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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妻第六月——圍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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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妻第六月——圍獵

世家公子間私下鬥毆, 此事可大可小。

如今捅到了陛下跟前,恐怕誰都討不了好。

桓平伯本以為魏寧侯府在皇都無親無故,故而先發制人, 欲定死了是葉琦銘的罪過。

偏生,靖平王竟有心庇護葉氏子。

這一下,倒叫他不得不謹慎起來。

堂屋上首,陛下與靖平王分坐兩側。

桓平伯與樂成伯也得陛下賜座, 坐在屋中聽幾人對質。

事到如今, 真相如何全然不要緊, 萬萬不可得罪了靖平王府。

瑜安接了葉琦銘先前的話:“幾位郎君道我兄長傷人,有何證據?”

“兄長”二字一出, 趙氏兄弟只覺後背一陣發寒,忙不疊地回想自己酒後都說了什麽混賬話。

李欽被打得最狠, 一說話時便牽動嘴角傷處, 疼得齜牙咧嘴。

若說證據, 人證物證俱全。

葉琦銘仍是一臉無辜狀:“分明是伯府三位郎君酒後鬧事,我聽得動靜過來察看罷了。三位當真是喝酒喝糊塗了,竟全數算到了我身上。”

他如此顛倒黑白,有恃無恐, 李欽怒極:“你!分明是你不分青紅皂白闖入, 二話不說,嘶——便對我動手,屋中人皆可作證!”

他們三人飲酒時有意屏退了仆從, 屋中只剩各自的親隨。雖說他們的證言不能盡信, 但若是兩府家仆都執一詞, 事實真相也就擺在眼前。

葉琦銘有理有據:“x若說我出手傷人,我與三位往日無冤, 近日無仇,無緣無故為何要對你們出手?”

“那是因為——”李欽張嘴,傷處的疼痛激得他神志清醒了些。

趙忠和趙暢拼命對他使眼色,靖平王在上,他們酒後對嘉懿郡主說的那些葷話若是叫王爺知曉,只怕就全完了。

誰能知道,葉琦銘和靖平王府還有這層關系。

嘉懿郡主喚他兄長,現下想起來,郡主好似還和葉家這位郎君一起打過馬球。

趙暢只恨自己為何入了李欽的酒局。他反應最快,葉琦銘再三想言明鬥毆的緣由,這個啞巴虧只能是他們吃下。

真捅出來,葉琦銘固然討不了好,可他們三人只怕更得遭殃。傷敵八百,自損一千。莫說靖平王,就是父親為給靖平王一個交代,都不會輕饒他們。

李欽顯然也意識到這一點,囁嚅半晌,說不出個正經緣由來。

瑜安笑道:“看來,三位果然是喝醉了。竟誤會了本郡主來勸和的兄長。”

“是是是,郡主說得是。”趙暢陪笑,“李兄的確喝多了。”

三言兩語間,他將事端推給了李欽。葉家這位郎君,出手很分輕重。他和兄長身上不過挨了幾拳,就被撂在一旁。反倒是李欽,結結實實被揍了個鼻青臉腫。

仔細想來,葉家郎君多半只聽見了李欽之語。他和兄長何必再入這趟渾水。

於此事上,趙氏兩兄弟默契地一致對外,準備明哲保身。

就算說破天,他們和李欽也沒有多深厚的交情。

蕭詢淡淡道:“桓平伯如何看?”

