膽大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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膽大包天
“哥！”霍元霖再次驚醒, 心臟跳動的過分劇烈，以至於隱隱作痛。
梁慎一把推開太醫：“元霖，你終於醒了。”
很快, 梁慎便察覺不對，霍元霖醒來後滿頭大汗, 整個人喘不過氣來。
“怎麽更嚴重了, 你到底會不會看病。”梁慎怒道。
院正忙道：“小王爺請讓讓, 再讓老夫紮兩針。”
梁慎只得讓開, 院正有兩把刷子, 又是幾根銀針下去, 霍元霖急促的呼吸很快平緩下來。
眼前的眩暈慢慢退去, 霍元霖才從噩夢中緩和過來，一把抓住梁慎的手：“這是哪裏？”
“祿親王府。”
梁慎見他一副還沒回神的樣, 難得有耐心解釋：“昨日送行後你就暈倒了，發了高熱, 就索性把你帶回王府。”
“王府……”霍元霖深吸一口氣，終於看清了周圍的模樣，確實是祿親王府，他曾跟著梁慎來過。
梁慎擰起眉頭：“是不是沒好全, 你再給他紮幾針。”
“紮針只能救急, 並非越多越好。”院正伸手把脈, 眼底有些驚訝，“小公子這癥狀, 倒像是外邪入侵, 驚懼過度, 損傷到了心肺。”
梁慎看向霍元霖：“你就這麽擔心霍禦史？”
霍元霖張嘴，腦仁卻一陣陣生疼, 讓他說不出話來，臉色慘白一片。
梁慎被他這樣嚇了一跳，連忙道：“他瞧著很不舒服，你快想想辦法。”
“既然人醒過來了，吃幾副安神藥就好。”
院正將銀針收起來，語重心長的叮囑：“小公子切記，多思多慮損傷心肝，平日裏多做，少想，不然長此以往，恐怕有傷壽元。”梁慎很不滿意這話，冷道：“太醫院最喜歡來這套，普通的傷風感冒也要說出個子醜寅卯來，生怕說輕了顯不出自己的本事。”
“你別信他的瞎話，祿親王府有的是好藥材，什麽毛病治不好。”
霍元霖心臟一直隱隱作痛，聽見這話倒是被逗笑了：“世子，是我給你添麻煩了。”
“我們倆何必說這些客套話。”
梁慎在床邊坐下來，熟練的摸了摸他額頭：“總算醒了，你可知道自己先是高熱不退，又睡了一天一夜，太醫也說不出個究竟來，實在是嚇死人。”
霍元霖也沒想到自己睡了這麽久，那天他在馬上暈倒直接失去了記憶。
“我家裏？”
“派人去通知了，都以為你被我留下了。”
梁慎見他臉色還是不好，皺眉道：“你不是一直說自己壯的像頭牛，怎麽說病倒就病倒了，小腦袋整天在胡思亂想什麽。”
霍元霖沈默下來，即使知道是一個夢，一旦想起來他還是心有餘悸。
夢境太亂，又太真實，以至於他現在都能聞到那股子血腥味。
揮之不去的心臟疼痛，讓霍元霖忍不住一次次去想。
見他不回答，梁慎沈下臉：“怎麽，跟我也不能說？”
夢裏頭那個混亂可怖的世界，霍元霖原本應該徹底遺忘，不告訴任何人。
但這一刻他舔了舔幹涸的嘴唇，開口道：“我夢見大梁敗了，寧慶落陷，伏屍千裏。”
梁慎先是皺眉，隨後嗤笑一聲，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腦門：“就這個，這就把你嚇得魂不附體。”
“小屁孩就是小屁孩，大梁建朝至今已有兩百年，胡人犯邊無數次，曾經一度攻破寧慶，長驅直入差點殺到京城。”
梁慎挺身道：“當時大梁岌岌可危，武帝禦駕親征，將胡人趕出大梁疆土，一甲子不敢再來犯邊。”
“武帝可以，當今自然也可以。”
霍元霖卻覺得不會那麽順利，武帝雖然有窮兵黷武的名頭，可在戰場上卻是個英勇無敵的。
當今呢？當今擅長的是權術，這些年來重文輕武，削弱武將。
如今的大梁，早已不是當年的大梁，否則也不能在短短一個月時間內丟失三城，只靠寧慶才勉強保住如今對峙的局面。
霍元霖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話雖如此，我總忍不住擔心。”
梁慎嗤笑：“滿朝文武都不擔心，你一個小孩兒擔心什麽，你擔心了有什麽用？”
“就算你信不過二皇子，你總得相信霍禦史吧？”
梁慎看著他問：“不是總說你哥哥文武雙全，才華無雙，有他在，寧慶怎麽會破？”
霍元霖張了張嘴，無法反駁。
