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山南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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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山南西道
說來也是巧了, 李元姬收拾完張金河的第二天傍晚，刺史楊宜就回來了，還特意上門向她請罪。
李元姬並沒有馬上見他, 雖說張金河身後還有不少事需要善後, 有楊宜幫手自然要省事不少。
但她可沒忘記他坐山觀虎鬥的前科, 在沒看到他的誠意之前，與其用的不安心還不如不用。
楊宜其人心性何其通透，李元姬一個態度他馬上意會, 當晚就送上了自己的誠意。
來人名叫宋青彥，自她們一行到允州後, 無論是對內政務接手, 還是府兵相關, 皆由她帶人居中串聯, 其人話雖不多，卻極為心細, 身量不甚高大, 身手卻不錯, 連一向眼光極高又排外的奉劍都對她無有微詞。
剛開始李元姬看他年紀輕輕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在楊宜的人手裏似乎極有威望, 以為是他家中子侄。還是奉劍眼尖一眼看穿了他的女兒身, 李元姬知曉後仔細觀察方才得以確認。
這個認知著實令她有些新奇, 這麽多年來如此雌雄莫辨的女郎，除了她自己，這宋青彥還真是第一個。
在李元姬看來，她自己一來從小與男子一起讀書習武早已習慣了男兒的生活方式，加之年紀小, 身份尊貴，旁人無法妄加揣測, 看不大出也情有可原。可這宋青彥年紀已然不小，但是無論從身形，長相還是言談舉止，是真的看不出絲毫女態的。加之寒冬季節，大家衣服都穿的多，就更加無跡可尋了。
一個二十歲上的女郎，能在州府乃至衛府都混得游刃有餘，沒有背景靠山是決計不可能的，李元姬猜測她與楊宜必然有莫大的關聯。
之前忙於整頓此間形勢自然無暇關註她，如今她倒自己送上了門。說她與楊宜有關系自然在李元姬的預料之中，但當她表明她是楊宜的親生女兒時，還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的。
楊宜怎麽說也是從小受儒家正統教育長大的士大夫，竟然會任由他的女兒二十歲上還如此行事？而且既是他的女兒，為何姓宋而不姓楊？
“我母姓宋，出身女戶之家，我隨母姓，故姓宋。”宋青彥回答得非常坦蕩，似乎對她的出身沒有絲毫不適。
要不是李元姬知曉楊宜的妻子姓宋且出自女戶，她這樣的情況十有八九就是外室子。“你家有幾個兄弟姊妹？”
“只有我一個。”
這就奇了！若說有其他兄弟，令她承母姓也就罷了，若只有一個便是楊宜自己同意，他的宗族也能同意？不過這事畢竟是別人家事，李元姬並不準備多問，便是要問，也不是問她。遂轉而直入正題，“楊宜令你前來，所為何事？”
“我此行前來，是希望能追隨殿下，從此於殿下跟前效力。”
這是投名狀？李元姬挑眉，“這是你父的意思？”
“不，這是我自己的意思。但是我父亦希望殿下能夠撥冗見他一見。”
“你為何想追隨於我。”
“我母親亦為剛強之人，在家中男丁盡絕，寡母不支的情況下硬是撐起了一個女戶，後來她幸遇我父，兩人一路互相扶持，方有今日局面。我從小耳濡目染，亦立志要爭一番事業，做一個頂天立地不輸男兒的人。故而雖然相處只有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但我觀殿下行事雷厲風行，手段果決，再加上殿下的出身，他日必非池中之物。”
