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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霜老(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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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霜老(十三)

往老太太那邊去, 途經滿園黃昏,日頭一落,風雖微涼,也有三三兩兩的仆婦在外頭閑逛。玉漏迎面看見毓秀, 也不知怎的, 忙閃身在那芭蕉樹底下避著, 讓了她過去。

那路是往桂太太房裏去, 未幾走到, 進院還見 些管事婆子進出回話。毓秀一徑進正屋裏間, 看見桂太太臉上的榮光比往日不知強了多少,仿佛換了個人, 忙了一日,竟還有些精神抖擻地坐在榻上,和跟前那媳婦笑著抱怨,“真是不如年輕的時候了, 那時候忙一月下來也不覺怎樣乏累,現今不過忙了半月,就覺得支撐不住。”

她年輕的時候也當過一陣家, 不過是老太太怕人家說她討了媳婦還獨攬大權, 所以叫她管了一陣。後來自然是百般挑錯, 漸漸又不叫她管了,再後來她又添了病, 更使她終日“賦閑”。

回憶青春,真有光陰虛度, 年華空負之感, 想來男人家壯志難酬,也無非是這樣。

跟前那媳婦還未說什麽, 毓秀便搭著腔進去,“太太何不叫大奶奶二奶奶多分擔些,免得自己累垮了身子,您的身子本來就不大好。”

桂太太忙叫她坐,笑道:“她們兩個到底年輕,何況屋裏都有病人。”一面吩咐了茶,將屋裏的人都打發了出去。

毓秀因見屋裏沒了人,神色不免露出絲擔憂,“兆大爺的傷還沒好?”自兆林挨了打,她去瞧過一回,一來是忙,二來也不敢多去,怕人看出什麽t端倪。

桂太太端著茶正要呷,從翻起的茶碗蓋子裏斜睇她一眼,寬慰道:“原是早該好的,只是他那個人常日在外野慣了,那日傷還沒好全,偏要出去,回來又將腰上的傷口扯裂了,這兩日又流出血,又是養著。大奶奶說他他哪裏肯聽?一會你倒替我說說他去。”

毓秀那笑臉上浮起絲哀怨,“大奶奶管他他都不聽,怎麽肯聽我一個丫頭的話?”

“咦!他倒肯聽你的勸呢。”桂太太朝她笑笑,放下茶碗來,“老太太怎麽樣?”

毓秀抿著嘴搖頭,“還是說不好。”

接而是一段沈默,桂太太兩眼憂慮著往到對面墻上去,“這病也不知還要拖多久——”

拖著不好,還是拖著不死?她就是為等著老太太死,自己才久病不死。不然不甘心,一定要熬到出頭,哪怕就一天呢,也是勝利。何況她覺得身上好了許多了,愈發認定從前的病是給老太太壓迫出來的,只要熬過了老太太,沒準她從此也能長命百歲。如此思想,便有大病初愈似的松快。

毓秀明白她的意思,卻是攢眉搖頭,“我也不知道。興許還是靠那些藥拖著,既是藥嚜,總是有些效用。”

越到此刻,越叫人有種等不得的急迫。桂太太臉上漸漸冷透,帶著點狠意扭頭看著她。到底是“久病成良醫”的人,對藥理比常人稍懂,“你說得不錯,我看過聶太醫開的方,用了一味人參,一味黃芪。依我看,人參黃芪都是大補,老太太不一定受得住,如今是你親管著給老太太煎藥,索性把人參黃芪這兩味棄掉不用。”

棄了這兩味,下剩那些不過是輔藥,煎出來也不過是無用的湯水。

毓秀本有些猶豫,架不住桂太太一笑,“等日後老太太歸了西,你就到我跟前來服侍,還是府裏一等一的執事大丫頭。你那男人,我就支他去管田莊上的事,他不在跟前,你也自在些。”

毓秀聽後也會心一笑,立起身來,“太太的話我記下了,趁這會天還沒黑,我先去瞧瞧兆大爺。”

