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所有人都沒註意到的時候, 克拉克是焦慮的。

這種焦慮已經不是第一次。確切地說，克拉克幾乎要對此習以為常。自從意識到自己不能沒有嘉德麗雅後, 自從發現嘉德麗雅並不像他需要她、那樣的需要自己後, 自從嘉德麗雅越來越出色、越來越璀璨、越來越遙遠之後。

他喜歡的女孩兒是北極星啊, 是不能留在身邊的寶藏。他該怎麽做呢？他能融入嘉德麗雅的世界嗎？

本來, 在抵達哥譚前，那段路上，克拉克還滿懷喜悅。尤其是嘉德麗雅救下霍華德夫婦時，不論是他與嘉德麗雅之間的默契、小氪及時趕到的援助，所有的一切都如克拉克腦海中最好的預想──他成為嘉德麗雅的保護與幫助，在嘉德麗雅最需要的時候、給予嘉德麗雅力量，幫助她完成目標。

這是克拉克想做的。在他知道自己擁有無限的力量後。他不屬於地球，但他將此視為家鄉。有什麽方法能讓他對地球產生更多的連結？關於地球，克拉克想起的是堪薩斯的小鎮、是夕陽下相依的父母、是玉米田裏的狗狗, 是坐在家門前等他的嘉德麗雅。

他得想辦法融入嘉德麗雅的世界。

克拉克努力按捺著內心的焦慮。嘉德麗雅已經操了夠多心, 不能再加上他。

晚餐的小型會議, 最後結論是，就得有宴會，布魯斯會幫著嘉德麗雅。得到想要的結果之後, 嘉德麗雅就揣著一肚子歪點子去給托尼打電話，坐在三樓她喜歡的那間起居室內, 捧著手機嘀嘀咕咕說了好久。

克拉克在起居室外徘徊，糾結著到底要不要偷聽對話。

三十分鐘後、嘉德麗雅終於講完電話。克拉克哪憋得住，馬上開門走進去, 努力控制自己別露出沮喪的表情，蹭到嘉德麗雅身邊，不著痕跡地撒嬌。

嘉德麗雅看上去心情挺好，小臉蛋上滿是微笑。她歪過頭看著他，問：“怎麽啦？想家嗎？”

是也可以這麽說。克拉克沒有點頭也沒搖頭，就抱住嘉德麗雅，把臉貼在嘉德麗雅肩膀上。

……趁布魯斯韋恩或娜塔莎發現之前。

“解決這些事，我們就能回家了。”嘉德麗雅拍拍他的手，語氣特穩重溫柔了，仿佛在哄娃。“我也想念姑姑跟拉娜，還有我的小動物。”

“你不是帶了皮特來？”克拉克問。

“我還帶了小毛毯！”嘉德麗雅笑了起來，推開他、抓起他的手，“去我房間吧，我給你講故事睡覺！”

克拉克想說，他現在是十六──都要十七歲，不是六歲，不需要床邊故事，拜托。可是嘉德麗雅滿眼的期待，他怎麽舍得潑她冷水。

“希望你沒把我當寶寶。”克拉克苦笑著嘆氣，任由嘉德麗雅拽著他、往莊園更上一層樓走。

嘉德麗雅選了一個在邊角的房間，兩扇窗，接小閣樓，房間是嘉德麗雅偏好的草綠色調。她八成把前天布魯斯耳提面命的‘韋恩家族家規第一條’給忘到外星球，帶克拉克進房後就關上門，往床上蹦。

“托尼炸毛啦！”

嘉德麗雅告訴他，笑得好壞好可愛。“他先嚷著死都不要跟韋恩企業合作、要咬死我，然後又嚷著我怎麽傻到相信電視他好得很一點都不需要幫忙。我就假哭，嚎給他聽，說他不肯幫我，我好可憐的我得管理韋恩企業我才這麽小我好無辜。”

“呃……他信你？”總之他是不信。克拉克想，猶豫著要不要乖一點、去把門打開，這還在韋恩莊園裏呢，等下布魯斯沖上來發現他們犯規，肯定又想找他打架。重點是他還得變著方法讓對方。