是啊，他大哥是位面之子，必定能力挽狂瀾，既然他跟著一起去了，這場仗應該大勝才對，為什麽他心底總有不妙的預感。
“要是我能跟大哥一起上戰場就好了。”霍元霖忽然說了一聲。
梁慎看著他，瞇起了眼睛。
霍元霖嘆了口氣：“我知道不可能，就算大哥疼我，也不可能私下帶上我，這是違反軍規要殺頭的。”
梁慎卻開口問：“你真的想去？”
霍元霖驚訝的看向他：“世子你有辦法？”
梁慎追問道：“戰場危險，刀劍無眼，一個不小心便會送掉性命，你真的想去？”
不等霍元霖回答，梁慎冷哼道：“你還沒一匹小馬長得高，去了難道能上戰場殺敵？”
霍元霖抿了抿嘴：“我是無法殺敵，可我有眼睛，有耳朵，有心。”
梁慎笑了一聲：“那你可真有用，別人有的你也都有。”
霍元霖抿著嘴不說話了，他沒法解釋，只知道自己要是在，總能想辦法讓大哥逢兇化吉。
梁慎見他難得孩子氣的模樣，挑了挑眉：“你要是好聲好氣的求求我，我倒是可以幫忙想想辦法。”
霍元霖歪著頭看他：“我求求你。”
“一點都不真心。”梁慎不滿意，卻還是很給面子，“正好我也不想錯過這次征戰，大和尚說我是國之棟梁，天生良將，那我不上戰場豈不可惜。”
“你且等著，我這就進宮面聖，求聖人派我去前線。”
霍元霖看得目瞪口呆，不等他反應，梁慎已經快步走出去。
“這——”霍元霖眨巴了一下眼睛，琢磨著皇帝不太可能答應讓祿親王才將將十六歲的獨子前往戰場。
梁慎卻不管這些，很快便進宮面聖。
他在宮裏頭面子大，聖人也慣來喜歡寵著他，一路順暢就見到了皇帝。
匆匆行了禮，梁慎擡頭就說：“皇伯伯，我也想帶兵打仗。”
皇帝哈哈一笑：“你這孩子想一出是一出，老二已經走了，難不成你想帶人追上去？”
梁慎便問：“只需皇伯伯給我一隊精兵，我兩天便能追上。”
皇帝這才發現他是認真的，奇怪的問：“你怎麽忽然想起帶兵打仗？”
梁慎理直氣壯：“大和尚說我是國之良將，良將不上戰場算得上什麽良將，皇伯伯，你可不能耽誤了我的天賦。”
皇帝眉頭微動，淡淡道：“這事兒你父王可知道？”
“父王肯定不會答應，所以我才進宮來求您。”
梁慎笑起來，沒大沒小的摟住皇帝胳膊：“皇伯伯最疼我，肯定會支持我的是不是？”
皇帝拍了拍他的手：“你啊，真會給朕出難題，朕要是答應了，回頭你父王母妃還不得來找朕哭。”
“你還小，這次就算了，等將來你娶妻生子，長大成人，再去軍中歷練也不遲。”
梁慎卻不滿意：“不行，那得等多久，再說了，古人都說先立業後成家，我沒立業何以成家？”
皇帝還是不答應：“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朕如何跟你父王交代？”
梁慎纏著他說：“我一定會小心的，再說還有二皇子在，他肯定會看護我這個堂弟。”
想了想，梁慎又說：“皇伯伯要是不答應，那我只能自己偷偷的追上去，到時候在軍中當一個小兵，豈不是更加危險。”
“胡鬧，這是你能兒戲的事情嗎？”皇帝發怒。
梁慎又說：“皇伯伯你就答應我吧，我保證會聽從軍令，絕對不會胡來，否則就讓他們軍法處置，我絕無二言。”
皇帝只是說：“這事兒得你父王先答應，否則朕不好交代。”
“您才是皇帝，是一國之君，做什麽要跟他交代，他算什麽？”
梁慎故意說：“皇伯伯，算我求您了好不好，我也想早日成才，為國效力，我想成為皇伯伯的大將軍。”
皇帝松了口風：“慎兒，邊疆太過危險，隨時可能有性命之憂，你可想好了？”
“二皇子都不怕，我怕什麽。”梁慎說道。
皇帝這才點了點頭。
梁慎一聲歡呼，又道：“皇伯伯，到時候我帶上身邊的人一起去，也能有個照應。”
皇帝只以為他要把身邊侍衛帶上，點頭應下。
等梁慎離開，皇帝臉上的慈愛慢慢收起，皇帝眉宇間的川字越發濃厚。
“陛下，小世子慣來隨心所欲，讓他去會不會給二皇子添亂？”
皇帝瞥了眼太監，淡淡道：“無妨，老二能制得住他。”
更重要的是，梁慎是祿親王獨子，他去了邊疆後，祿親王對此事也只能更加上心。
皇帝心中做了一番打算，又想到太子近些日子的表現，心底有些失望，重重嘆了口氣。
梁慎得逞，生怕夜長夢多親爹阻止，當下就急急忙忙的回王府做準備。
趁著祿親王並不在王府中，祿親王妃又對這些不太關心，消息滯後，梁慎玩了一招瞞天過海，帶上人就走。
