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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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汪汪汪
太學祭酒龐正狀元出身, 是個極為看中禮儀規矩的讀書人，進入太學後立志於打磨學生的品行。
自打他來到太學，學生的學識有沒有增長無從知曉, 繁瑣的規矩倒是越來越多。
龐正為此沾沾自喜，標榜自己效仿先賢, 成就未來大儒。
梁慎卻是他教學生涯中的一個意外, 梁小王爺身份尊貴, 脾氣更大, 壓根不把龐正的繁枝細節放在眼裏。
偏偏這位備受上寵, 打不得, 罵不得。
龐正將他視作太學裏的老鼠屎, 一日不除，太學就不得清凈。
“世子可知現在是什麽時辰？”龐正冷聲問道, 目光落到霍元霖身上。
他昨日便知道了，梁小王爺興師動眾的進宮求了聖旨, 為自己新添了個伴讀，想來定是極喜歡這伴讀。
龐正瞧見霍元霖長得一副孩子氣，模樣玉雪可愛，聽說還是個秀才, 想來不是梁慎那般不學無術的, 此時便要拿著伴讀做筏子。
只需拿捏住梁慎, 從今往後太學風氣定能肅清。
梁慎看也不看他，徑直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他伸腿踹了腳左邊的人：“滾開, 霍元霖, 你過來坐。”
被踹的學生敢怒不敢言, 麻溜的收拾好東西滾了，臨走前狠狠瞪了眼霍元霖。
霍元霖臉都僵了, 小王爺為他拉得一手仇恨值，進門不到一分鐘，楞是把老師學生都得罪了。
“梁慎，老夫在問你話。”這般打臉的舉止，龐正臉色更加難看。
梁慎嗤笑：“龐祭酒是不是年紀大了，連現在是什麽時辰都不知道，年紀大就去告老還鄉，別老占著茅坑不拉屎。”
霍元霖差點沒笑出來，這小王爺罵人還挺接地氣。
“你，你，你粗鄙！”龐正漲紅了臉。
負責教學的博士暗道不好，低聲勸道：“大人，小王爺身體不好，遲一些到也沒什麽。”
“我看他是壓根沒把太學當一回事。”龐正怒道，“梁慎，祿親王多番叮囑要對你嚴格教學，從今往後你需遵守太學規矩，否則當罰便罰，老夫可不會怕了你這小王爺的身份。”
梁慎眼皮子都不擡，還掏了掏耳朵：“哪兒來的狗在狂吠，太學也不清凈，難怪這幾年光出書呆子，一個能幹的都沒有。”
龐正臉紅的像豬肝：“你混賬，真以為我不敢罰你。”
梁慎嗤笑：“小王願意來上學，你就得跪下感恩戴德，在那邊汪汪叫什麽狗屁。”
臨了還轉身對霍元霖說：“太學最是沒勁，都是一群迂腐的老頭子，沒啥本事嗓門倒是挺大。”
霍元霖去看周圍學生的表情，一個個都低著頭憋笑，再看上頭的龐正快氣暈了。
要他說龐正實在是不理智，明智梁慎的性子左，還偏要跟他過不去，那不是自己找罪受。
霍元霖心底搖頭，哪知道下一刻，火就燒到了自己身上。
龐正驀的盯住霍元霖：“你就是新上任的世子伴讀霍元霖。”
霍元霖規矩行禮：“正是，學生見過祭酒，見過先生。”
龐正冷笑：“你可知道伴讀職責？”
霍元霖眨巴了一下眼睛，這是打不了大怪，要拿他出氣？
他很光棍的回答：“學生昨日才成為伴讀，尚未可知。”
“身為伴讀，當勸解世子奉公守法、規行矩步，凡有任性妄為之舉，就當苦諫、死諫。”龐正義正詞嚴。
霍元霖露出十分佩服：“祭酒教訓的是，學生牢記在心。”
梁慎皺了皺眉，不悅的瞥了他一眼。
龐正卻對他的溫順很滿意，又道：“如今你知道了，世子今日先是遲到，到了課堂上又橫行無忌，你當如何？”
話音未落，梁慎就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正要阻止，不知想到什麽冷笑一聲，坐看霍元霖的反應。
霍元霖板起小臉，起身作揖：“還請祭酒教我。”
龐正撫須：“老夫方才便手了，當苦諫、死諫。”
霍元霖疑惑的看著他：“怎麽苦，怎麽死？”
龐正擰起眉頭，暗罵是個榆木腦袋：“世子有不當之舉，你便要攔著，勸著，勸不住就使勁勸，再勸不住便拿出性命來勸。”
霍元霖受教的點了點頭。
梁慎都被這一問一答逗笑了，囂張的將兩條腿都架在了桌子上，一副等著接招的架勢。
龐正眉頭一皺，正要催促。