“托尼心最軟了，他疼我。”嘉德麗雅可驕傲了，昂著小臉站在大床中央，一副女王傲視天下的模樣。“我就說呢，我們兩家應該合作，他不喜歡制造武器想開發新能源、我也覺得我們應該開發能源才會有錢，而且我想往醫療藥品生技方向發展，非常非常迫切的需要史塔克家的機械。”

“然後……？”克拉克盯著門數十秒，想了又想。還是別吧，門就給他關著。果然，他還是不想有任何人來打擾他跟嘉德麗雅的相處時光。

“托尼最喜歡被誇獎，他就哼哼說他早知道我會需要他幫忙。所以呢我們就談妥了，韋恩家投資史塔克家開發清潔能源跟尖端科技，史塔克家幫忙韋恩家制造更多更多酷炫的機器，我們強強連手霸占市場吃掉其他敵人，我們好棒！”

倘若不論嘉德麗雅說的話全都實現了該有多可怕，單看嘉德麗雅在床上蹦、一臉天真單純歡快的模樣，這是挺惹人憐愛的。克拉克盯著嘉德麗雅的笑容，突然很想搞懂嘉德麗雅的基因組合排列。究竟是怎樣的天時地利人和，才會出現像嘉德麗雅如此神奇的十三歲小女孩啊……

“總之我哄好托尼了，他覺得這樣很好，明天我們就召開記者會。”嘉德麗雅繼續說，跳下床，撲向克拉克，沒有一點點防備，“雖然估計前頭有段時間，韋恩的股價會暫時被史塔克的拽下水，不過至少董事會就沒話繼續為難托尼。我打算拿一些之前我研究的新型藥物來發表，沖股價。今天我跟盧修斯提了，我有個點子。”

克拉克不假思索接住嘉德麗雅。他很清楚、嘉德麗雅這樣撲，就代表她想掛在他身上，撒嬌討褒揚。

“什麽點子？”克拉克問，一邊捧住嘉德麗雅的後腰，讓嘉德麗雅雙腿能盤在他腰際，一邊往閣樓的方向走。

“無針註射*。”嘉德麗雅答，刻意停頓兩秒。

克拉克腦海中飛快浮現相關的所有信息。“好點子。你們準備怎麽做？”

“我來實驗確認哪些藥物能以這類方式註射，托尼設計註射針的模樣。這個黑科技其實能廣泛運用在其他方面，比方你想，冷凍的子彈。將毒物包在冷凍子彈內射出，這多黑啊，用在暗殺上多可怕一點痕跡都沒……”

接著，嘉德麗雅就被克拉克拍了下.屁..股。

克拉克發誓這是意外。他就是想警告下嘉德麗雅，沒事老想那些兇殘玩意兒，之前也是、整天老找些毒蘑菇玩，什麽冷凍彈，不許生產。

剛好他又抱著嘉德麗雅的腰，一個順手，就……

嘉德麗雅馬上鼓起臉。“你打我！”她嚷嚷。

“沒有冷凍子彈，沒有就是沒有。”克拉克繃著臉教訓嘉德麗雅，死活要把嘉德麗雅大膽的想法掐死在搖籃裏。

“我就說說，你生什麽氣……”嘉德麗雅居然有點委屈，仿佛剛才興奮討論如何制造無痕兇案現場的不是她。

克拉克抱著嘉德麗雅踏進閣樓。白色的空間堆滿布魯斯給嘉德麗雅準備的書跟娃娃。小笨手在窗邊晃來晃去，似乎對窗戶上的小燈特別感興趣。彼得兔窩在一團椅墊裏睡著了，幾日不見這只兔子又變得更巨大了些。克拉克開始懷疑這是不是野兔的正常尺寸。

“不，我了解你。”克拉克把嘉德麗雅放在巨大熊娃娃中，站在她面前，揚眉，“你肯定想著要做出來送娜塔莎。我有猜錯？”

“……總之我明天要開記者會。”嘉德麗雅立馬轉移話題，“你要來喔。”