霍元霖只來得及回家送個信，就被小王爺打包一起帶走了。
騎著駿馬煙塵而去的時候，霍元霖還是懵圈的，一直到他們真的穿越城門，朝著大軍的方向狂追，他才意識到小王爺他來真的。
梁慎確實是來真的，一來是為了霍元霖，但更多是為了他自己。
他早就在京城待膩味了，如今好不容易有機會到了跟前，那必然是要抓住。
有了聖旨，不用理會祿親王的話，梁慎宛如脫韁的野馬，策馬狂奔，一直到夜幕降臨不得不停下來，才終於舍得拉停韁繩。
跳下馬後，梁慎微微一個踉蹌，好懸才沒摔倒。
他呲牙咧嘴：“看來平時鍛煉的還不夠，騎馬時間長了便腰酸背痛。”
霍元霖也從馬上爬下來，摸了摸自己的環球，從未經歷過這麽劇烈運動的環球呼哧呼哧的，一摸一身汗。
“馬也累著了，得讓他們吃點好的歇一歇。”
他將荷包裏的松子糖拿出來，餵著環球吃了一顆，環球高興的打了個噴嚏。
旁邊小王爺的駿馬瞧見了，把腦袋伸過來，蹭了一顆。
梁慎笑道：“給我們的馬上最好的草料，別糊弄。”
驛站的人連忙把駿馬牽走。
吳峰等人面面相覷，此時才找到機會發問：“世子不告而別，王爺恐怕會動怒。”
梁慎卻已經大搖大擺的走進去：“怕什麽，有皇帝的聖旨在，他能奈我何？”
吳峰只能苦笑，下意識的看了眼霍元霖，指望他能攔一攔。
這一次他的希望註定落空，霍元霖才是最支持的那個，怎麽可能會阻攔。
一行人剛進屋，便瞧見機靈的驛員已經準備好飯菜。
“世子，諸位大人，酒菜都好了，您等請慢用，樓上最好的客房也收拾出來，絕對幹凈。”
梁慎不在意的坐下來，一看微微皺眉。
霍元霖跟著進來，看見滿桌的好酒好菜就知道梁慎為何不滿。
“北疆在打仗，聖上有令削減用度，怎麽好如此鋪張。”霍元霖開頭提醒。
驛員忙解釋：“都是常備著的酒菜，沒有特意鋪張。”
梁慎冷笑一聲：“京城驛站好大的口氣，平日裏你們便魚羊牛都有？”
驛員反應過來，連聲道：“這牛是附近農戶家摔死的，小的做主采購了一些，平日是沒有的。”
梁慎挑了挑眉，沒有再說話。
驛員馬屁拍到了馬蹄上，連忙離開。
一頓飯吃的不尷不尬，梁慎薅住霍元霖：“晚上你跟我一間房，省得被耗子叼走。”
霍元霖無奈，卻也知道他這是要護著自己，吳峰等人會保護小王爺，卻不一定會保護他。
等進了屋，梁慎嫌棄的掃了眼屋子，卻沒挑剔。
霍元霖看見有收拾過的痕跡，笑道：“大約是見小王爺不滿，特意上來又收拾過了。”
梁慎冷哼：“媚上欺下，阿諛奉承。”
“不過是一個驛站，我們突然抵達毫無準備，他們都能收拾出好酒好菜來，可見平日多麽奢侈，怪不得國庫年年空虛，大梁這塊木頭上全是蛀蟲。”
霍元霖很讚同這話，只是嘆氣：“想要肅清朝野，重整清風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尤其是皇帝無心大力改革的情況下，想要推動還得看他哥，等他家大哥上位就會大力主張改革，才能還大梁一個朗朗乾坤。
梁慎見他神色有異，奇怪的問：“你笑什麽？”
霍元霖摸了摸臉頰：“我笑了嗎？”
“笑了。”梁慎想了想，表示，“難不成是想到自己將來狀元及第，入朝為官，力挽狂瀾？”
“霍元霖，看不出來你還有這志向。”
霍元霖摸了摸鼻子，他自己沒這志向，但他大哥有，而且絕對能做到。
他打了個哈哈：“有志向不好嗎，到時候小王爺您力震河山，我治理內政，咱倆一文一武，讓大梁百姓安居樂業，處處生歡。”
梁慎得承認，他就是喜歡聽這孩子拍馬屁的話。
聽了頓時高興，還說：“那你可記住了，等你考中狀元，我會讓皇伯伯重用你。”
“不用等那麽就，重用我大哥也行。”霍元霖立刻跟了一句。
梁慎不樂意，冷哼一聲：“三句不離你那大哥，你是沒斷奶嗎？”
臨了上床前還故意說：“晚上可別尿床，不然我踹你下去。”
霍元霖看著那特意空出來的位置，乖乖的爬上去，暗道小王爺這嘴，大概賽過天底下最硬的鐵，絕絕子。
不過看在他特意進宮求皇帝，還願意帶上自己的份上，霍元霖大方的表示了原諒。
這份原諒只維持到第二天早晨。
霍元霖是被捏著鼻子憋醒的，醒來就瞧見梁慎不懷好意的笑容。
“醒了就趕緊起床，我們這是行軍打仗，你睡得跟小豬似的，敵人殺過來你都沒反應，白送人頭。”梁慎嘲笑道。