霍元霖忽然大聲道：“祭酒，請給學生打個樣。”
孩子的聲音清脆響亮，震得屋子裏的人都是一顫。
梁慎更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龐正漲紅了臉：“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老夫是讓你行伴讀職責，勸誡世子。”
“可是祭酒，您是先生，也是長輩，更是高官，您在太學也有勸誡教導學生的職責，小子初來乍到，哪裏知道該怎麽做。”
霍元霖可無辜了：“我怕做的不好惹人笑話，請祭酒您先勸誡一番，以後學生肯定跟著學。”
還豎起手指：“我保證一定好好學，否則就天打雷劈，一輩子考不上進士。”
撲哧——
幾個休養不到假的學生忍不住笑出聲來，怕龐正發現將腦袋塞到了桌子底下。
龐正算是明白，怪不得梁小王爺會求這個伴讀，這兩人就是一丘之貉。
可恨霍元霖看著乖巧，一副無辜，居然都是裝出來的，第一天進太學就敢跟他這個祭酒對著幹。
龐正看著眾人神態，知道今日要是不把這兩小子壓下去，他這祭酒的面子都丟盡了，以後還怎麽管理學生。
“霍元霖，你大哥霍元嘉狀元出身，現任禦史，難道他就是這麽教你的，這就是你們霍家的家教？”
霍元霖也不想跟祭酒過不去，奈何人家不放過他。
身在局中，他也只能自保：“祭酒此言差矣，大哥說了，如今我入了太學就要跟先生們好好學習，我就是想要好好學習才請祭酒教我。”
“您身為太學祭酒，可不能敝帚自珍啊，不然學生怎麽能學會？”
就差直說，進了太學當學生，我學不好，就是你們老師沒教好。
博士眼看不對，又給上司臺階下：“祭酒，時辰不早了，不如先開始教學？”
龐正卻氣瘋了：“好一個巧舌如簧，既然你讓我教，今日你頂撞師長，先罰你三十戒尺。”
霍元霖包子臉成了苦瓜臉，太學果然跟他反沖，一言不合就得挨打。
梁慎冷笑一聲，終於開口：“龐祭酒好大的口氣，我這伴讀字字真心，句句實意，請祭酒明示到底是哪一句頂撞了師長。”
龐正咬牙切齒，楞是想不到證據。
梁慎挑眉：“龐大人是太學祭酒，為人師表，也不能憑著自己喜好為難學生的道理吧，怎麽，祭酒喜歡的便是好，不喜歡的便要罰，合著太學規矩隨心所定，那不遵守也罷。”
霍元霖說話還收斂著些，梁慎就差踩著龐正的臉面。
龐正整個人氣得暈厥過去，幸虧博士扶了他一把，才免得龐祭酒摔倒在地。
梁慎還大聲道：“瞧見沒，我就說他年級大了該告老還鄉，這不暈過去了，這身板教書育人可真夠嗆。”
霍元霖瞧見暈厥中的龐大人顫抖了兩下，顯然更生氣了。
博士手忙腳亂的攙扶著龐祭酒出去，好好的一堂課變成了自習，其餘學生聊天的聊天，背書的背書，氣氛涇渭分明。
霍元霖趴在桌上不動了，感覺身體被掏空。
梁慎瞧他這也還覺得挺有趣，伸手戳了戳他的臉頰肉：“大獲全勝還不高興？”
“你是小王爺，不知道我們平頭百姓的苦。”霍元霖蔫頭耷腦。
梁慎不在意道：“放心，有本世子在，他不敢為難你。”
霍元霖苦惱道：“我可是個尊老愛幼，尊師重教的好孩子，今天這事兒傳出去名聲都壞了。”
哪知一聽這話，梁慎冷了臉：“怎麽，怪我拖累你名聲了？”
霍元霖扭過頭看他：“當然得怪你，以後你拖累我，我拖累你，在別人眼裏咱倆就是臭味相投便稱知己。”
梁慎轉怒為笑：“反正老師都走了，留在太學也沒意思，走，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霍元霖毫不猶豫的跟上，反正都已經得罪了龐祭酒，得罪一分和得罪十分也沒差。
等候在太學門口的侍衛們正在享受難得的清凈，一看小王爺進入不到一刻鐘又出來了，頓時傻眼。
吳峰偷偷拉住霍元霖問：“怎麽這就出來了，也沒到放學的時候。”
霍元霖語重心長道：“初戰告捷，得去吃點好的補補。”
吳峰更是一頭霧水。
梁慎說到做到，大搖大擺的帶著人到了京城最好的酒樓，桌上滿滿當當都是好吃好喝的。
他還嫌棄：“時候不對，要是有新鮮的江豚那滋味才好。”
霍元霖已經甩開膀子吃起來，並且表示：“江豚太稀少了，還是放他們一條活路吧，我倒覺得這烤雞不錯，待會兒我要打包一只回家讓我娘也嘗嘗。”
“這是個沒斷奶的小屁孩。”
梁慎嫌棄著，見他扯著個雞腿大口大口的吃，倒是也來了點胃口，自己也跟著嘗了點。
