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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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2 章
陳茹婭飛機落地的時候已經是當地晚上十一點半了, 唐葵自然不可能讓顧彬和鐘曉麗去接，她好說歹說，顧羽弘總算松了口。
接到母親之後, 陳茹婭本想先去醫院看一下顧羽弘，唐葵拎著她的箱子往外走，說道：“媽，你已經飛了十幾個小時, 時差也還沒倒過來，今天先好好睡一覺, 什麽事情明天再說, 莫莫都已經在車上睡著了。”
莫莫聽說外婆要來, 興奮地手舞足蹈，說要和唐葵一起來接她，結果剛出發沒多久就睡得跟個小豬崽一樣。
司機是顧彬的助理，他在顧家幹了三十年, 人品方面是絕對可以信任的，唐葵就讓他陪著莫莫在外面等。
聽到莫莫也來了, 陳茹婭總算不再堅持要去醫院, 一行人回到了酒店。
說不清是文琦的事情給她帶來了不少感觸，還是想多聊一下明天見面的事情。
時隔將近二十年，唐葵久違地賴在了母親的被窩。
唐葵側臥著, 在燈光下看見陳茹婭頭上的銀絲，只覺得刺眼。
她伸手摸了摸那撮頭發，聲音有些酸澀：“媽，我幫你把這幾根白頭發剪了吧, 或者我明天帶你去染一下。”
陳茹婭拍了拍她的手，不願意折騰：“本來就老了, 剪了染了還是會長出來。”
想到她來這裏的目的，唐葵說道：“你會不會怪我瞞著你顧羽弘就是莫莫爸爸這件事啊？其實他也沒比你早多久知道，你別怪他，不管是現在還是當年，他都沒錯，你明天別為難他。”
陳茹婭點了點她的額頭，說道：“這就護上了？他在不知道莫莫是他的孩子情況下，就能對她這麽上心，說明他本身就是一個很好的人，他的人品和擔當我是百分百放心的。”
聽到她這麽說，唐葵松了一口氣。
“我最關心的一點是，他的家人對你好不好？他們那種家庭是不是比普通人家更難相處？他們會讓你為難嗎？”
知道顧羽弘的身份之後，她嚇了一跳，好幾個晚上都失眠。
不得不承認，他們兩家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對於已經過去了的事情，唐葵不想再搬出來讓陳茹婭操心，只是說道：“他的家人現在對我很好，至於以後，無論遇到什麽事情，他對我的愛就是我最大的底氣。”
聽到她這麽說，陳茹婭的眼中露出了讚許的神色，提醒道：“就算以後受了委屈，也千萬不能忍氣吞聲，屬於自己的東西就要去爭取。”
唐葵笑了笑：“媽，這不是我當年跟你說的嗎？”
“我之前就是在婚姻裏過於自卑，擺不正自己的位置，才會被任秀玉欺負這麽久，現在想想，我真的非常後悔。”
想到之前的事情，唐葵心裏也是陣陣發緊，她握著陳茹婭的手，說道：“之前我有很多次都想直接沖上去揍她一頓，但理智告訴我，這樣只會讓你在任家的處境變得更加艱難。”
陳茹婭搖搖頭，說道：“我算是一個反面教材，現在每每想到之前的事情，我都怕你受我的影響，在男方家裏受了委屈也不說。和這一點相比，其他的東西都是其次。”
她頓了頓，繼續問道：“你當時是不是覺得我很無能？”
第一次聽她說這些，唐葵心裏五味雜陳，她啞著嗓子說道：“我怎麽會這麽想呢？我當時只是覺得自己沒用，沒辦法保護你。”