霍元霖見他分明也是剛醒，為自己辯解：“我們都還沒離開京城，我這叫養精蓄銳。”
但還是一骨碌爬起來，迅速將自己收拾利落了。
等他們下樓，今日的早點清湯寡水，除了饅頭鹹菜連點油星都沒有，顯然驛站吃了昨晚的教訓，這會兒矯正過度。
若是平時，梁慎非得停下來跟他們說道說道，讓他們見識一下小王爺的厲害。
但他這會兒急著趕路，硬塞了幾個饅頭下肚。
霍元霖倒是吃的習慣，吃完還把剩下的揣在了兜裏頭：“我們沒帶多少幹糧，這個可以路上吃。”
梁慎有些驚訝：“你吃得慣這個？”
畢竟霍元霖看著細皮嫩肉，一看就知道是霍家嬌養長大的，平日最愛美食，吃的分外挑嘴。
霍元霖點了點頭，還說：“用的都是好面，仔細吃還挺甜的。”
梁慎又拿起一個嘗了嘗，怎麽都吃不出那點甜味，只覺得饅頭噎人的很，讓人難以下咽，但他瞧見侍衛們也大口大口的吃，硬忍著多吃了一個。
幾匹駿馬倒是被餵得不錯，休息了一晚上精神抖擻的。
瞧見霍元霖出來，環球便親昵的貼了貼他的臉頰，親密不言而表。
梁慎有些嫉妒：“為什麽你的馬這麽聽話？”
霍元霖翻身上馬，笑著說：“我每天替他刷背，餵他吃喝，帶他溜達，環球自然喜歡我。”
梁慎沒話了，小王爺除了出門騎馬，其餘時候都是有馬夫在管，他壓根不可能出現在臭烘烘的馬圈，連王府馬圈在哪裏都不知道。
兩人不再多話，繼續趕路。
因為昨晚的摩擦，霍元霖腿上也是火辣辣的疼，他想小王爺大概也如此，平時他們也騎馬，但最多騎到京郊，從未這般長時間策馬趕路。
梁慎都沒喊疼，霍元霖自然咬牙堅持，是他要趕往前線，追上大軍，追上大哥的。
殊不知梁慎正一次次看他，昨晚上他便有些吃不消了，但見霍元霖一個孩子都能堅持，梁慎咬牙不能認輸。
跟在後頭的侍衛們心底也嘀咕，小王爺以前也不是這麽能吃苦的人，怎麽這麽拼命。
吳峰嘖嘖稱奇，心想大約小王爺真的一個征戰沙場的夢，所以才能忍耐。
梁慎與霍元霖不叫苦，侍衛們卻不能看他們累壞身體。
走了一個時辰，吳峰就開口道：“小王爺，我們停下來休息一會兒吧，大軍走的沒這麽快，咱們騎馬肯定能追上。”
前後只差了兩天，二皇子帶著那麽多將士，很快就能趕上。
梁慎卻道：“早一點是一點。”
吳峰忙道：“霍小公子大病未愈，恐怕撐不住這般趕路，要是路上再病倒可就壞事兒了。”
一聽這話，梁慎果然停下，看了眼霍元霖臉色確實是不大好，他有些懊惱：“差點忘了這個，停下休息一會兒。”
霍元霖倒是覺得自己沒什麽：“我沒事，病早就好了。”
梁慎猶豫道：“臉色有些蠟黃，藥帶著嗎？”
“路上熬藥不方便，出發前我特意問太醫要了藥丸子，就水直接吃就從。”吳峰早有準備。
霍元霖再次強調：“我真的沒事。”
“之前你也說沒事，結果昏過去一天一夜，快吃藥，難道還要我哄著你？”梁慎豎起眉毛。
霍元霖無奈，只得吃下了一顆藥丸子。
見他苦的皺起眉毛來，梁慎取笑道：“孩子就是孩子，還怕吃苦藥。”
“難道你不怕嗎？”霍元霖覺得怕苦不丟人。
梁慎淡淡道：“我從小喝藥，向來都是一口悶。”
吳峰低下頭，沒說小王爺是不怕苦，但問題是他不愛喝藥，經常直接將藥碗砸的稀巴爛，是太醫院第一號頭疼的病人。
奈何霍元霖不知道，他皺了皺鼻子，往嘴裏塞了一顆松子糖吃，這才緩和了那股子苦味。
“這糖不是給馬吃的嗎，人也能吃？”梁慎奇怪的問。
霍元霖表示：“好好的松子糖，馬能吃，人也能吃。”
“給我一顆。”小王爺也想嘗一嘗。
霍元霖遞給他一顆，小王爺往嘴巴裏頭一拋，直接咬碎：“味道實在一般，齁甜。”
這位小王爺口碑差是有原因的，從來不好好說話，就喜歡頂著別人心肝肺。
休息了一會兒，霍元霖的臉色便緩和不少。
他知道大家都照顧自己，起身道：“可以了，我們繼續趕路。”
梁慎點頭，又叮囑：“累了要說，左右我們都能趕上大隊伍。”
霍元霖自然答應。
哪知道這邊剛剛上馬，還未開始趕路，後頭便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梁慎回頭一看，臉色微變，大喊一聲：“快走。”