吳峰看著驚奇，畢竟他們家小王爺吃得極為挑剔，食不厭精膾不厭細，有時候一天下來也沒吃多少。
剛吃了一會兒，王府的人急急忙忙的上來：“世子爺，王爺請您回府，也請霍小公子跟著一塊兒去。”
霍元霖覺得口中的雞腿也不香了：“完了，一定是龐祭酒去告狀，王爺找咱倆算賬來了。”
梁慎的整張臉都陰沈下來。
“先吃著，吃完再走。”
霍元霖看了眼滿頭大汗的侍衛，低聲道：“讓王爺等著不太好吧？”
梁慎淡淡道：“這麽快就得了消息找我算賬，可見是閑得很，等一等也無妨。”
世子敢讓王爺等，霍元霖可不敢，他猛地打了個飽嗝：“我吃飽了。”
梁慎皺了皺眉。
霍元霖知道他左性，得罪龐祭酒沒問題，得罪祿親王問題就大了，連忙勸道：“以後多的是好吃好喝的時候，不急著一時。”
梁慎這才不情不願的起身下樓。
侍衛松了口氣，感激的看了眼這位伴讀，雖然沒能攔住小王爺犯渾，可好歹也沒讓小王爺發火。
上了車，霍元霖才有些後怕，見梁慎臉色陰沈沈的便湊過去問：“王爺會怎麽處置我們，罵一頓，還是打一頓？”
梁慎見他滿眼擔憂，嗤笑道：“放心，面子功夫他好的很，不會責怪你。”
霍元霖心底詫異，作為祿親王獨子，穩穩當當的繼承人，怎麽梁慎瞧著跟祿親王關系不好。
可梁慎已經不說話了，閉上眼睛養神。
霍元霖心底犯嘀咕，他跟祿親王接觸過幾次，知道這位是個笑裏藏刀，老謀深算的。
再者祿親王摻和到儲君戰爭中，立場很是暧昧，誰知道這位王爺打著什麽主意。
很快，侍衛領著兩人到了祿親王跟前。
與霍元霖想象的不一樣，祿親王並未大怒，看著臉色平靜，只是眉宇之間帶著厭煩。
“父王找我可有事情？”梁慎行禮都顯得不經心。
霍元霖可不敢，規規矩矩的行了禮。
祿親王擡頭看了兩人一眼，並未多關註跟在後頭的霍元霖：“去跟龐祭酒道歉。”
梁慎冷笑一聲：“本世子可不會朝一個迂腐不堪，滿肚子蠅營狗茍的老頭道歉。”
祿親王皺眉，重重放下茶杯：“梁慎，本王不是在跟你商量。”
“你入學之後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本王也懶得管你，可今日竟然把龐祭酒氣得暈厥過去，這次你過了。”
梁慎臉色更冷：“不去就是不去，有本事你打斷的雙腿擡著去，就算你擡著我去，我也得再唾他一口。”
“你！混賬！”祿親王猛地起身，一巴掌便要打在兒子臉上。
霍元霖不想冒頭，可顯示不允許，他怕父子倆矛盾升級牽連到自己。
“王爺，世子沒錯啊。”
祿親王似乎這才主意到他，瞇起眼睛來。
霍元霖硬著頭皮：“龐祭酒是年紀大了體力不支才暈過去，跟世子沒關系，不信你可以去問在場的學生和博士，大家都可以作證。”
祿親王看透他們的把戲：“霍元霖，聖人封你為伴讀是讓你好好規勸這混賬東西，不是讓你跟著一起胡鬧的。”
“梁慎是本王獨子，就算不好好讀書也沒關系，畢竟本王死了他就能繼承王位，可你呢？”
祿親王挑撥道：“你寒門出身，上頭只有個哥哥，跟著他毀了名聲，壞了仕途，將來如何是好，難不成要靠你哥哥養一輩子？”
“如果你樂得如此，便繼續跟著他胡鬧吧。”
扔下這話，祿親王甩袖離開。
霍元霖還沒回過神來，祿親王都已經走出老遠，他驚訝的站起身：“這就過關了？”
方才看祿親王的架勢還以為要大動幹戈，哪知道輕飄飄的說了幾句就走，雷聲大雨點小。
霍元霖回頭一看，卻見梁慎的臉色更加陰沈，處於爆發邊緣。
他忙道：“世子，要不咱們要回去繼續吃。”
話音未落，卻見梁慎猛地掃落桌上的茶杯，將屋裏頭的擺設都砸了個稀巴爛，仆人們嚇得一個個低著頭不敢吱聲。
霍元霖也被他這暴躁的樣子嚇了一跳，發作的一點預兆都沒有。
他心底懷疑梁慎可能有心理疾病，大概睡眠也不好，所以才會陰晴不定。
“手下留情！”瞧見梁慎要摔青花瓷，霍元霖忍不住喊了一聲。
梁慎頓住，眼眶紅彤彤的瞪著他。
霍元霖很想給自己兩下清醒清醒，這當頭也只能繼續說：“世子你都聽見了，往後我沒好名聲就沒好仕途，指不定就要窮困潦倒靠哥哥養，我哥哥得養爹娘大嫂和侄兒，負擔已經很重了，這東西你要砸了多可惜，不如送我吧。”
說著抱住青花瓷表示：“以後我缺錢了可以賣出去，這樣就不用發愁沒錢花。”
梁慎臉色有一瞬間的扭曲，最後搶過他懷中的青花瓷摔了個稀巴爛。
再擡頭，就瞧見霍元霖一臉可惜，梁慎沒好氣的說：“這是官窯貢品，上頭有印，拿出去賣得殺頭。”