不想此去,兆林不在家,也不知往哪裏去了,翠華也是自忙得不得空理他。據說是新戀上了個粉頭,正是興興頭頭的時候,硬扛著身上的傷也要往人院中去。毓秀白走一趟,只得留下來和翠華說話。

說也說得心不在焉,看見那場院中黃昏鋪了一地,也是進進出出回話的婆子,卻像沒人,還是覺得那塊地方空。

老太太這院倒清靜下來,沒人再往這頭來回事,病的消息也沒往外傳,一時也無親友來探望。只三個小丫頭坐在廊廡底下說話,因背身在吳王靠上,沒看見玉漏打那前廳上進來,仍自顧自悄悄唧唧地在議論。

這個嘆道:“常說不常病的人,一病就是大病,可不是應在咱們老太太身上?我看這回像是有些難好了。”

那個愁道:“咱們老太太也算高壽了。只是不知她老人家一歸西,這滿院的人又如何處?是調去別處當差呢,還是打發了去?”

另一個笑道:“你怕什麽,你爹媽兄嫂都在這府裏當差,還怕留不下你?何況素日桂太太來請安,你端茶送水好不殷勤,她不是看不見,保不齊還要調你到她房裏去當差呢。不像我,那年為老太太生她的氣,打發我去她房裏傳話,說了幾句難聽的,她恐怕心裏頭還記這個仇。”

這個又安慰,“也不見得就要裁奪人,等老太太的事一出來,哪裏不用人?還要到二府四府去借人手呢!”

“那也是一時的——”

玉漏悄悄聽下來,可見老太太樣子裝得像,連這院裏的人都當她要死了,心想她也得做得可信些才好。

一面進屋去,只丁柔一個在暖閣榻上坐著。玉漏向臥房裏遞著下巴問:“是誰在裏頭服侍?”

“姑太太剛回去,現是燕太太。”

玉漏打簾子進去,裏頭已掌上燈,燕太太坐在床前正和老太太說話,見她進來,回首問:“這個時辰你來做什麽?”

“我一時也不睡,就過來瞧瞧。”玉漏近前來笑道:“我年輕不怕熬,太太早回去歇著吧,這裏我守著。”

按說要守到二更,燕太太心裏正抱怨呢,憑什麽管家的好事落去桂太太頭上,卻叫她夜夜在這裏苦熬!同樣是兒媳婦,也太不公道了些!

她正巴不得早走,面上功夫也少不得要做,“你們小夫妻,又成婚沒多久,還是你回去歇著,我在這裏服侍。服侍老太太是我的本分,做媳婦的這時候用不上,還等什麽時候?”

老太太欹在枕上不耐煩地瞅她一眼,“還是你回去,你媳婦說得對,她到底年輕,精神頭比你足。”

也不知兩人在先前在說什麽,不過見老太太這神色,顯然是不愛和她多說話。玉漏便催請著燕太太回去,送至廊下,覆折身進來,又添了兩盞燈,插在床頭床尾高高佇立的銀釭上。一面看老太太的面色,“我看老太太比早上臉色要好些。”

老太太鼻管子底下長吹了一縷氣,“犯不著說這些話來安慰我,我曉得我是難撐過今年了,挺不挺得到秋天還是兩說。”

玉漏聽她那氣明明吹得很足,心下好笑,嘴裏卻細若蚊蚋地嗔怪,“老太太總說這樣的喪氣話,哪裏好得快,病人最忌諱說這些,快不要說了。”

老太太認真看她兩眼,倒看不出她這份憂愁是真是假。不過就是做戲,如今也只她做得像些。不像桂太太,一聽她要死,自家的病就見好了。也不像燕太太,專管催她打算蘆笙的婚事,當初池鏡議親,可不見她這樣急!

不由得就冷哼了聲,“將死之人,還怕什麽忌諱?人家還忌諱我死不了呢。你知道你太太才剛和我說什麽?繞來繞去半日我才聽出來,原來是打我那間庫的主意,想叫我拿出點什麽來貼給蘆笙將來做嫁妝!她倒會想哩!”

