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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妻第七月——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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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妻第七月——醋意

致清院書房內, 午後暫未有要緊政務。

蕭詢與靖平王坐於堂前,除過飲茶清談,二人也無事可做。

一炷香前, 瑜安方命人傳了鄭媼去,此刻韻華院中房門緊閉。

顧昱淮道:“瑜安帶走人,是要做些什麽?”

蕭詢語氣平和:“朕亦不知。”

顧昱淮原本喝茶的手一頓,眼神中明晃晃寫著陛下都送了刑具來, 竟然不知她用意。

蕭詢沒有動眼前貢茶, 亦在猜測瑜安的心思。

可惜了, 沒能留在韻華院中。

二人坐等了一會兒消息,顧昱淮道:“罷了, 瑜安行事素有分寸,總不會出格。”

“出格也無妨。”蕭詢不以為意, 橫豎是在靖平王府中, 真出了什麽岔子都能擺平, 只要瑜安順意便好。

顧昱淮握著茶盞,從前怎麽沒看出小皇帝有些昏君的特質。

侍從隔了一扇門稟道:“王爺,鄭姑娘方才來過。”

無需多言,必定是為鄭媼被帶走之事。

王爺早有交代, 致清院中人自然知道怎麽打發了她。

“表小姐安心, 王爺雖政務繁忙,但已命人去韻華院過問。嘉懿郡主只是同鄭夫人敘舊,幾盞茶的工夫, 就在王府內, 不會有什麽。”

幾番言辭, 點出王爺的忙碌,順順當當打發了鄭家姑娘。臨了再往靜頤院送些金銀飾物,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

蕭詢聽得侍從所稟,笑道:“王叔倒會敷衍。”

顧昱淮語氣從容,也是懶得多費心力:“不讓她起疑便罷了。”

侍從依禮告退,鄭家姑娘在院中學規矩時,王府內同樣賜物不斷。因而哪怕一月都見不到王爺三兩回,明珠姑娘都很安分。

蕭詢瞧王叔氣定神閑飲茶,卻聯想到幾件旁的事。

“朕記得瑜安初到王府時,王叔待她就有些不同。”

哪怕不知曉瑜安身世,王叔對她已然很有耐心。

顧昱淮笑笑:“許是親緣使然罷。”

他曾捧在掌心疼寵長大的小侄女,自相認以來,從未有一日懷疑。

……

“夫人可知道,本郡主為何今日才傳你來?”

鄭媼被壓著跪於屋內,心中因為此話湧起一陣警x惕,審慎道:“民婦自是不知。”

她做好應對準備,然主位上的女子在她開口後,只閑閑把玩著手中一枚寶石戒指。秋日的陽光透過窗子照入,極品的紅寶流光溢彩。

屋中一時陷入靜默,漫延著無形的威壓。鄭媼在這片寂靜中不斷回想近幾月來的動作,一度疑心是何處露了破綻,以致被眼前人察覺了身份。

她打起十分精神應對,正沈不住氣要試探時,上首女子漫不經心將戒指戴回指間:“本郡主今日恰好得閑罷了。”

鄭媼一僵,一口氣堵著不上不下。

瑜安輕描淡寫看來:“本郡主若問,你便答,否則麽——”

屋中一角,鞭刑,杖刑,針刑俱全,嚴正以待。

鄭媼聲音不自覺發緊:“光天化日,嘉懿郡主敢在王府動用私刑?”

她反扣上一頂罪名,卻是色厲內荏。

瑜安毫不在意:“司正司中女官,如何算是私刑?”

細密的銀針閃著寒芒,她笑容中竟還帶了些無辜。

鄭媼後背一陣發寒。

眼前的美人皎如月華,未曾料想出手能如此狠厲。

她目光逡巡過肅容而立的幾位女官,宮中司正司,刑訊女犯完全不在話下。區區王府郡主,能借宮廷女官肆意妄為,必定是有帝王撐腰。

她額間沁出些冷汗,本是奉主上之命,帶鄭明珠那個丫頭一路到靖平王府尋親。原是想揭穿眼前人的身份,讓明珠順利取而代之,以便長久在靖平王府立足。

可事情橫生變故,齊帝的插手,靖平王的默許,讓明珠只能暫以表姑娘的身份自居。但她們到底留在了靖平王府,有機會從長計議。

鄭媼掌心微蜷,強自鎮定。她語氣放軟,試探眼前人的目的:“嘉懿郡主傳民婦至此,不知意欲何為?”

主位上的女子不答反問:“本郡主倒是想知道,鄭夫人帶那女子來的意圖。”

覺察到對方心思,鄭媼生出些底氣,刻意道:“認祖歸宗,理所應當。”

“可惜啊,靖平王府並未承認她的身份。”

鄭媼敏銳地聽出端倪,眼前之人果真知曉自己並非千金:“是非公道,天地知曉。”

倘若嘉懿郡主召她只為身份之爭,那便是未疑其他,一切尚有轉機。

還未來得及慶幸,她聽得上首之人徐徐道:“好啊,那便只有天地知曉罷。”

鄭媼緊繃的一根弦倏地斷開:“嘉懿郡主敢殺人不成?”

瑜安身後,兩位女官隨她的話語上前。

鄭媼厲聲道:“在王府動手,郡主就不怕靖平王——”

瑜安輕巧打斷:“夫人可知君臣有別的道理?”