桓平伯忙站起身,沒有瞧自家不成器的庶子。

知子莫若父,方才聽李欽吞吞吐吐,他便知曉此事必定同他脫不了幹系。

若說葉家二郎平白無故對他們下此狠手,連他都覺站不住腳。

“想必是一場誤會,驚動陛下,實是老臣教子無方。”

他主動請罪,樂成伯府自然也是同一番說辭。

既時隨帝王出行圍獵,此事鬧大了對三方皆不好。

兩家伯府主動遞下臺階,葉琦銘見好就收。

蕭詢道:“天色已晚,此事便到此為止,無需傳揚。”

如此,保全了三府顏面。

“臣等謝陛下。”

事情了結,蕭詢去看瑜安。

只是她關心著葉琦銘傷處,全然未分神於此。

蕭詢眸中黯了黯,不語。

“時候不早,陛下不如先行回謹辰院歇息。”顧昱淮笑著起身,暗衛傳來消息時,陛下恰同他在飲茶,故而一道跟來。

帝王擺駕,院中人如數行禮。

“臣等恭送陛下。”

顧昱淮看向桓平伯與樂成伯:“本王尚有話同侄兒交代,便不留二位了。”

“王爺說的哪裏話。”樂成伯客客氣氣,“是我等教子無方,驚擾王爺。”

他與桓平伯各自帶了不成器的兒子回去,如何教訓暫且不提。

許是方才揍人揍得太狠,葉琦銘右手稍有傷處。

瑜安倒不擔心他,先回自己院中去取傷藥。二哥十五歲便上戰場,那些個紈絝子如何能是他的對手,加起來都不在話下。

顧昱淮支開了瑜安,問向葉琦銘:“為何動手?”

葉家這孩子不似沖動之人,怎就鬧到當場出手的地步。

葉琦銘離家萬裏,惹出事端後久違地有長輩回護。

他垂首,只道:“他們冒犯妹妹。”

汙言穢語無意落入他耳中,那一瞬他沒有辦法從長計議。

等他反應過來時,拳頭已經直沖李欽面門而去。

他半點不後悔,自己亦有辦法全身而退。

只不過靖平王看在妹妹面上的維護,讓事情變得容易許多。

短短六字,顧昱淮明了,眸色冰寒。

不多時瑜安取了藥膏來,這還是她從徐州回來前母親給的,治外傷有奇效。

“行了,我沒什麽事,你早些回去睡。”

瑜安沒好氣:“下次一打六前,記得早些告訴我。”

已近亥時,事情緣由明日再提不遲。

……

一場風波悄無聲息地消弭,承天行宮內無半點傳聞。

第二日,樂成伯府的趙忠和趙暢還前後腳來向葉琦銘賠了罪。

葉琦銘一眼看穿他們的用意,只道:“昨夜太亂,不小心誤傷了二位,對不住。”

趙忠和趙暢大喜,明白葉琦銘未聽到多少他們酒後之語。

二人備了薄禮,說過幾番客套話,懸了一夜的心勉強放下。

他們記了這次教訓,總歸最後能置身事外。

至於仆從們的嘴,不消葉琦銘費心,他們自己都上趕著告誡仆從不得亂言,以免走漏什麽風聲。

握著把柄,葉琦銘不必擔心兩家府邸的報覆。

瑜安倒也追問過前因後果,葉琦銘隨意尋了個借口搪塞。

那些汙言穢語,永遠都不會落入妹妹耳中。

……

松城坐落於群山環抱之間,山地貧瘠,田產不豐,百姓多以捕獵為生。

離圍場不遠,北齊皇室出獵慣例安營紮寨於無量山腳下。連綿的營帳傍臨川河與懷川河而建,依序分成五片,排布數裏,尊卑分明。水源充沛,汲水完全不成問題。禁軍巡查嚴密,獵旗迎風飛揚。

瑜安的錦帳同清涵郡主相鄰,同在中心偏右之所,這一帶多為女眷。

二哥的營帳在另一側,離小叔叔不遠。

瑜安有些意外,這些帳篷是一早便分派好的。

營地的管事笑道:“回郡主,圍獵隊伍尚未出發時,王爺特意命禮部如此安排。”