說著宋青彥擡起頭，一改溫順的表象，雙目如電，“殿下從小長在盛京，乃是世間一等一繁華富足之地，大約並不清楚這盛世光輝背後百姓的困苦。旁的地方我也無資格評說，就說我家祖籍山南西道下轄定州以下，本就山多地少，土質不佳，又加之土地兼並極為嚴重，百姓生計十分艱難。又因戰事不少，府兵青壯而出白首難歸，加之府兵地位每況愈下，徭役又極為沈重，出逃之人連年增多。生計無依之徒愈多，戰事愈多，而後惡性循環，雖不至於民不聊生，但絕非盛世景象。
我以一個底層百姓的角度來看，這世道遲早是要變的，說句大不敬的，不是地方制度徹底變革，便是中央權力的顛覆。然，凡亂皆百姓苦，唯有由上而下的變革才是最快亦最高效解決問題的辦法。我欲追隨殿下，無他，先求拯救家鄉父老於水火，再談革天下之弊病，挽民生之多艱。”
山南西道背後站著的其實是皇後，李元姬對它的情況自然不是一無所知的。雖然知道衛燎不是個善茬，加之為了籌資以及養兵對其治下著實不佳。但擺到她們案頭的回饋歷來極盡裝飾之能事，她便是有所預料也絕想不到能到如此地步。還是今歲，她令奉劍暗中尋人，才發現情勢不對，但牽一發而動全身，想要變革並非簡單之事。
李元姬內心雖有所感，面上卻仍舊不動聲色，平靜道，“一切待我見過你父再說。”
李元姬既然同意召見楊宜，宋青彥的使命也算達到了。
翌日，李元姬與楊宜一番密談，楊宜其人自然老謀深算，圓滑世故之外卻又不失一顆為國為民的仁心，這治下的能力更是有目共睹的，既然有心投效於她，兩人也算達成了協議並定下了後續一些安排。自此，她也就接下了宋青彥這張投名狀。
離別之際，李元姬還是問出了那個問題，“楊公，緣何只有一女？”窮苦人家尚且要多子多福，他好歹已經做到一州之長，竟然只生了一個女兒嗎？難道是家中妻室……也沒見外頭有傳他懼內的名聲呀？
楊宜仿佛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一股腦兒地說了出來。“我猜除了這個你還想問我為什麽要讓女兒從母姓？家妻姓宋名真，與我相識於微末之時，一路有她幫扶方有我楊宜今日。她生產我兒青彥時十分艱難，與無子相比，我更怕失去我妻！我的往後餘生可以沒有功名利祿，可以沒有富貴權勢，亦可不用後繼有人，唯獨不能沒有她！”
說到這他又露出了他標志性地世故笑容，“我父母雙亡，族親離散，無有宗族掛礙，孩兒跟不跟我姓本也無甚大礙。再說，青彥便是不跟我姓亦是我的骨血，待我百年後她難道還能不祭奠我？世人啊身前事尚且理不明白，還妄想管身後事。”
聞言，李元姬若有所思，楊宜瀟灑別過。
馬上臨近年關，李元姬一行自然要抓緊返回盛京。在給父親母親大人請安反饋後，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季寧。
“山南西道是個什麽情況？不，更確切的來說我想問衛燎是什麽意思？”山南西道既為皇後勢力，那麽絕大部分產出自然為他們所用。雖然山多地少，土質不佳，但密州有銀礦，定州有銅礦，以她們拿到手的上供數量絕不應該鬧的民聲如此之差！此間必然有問題。
而且她分明查出張金河背後有山南西道的身影。要知道秦地畢竟在畿北為京畿直隸，帝後不可能會讓衛燎跨界插手，就像主人不會讓自己養在外頭的牧羊犬跑回自家後花園裏刨食。她沒有確鑿證據自然不好貿然指正，但是他相信季寧絕不可能是一無所知的。
大冬天的，季寧穿得跟從前也沒什麽差別，一副悠哉悠哉的樣子。“你這是兩個問題，不能混為一談。”
李元姬皺眉，“難道衛燎的問題不就是山南西道的根源所在？”
“是，但不全是，這是個歷史遺留問題了，”季寧笑笑，慢慢道來，“首先，你得知道山南西道是怎麽來的。它是當年奪位之爭時借助北境雄兵占下來的地盤。那時你阿耶根基不穩，你阿娘為了徹底占住地盤和礦脈很是用了些非常手段震懾朝野，”說著露出一個你懂的眼神。
李元姬自然知道，季寧那時造了多少殺業，如今事過十年，依舊為人所忌憚，盛京舊人皆談之色變。
“這也要怪你阿耶不想擔責任，既想要實惠又不想要壞名聲，於是你阿娘的名聲那時候可真不好，當然她無子又不讓帝王納妃，一直以來名聲也沒好多少。所以，朝中有背景又有能力的士人誰願意去山南西道？”