卻已經遲了，來人將他們連人帶馬團團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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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霍元霖再次驚醒, 心臟跳動的過分劇烈，以至於隱隱作痛。
梁慎一把推開太醫：“元霖，你終於醒了。”
很快, 梁慎便察覺不對，霍元霖醒來後滿頭大汗, 整個人喘不過氣來。
“怎麽更嚴重了, 你到底會不會看病。”梁慎怒道。
院正忙道：“小王爺請讓讓, 再讓老夫紮兩針。”
梁慎只得讓開, 院正有兩把刷子, 又是幾根銀針下去, 霍元霖急促的呼吸很快平緩下來。
眼前的眩暈慢慢退去, 霍元霖才從噩夢中緩和過來，一把抓住梁慎的手：“這是哪裏？”
“祿親王府。”
梁慎見他一副還沒回神的樣, 難得有耐心解釋：“昨日送行後你就暈倒了，發了高熱, 就索性把你帶回王府。”
“王府……”霍元霖深吸一口氣，終於看清了周圍的模樣，確實是祿親王府，他曾跟著梁慎來過。
梁慎擰起眉頭：“是不是沒好全, 你再給他紮幾針。”
“紮針只能救急, 並非越多越好。”院正伸手把脈, 眼底有些驚訝，“小公子這癥狀, 倒像是外邪入侵, 驚懼過度, 損傷到了心肺。”
梁慎看向霍元霖：“你就這麽擔心霍禦史？”
霍元霖張嘴，腦仁卻一陣陣生疼, 讓他說不出話來，臉色慘白一片。
梁慎被他這樣嚇了一跳，連忙道：“他瞧著很不舒服，你快想想辦法。”
“既然人醒過來了，吃幾副安神藥就好。”
院正將銀針收起來，語重心長的叮囑：“小公子切記，多思多慮損傷心肝，平日裏多做，少想，不然長此以往，恐怕有傷壽元。”梁慎很不滿意這話，冷道：“太醫院最喜歡來這套，普通的傷風感冒也要說出個子醜寅卯來，生怕說輕了顯不出自己的本事。”
“你別信他的瞎話，祿親王府有的是好藥材，什麽毛病治不好。”
霍元霖心臟一直隱隱作痛，聽見這話倒是被逗笑了：“世子，是我給你添麻煩了。”
“我們倆何必說這些客套話。”
梁慎在床邊坐下來，熟練的摸了摸他額頭：“總算醒了，你可知道自己先是高熱不退，又睡了一天一夜，太醫也說不出個究竟來，實在是嚇死人。”
霍元霖也沒想到自己睡了這麽久，那天他在馬上暈倒直接失去了記憶。
“我家裏？”
“派人去通知了，都以為你被我留下了。”
梁慎見他臉色還是不好，皺眉道：“你不是一直說自己壯的像頭牛，怎麽說病倒就病倒了，小腦袋整天在胡思亂想什麽。”
霍元霖沈默下來，即使知道是一個夢，一旦想起來他還是心有餘悸。
夢境太亂，又太真實，以至於他現在都能聞到那股子血腥味。
揮之不去的心臟疼痛，讓霍元霖忍不住一次次去想。
見他不回答，梁慎沈下臉：“怎麽，跟我也不能說？”
夢裏頭那個混亂可怖的世界，霍元霖原本應該徹底遺忘，不告訴任何人。
但這一刻他舔了舔幹涸的嘴唇，開口道：“我夢見大梁敗了，寧慶落陷，伏屍千裏。”
梁慎先是皺眉，隨後嗤笑一聲，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腦門：“就這個，這就把你嚇得魂不附體。”
“小屁孩就是小屁孩，大梁建朝至今已有兩百年，胡人犯邊無數次，曾經一度攻破寧慶，長驅直入差點殺到京城。”
梁慎挺身道：“當時大梁岌岌可危，武帝禦駕親征，將胡人趕出大梁疆土，一甲子不敢再來犯邊。”
“武帝可以，當今自然也可以。”
霍元霖卻覺得不會那麽順利，武帝雖然有窮兵黷武的名頭，可在戰場上卻是個英勇無敵的。
當今呢？當今擅長的是權術，這些年來重文輕武，削弱武將。
如今的大梁，早已不是當年的大梁，否則也不能在短短一個月時間內丟失三城，只靠寧慶才勉強保住如今對峙的局面。
霍元霖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話雖如此，我總忍不住擔心。”
梁慎嗤笑：“滿朝文武都不擔心，你一個小孩兒擔心什麽，你擔心了有什麽用？”
“就算你信不過二皇子，你總得相信霍禦史吧？”
梁慎看著他問：“不是總說你哥哥文武雙全，才華無雙，有他在，寧慶怎麽會破？”
霍元霖張了張嘴，無法反駁。
是啊，他大哥是位面之子，必定能力挽狂瀾，既然他跟著一起去了，這場仗應該大勝才對，為什麽他心底總有不妙的預感。
