著一聲嘶吼，霍元霖透過人群，看見了如今的寧慶守將，原本忠勇侯麾下頭號大將羅萬興。
羅萬興長得五大三粗，一臉絡腮胡，看著完全是個粗人。
二皇子此時禮賢下士的很，下馬攙扶起這位大將軍：“羅將軍辛苦了，這些日子寧慶能堅持下來，多虧了大將軍。”
“末將慚愧，未能救下侯爺性命，更是丟失隴峽關三城，若不是陛下有令，末將寧願自刎謝罪，不敢茍且偷生。”
二皇子對他這般謙虛更加滿意：“如今朝廷援軍已到，胡人莫不望而生畏，收覆失地指日可待。”
“二皇子請先入城休息，稍後末將一一回稟。”
大軍就駐紮在城外，二皇子卻被迎入了寧慶。
臨走之前，二皇子還特意拉出梁慎來溜溜。
“這位是祿親王世子，本皇子堂弟，他雖年幼，但通讀兵書，還請羅將軍多加照看。”
羅萬興在註意到軍中居然有孩子的時候，眼中不悅一閃而過，等知道兩人的身份更是頻頻皺眉。
一個是祿親王世子，磕磕碰碰不得，他遠在邊疆都聽過這位囂張跋扈，肆意妄為的名頭。
另一個更離譜，是個還未滿十三歲的孩子，征兵都征不到他頭上，看著完全是個孩子樣，這樣的人送來邊境就是添亂。
相比起來，二皇子雖然看著浮躁一些，至少能鼓舞士氣，羅萬興嘆了口氣。
心底不滿，羅萬興卻什麽都沒說，忠勇侯戰死，鎮北軍損失慘重，急需朝廷援軍支持，他只能向朝廷低頭。
“世子請，寧慶簡陋，只能委屈殿下和世子了。”
二皇子自然不會計較這些：“擊敗胡人，收覆失地才更重要，羅將軍不必拘謹，本皇子不在意這些虛禮。”
梁慎忽然開口道：“二皇兄，你只管進城，我就留在這裏幫你監督。”
二皇子擰起眉頭：“慎兒不要胡鬧，有這麽多將領在，哪兒用得著你。”
“以防萬一。”梁慎堅持。
二皇子還要再說什麽，瞄見羅萬興不讚同的眼神。
他心思一轉，便道：“慎兒自小任性了一些，一路也吃了不少苦頭，罷了，他願意待在這裏就讓他待著，左右有人看著。”
果然，羅萬興對這位祿親王世子的觀感更差。
梁慎不走，霍元霖自然也不走，他大老遠遞給哥哥一個安心的眼神，很光桿的留了下來。
人沒進去，羅萬興的安排倒是不錯，很快便有人送來酒肉，比他們路上吃的幹糧強多了。
不止梁慎和將領們有，普通的士兵也有。
一時間軍營處處都是肉味，士兵們倒是顯得喜氣洋洋的。
梁慎吃了一口羊肉，評價道：“這羊肉倒是比京城的好吃。”
霍元霖也跟著吃了幾口，確實好吃，考得也很酥脆鮮嫩。
只是吃完他有些疑惑：“寧慶被圍困快一個月了，城內居然不缺酒肉嗎？”
北疆丟了三城，損失慘重，不得不退守寧慶，寧慶雖然也產糧，但這些年來多靠朝廷撥款才能維持。
梁慎正吃的高興，一聽這話也嘀咕起來。
他叫住來送餐的人：“城內可有缺糧草？”
“胡人兇殘，經常犯邊，幸而忠勇侯早有預料，這幾年一直多存糧做準備，如今倒是暫時不缺吃的。”
霍元霖一聽更加奇怪，既然忠勇侯早有準備，又怎麽會中了胡人奸計，戰死沙場。
難道鎮北軍中真的出了叛徒，這可是忠勇侯的親信部隊。
兩人對視一眼，都有說不出的疑惑。
梁慎放下羊肉，低聲道：“早知道就跟著一起進城了，至少能打聽打聽。”
“小王爺在這裏也好，要是大人物都進了城，士兵們會怎麽想？”霍元霖安慰道。
此時城墻之內，寧慶將軍府中，酒過三巡，二皇子與羅萬興已經熟絡許多。
霍元嘉頻頻給二皇子示意。
終於，二皇子開口問道：“羅將軍，忠勇侯到底為何戰死，陶將軍又是死是活，可有定論？”
哪知道羅將軍聽了這話，整張臉就陰沈下來，長長嘆出一口氣。
二皇子皺眉：“莫非其中還有難言之隱？”
羅萬興這才緩緩道來。