說著帶氣睡下去,玉漏忙彎腰替她掖好被子,想燕太太的確是蠢得一目了然,否則老太太也不會在面上就動怒,正因為知道她不成氣候。

她只好笑道:“做親娘的嚜——”

老太太仰在枕上也是無奈一笑,壞在面上的人倒不怕,就怕暗裏使壞的。這些日子看下來,果然是各人打著各人的主意,就連絡嫻還要時時抽空到這頭來,說是來盡孝,其實也是來試她的口風,拐彎抹角地探聽她對將來誰承襲侯爵有沒有打算。

就只玉漏和池鏡兩口子還好,一個雖在跟前服侍,卻不多話。一個按部就班在外頭讀書,每日到跟前來說笑幾句,像是成心哄著她舒心。這才像是認真伺候病人的。

不過也不能不防,便試探,“你說得也對,如今看著我要死了,為自家多打算打算也是道理。只是你和鏡兒兩個,還是年輕,一點也不朝後看?”

玉漏笑道:“要我們看什麽?將來老太太果然西去,我們夫妻還不是靠著老爺?老爺常說,自己有出息才是正經,老太太也是知道的,他早替三爺打算好了,將來不靠朝廷蔭封,科考入仕,否則要他這樣日日辛苦讀書做什麽?”

如此一來,他們不爭不搶也合情合理。老太太略微卸下防備,兩眼在屋裏脧一圈,“毓秀那丫頭呢?”

玉漏一面去查檢窗戶,一面輕描淡寫道:“不該她當值吧。我來的時候在園子裏瞧見了她 ,像是往桂太太屋裏去,估摸著太太叫她去問您的病。”

毓秀私底下和大房瓜葛著,老太太可沒敢忘,經她提醒,索性次日起來,連後腦勺都長了眼睛,捎帶手將毓秀也緊盯著。玉漏自然也分外留意著毓秀的舉動,倒並是為老太太,是盼著這時候能抓住桂太太和她什麽岔子,也算一箭雙雕。

本來毓秀也是個警覺之人,可一顆心留意老太太還不夠,也就不曾留心玉漏。更兼心裏存著桂太太交代的話,一連兩日心裏都有些七上八下鶻突亂動,總拿不定主意,就怕猛地棄掉老太太兩味藥,三五日間元氣大失丟了性命,就成了人命官司。

因此先棄了一味人參,老太太吃了兩日,像沒吃出什麽不對來,也沒問,便慢慢又棄了一味黃芪。誰知竟叫玉漏這日日端藥服侍的人聞出味有些不對來,就私下試探那煎藥的小丫頭子,“老太太的藥是一日煎一副t,你可別偷懶不換。”

那小丫頭忙福身道:“奶奶放心,每日早起的藥都是新換的,只午晌和下晌那兩頓是緊著早上的再添水煎。”

那怎麽這幾日的藥味道有些輕?要麽是用藥量少了,要麽是煎的時辰不夠,要麽是換了藥。玉漏便又道:“也要掐著時辰煎藥,熬的時候短了,就怕藥效不到。”

那小丫頭又福身,“這個奶奶也放心,毓秀姐姐每日都盯著呢。”

玉漏暗裏忖度,這日午間便偷麽將老太太沒吃完的藥倒在壺中拿了回來,交給池鏡,“你悄悄拿去給那聶太醫瞧瞧,是換了藥還是少了藥,我聞著這幾日藥的味道有些輕。我問了煎藥的丫頭,煎藥的時辰是一樣,每日晨起也是新藥,藥罐子也是那只藥罐子,添的水都是一樣,按說每日早上藥的味道就應該是一樣,可這幾日卻不大相同。”

池鏡驚詫於她的細心,從床上坐起來,“你連這個都留意得到?”接了拿壺倒在盅裏看了一會,笑著搖頭,“我聞著都是一樣。”

玉漏旋裙立到床頭罩屏前,“你自然是看不出來,我是見天端藥的人,再看不出,要這對眼睛做什麽?”

池鏡覺得這話有罵他眼瞎的嫌疑,擡頭瞪她一會,又笑著點頭,“你厲害好了吧?什麽能逃得過你的眼睛去?”