霍元霖摸了摸鼻子：“我就是見你生氣，想緩和緩和氣氛，沒到那份上。”
“不過你說的對。”梁慎心思一轉，又說，“是小王拖累了你的名聲，小王得負責養你一輩子。”
“來人，去庫房裏收拾一箱子珠寶，挑貴的，回頭給霍小公子帶回去。”
霍元霖傻眼，連忙阻止他：“我剛真的是說笑的，我家不缺錢花，小王爺剛送過賞賜，王爺王妃也有賞賜，都夠我用一輩子了。”
梁慎卻一擺手：“反正不是小王的東西，送給你也不心疼。”
“還不快去，挑最貴的。”梁慎罵道。
仆從見他這次居然沒繼續發作，麻溜的跑了。
霍元霖不知道該感激還是煩惱。
梁慎看懂了他的心思，發作完了就坐下來喘氣，口中說：“白給你還不拿著，祿親王錢多的很，每天給你送一箱子都送得起。”
霍元霖無語，這麽坑爹真的好嗎，他怕祿親王秋收算賬。
梁慎卻氣順不少，這時候仆人們熟練的進來收拾東西上茶和點心，一會兒功夫就收拾好了。
霍元霖也跟著坐下來喝了口茶壓壓驚，才說：“方才可把我嚇壞了，還以為王爺會罰我們，結果他居然沒多說。”
梁慎嗤笑一聲。
霍元霖見他沒發火，繼續說：“至少王爺比我爹脾氣好多了，從小到大我爹就瞧我不順眼，不管我做什麽事情他都有意見，經常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
想到這些，霍元霖就覺得老爺子該多清修幾年修身養性。
梁慎倒是驚訝：“瞧你這脾性，我還以為你在家很受寵。”
那小嘴叭叭叭的活潑勁兒，在家不受寵可養不出來。
“祖母、娘和大哥都疼我，偏老爺不喜歡我，動則打罵。”
霍元霖提起來也是一肚子怨氣：“打得最嚴重的一次我臥床了整整一個月，屁股差點被打爛了。”
他嘆氣道：“大概我是他上輩子的仇人，這輩子投胎成了父子，他看見我就像是看見討債鬼，我瞧見他也像是看見活閻王。”
梁慎聽著，忽然覺得好受許多，跟著說道：“父王也一直不喜歡我，他總覺得我生性涼薄，性格暴戾，將來會惹出大亂子來。”
“在他眼裏，溫文爾雅的太子，禮賢下士的二皇子才是好兒子，要不是他就我一個兒子，恐怕我這個世子的位置早就到頭了。”
說著，梁慎臉上浮現幾分悵惘。
曾幾何時，他也曾渴望過父王疼愛，可年紀越大，梁慎越是看得明白，祿親王就是打心眼裏看不上他，從頭至尾都嫌棄他。
梁慎索性放開了性子胡鬧，他倒想看看祿親王能忍耐到幾時。
霍元霖心底詫異，按理來說唯一的孩子怎麽會不疼愛，不過再一想自己跟親爹的關系，他又表示了理解。
“大概世間有些父子天生就是仇人，轉念一想，爹不疼我，看著我就來氣，八成是他上輩子欠了我的，這輩子要還我，所以不是我的錯，是他上輩子造了孽。”
梁慎眼睛一動，還能這麽想？
霍元霖繼續給他洗腦：“你想啊，要是上輩子積了福，怎麽樣也得生個乖巧懂事的好兒子吧，現在沒能生出好兒子，而是生了逆子，那怪誰，還不得怪他自己。”
“是我爹沒福分，上輩子欠了孽債，這輩子得償還，他不好好還債還老看我不順眼，要要打我罵我，那不就是想賴賬嗎？”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他不肯還債那就只能自己受著。”
梁慎看著他的眼神都變了：“你這些話可真是大逆不道。”
霍元嘉抓了抓臉頰：“所以我只跟小王爺說，跟別人可不敢。”
梁慎很滿意他的親近，想著又高興許多，起身道：“你說的對，他瞧我不順眼那是他自己的事情，是他造了孽，跟我沒關系。”
霍元霖見他終於高興了，松了口氣：“不過我覺得吧，他造孽是他的事情，我的日子還是我自己的，所以我得過得開心愉快。”
“該吃吃，該喝喝，該上學上學，該讀書讀書，裝滿一肚子學識我才能周游世界。”
梁慎選擇性的沒聽前面的話，只問：“你這個小不點還想學孔夫子周游世界。”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人不在小有夢想就成。”霍元霖這麽表示。
梁慎忽然問：“你想去哪裏？”
“京城這麽小，我想去外頭看看。”霍元霖表示。
梁慎很是讚同：“京城是太小了，來來去去就是那些人，那是事，煩心的很，本世子也想出去看看。”
他又是個隨性的，居然下一刻就說：“我們現在就走，來人，備車。”