“要是我能跟大哥一起上戰場就好了。”霍元霖忽然說了一聲。
梁慎看著他，瞇起了眼睛。
霍元霖嘆了口氣：“我知道不可能，就算大哥疼我，也不可能私下帶上我，這是違反軍規要殺頭的。”
梁慎卻開口問：“你真的想去？”
霍元霖驚訝的看向他：“世子你有辦法？”
梁慎追問道：“戰場危險，刀劍無眼，一個不小心便會送掉性命，你真的想去？”
不等霍元霖回答，梁慎冷哼道：“你還沒一匹小馬長得高，去了難道能上戰場殺敵？”
霍元霖抿了抿嘴：“我是無法殺敵，可我有眼睛，有耳朵，有心。”
梁慎笑了一聲：“那你可真有用，別人有的你也都有。”
霍元霖抿著嘴不說話了，他沒法解釋，只知道自己要是在，總能想辦法讓大哥逢兇化吉。
梁慎見他難得孩子氣的模樣，挑了挑眉：“你要是好聲好氣的求求我，我倒是可以幫忙想想辦法。”
霍元霖歪著頭看他：“我求求你。”
“一點都不真心。”梁慎不滿意，卻還是很給面子，“正好我也不想錯過這次征戰，大和尚說我是國之棟梁，天生良將，那我不上戰場豈不可惜。”
“你且等著，我這就進宮面聖，求聖人派我去前線。”
霍元霖看得目瞪口呆，不等他反應，梁慎已經快步走出去。
“這——”霍元霖眨巴了一下眼睛，琢磨著皇帝不太可能答應讓祿親王才將將十六歲的獨子前往戰場。
梁慎卻不管這些，很快便進宮面聖。
他在宮裏頭面子大，聖人也慣來喜歡寵著他，一路順暢就見到了皇帝。
匆匆行了禮，梁慎擡頭就說：“皇伯伯，我也想帶兵打仗。”
皇帝哈哈一笑：“你這孩子想一出是一出，老二已經走了，難不成你想帶人追上去？”
梁慎便問：“只需皇伯伯給我一隊精兵，我兩天便能追上。”
皇帝這才發現他是認真的，奇怪的問：“你怎麽忽然想起帶兵打仗？”
梁慎理直氣壯：“大和尚說我是國之良將，良將不上戰場算得上什麽良將，皇伯伯，你可不能耽誤了我的天賦。”
皇帝眉頭微動，淡淡道：“這事兒你父王可知道？”
“父王肯定不會答應，所以我才進宮來求您。”
梁慎笑起來，沒大沒小的摟住皇帝胳膊：“皇伯伯最疼我，肯定會支持我的是不是？”
皇帝拍了拍他的手：“你啊，真會給朕出難題，朕要是答應了，回頭你父王母妃還不得來找朕哭。”
“你還小，這次就算了，等將來你娶妻生子，長大成人，再去軍中歷練也不遲。”
梁慎卻不滿意：“不行，那得等多久，再說了，古人都說先立業後成家，我沒立業何以成家？”
皇帝還是不答應：“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朕如何跟你父王交代？”
梁慎纏著他說：“我一定會小心的，再說還有二皇子在，他肯定會看護我這個堂弟。”
想了想，梁慎又說：“皇伯伯要是不答應，那我只能自己偷偷的追上去，到時候在軍中當一個小兵，豈不是更加危險。”
“胡鬧，這是你能兒戲的事情嗎？”皇帝發怒。
梁慎又說：“皇伯伯你就答應我吧，我保證會聽從軍令，絕對不會胡來，否則就讓他們軍法處置，我絕無二言。”
皇帝只是說：“這事兒得你父王先答應，否則朕不好交代。”
“您才是皇帝，是一國之君，做什麽要跟他交代，他算什麽？”
梁慎故意說：“皇伯伯，算我求您了好不好，我也想早日成才，為國效力，我想成為皇伯伯的大將軍。”
皇帝松了口風：“慎兒，邊疆太過危險，隨時可能有性命之憂，你可想好了？”
“二皇子都不怕，我怕什麽。”梁慎說道。
皇帝這才點了點頭。
梁慎一聲歡呼，又道：“皇伯伯，到時候我帶上身邊的人一起去，也能有個照應。”
皇帝只以為他要把身邊侍衛帶上，點頭應下。
等梁慎離開，皇帝臉上的慈愛慢慢收起，皇帝眉宇間的川字越發濃厚。
“陛下，小世子慣來隨心所欲，讓他去會不會給二皇子添亂？”
皇帝瞥了眼太監，淡淡道：“無妨，老二能制得住他。”
更重要的是，梁慎是祿親王獨子，他去了邊疆後，祿親王對此事也只能更加上心。
皇帝心中做了一番打算，又想到太子近些日子的表現，心底有些失望，重重嘆了口氣。
梁慎得逞，生怕夜長夢多親爹阻止，當下就急急忙忙的回王府做準備。
趁著祿親王並不在王府中，祿親王妃又對這些不太關心，消息滯後，梁慎玩了一招瞞天過海，帶上人就走。
霍元霖只來得及回家送個信，就被小王爺打包一起帶走了。