說著一面笑嘆,一面立起身,將腦袋湊來她耳邊,“所以你不知道的事,不見得是你沒看出來,是假裝不知道而已。”

玉漏聽出這話意有所指,斜飛一眼,往榻前走去,“我又不是大羅神仙,有不知道的事有什麽奇怪的?你這話說得才怪呢。”

他篤信他心裏喜歡她,她一定知道,是在裝傻。人家心明眼亮還在同他裝傻,他還急頭白臉地去說什麽?因此賭氣咕噥道:“我們兩個到底不知是誰怪。”

玉漏看見他嘴皮子在動,料定是在罵她,八成是看出她心眼多,為這個在罵。便在那榻上把脖子一歪,笑道:“其實我也沒看出這藥到底對不對,只是那天我看見毓秀往桂太太房裏去,我怕她們私底下商議什麽事,想著多個心眼總是好的,前頭桂太太就在這藥上下了功夫。”

池鏡吭吭笑出聲,“你不犯著對我辯解這些,多幾個心眼總比那起蠢貨強得多,難道我還會嫌你聰明?”

那可不見得,人都說女人太聰明了也不好,男人都喜歡笨一點的。玉漏心想著,嘴巴微微撅起來瞟他一眼,“你可別這麽說我,我沒你想得那樣機靈。”

池鏡閑適地走過來,見她像是不高興,心裏反倒有點高興起來,難得她肯給他臉色看。他盯著她半片腮,太陽在那一邊照著,可以看清她輪廓上有些細細的絨毛,他照著她的臉親下去。

“做什麽?”玉漏驚了下,擡著手背拂臉,眼皮倏擡倏垂地看他兩眼,臉上仿佛憋著點笑。

池鏡一手撐住炕桌角,向她彎著腰,“你今晚上早些回房好不好?”

玉漏給他看得臉上發熱,略別開了眼,“要服侍老太太睡下。”

他湊到她耳邊笑說:“老太太睡得早。”

那氣吹得從耳朵裏癢到心裏去,玉漏便推了推他,“別鬧了,趁下晌沒事,你快去問問聶太醫。”

池鏡覺得掃興,慢洋洋抻直了腰,又站了會才出去。

往聶太醫家一問,那聶太醫一看藥就說不對,嘗了一口後道:“裏頭少了一味人參,一味黃芪,是這方子的主藥。”

回來告訴玉漏,玉漏想定須臾,歪著臉笑,“偷麽丟了這兩味大補的藥,打量老太太的身子就好不起來了?她們哪裏知道,老太太壓根就沒病。”

池鏡笑著搖頭,“我這大伯母真是膽小,作惡也難成氣候,怪道老太太這些年一直不叫她當家。即要害人,就得下得去手,這樣不痛不癢的,不知幾時才能要人的命。”

天已日暮,晚飯吃的羊肉鍋子,池鏡歪在那榻上,後腦勺枕住窗臺,面孔仰在斜陽裏,上頭的汗珠子閃著金色的光。玉漏原要往老太太屋裏去的,可看見他面上的汗,又想起他午間說的話,猶豫著要不要去,慢慢在榻那頭坐定下來。

她覺得是因為月信將至的緣故,否則腦子裏怎麽也想起那檔子事?嘴裏還在替桂太太辯解,“她是因為不曉得老太太沒病。”

池鏡歪著瞟她一眼,又將臉歪回去,由懷裏摸出個小紙包放在炕桌上,兩個手指頭朝她推去,“我這裏有包砒.霜,”

話音未完,玉漏便震恐起來,眼睛向他瞪圓了,一臉不可置信。難道他要藥死老太太!像他幹得出來的事。她連問也沒敢問,驚得說不出話。

“你想什麽呢?”池鏡瞅著她的臉笑,慢慢坐正了身,“我是說,你日日在那院裏走動,尋個空子塞到毓秀屋裏去。”

玉漏仍睜圓了眼不則一言,他又向炕桌欠了欠身,“你放心,這藥吃不進老太太嘴裏,那跟前不是有你看著?何況老太太自己也留著心眼呢。”