克拉克實在拿嘉德麗雅沒轍。他在嘉德麗雅身旁坐下，“如你所願。”他說，專註地凝視嘉德麗雅。

真希望世界能永遠保持在這一秒；克拉克想著。沒有亂糟糟的事，沒有商業戰爭，沒有托尼史塔克，沒有布魯斯韋恩。

嘉德麗雅靠著熊娃娃，打了個小呵欠。晚間十一點，已經嚴重超過嘉德麗雅的睡覺時間。她用腳從旁邊小書櫃翻出一本童話書，翻開第一頁。

“這個故事叫做，《就算是超級英雄也會有超級糟糕的一天》。”*

嘉德麗雅念出標題，開始朗讀故事。

“當超級英雄有個很糟糕的一天，當他們憤怒、憂傷，他們可以整人、嚇人、破壞街上的設施，舉起巴士扔出去，破壞大樓、就像破壞樂高，也可以用雷射眼讓整條街著火。”

“不過，超級英雄們也可以有其他選擇。他們可以用聲波阻止車禍發生、保護過馬路的孩子，也可以把壞蛋送出地球、把即將爆炸的炸彈扔到空中，制造許多歡樂、讓人們感到喜悅。他們可以挽救一場被可怕小醜破壞的宴會，也可以在夜晚保護城市、當那座城市的警察們在開派對。”

“他們可以選擇改變整個地球的時間，讓地球變得亂糟糟。可以到處噴蜘蛛網，讓街道變得臟兮兮。”

“當超級英雄們有個超級糟糕的一天，他們可以發一個超級大的脾氣。他們真的可以這麽做。可是他們不會這麽做。因為真正的英雄不這麽做，就是不會。”

“在他們內心深處，他們最好、最棒的那部份，有著強大的超級能力，保護著他們的內心，提醒他們、如何像個真正的英雄那樣，使用他們的天賦。”

“真正的英雄為守護奮戰，竭盡力量。輸了無所謂，軟弱也無所謂，甚至蹲下哭泣都無所謂。因為真正的英雄永不輕言放棄。他們會繼續奮鬥，直到……”

嘉德麗雅的聲音越來越小。克拉克從嘉德麗雅朗讀的故事裏回過神，發現嘉德麗雅窩在玩具熊身上、安靜地睡了過去。

他小心地拿走嘉德麗雅捧著的書，把她打橫抱起，放在閣樓內的小床上，拉上窗簾、關掉小燈，開了暖氣、給嘉德麗雅蓋上毛毯。

這小毛毯可不是嘉德麗雅從他的小飛船上帶走的那條嗎？克拉克摸摸毛毯，失笑。

很難確定嘉德麗雅是不是刻意給他念了這樣一個故事。克拉克不確定地想；畢竟嘉德麗雅選書時一眼都沒看書櫃，隨便抽了本書就開始念。

最近的他確實感到迷惘。因為自己的能力，因為看見世界的另一面，因為接觸到不同的社會階層，因為嘉德麗雅可能會離開他。

他真想繼續霸占嘉德麗雅。讓嘉德麗雅繼續帶領他，告訴他方向，教他如何繼續站在地球的土地上。

可是不行。看啊，嘉德麗雅現在是韋恩企業的繼承人了。她同樣擁有企業的管理權，用看似簡單得宛如兒戲的方式、拼盡全力保護身邊所有人。明天他的嘉德麗雅就會站在一堆媒體前，幫著史塔克、韋恩兩大企業，簽下合作條約。

黑暗中，克拉克痛苦地握緊雙拳。

他羨慕托尼史塔克。羨慕那位才華洋溢、擁有一切的俊俏男人，一句話都不說，就能讓嘉德麗雅決定去做她本來不想做的事。

嫉妒多麽醜陋。

現在的他，是真正的外星異型。

真正的。

作者有話要說： 喵(枯萎

我好像吃了有芽的土豆

從上一章開始就不太舒服

有喝牛奶跟很多水了

暫時吐不出來

頭有點點暈

不舒服喵

我就忍著趕快寫完

留言可能就明天早上回了

因為真的好不舒服(貓咪捂臉

*1866年，法國科學家首次提出無針註射的概念

世界上第一只無針註射器產品於1992年在德國上市，獲批專用於註射胰島素

*2

《Even-Superheroes-H□□e-Bad-Days》

真的有這本書

by Shelly Becker (Author),? Eda Kaban (Illustrator)

是個很棒的故事

CE在兒童節目上念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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