陳茹婭摸了摸她的頭，說道：“我知道你不會步我後塵，但有一點我還是想提醒你一下。顧家雖然顯赫，但你也一定要堅持自己的事業，事業和能力永遠是一個人的底氣，是我們能把握在自己手裏的東西。”
這是她用半生血淚總結出來的經驗，聽得唐葵心尖都在顫。
“任槐現在也不小了，我也不用像之前那樣操心了。”陳茹婭笑笑，“我最近也在投簡歷，有幾家已經約我面試了。”
“媽，我現在已經可以……”
知道唐葵要說什麽，陳茹婭制止了她，繼續說道：“就算我現在只能做最簡單的工作，但只要我有重新開始的勇氣和決心，一切都不會晚，對吧？”
唐葵把剛才想說的話咽了下去，笑著點了點頭：“不管什麽時候，我都會支持你，我和任槐永遠都是你的頭號粉絲。”
陳茹婭的眼睛很亮，似是泛著淚花，她摟著唐葵的腰，說道：“不早了，睡吧。”
母親很快就睡熟了，但唐葵卻輾轉反則，難以入眠，手機屏幕亮了起來，是顧羽弘發來的消息。
【有沒有探到口風，阿姨對我的印象分怎麽樣呀？】
想到顧羽弘正在醫院陪她失眠，唐葵臉上的笑意漸濃。
【大概……九分？】
就算現在只有一只手能用，他回消息照樣很快。
【不會是百分制吧？？】
【瑟瑟發抖.jpg】
唐葵哭笑不得。
【當然是十分制，少給你一分是為了鼓勵你繼續加油。】
【好了，你早點歇著吧，一只手舉著手機玩，不累嗎？】
唐葵和顧羽弘聊了一會兒，心緒安寧下來，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唐葵帶著陳茹婭去醫院看顧羽弘，她一推開門，就顧羽弘在沙發上坐得板正，身上的病號服也換掉了，就像初入社會的大學生第一次見面試官一樣。
唐葵合理懷疑，如果不是手不方便，即使是在醫院裏，他也會換上最正式的襯衫西裝。
見她們進來，顧羽弘立馬站了起來，快步走上前去，幫著陳茹婭拎她手上的東西。
他的語氣中帶著歉意：“阿姨好，實在不好意思，讓您大老遠跑來，本來應該由我正式上門拜訪。”
陳茹婭笑呵呵地看著他，說道：“不用和我這麽客氣，我聽小葵說你受傷了，心裏有些著急，所以就想著過來看看你。”
三人剛坐下沒一會兒，陳茹婭就對唐葵說：“你不是還有別的事兒要忙嗎？你去吧，我自己和小顧聊聊天。”
這是要把她支走了，唐葵接收到陳茹婭的意思，把空間留給他們倆。
唐葵離開後，陳茹婭目光慈祥地看著顧羽弘：“小顧啊，你也別太緊張了，我們隨便說說話就好……你這傷，沒事吧？”
顧羽弘不動聲色地擦了擦掌心的汗，說道：“阿姨您放心，我很快都能好，這些都是小傷。”
“雖然小葵從來沒有和我提起過你們當年分開的原因，但我也能猜到些，我們兩家條件相差確實大，但我女兒無論是能力，還是人品，也都是百裏挑一的，在我眼裏，她是完全可以配得上任何男人。”
顧羽弘點頭道：“當然，小葵在我心裏也是這世上最好的人，是我唯一想與之並肩的人。”
陳茹婭拍了拍他的手，說道：“作為一個母親，我希望你在顧家能護著她，不讓她受傷，受委屈，更不要讓她因為你掉眼淚。”
……
“你們一路走來經歷了這麽多坎坷，以後一定要珍惜眼前人。”
她叮囑的事情，顧羽弘都一一應下了，陳茹婭對他越看越滿意。
最後，她試探地問道：“我看網上現在有很多年輕人都不想結婚領證，你們現在對於這些事情有計劃了嗎？”
顧羽弘寬慰道：“當然不是，我都在準備中，您放心。”
他們聊天的時候，唐葵一直在醫院樓下的小花園待著，收到陳茹婭的消息之後才上樓。