“我不信你找不到人。”
“我當然找得到人，只是有能力沒背景是震不住衛燎的。這些年來有些被衛燎搞走了，其餘一些在下轄勉強茍著，要不然山南西道連今天這番局面都不會有，要知道山南西道下轄七州，除了有礦脈的兩州，其他幾州並沒有那麽慘。”看她又要反駁，季寧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別急，聽我給你說說衛燎這個人。”
“他出生廣陵衛氏不假，但他的父親本就是庶出旁支，他自己更是個私生子，生母為宗族所害，從小備受冷眼，說他跟衛氏一族有仇都不為過。因機緣巧合他到了北境從軍，在帶兵打仗上他確實是個可造之材，很快就在軍中混出了點名堂。你父母起事時，帶領北境軍隊馳援的將領中正有他。後來北境軍返回，你阿娘留了他在山南西道練兵並守住地盤與礦脈，為此，你外祖母將最小的女兒宣女嫁給了他。”說到這他仿佛想起了什麽停頓了很一會兒。
這些上一代的軼事若是沒有人刻意提起，李元姬自然是不會得知的，“最小的女兒？外祖母不是只有我阿娘一個女兒嗎？”
“你外祖母一生確實只有你阿娘一個親生女兒和承繼自老鎮國公的三個郎君，但是她在這之外還收養了六個孩子。雖然都不姓黎而是保留了原有的姓氏，但對家族以及你外祖母的感情是絲毫不會比黎姓之人少的。包括黎氏兄長在內的好幾人在你出生前以及很小的時候就因為各種原因犧牲了，其餘人分散在多地，你沒見過不知道也很正常。
我們與你母親他們一樣都是統一排了齒序的。你母親在兄弟姐妹中間行八，我為九，宣女最小。當年，她求學初歸，驚艷北境，衛燎也是在那時開始傾心與她的。不過她嫁給衛燎時不過十五歲剛及笄，而那時衛燎已經二十七，婢生子都已經有一個了。衛燎為你母親鎮守密州，提出求娶宣女，你外祖母自然是不同意的，是宣女自己要求嫁的。她一出生就長在你外祖母膝下，所有姐妹裏，她與你的母親關系最好……而她，從小便是個很通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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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姬並沒有馬上見他, 雖說張金河身後還有不少事需要善後, 有楊宜幫手自然要省事不少。
但她可沒忘記他坐山觀虎鬥的前科, 在沒看到他的誠意之前，與其用的不安心還不如不用。
楊宜其人心性何其通透，李元姬一個態度他馬上意會, 當晚就送上了自己的誠意。
來人名叫宋青彥，自她們一行到允州後, 無論是對內政務接手, 還是府兵相關, 皆由她帶人居中串聯, 其人話雖不多，卻極為心細, 身量不甚高大, 身手卻不錯, 連一向眼光極高又排外的奉劍都對她無有微詞。
剛開始李元姬看他年紀輕輕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在楊宜的人手裏似乎極有威望, 以為是他家中子侄。還是奉劍眼尖一眼看穿了他的女兒身, 李元姬知曉後仔細觀察方才得以確認。
這個認知著實令她有些新奇, 這麽多年來如此雌雄莫辨的女郎，除了她自己，這宋青彥還真是第一個。
在李元姬看來，她自己一來從小與男子一起讀書習武早已習慣了男兒的生活方式，加之年紀小, 身份尊貴，旁人無法妄加揣測, 看不大出也情有可原。可這宋青彥年紀已然不小，但是無論從身形，長相還是言談舉止，是真的看不出絲毫女態的。加之寒冬季節，大家衣服都穿的多，就更加無跡可尋了。
一個二十歲上的女郎，能在州府乃至衛府都混得游刃有餘，沒有背景靠山是決計不可能的，李元姬猜測她與楊宜必然有莫大的關聯。
之前忙於整頓此間形勢自然無暇關註她，如今她倒自己送上了門。說她與楊宜有關系自然在李元姬的預料之中，但當她表明她是楊宜的親生女兒時，還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的。