“大年三十晚上，侯爺說大家夥兒都忙了一年，難得大年夜吃點好的，稍微喝點高興高興也成，所以出了站崗放哨的，其他兄弟都多少吃了點酒。”
這其實不算違規，畢竟是大年三十，且只喝了點酒，那點酒醉不了人。
“誰知道當天深夜，胡人忽然襲擊隴峽關——城門從內被打開了。”
二皇子一驚：“什麽，這怎麽可能？”
“侯爺也不信城內會有奸細，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打開城門，可事實確實如此，鎮北軍落於被動，侯爺年事已高，卻堅持上馬征戰，驅逐胡軍。”
“當時隴峽關內外都是廝殺之聲，末將當日並不在隴峽關內，不知具體真相，但就是在那一天侯爺戰死隴峽關，甚至連屍首都被吊在城門之上，震懾鎮北軍。”
霍元嘉等人早知道胡人殘忍，可急報中沒有細節，直到此刻才知道忠勇侯的淒慘下場。
一時之間，群情激奮。
羅萬興繼續道：“侯爺戰死，鎮北軍潰散，不得不退守隴峽關，無數將士戰死，屍體也無法收斂，只能任由兄弟們曝屍荒野。”
“末將收攏殘兵後才發現，陶將軍也不見了，一開始還以為他追隨侯爺而去，誰知道……”
二皇子擰眉：“陶將軍還活著？”
“鎮北軍退守寧慶後，胡人曾派人送來陶將軍信物，說他已經投靠胡人，為他們效力。”
羅萬興緊接著說：“這話末將是不信的，末將與陶將軍數十年同僚，最知道他的品行，恐怕他是被胡人俘虜，如今生死不明。”
“末將猜測，陶將軍落到胡人手中後不得自由，才被利用，胡人故意造謠陶將軍投敵，是想分化鎮北軍，讓陛下懷疑邊疆守軍的忠誠。”
陶校尉是生是死，二皇子並不關心，但他關心羅將軍的態度，以及隨軍而來的陶校尉。
“陶大人，父皇也深信陶將軍為人，如今看來，陶將軍果然落到胡人手中身不由己。”
陶校尉出列，冷聲道：“末將定當赴湯蹈火，為陛下，為二皇子掃平胡軍，救回父親。”
短短一個月，陶校尉面色沈凝，飽經風霜，看著倒像是老了十歲。
羅萬興這才認出陶校尉來，他曾見過陶校尉幾次，此時也是感慨萬分。
親自攙扶起陶校尉，羅萬興嘆氣道：“賢侄快起來，我們一定能救回你父親。”
“可恨那些胡人詭計多端，狼子野心，侯爺常說胡人不是人，他們是披上狼皮的野獸，這些年來的安分是被打怕了，如今見大梁孱弱便又撕咬上來。”
二皇子也是冷哼：“正是如此，胡人不過是一群野蠻人，可笑太子以為戰場兒戲，居然提出和談，想要以理服人，結果平白讓胡人看輕。”
提及太子，羅萬興便不敢再說什麽。
二皇子也不指望他們立刻站在自己這邊，繼續說：“羅將軍，不知現在戰況如何，胡人只是圍困寧慶，並未攻打嗎？”
羅萬興沈吟道：“說來也奇怪，自從退守寧慶後，胡人也曾試探過幾次，但看著都是偽攻，每次不到半日就退走了。”
“這倒是怪事兒。”二皇子沈吟起來。
霍元嘉又問：“可有排除斥候探查？”
“斥候一批批的派出去，但都了無音訊。”
羅萬興開口道：“末將猜測，也許胡人占據三城後，忙著喝酒吃肉玩女人，心思不在攻城上。”
霍元嘉不同意：“不可能，既然已經動兵，即使下面軍士想要享受，胡人統帥難道會不知兵貴神速，為什麽故意拖延時間，給寧慶喘息的機會？”
“莫不是胡人那邊出了什麽變故？”二皇子忽然問。
他眼前一亮：“一定是，否則胡人怎麽會只是佯攻，羅將軍，還請再派斥候查清真相，也許這是我們的大好機會。”
眼看二皇子鬥志昂揚，霍元嘉卻惴惴不安，有不妙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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