之後，雙方父母一起吃了個飯，氣氛十分融洽，顧彬和鐘曉麗也是毫無架子，非常客氣，陳茹婭一直懸著的心也徹底放回了肚子裏。
回國之後，給莫莫選幼兒園成了當下的頭等大事，在所有的選擇中，他們帶著莫莫一家一家去看了，充分考慮了孩子的意願，選擇了一家最合適的。
莫莫在家待了這麽久，就算是一個小社牛，面對新環境也會有點抗拒。
上學前一晚，她賴在父母房間裏不走，她縮成一團一小團，背對著他們，小嘴撅得都可以掛油壺了。
“莫莫怎麽了？你不是最喜歡交朋友了嗎？”唐葵拍了拍她的背，試圖和她溝通，“我們選的是你也很滿意的那家幼兒園，你前天說很喜歡那裏的滑梯。”
“可我是一個插班生。”
這幾天一直聽大人掛在嘴邊，莫莫終於弄懂了這個詞的意思。
“同學之間都很熟悉了，只有我一個人是新生，誰都不認識，一個朋友都沒有，我不知道他們還會不會願意交新朋友。”
唐葵把她抱到懷裏，安慰道：“下午我們不是一起做了明天送給同學的小餅幹嗎？我們在搬到這裏之前，你在這個小區也沒有朋友啊，你看看現在，每天晚上吃完飯你都吵著要下樓去玩，莫莫這麽受歡迎，怎麽會交不到朋友呢？”
顧羽弘洗漱完走進房間，聽到莫莫的顧慮，賣了個關子：“你都沒有去就知道自己一個人都不認識嗎？說不定就有驚喜等著你呢。”
莫莫人小鬼大，聽出了他話裏的意思，眼睛都亮了起來：“真的嗎？保證不會讓我失望？”
顧羽弘和她擊了個掌，說道：“保證會讓你開心。”
莫莫樂呵呵地乖乖睡著了，聽見耳邊傳來小朋友的平穩的呼吸聲，唐葵小聲問他：“誰啊？是有認識的老朋友嗎？她睡著了，你偷偷告訴我。”
顧羽弘沖她眨了眨眼，說道：“秘密。”
唐葵還是有些不放心：“我明天下午就要去出差了，你可得把孩子哄好了。”
顧羽弘把她摟進懷裏：“等明天送她上學就知道了，包您滿意。”
去新幼兒園的第一天，唐葵和顧羽弘一起送孩子上學，走到幼兒園門口，聽到莫莫驚喜的呼聲，唐葵才知道原來顧羽弘口中的“老朋友”竟然是兜兜。
他也一同轉學過來了。
當天下午，唐葵放心地坐上了前往另一個城市的高鐵，正式開始為期一周的出差項目。
莫莫每天都和她視頻，聽她在電話裏講述幼兒園發生的趣事，唐葵本以為一切順利，哪能想到她回A市的第一天，就被幼兒園老師“請了家長”。
顧羽弘還在開會，唐葵從高鐵站直接打車去了幼兒園。
在來的路上，老師已經把事情的經過給唐葵說了一遍。
在上美術課的時候，班上一個小朋友不小心把顏料潑在了莫莫的身上，衣服臟了一大片，這本來不是什麽大事，顧羽弘也沒有放在心上。
但那個小朋友和父母說了之後，對方覺得這件事是由於自家孩子的失誤造成的，執意要給莫莫再買一件一樣的衣服。
可是在人家後來發現，小朋友的衣服竟然是奢牌兒童裝的秀款，一件看似普通的T恤賣到了六位數。
這對於普通家庭來講賠償確實是不現實的，所以對方父母都來到了幼兒園，希望老師可以把莫莫的家長也叫來，他們要當面道歉。
唐葵有些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別說別人了，這件事情她都覺得離譜。
對方家長很誠懇地道了歉，也明確表示家裏確實沒有辦法賠償。
唐葵沒有在幼兒園待很久，事情很快就得到了解決，臨走之前，那個孩子的媽媽提醒唐葵道：“我覺得您可以再考慮一下，即使家裏負擔得起，給孩子穿這麽貴的衣服真的有必要嗎？”
這所幼兒園很多孩子的家庭都非富即貴，老師不好直說，但也旁敲側擊地點了唐葵幾句。
唐葵抱歉地說道：“這件事確實是我們家長考慮不周到，以後我們會註意的。”