楊宜怎麽說也是從小受儒家正統教育長大的士大夫，竟然會任由他的女兒二十歲上還如此行事？而且既是他的女兒，為何姓宋而不姓楊？
“我母姓宋，出身女戶之家，我隨母姓，故姓宋。”宋青彥回答得非常坦蕩，似乎對她的出身沒有絲毫不適。
要不是李元姬知曉楊宜的妻子姓宋且出自女戶，她這樣的情況十有八九就是外室子。“你家有幾個兄弟姊妹？”
“只有我一個。”
這就奇了！若說有其他兄弟，令她承母姓也就罷了，若只有一個便是楊宜自己同意，他的宗族也能同意？不過這事畢竟是別人家事，李元姬並不準備多問，便是要問，也不是問她。遂轉而直入正題，“楊宜令你前來，所為何事？”
“我此行前來，是希望能追隨殿下，從此於殿下跟前效力。”
這是投名狀？李元姬挑眉，“這是你父的意思？”
“不，這是我自己的意思。但是我父亦希望殿下能夠撥冗見他一見。”
“你為何想追隨於我。”
“我母親亦為剛強之人，在家中男丁盡絕，寡母不支的情況下硬是撐起了一個女戶，後來她幸遇我父，兩人一路互相扶持，方有今日局面。我從小耳濡目染，亦立志要爭一番事業，做一個頂天立地不輸男兒的人。故而雖然相處只有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但我觀殿下行事雷厲風行，手段果決，再加上殿下的出身，他日必非池中之物。”
說著宋青彥擡起頭，一改溫順的表象，雙目如電，“殿下從小長在盛京，乃是世間一等一繁華富足之地，大約並不清楚這盛世光輝背後百姓的困苦。旁的地方我也無資格評說，就說我家祖籍山南西道下轄定州以下，本就山多地少，土質不佳，又加之土地兼並極為嚴重，百姓生計十分艱難。又因戰事不少，府兵青壯而出白首難歸，加之府兵地位每況愈下，徭役又極為沈重，出逃之人連年增多。生計無依之徒愈多，戰事愈多，而後惡性循環，雖不至於民不聊生，但絕非盛世景象。
我以一個底層百姓的角度來看，這世道遲早是要變的，說句大不敬的，不是地方制度徹底變革，便是中央權力的顛覆。然，凡亂皆百姓苦，唯有由上而下的變革才是最快亦最高效解決問題的辦法。我欲追隨殿下，無他，先求拯救家鄉父老於水火，再談革天下之弊病，挽民生之多艱。”
山南西道背後站著的其實是皇後，李元姬對它的情況自然不是一無所知的。雖然知道衛燎不是個善茬，加之為了籌資以及養兵對其治下著實不佳。但擺到她們案頭的回饋歷來極盡裝飾之能事，她便是有所預料也絕想不到能到如此地步。還是今歲，她令奉劍暗中尋人，才發現情勢不對，但牽一發而動全身，想要變革並非簡單之事。
李元姬內心雖有所感，面上卻仍舊不動聲色，平靜道，“一切待我見過你父再說。”
李元姬既然同意召見楊宜，宋青彥的使命也算達到了。
翌日，李元姬與楊宜一番密談，楊宜其人自然老謀深算，圓滑世故之外卻又不失一顆為國為民的仁心，這治下的能力更是有目共睹的，既然有心投效於她，兩人也算達成了協議並定下了後續一些安排。自此，她也就接下了宋青彥這張投名狀。
離別之際，李元姬還是問出了那個問題，“楊公，緣何只有一女？”窮苦人家尚且要多子多福，他好歹已經做到一州之長，竟然只生了一個女兒嗎？難道是家中妻室……也沒見外頭有傳他懼內的名聲呀？
楊宜仿佛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一股腦兒地說了出來。“我猜除了這個你還想問我為什麽要讓女兒從母姓？家妻姓宋名真，與我相識於微末之時，一路有她幫扶方有我楊宜今日。她生產我兒青彥時十分艱難，與無子相比，我更怕失去我妻！我的往後餘生可以沒有功名利祿，可以沒有富貴權勢，亦可不用後繼有人，唯獨不能沒有她！”
說到這他又露出了他標志性地世故笑容，“我父母雙亡，族親離散，無有宗族掛礙，孩兒跟不跟我姓本也無甚大礙。再說，青彥便是不跟我姓亦是我的骨血，待我百年後她難道還能不祭奠我？世人啊身前事尚且理不明白，還妄想管身後事。”