鄭媼跌坐回原地。

對上嘉懿郡主的目光,她毫不懷疑,有帝王庇護,哪怕自己無聲無息被滅口,都不會有人追查。

她萬不願葬送性命在北齊。

門口生路已被堵住,鄭媼無比懊悔。她進韻華院分明有許多人目睹,她如何能預料嘉懿郡主敢在朗朗乾坤下要人性命。

鄭媼面色慘白如雪,勝於女官手中白綾。有那麽一瞬,她直以為自己要命喪於此。

落針可聞的當口,瑜安忽然笑了:“夫人這般緊張作甚。”

女子貌可傾城,這一笑,幾乎有攝人心魄之感。

“可惜了,本郡主不喜歡見血。”

生死一線,所有謀算成空,鄭媼已是大氣都不敢出。

“夫人既是個聰明人,關乎郡主身份的是非曲直,還望仔細想清楚。”

分明是在涼爽的秋日裏,出了韻華院的鄭媼卻一身冷汗淋漓。

靜頤院陪她來的侍女早已不知所蹤,她陷在裏頭這般久,卻遲遲不見明珠身影。

鄭媼擡頭去望天光,不過是在王府後院走了一遭,竟有劫後餘生之感。

“夫人,靜頤院是往這處走。”護衛出聲提醒道。

鄭媼道了一聲謝,勉力不讓外人看出異樣,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座華貴院落。

主屋內,瑜安吩咐其餘人退下。

葉琦銘自一旁屏風後踱出,品評道:“戲演得有點過頭。”

瑜安不信:“還好罷?”

葉琦銘比劃一二:“蛇蠍美人,拿捏得挺準。”

“哦,是麽?”瑜安擺出方才的笑意,不陰不陽道。

葉琦銘本已坐到她身旁的位置,聞言挪遠半步:“可以,可以了。”

瑜安見好就收,拈起案上一塊糕點:“話說起來,這可比在營中審問細作容易許多。”

“那是。”

葉琦銘方在屏風後聽著,也是曾見過瑜安審訊奸細。

“你說那老婦人下一步會如何打算?”

“且看她主子是誰。”

大梁朝中隨奪嫡之爭分作數派,互相傾軋,勢同水火。

葉琦銘道:“不過我看,鄭氏母女對自家的郡主身世,好似都深信不疑。”

看來她們的幕後主使未告訴她們真相。

“如此,才更利於以假亂真。”

鄭明珠那副模樣,任誰瞧著都是被人奪了身份,受盡天大委屈。

魚餌已放了出去,鄭氏母女暫且不提。

葉琦銘話風一轉:“你見過劉真了?”

“前兩日在宮中遇上。”

想也知道妹妹是有意為之,葉琦銘道:“他認出你了?”

“嗯。”

這個草包為數不多的長處,便是善記人。

……

回到靜頤院的鄭媼仍餘悸未消。

“母親,那冒牌貨可有為難你?”

鄭媼眉蹙起,聲音嚴厲:“忘了我是如何交代你的?”

“屋裏又沒有外人。”鄭明珠委屈嘟囔,“我在人前稱她郡主便是。”

見母親神色仍不大好,鄭明珠去一旁桌上為她倒水。

鄭媼望她身影,無聲嘆了口氣。

明珠有靖平王庇護,那位嘉懿郡主自然不敢動她。

可若是她對自己下手,只怕靖平王全然不會在意。

“母親喝口水。”

水溫稍有些燙,鄭明珠問道:“嘉懿郡主同母親說了什麽?”

鄭媼心中有自己的考量,放平了語氣:“敘些閑話而已,不甚要緊。”

嘉懿郡主召她,不過是要她在明珠身份上守口如瓶。

這樣也好,她本就未執意打算要明珠歸位。

如她所想,嘉懿郡主頗得齊帝青眼,甚至連宮中女官都可調用。

怕是不久,就要嫁入宮廷。

這個節骨眼上,她應是不願鬧出太大事端,所以才有今日的警告。

鄭媼捋順前因後果,捏了嘉懿郡主身世的把柄,心下仍有不安。

二十出頭的姑娘,竟能有這等手腕。如非必要,還是少與之為敵。

不過方才一行,她也並非全無所獲。

鄭媼眸底精光閃過,齊帝對這位嘉懿郡主,當真是用心。

……

聞聽鄭媼被放回了靜頤院中,蕭詢自尋個由頭去瑜安院中坐坐。

致清院與韻華院相隔不遠,他行至半途,遙遙見到一人從韻華院中走出。

“臣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福。”葉琦銘走近時恭敬行禮。

蕭詢語氣淡淡:“免禮,退下罷。”

“是,恭送陛下。”

葉琦銘早便習慣齊帝的冷臉,也不覺有什麽。

他拱手告退,自回魏寧侯府中。

齊帝的冷臉一直留到了晚間在昭宸宮用膳時。

翻來覆去不過一句話,瑜安為何不同朕商議?

蕭詢面無表情放了銀箸,葉家二郎君能幫瑜安謀劃的,有什麽是朕達不成的。

高進方傳上一道平湖醋魚,忽而福至心靈般挪遠了些。

等用罷晚膳,高進就瞧著陛下調來魏寧侯府二公子的官牒,在案頭擱了半晌,也不見調度。

“送回去罷。”

高進摸不著頭腦,只是照辦。

蕭詢擲了禦筆,若外放葉琦銘出京,只怕瑜安還要為之懸心。

罷了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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