也是,橫豎老太太已起了疑心,何況她聞都聞出不對來,老太太那吃藥的人恐怕也察覺了不對,摁著沒提,八成是等著放長線釣大魚。只要回頭從毓秀屋裏搜出這藥來,就是沒下也當她們有心要毒害她。

玉漏想著還是猶豫,“那桂太太和毓秀豈不要吃官司了?萬一到時候官府來查對,把你查出來——”

“我?”池鏡凜凜地牽動嘴角,“是我們。”

她聽了這話心便一跳,覺得危險。

他旋即又說:“你放心,不會有官府來查,家醜不可外揚,老太太是好面子的人,不會鬧到外頭去。大伯母本來有弄鬼的事,也不敢去向官府喊冤。”

“那老太太會怎麽處置她們?”

池鏡默了須臾,靠回榻圍上呵呵一笑,“大伯母嚜,好歹是兒媳婦,不會過分為難她。不過毓秀就難說了——從前老太爺屋裏有位老姨太太,不知怎麽就吊死了。”說著,手在下巴上抹了抹,“不管怎麽樣,沒了毓秀,往後老太太能稍微信得過些的人,就只你了。”

玉漏聽得膽戰心驚,以為是和自己家中一樣,爭來鬥去,還是那一家子,沒想過會死人。

她一面斜著眼瞟他,待他一看過來,又立時調過眼去,一副避之不及的樣子。

池鏡睞著眼看她一會,把胳膊橫到炕桌上,去拉她的手。她犟了兩下犟不掉,手給他握到炕桌上來。

他用力地攥住,目光淩厲而溫柔,“在咱們這樣的人家,要想息事寧人是不可能的,不如先下手為強。好在咱們做了夫妻,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不必怕。”

她的手被他溫柔摩挲著,想起在唐家時的情形。大家大族之中,總是有人要吃虧的,其樂融融不過是粉飾太平,做給外人看而已。既然千方百計闖進這府裏來,又裝什麽活菩薩?難道那些千金萬銀都甘願落進別人荷包裏?

如此一想,便銜住嘴皮子,橫下心點了點頭。

池鏡就瞅著她笑,“何況老太太也不一定就要毓秀的命,好歹在她跟前二十來年了,興許就是趕她出去。你別凈往壞處想。”

可老太太不見得是那樣心慈手軟的人,她手心裏發了汗,他也摸到了,掏出條絹子來給她搽著。

趕上金寶端清熱的茶進來,看見這情形,調侃道:“奶奶的手上有金砂?瞧你搽得這樣仔細。”

池鏡又恢覆了那一貫懶倦的笑,“我給你奶奶講鬼故事,瞧她嚇得,一手的汗。”

“吃羊肉吃的吧,羊肉吃了就是火氣大,快吃點茶清清熱。”

玉漏馬上也沒事人一般笑起來,不及金寶喊燙,先端起茶呷了一口,果然燙得直吐舌頭,拿手不住扇著。池鏡望著直好笑,不知她是什麽做的,像是個繁重的魂裝在個輕盈的殼子裏。

他想到唐二說她的那些話,很有點嗤之以鼻,難道只許男人狼子野心,就不許女人唯利是圖?他倒覺得她是可愛的,也許是因為他本來很壞。

待金寶出去,他將那些沈重的話題揭過,不再提,望著那碗茶嗤笑,“給人火氣吃上來,單吃碗茶管什麽用?”

玉漏心裏還盤算那包砒.霜的事,冷不防聽見這話,還有些沒反應,“你不如洗個澡好了。”

“洗澡也不頂用。”

她一看他t的眼睛才明白他的意思,回頭一看天色已晚,老太太恐怕已歇下了,再要去也嫌晚。只好把嘴一撇,一聲沒吭。

他望了望她放在炕桌上的胳膊,微透的袖管子裏藏著截雪白的皮.肉,五內本來發熱,就覺得那是塊冰,便把手溜進她那袖管子裏去,摸著又軟又涼,很是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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