“等等。”霍元霖想掙紮一下，卻沒料到梁慎力氣極大，居然直接把他一把扛起來丟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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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正為此沾沾自喜，標榜自己效仿先賢, 成就未來大儒。
梁慎卻是他教學生涯中的一個意外, 梁小王爺身份尊貴, 脾氣更大, 壓根不把龐正的繁枝細節放在眼裏。
偏偏這位備受上寵, 打不得, 罵不得。
龐正將他視作太學裏的老鼠屎, 一日不除，太學就不得清凈。
“世子可知現在是什麽時辰？”龐正冷聲問道, 目光落到霍元霖身上。
他昨日便知道了，梁小王爺興師動眾的進宮求了聖旨, 為自己新添了個伴讀，想來定是極喜歡這伴讀。
龐正瞧見霍元霖長得一副孩子氣，模樣玉雪可愛，聽說還是個秀才, 想來不是梁慎那般不學無術的, 此時便要拿著伴讀做筏子。
只需拿捏住梁慎, 從今往後太學風氣定能肅清。
梁慎看也不看他，徑直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他伸腿踹了腳左邊的人：“滾開, 霍元霖, 你過來坐。”
被踹的學生敢怒不敢言, 麻溜的收拾好東西滾了，臨走前狠狠瞪了眼霍元霖。
霍元霖臉都僵了, 小王爺為他拉得一手仇恨值，進門不到一分鐘，楞是把老師學生都得罪了。
“梁慎，老夫在問你話。”這般打臉的舉止，龐正臉色更加難看。
梁慎嗤笑：“龐祭酒是不是年紀大了，連現在是什麽時辰都不知道，年紀大就去告老還鄉，別老占著茅坑不拉屎。”
霍元霖差點沒笑出來，這小王爺罵人還挺接地氣。
“你，你，你粗鄙！”龐正漲紅了臉。
負責教學的博士暗道不好，低聲勸道：“大人，小王爺身體不好，遲一些到也沒什麽。”
“我看他是壓根沒把太學當一回事。”龐正怒道，“梁慎，祿親王多番叮囑要對你嚴格教學，從今往後你需遵守太學規矩，否則當罰便罰，老夫可不會怕了你這小王爺的身份。”
梁慎眼皮子都不擡，還掏了掏耳朵：“哪兒來的狗在狂吠，太學也不清凈，難怪這幾年光出書呆子，一個能幹的都沒有。”
龐正臉紅的像豬肝：“你混賬，真以為我不敢罰你。”
梁慎嗤笑：“小王願意來上學，你就得跪下感恩戴德，在那邊汪汪叫什麽狗屁。”
臨了還轉身對霍元霖說：“太學最是沒勁，都是一群迂腐的老頭子，沒啥本事嗓門倒是挺大。”
霍元霖去看周圍學生的表情，一個個都低著頭憋笑，再看上頭的龐正快氣暈了。
要他說龐正實在是不理智，明智梁慎的性子左，還偏要跟他過不去，那不是自己找罪受。
霍元霖心底搖頭，哪知道下一刻，火就燒到了自己身上。
龐正驀的盯住霍元霖：“你就是新上任的世子伴讀霍元霖。”
霍元霖規矩行禮：“正是，學生見過祭酒，見過先生。”
龐正冷笑：“你可知道伴讀職責？”
霍元霖眨巴了一下眼睛，這是打不了大怪，要拿他出氣？
他很光棍的回答：“學生昨日才成為伴讀，尚未可知。”
“身為伴讀，當勸解世子奉公守法、規行矩步，凡有任性妄為之舉，就當苦諫、死諫。”龐正義正詞嚴。
霍元霖露出十分佩服：“祭酒教訓的是，學生牢記在心。”
梁慎皺了皺眉，不悅的瞥了他一眼。
龐正卻對他的溫順很滿意，又道：“如今你知道了，世子今日先是遲到，到了課堂上又橫行無忌，你當如何？”
話音未落，梁慎就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正要阻止，不知想到什麽冷笑一聲，坐看霍元霖的反應。
霍元霖板起小臉，起身作揖：“還請祭酒教我。”
龐正撫須：“老夫方才便手了，當苦諫、死諫。”
霍元霖疑惑的看著他：“怎麽苦，怎麽死？”
龐正擰起眉頭，暗罵是個榆木腦袋：“世子有不當之舉，你便要攔著，勸著，勸不住就使勁勸，再勸不住便拿出性命來勸。”
霍元霖受教的點了點頭。
梁慎都被這一問一答逗笑了，囂張的將兩條腿都架在了桌子上，一副等著接招的架勢。
龐正眉頭一皺，正要催促。
霍元霖忽然大聲道：“祭酒，請給學生打個樣。”
孩子的聲音清脆響亮，震得屋子裏的人都是一顫。