騎著駿馬煙塵而去的時候，霍元霖還是懵圈的，一直到他們真的穿越城門，朝著大軍的方向狂追，他才意識到小王爺他來真的。
梁慎確實是來真的，一來是為了霍元霖，但更多是為了他自己。
他早就在京城待膩味了，如今好不容易有機會到了跟前，那必然是要抓住。
有了聖旨，不用理會祿親王的話，梁慎宛如脫韁的野馬，策馬狂奔，一直到夜幕降臨不得不停下來，才終於舍得拉停韁繩。
跳下馬後，梁慎微微一個踉蹌，好懸才沒摔倒。
他呲牙咧嘴：“看來平時鍛煉的還不夠，騎馬時間長了便腰酸背痛。”
霍元霖也從馬上爬下來，摸了摸自己的環球，從未經歷過這麽劇烈運動的環球呼哧呼哧的，一摸一身汗。
“馬也累著了，得讓他們吃點好的歇一歇。”
他將荷包裏的松子糖拿出來，餵著環球吃了一顆，環球高興的打了個噴嚏。
旁邊小王爺的駿馬瞧見了，把腦袋伸過來，蹭了一顆。
梁慎笑道：“給我們的馬上最好的草料，別糊弄。”
驛站的人連忙把駿馬牽走。
吳峰等人面面相覷，此時才找到機會發問：“世子不告而別，王爺恐怕會動怒。”
梁慎卻已經大搖大擺的走進去：“怕什麽，有皇帝的聖旨在，他能奈我何？”
吳峰只能苦笑，下意識的看了眼霍元霖，指望他能攔一攔。
這一次他的希望註定落空，霍元霖才是最支持的那個，怎麽可能會阻攔。
一行人剛進屋，便瞧見機靈的驛員已經準備好飯菜。
“世子，諸位大人，酒菜都好了，您等請慢用，樓上最好的客房也收拾出來，絕對幹凈。”
梁慎不在意的坐下來，一看微微皺眉。
霍元霖跟著進來，看見滿桌的好酒好菜就知道梁慎為何不滿。
“北疆在打仗，聖上有令削減用度，怎麽好如此鋪張。”霍元霖開頭提醒。
驛員忙解釋：“都是常備著的酒菜，沒有特意鋪張。”
梁慎冷笑一聲：“京城驛站好大的口氣，平日裏你們便魚羊牛都有？”
驛員反應過來，連聲道：“這牛是附近農戶家摔死的，小的做主采購了一些，平日是沒有的。”
梁慎挑了挑眉，沒有再說話。
驛員馬屁拍到了馬蹄上，連忙離開。
一頓飯吃的不尷不尬，梁慎薅住霍元霖：“晚上你跟我一間房，省得被耗子叼走。”
霍元霖無奈，卻也知道他這是要護著自己，吳峰等人會保護小王爺，卻不一定會保護他。
等進了屋，梁慎嫌棄的掃了眼屋子，卻沒挑剔。
霍元霖看見有收拾過的痕跡，笑道：“大約是見小王爺不滿，特意上來又收拾過了。”
梁慎冷哼：“媚上欺下，阿諛奉承。”
“不過是一個驛站，我們突然抵達毫無準備，他們都能收拾出好酒好菜來，可見平日多麽奢侈，怪不得國庫年年空虛，大梁這塊木頭上全是蛀蟲。”
霍元霖很讚同這話，只是嘆氣：“想要肅清朝野，重整清風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尤其是皇帝無心大力改革的情況下，想要推動還得看他哥，等他家大哥上位就會大力主張改革，才能還大梁一個朗朗乾坤。
梁慎見他神色有異，奇怪的問：“你笑什麽？”
霍元霖摸了摸臉頰：“我笑了嗎？”
“笑了。”梁慎想了想，表示，“難不成是想到自己將來狀元及第，入朝為官，力挽狂瀾？”
“霍元霖，看不出來你還有這志向。”
霍元霖摸了摸鼻子，他自己沒這志向，但他大哥有，而且絕對能做到。
他打了個哈哈：“有志向不好嗎，到時候小王爺您力震河山，我治理內政，咱倆一文一武，讓大梁百姓安居樂業，處處生歡。”
梁慎得承認，他就是喜歡聽這孩子拍馬屁的話。
聽了頓時高興，還說：“那你可記住了，等你考中狀元，我會讓皇伯伯重用你。”
“不用等那麽就，重用我大哥也行。”霍元霖立刻跟了一句。
梁慎不樂意，冷哼一聲：“三句不離你那大哥，你是沒斷奶嗎？”
臨了上床前還故意說：“晚上可別尿床，不然我踹你下去。”
霍元霖看著那特意空出來的位置，乖乖的爬上去，暗道小王爺這嘴，大概賽過天底下最硬的鐵，絕絕子。
不過看在他特意進宮求皇帝，還願意帶上自己的份上，霍元霖大方的表示了原諒。
這份原諒只維持到第二天早晨。
霍元霖是被捏著鼻子憋醒的，醒來就瞧見梁慎不懷好意的笑容。
“醒了就趕緊起床，我們這是行軍打仗，你睡得跟小豬似的，敵人殺過來你都沒反應，白送人頭。”梁慎嘲笑道。
霍元霖見他分明也是剛醒，為自己辯解：“我們都還沒離開京城，我這叫養精蓄銳。”