聞言，李元姬若有所思，楊宜瀟灑別過。
馬上臨近年關，李元姬一行自然要抓緊返回盛京。在給父親母親大人請安反饋後，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季寧。
“山南西道是個什麽情況？不，更確切的來說我想問衛燎是什麽意思？”山南西道既為皇後勢力，那麽絕大部分產出自然為他們所用。雖然山多地少，土質不佳，但密州有銀礦，定州有銅礦，以她們拿到手的上供數量絕不應該鬧的民聲如此之差！此間必然有問題。
而且她分明查出張金河背後有山南西道的身影。要知道秦地畢竟在畿北為京畿直隸，帝後不可能會讓衛燎跨界插手，就像主人不會讓自己養在外頭的牧羊犬跑回自家後花園裏刨食。她沒有確鑿證據自然不好貿然指正，但是他相信季寧絕不可能是一無所知的。
大冬天的，季寧穿得跟從前也沒什麽差別，一副悠哉悠哉的樣子。“你這是兩個問題，不能混為一談。”
李元姬皺眉，“難道衛燎的問題不就是山南西道的根源所在？”
“是，但不全是，這是個歷史遺留問題了，”季寧笑笑，慢慢道來，“首先，你得知道山南西道是怎麽來的。它是當年奪位之爭時借助北境雄兵占下來的地盤。那時你阿耶根基不穩，你阿娘為了徹底占住地盤和礦脈很是用了些非常手段震懾朝野，”說著露出一個你懂的眼神。
李元姬自然知道，季寧那時造了多少殺業，如今事過十年，依舊為人所忌憚，盛京舊人皆談之色變。
“這也要怪你阿耶不想擔責任，既想要實惠又不想要壞名聲，於是你阿娘的名聲那時候可真不好，當然她無子又不讓帝王納妃，一直以來名聲也沒好多少。所以，朝中有背景又有能力的士人誰願意去山南西道？”
“我不信你找不到人。”
“我當然找得到人，只是有能力沒背景是震不住衛燎的。這些年來有些被衛燎搞走了，其餘一些在下轄勉強茍著，要不然山南西道連今天這番局面都不會有，要知道山南西道下轄七州，除了有礦脈的兩州，其他幾州並沒有那麽慘。”看她又要反駁，季寧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別急，聽我給你說說衛燎這個人。”
“他出生廣陵衛氏不假，但他的父親本就是庶出旁支，他自己更是個私生子，生母為宗族所害，從小備受冷眼，說他跟衛氏一族有仇都不為過。因機緣巧合他到了北境從軍，在帶兵打仗上他確實是個可造之材，很快就在軍中混出了點名堂。你父母起事時，帶領北境軍隊馳援的將領中正有他。後來北境軍返回，你阿娘留了他在山南西道練兵並守住地盤與礦脈，為此，你外祖母將最小的女兒宣女嫁給了他。”說到這他仿佛想起了什麽停頓了很一會兒。
這些上一代的軼事若是沒有人刻意提起，李元姬自然是不會得知的，“最小的女兒？外祖母不是只有我阿娘一個女兒嗎？”
“你外祖母一生確實只有你阿娘一個親生女兒和承繼自老鎮國公的三個郎君，但是她在這之外還收養了六個孩子。雖然都不姓黎而是保留了原有的姓氏，但對家族以及你外祖母的感情是絲毫不會比黎姓之人少的。包括黎氏兄長在內的好幾人在你出生前以及很小的時候就因為各種原因犧牲了，其餘人分散在多地，你沒見過不知道也很正常。
我們與你母親他們一樣都是統一排了齒序的。你母親在兄弟姐妹中間行八，我為九，宣女最小。當年，她求學初歸，驚艷北境，衛燎也是在那時開始傾心與她的。不過她嫁給衛燎時不過十五歲剛及笄，而那時衛燎已經二十七，婢生子都已經有一個了。衛燎為你母親鎮守密州，提出求娶宣女，你外祖母自然是不同意的，是宣女自己要求嫁的。她一出生就長在你外祖母膝下，所有姐妹裏，她與你的母親關系最好……而她，從小便是個很通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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