梁慎更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龐正漲紅了臉：“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老夫是讓你行伴讀職責，勸誡世子。”
“可是祭酒，您是先生，也是長輩，更是高官，您在太學也有勸誡教導學生的職責，小子初來乍到，哪裏知道該怎麽做。”
霍元霖可無辜了：“我怕做的不好惹人笑話，請祭酒您先勸誡一番，以後學生肯定跟著學。”
還豎起手指：“我保證一定好好學，否則就天打雷劈，一輩子考不上進士。”
撲哧——
幾個休養不到假的學生忍不住笑出聲來，怕龐正發現將腦袋塞到了桌子底下。
龐正算是明白，怪不得梁小王爺會求這個伴讀，這兩人就是一丘之貉。
可恨霍元霖看著乖巧，一副無辜，居然都是裝出來的，第一天進太學就敢跟他這個祭酒對著幹。
龐正看著眾人神態，知道今日要是不把這兩小子壓下去，他這祭酒的面子都丟盡了，以後還怎麽管理學生。
“霍元霖，你大哥霍元嘉狀元出身，現任禦史，難道他就是這麽教你的，這就是你們霍家的家教？”
霍元霖也不想跟祭酒過不去，奈何人家不放過他。
身在局中，他也只能自保：“祭酒此言差矣，大哥說了，如今我入了太學就要跟先生們好好學習，我就是想要好好學習才請祭酒教我。”
“您身為太學祭酒，可不能敝帚自珍啊，不然學生怎麽能學會？”
就差直說，進了太學當學生，我學不好，就是你們老師沒教好。
博士眼看不對，又給上司臺階下：“祭酒，時辰不早了，不如先開始教學？”
龐正卻氣瘋了：“好一個巧舌如簧，既然你讓我教，今日你頂撞師長，先罰你三十戒尺。”
霍元霖包子臉成了苦瓜臉，太學果然跟他反沖，一言不合就得挨打。
梁慎冷笑一聲，終於開口：“龐祭酒好大的口氣，我這伴讀字字真心，句句實意，請祭酒明示到底是哪一句頂撞了師長。”
龐正咬牙切齒，楞是想不到證據。
梁慎挑眉：“龐大人是太學祭酒，為人師表，也不能憑著自己喜好為難學生的道理吧，怎麽，祭酒喜歡的便是好，不喜歡的便要罰，合著太學規矩隨心所定，那不遵守也罷。”
霍元霖說話還收斂著些，梁慎就差踩著龐正的臉面。
龐正整個人氣得暈厥過去，幸虧博士扶了他一把，才免得龐祭酒摔倒在地。
梁慎還大聲道：“瞧見沒，我就說他年級大了該告老還鄉，這不暈過去了，這身板教書育人可真夠嗆。”
霍元霖瞧見暈厥中的龐大人顫抖了兩下，顯然更生氣了。
博士手忙腳亂的攙扶著龐祭酒出去，好好的一堂課變成了自習，其餘學生聊天的聊天，背書的背書，氣氛涇渭分明。
霍元霖趴在桌上不動了，感覺身體被掏空。
梁慎瞧他這也還覺得挺有趣，伸手戳了戳他的臉頰肉：“大獲全勝還不高興？”
“你是小王爺，不知道我們平頭百姓的苦。”霍元霖蔫頭耷腦。
梁慎不在意道：“放心，有本世子在，他不敢為難你。”
霍元霖苦惱道：“我可是個尊老愛幼，尊師重教的好孩子，今天這事兒傳出去名聲都壞了。”
哪知一聽這話，梁慎冷了臉：“怎麽，怪我拖累你名聲了？”
霍元霖扭過頭看他：“當然得怪你，以後你拖累我，我拖累你，在別人眼裏咱倆就是臭味相投便稱知己。”
梁慎轉怒為笑：“反正老師都走了，留在太學也沒意思，走，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霍元霖毫不猶豫的跟上，反正都已經得罪了龐祭酒，得罪一分和得罪十分也沒差。
等候在太學門口的侍衛們正在享受難得的清凈，一看小王爺進入不到一刻鐘又出來了，頓時傻眼。
吳峰偷偷拉住霍元霖問：“怎麽這就出來了，也沒到放學的時候。”
霍元霖語重心長道：“初戰告捷，得去吃點好的補補。”
吳峰更是一頭霧水。
梁慎說到做到，大搖大擺的帶著人到了京城最好的酒樓，桌上滿滿當當都是好吃好喝的。
他還嫌棄：“時候不對，要是有新鮮的江豚那滋味才好。”
霍元霖已經甩開膀子吃起來，並且表示：“江豚太稀少了，還是放他們一條活路吧，我倒覺得這烤雞不錯，待會兒我要打包一只回家讓我娘也嘗嘗。”
“這是個沒斷奶的小屁孩。”
梁慎嫌棄著，見他扯著個雞腿大口大口的吃，倒是也來了點胃口，自己也跟著嘗了點。
吳峰看著驚奇，畢竟他們家小王爺吃得極為挑剔，食不厭精膾不厭細，有時候一天下來也沒吃多少。
剛吃了一會兒，王府的人急急忙忙的上來：“世子爺，王爺請您回府，也請霍小公子跟著一塊兒去。”
霍元霖覺得口中的雞腿也不香了：“完了，一定是龐祭酒去告狀，王爺找咱倆算賬來了。”