禮部幾位大人雖意外,但靖平王特意吩咐自然照辦。只是多了魏寧侯府二公子一處營帳罷了,無甚大礙。

雖是隨天子出獵,但松城圍場地處山間,地勢險要,許多變故不得不防。

有小叔叔這番安排,瑜安放心許多。

明帝在位時,清涵郡主隨父王來過松城圍場兩回,對此地比瑜安熟悉許多。

“原本皇兄繼位第一年就該辦秋狝的,不過遇上朝局動蕩,未能成行。”

蕭氏先祖定下的規矩,饒是皇祖父再不喜出京城,都得一一照辦。只不過到了不惑之年,皇祖父多遣叔伯們代為前往罷了。

收拾完錦帳,第三日便有第一場圍獵,為期半日。

清涵郡主熟悉出獵的規矩,獵得前三者會蒙帝王親自賞賜,榮耀無比。

她道:“從前只要靖平王上場,魁首向來輪不到旁人。其餘人只能爭個第二罷了。我父王還戲言,陛下若有什麽寶貝作彩頭,直接送到靖平王帳中就罷了,還走什麽圍獵的過場。”

她口中的陛下正是明帝。

瑜安在府中見過,明帝賜下的嵌七寶的金弓,還有金馬鞍,都被小叔叔好生珍藏在書房中。

清涵郡主道:“聽說後日的圍獵,王爺不上場?”

“是,小叔叔說懶得欺負後輩。”

這話不假,放眼整個北齊世家,有誰能與靖平王相爭。

康王府此番是世子蕭語打頭陣,另有清涵郡主的兩位庶出兄長爭風。其餘世家皆躍躍欲試,不願放過此等良機。

“那你們王府,便不參與了?”

清涵郡主起先覺得可惜,話一出口,便知曉自己問得蠢笨。

瑜安笑而不語。

清涵郡主也隨她笑,極是講義氣:“我到時一定為你搖旗助陣。”

至於家中幾位兄長,叫他們自求多福去罷。

……

清涵郡主回自己帳中歇息,瑜安收整過弓箭,得了清閑。

丹泓道:“郡主,可要奴婢等去打水備浴?”

夜裏天涼,這個使臣最是相宜。

臨川河出自山間,河水分作十幾道支流。

其中一道清溪專供皇室女眷所用,因蕭詢後宮無人,加上安王妃身懷有孕未前來,便專劃給了瑜安與清涵郡主的營帳。

帳中雖寬敞,若要沐浴到底還是局促。

瑜安命侍女帶了些漱洗物件,順勢去溪邊散散心也可。

中心一片的營帳本就不多,等閑世家都駐紮在東西兩側。

清溪上游穿過一片樹林,暗衛早已勘探過,無礙。

幾處支流界限分明,各府皆按序取水,不會有人造次,亂了地界。

陽光透過樹影灑落野徑,林間一片靜謐。

瑜安原本是想找處僻靜的水段沐發,沿著清溪向上走時,竟叫她發現了叢林掩映處的一小塊湖泊。

湖水清澈見底,自山間而來的活水淺蓄於此,再分作清溪與另一條支流。

鳥鳴悅耳,四下裏並無人。瑜安心中一動,從承天行宮出來一連趕了三日路,在此沐浴也無妨。

她交代侍女回帳中取一套新的衣裙,丹泓與另兩位侍女散開為郡主望風,再度確認並無人靠近。

瑜安一件件褪了衣衫,赤足踏入湖中。

從前在軍中時,遇河水中洗浴是常事。

澄澈的湖水被陽光照得暖融融的,置身其中一片舒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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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安沐浴過,換了月白的如意錦裙。

她坐於溪邊石上,用巾帕慢慢擦拭著長發。

除了丹泓留下,她命其餘侍女打了水先行回帳中即可。

風吹過林間,樹葉沙沙作響,鳥鳴聲回蕩其中,自然之音宛若天籟。

臨水照影,女子墨發垂散,在光下宛如上好錦緞,無拘無束。

小徑中,有腳步聲驀地一頓。

瑜安回眸,透過層層樹影,見到了帝王一角玄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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