但還是一骨碌爬起來，迅速將自己收拾利落了。
等他們下樓，今日的早點清湯寡水，除了饅頭鹹菜連點油星都沒有，顯然驛站吃了昨晚的教訓，這會兒矯正過度。
若是平時，梁慎非得停下來跟他們說道說道，讓他們見識一下小王爺的厲害。
但他這會兒急著趕路，硬塞了幾個饅頭下肚。
霍元霖倒是吃的習慣，吃完還把剩下的揣在了兜裏頭：“我們沒帶多少幹糧，這個可以路上吃。”
梁慎有些驚訝：“你吃得慣這個？”
畢竟霍元霖看著細皮嫩肉，一看就知道是霍家嬌養長大的，平日最愛美食，吃的分外挑嘴。
霍元霖點了點頭，還說：“用的都是好面，仔細吃還挺甜的。”
梁慎又拿起一個嘗了嘗，怎麽都吃不出那點甜味，只覺得饅頭噎人的很，讓人難以下咽，但他瞧見侍衛們也大口大口的吃，硬忍著多吃了一個。
幾匹駿馬倒是被餵得不錯，休息了一晚上精神抖擻的。
瞧見霍元霖出來，環球便親昵的貼了貼他的臉頰，親密不言而表。
梁慎有些嫉妒：“為什麽你的馬這麽聽話？”
霍元霖翻身上馬，笑著說：“我每天替他刷背，餵他吃喝，帶他溜達，環球自然喜歡我。”
梁慎沒話了，小王爺除了出門騎馬，其餘時候都是有馬夫在管，他壓根不可能出現在臭烘烘的馬圈，連王府馬圈在哪裏都不知道。
兩人不再多話，繼續趕路。
因為昨晚的摩擦，霍元霖腿上也是火辣辣的疼，他想小王爺大概也如此，平時他們也騎馬，但最多騎到京郊，從未這般長時間策馬趕路。
梁慎都沒喊疼，霍元霖自然咬牙堅持，是他要趕往前線，追上大軍，追上大哥的。
殊不知梁慎正一次次看他，昨晚上他便有些吃不消了，但見霍元霖一個孩子都能堅持，梁慎咬牙不能認輸。
跟在後頭的侍衛們心底也嘀咕，小王爺以前也不是這麽能吃苦的人，怎麽這麽拼命。
吳峰嘖嘖稱奇，心想大約小王爺真的一個征戰沙場的夢，所以才能忍耐。
梁慎與霍元霖不叫苦，侍衛們卻不能看他們累壞身體。
走了一個時辰，吳峰就開口道：“小王爺，我們停下來休息一會兒吧，大軍走的沒這麽快，咱們騎馬肯定能追上。”
前後只差了兩天，二皇子帶著那麽多將士，很快就能趕上。
梁慎卻道：“早一點是一點。”
吳峰忙道：“霍小公子大病未愈，恐怕撐不住這般趕路，要是路上再病倒可就壞事兒了。”
一聽這話，梁慎果然停下，看了眼霍元霖臉色確實是不大好，他有些懊惱：“差點忘了這個，停下休息一會兒。”
霍元霖倒是覺得自己沒什麽：“我沒事，病早就好了。”
梁慎猶豫道：“臉色有些蠟黃，藥帶著嗎？”
“路上熬藥不方便，出發前我特意問太醫要了藥丸子，就水直接吃就從。”吳峰早有準備。
霍元霖再次強調：“我真的沒事。”
“之前你也說沒事，結果昏過去一天一夜，快吃藥，難道還要我哄著你？”梁慎豎起眉毛。
霍元霖無奈，只得吃下了一顆藥丸子。
見他苦的皺起眉毛來，梁慎取笑道：“孩子就是孩子，還怕吃苦藥。”
“難道你不怕嗎？”霍元霖覺得怕苦不丟人。
梁慎淡淡道：“我從小喝藥，向來都是一口悶。”
吳峰低下頭，沒說小王爺是不怕苦，但問題是他不愛喝藥，經常直接將藥碗砸的稀巴爛，是太醫院第一號頭疼的病人。
奈何霍元霖不知道，他皺了皺鼻子，往嘴裏塞了一顆松子糖吃，這才緩和了那股子苦味。
“這糖不是給馬吃的嗎，人也能吃？”梁慎奇怪的問。
霍元霖表示：“好好的松子糖，馬能吃，人也能吃。”
“給我一顆。”小王爺也想嘗一嘗。
霍元霖遞給他一顆，小王爺往嘴巴裏頭一拋，直接咬碎：“味道實在一般，齁甜。”
這位小王爺口碑差是有原因的，從來不好好說話，就喜歡頂著別人心肝肺。
休息了一會兒，霍元霖的臉色便緩和不少。
他知道大家都照顧自己，起身道：“可以了，我們繼續趕路。”
梁慎點頭，又叮囑：“累了要說，左右我們都能趕上大隊伍。”
霍元霖自然答應。
哪知道這邊剛剛上馬，還未開始趕路，後頭便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梁慎回頭一看，臉色微變，大喊一聲：“快走。”
卻已經遲了，來人將他們連人帶馬團團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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