梁慎的整張臉都陰沈下來。
“先吃著，吃完再走。”
霍元霖看了眼滿頭大汗的侍衛，低聲道：“讓王爺等著不太好吧？”
梁慎淡淡道：“這麽快就得了消息找我算賬，可見是閑得很，等一等也無妨。”
世子敢讓王爺等，霍元霖可不敢，他猛地打了個飽嗝：“我吃飽了。”
梁慎皺了皺眉。
霍元霖知道他左性，得罪龐祭酒沒問題，得罪祿親王問題就大了，連忙勸道：“以後多的是好吃好喝的時候，不急著一時。”
梁慎這才不情不願的起身下樓。
侍衛松了口氣，感激的看了眼這位伴讀，雖然沒能攔住小王爺犯渾，可好歹也沒讓小王爺發火。
上了車，霍元霖才有些後怕，見梁慎臉色陰沈沈的便湊過去問：“王爺會怎麽處置我們，罵一頓，還是打一頓？”
梁慎見他滿眼擔憂，嗤笑道：“放心，面子功夫他好的很，不會責怪你。”
霍元霖心底詫異，作為祿親王獨子，穩穩當當的繼承人，怎麽梁慎瞧著跟祿親王關系不好。
可梁慎已經不說話了，閉上眼睛養神。
霍元霖心底犯嘀咕，他跟祿親王接觸過幾次，知道這位是個笑裏藏刀，老謀深算的。
再者祿親王摻和到儲君戰爭中，立場很是暧昧，誰知道這位王爺打著什麽主意。
很快，侍衛領著兩人到了祿親王跟前。
與霍元霖想象的不一樣，祿親王並未大怒，看著臉色平靜，只是眉宇之間帶著厭煩。
“父王找我可有事情？”梁慎行禮都顯得不經心。
霍元霖可不敢，規規矩矩的行了禮。
祿親王擡頭看了兩人一眼，並未多關註跟在後頭的霍元霖：“去跟龐祭酒道歉。”
梁慎冷笑一聲：“本世子可不會朝一個迂腐不堪，滿肚子蠅營狗茍的老頭道歉。”
祿親王皺眉，重重放下茶杯：“梁慎，本王不是在跟你商量。”
“你入學之後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本王也懶得管你，可今日竟然把龐祭酒氣得暈厥過去，這次你過了。”
梁慎臉色更冷：“不去就是不去，有本事你打斷的雙腿擡著去，就算你擡著我去，我也得再唾他一口。”
“你！混賬！”祿親王猛地起身，一巴掌便要打在兒子臉上。
霍元霖不想冒頭，可顯示不允許，他怕父子倆矛盾升級牽連到自己。
“王爺，世子沒錯啊。”
祿親王似乎這才主意到他，瞇起眼睛來。
霍元霖硬著頭皮：“龐祭酒是年紀大了體力不支才暈過去，跟世子沒關系，不信你可以去問在場的學生和博士，大家都可以作證。”
祿親王看透他們的把戲：“霍元霖，聖人封你為伴讀是讓你好好規勸這混賬東西，不是讓你跟著一起胡鬧的。”
“梁慎是本王獨子，就算不好好讀書也沒關系，畢竟本王死了他就能繼承王位，可你呢？”
祿親王挑撥道：“你寒門出身，上頭只有個哥哥，跟著他毀了名聲，壞了仕途，將來如何是好，難不成要靠你哥哥養一輩子？”
“如果你樂得如此，便繼續跟著他胡鬧吧。”
扔下這話，祿親王甩袖離開。
霍元霖還沒回過神來，祿親王都已經走出老遠，他驚訝的站起身：“這就過關了？”
方才看祿親王的架勢還以為要大動幹戈，哪知道輕飄飄的說了幾句就走，雷聲大雨點小。
霍元霖回頭一看，卻見梁慎的臉色更加陰沈，處於爆發邊緣。
他忙道：“世子，要不咱們要回去繼續吃。”
話音未落，卻見梁慎猛地掃落桌上的茶杯，將屋裏頭的擺設都砸了個稀巴爛，仆人們嚇得一個個低著頭不敢吱聲。
霍元霖也被他這暴躁的樣子嚇了一跳，發作的一點預兆都沒有。
他心底懷疑梁慎可能有心理疾病，大概睡眠也不好，所以才會陰晴不定。
“手下留情！”瞧見梁慎要摔青花瓷，霍元霖忍不住喊了一聲。
梁慎頓住，眼眶紅彤彤的瞪著他。
霍元霖很想給自己兩下清醒清醒，這當頭也只能繼續說：“世子你都聽見了，往後我沒好名聲就沒好仕途，指不定就要窮困潦倒靠哥哥養，我哥哥得養爹娘大嫂和侄兒，負擔已經很重了，這東西你要砸了多可惜，不如送我吧。”
說著抱住青花瓷表示：“以後我缺錢了可以賣出去，這樣就不用發愁沒錢花。”
梁慎臉色有一瞬間的扭曲，最後搶過他懷中的青花瓷摔了個稀巴爛。
再擡頭，就瞧見霍元霖一臉可惜，梁慎沒好氣的說：“這是官窯貢品，上頭有印，拿出去賣得殺頭。”
霍元霖摸了摸鼻子：“我就是見你生氣，想緩和緩和氣氛，沒到那份上。”
“不過你說的對。”梁慎心思一轉，又說，“是小王拖累了你的名聲，小王得負責養你一輩子。”
“來人，去庫房裏收拾一箱子珠寶，挑貴的，回頭給霍小公子帶回去。”
霍元霖傻眼，連忙阻止他：“我剛真的是說笑的，我家不缺錢花，小王爺剛送過賞賜，王爺王妃也有賞賜，都夠我用一輩子了。”
梁慎卻一擺手：“反正不是小王的東西，送給你也不心疼。”
“還不快去，挑最貴的。”梁慎罵道。
仆從見他這次居然沒繼續發作，麻溜的跑了。
霍元霖不知道該感激還是煩惱。
梁慎看懂了他的心思，發作完了就坐下來喘氣，口中說：“白給你還不拿著，祿親王錢多的很，每天給你送一箱子都送得起。”
霍元霖無語，這麽坑爹真的好嗎，他怕祿親王秋收算賬。
梁慎卻氣順不少，這時候仆人們熟練的進來收拾東西上茶和點心，一會兒功夫就收拾好了。
霍元霖也跟著坐下來喝了口茶壓壓驚，才說：“方才可把我嚇壞了，還以為王爺會罰我們，結果他居然沒多說。”
梁慎嗤笑一聲。
霍元霖見他沒發火，繼續說：“至少王爺比我爹脾氣好多了，從小到大我爹就瞧我不順眼，不管我做什麽事情他都有意見，經常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
想到這些，霍元霖就覺得老爺子該多清修幾年修身養性。
梁慎倒是驚訝：“瞧你這脾性，我還以為你在家很受寵。”
那小嘴叭叭叭的活潑勁兒，在家不受寵可養不出來。
“祖母、娘和大哥都疼我，偏老爺不喜歡我，動則打罵。”
霍元霖提起來也是一肚子怨氣：“打得最嚴重的一次我臥床了整整一個月，屁股差點被打爛了。”
他嘆氣道：“大概我是他上輩子的仇人，這輩子投胎成了父子，他看見我就像是看見討債鬼，我瞧見他也像是看見活閻王。”
梁慎聽著，忽然覺得好受許多，跟著說道：“父王也一直不喜歡我，他總覺得我生性涼薄，性格暴戾，將來會惹出大亂子來。”
“在他眼裏，溫文爾雅的太子，禮賢下士的二皇子才是好兒子，要不是他就我一個兒子，恐怕我這個世子的位置早就到頭了。”
說著，梁慎臉上浮現幾分悵惘。
曾幾何時，他也曾渴望過父王疼愛，可年紀越大，梁慎越是看得明白，祿親王就是打心眼裏看不上他，從頭至尾都嫌棄他。
梁慎索性放開了性子胡鬧，他倒想看看祿親王能忍耐到幾時。
霍元霖心底詫異，按理來說唯一的孩子怎麽會不疼愛，不過再一想自己跟親爹的關系，他又表示了理解。
“大概世間有些父子天生就是仇人，轉念一想，爹不疼我，看著我就來氣，八成是他上輩子欠了我的，這輩子要還我，所以不是我的錯，是他上輩子造了孽。”
梁慎眼睛一動，還能這麽想？
霍元霖繼續給他洗腦：“你想啊，要是上輩子積了福，怎麽樣也得生個乖巧懂事的好兒子吧，現在沒能生出好兒子，而是生了逆子，那怪誰，還不得怪他自己。”
“是我爹沒福分，上輩子欠了孽債，這輩子得償還，他不好好還債還老看我不順眼，要要打我罵我，那不就是想賴賬嗎？”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他不肯還債那就只能自己受著。”
梁慎看著他的眼神都變了：“你這些話可真是大逆不道。”
霍元嘉抓了抓臉頰：“所以我只跟小王爺說，跟別人可不敢。”
梁慎很滿意他的親近，想著又高興許多，起身道：“你說的對，他瞧我不順眼那是他自己的事情，是他造了孽，跟我沒關系。”
霍元霖見他終於高興了，松了口氣：“不過我覺得吧，他造孽是他的事情，我的日子還是我自己的，所以我得過得開心愉快。”
“該吃吃，該喝喝，該上學上學，該讀書讀書，裝滿一肚子學識我才能周游世界。”
梁慎選擇性的沒聽前面的話，只問：“你這個小不點還想學孔夫子周游世界。”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人不在小有夢想就成。”霍元霖這麽表示。
梁慎忽然問：“你想去哪裏？”
“京城這麽小，我想去外頭看看。”霍元霖表示。
梁慎很是讚同：“京城是太小了，來來去去就是那些人，那是事，煩心的很，本世子也想出去看看。”
他又是個隨性的，居然下一刻就說：“我們現在就走，來人，備車。”
“等等。”霍元霖想掙紮一下，卻沒料到梁慎力氣極大，居然直接把他一把扛起來丟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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