唐葵回家之後，在客廳的垃圾筐裏找到了那件被染色的衣服，她指尖揉搓了下，並不覺得六位數的T恤和三位數的T恤在布料上有很大的不同。
想到了什麽，她快步走到莫莫的衣帽間，拉開衣櫃門，裏面果真有一排嶄新的當季衣服，從裙子到外套，一應俱全。
看著衣服上的logo，唐葵有些頭疼。
她給陳茹婭打了電話，讓莫莫放學後先在她那裏待幾個小時。
唐葵突然覺得，這件事是和顧羽弘探討孩子教育問題很好的切入點，他們在這方面的想法一直存在偏差。
六點多的時候，顧羽弘才回到家。
看到唐葵坐在沙發上，他抽掉領帶，眼裏露出一抹寵溺的笑：“我本來想去接你的，但沒想到這個會開這麽久，回來的路上堵不堵？”
唐葵皮笑肉不笑地說道：“路不堵，但心裏挺堵的。”
“怎麽了？幼兒園老師把你叫過去是什麽事啊？”他站在客廳環顧四周，沒有看到莫莫的身影，“是不是女兒挨批評了，平時聽見開門聲就該沖出來了。”
“我讓我媽去接她了，因為有些話不好當著她的面說。”
顧羽弘盤腿在她的身邊坐下，揉了揉她的耳垂，問道：“什麽事情這麽嚴肅？”
唐葵把壓在靠背枕下的衣服抽了出來，問他：“這件衣服是怎麽回事呀？還有那一櫃子，我就出差了一個星期，你怎麽給她買這麽多？”
顧羽弘自知理虧，摸了摸鼻尖，說道：“那些衣服都是這一季度的新品，我偶然看到，覺得很適合女兒，所以就給她買了。”
之前橫跨在他們之間的財富和階級差距，現在又以另一種形式展現出來了。
“對於成年人來說，這些牌子象征著地位和財富，可是她只是一個小孩子，她的小夥伴可能連這些牌子的英文字母都不認識。”唐葵說道，“小朋友長得很快的，再貴的衣服第二年都不能穿，在我看來，這就是一種浪費。”
“抱歉，我沒想這麽多，我總是想給她最好的。”顧羽弘認錯的態度很誠懇，“你別生氣了，以後同樣的錯誤絕對不會再犯。”
看著他有些可憐巴巴的眼神，唐葵的語氣也軟了下來：“我們可以為一些特殊的場合準備適配的衣服，但她上幼兒園的時候就讓她穿普通衣服，可以嗎？”
顧羽弘自然點頭說好。
唐葵把手搭在他的膝蓋上，說道：“我明白你愛孩子，覺得她值得這世上最好的東西，我的想法也一樣，但愛和溺愛是兩碼事。”
“在她的教育問題上，你花多少我都沒有異議，但在物質方面，有些問題還是需要謹慎考慮的，就算家裏再有錢，也應該讓她明白父母和爺爺奶奶賺錢的辛苦，攀比、浪費和揮霍無度更是不可取的。”唐葵頓了頓，“這些富二代和創二代的圈子你比我更清楚，也知道有多少有權有勢的人養出目無法紀的孩子。”
顧羽弘把頭埋進唐葵的頸窩裏，聲音悶悶的：“這些道理我都明白，但是自己養起孩子來總是忘記，你一個人把莫莫養的這麽好，是不是覺得我的行為太不懂事了？”
唐葵在顧羽弘的唇角輕輕啄了一下：“我們都是第一次做父母，很多事情都是摸著石頭過河，以後就互相監督，有問題及時溝通，好嗎？”
顧羽弘摸了摸唇角，悶笑道：“這算是打一棒子給個甜棗嗎？”
他摟著唐葵，兩人雙雙跌進沙發：“我接受，但我有些貪心，一個吻可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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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茹婭飛機落地的時候已經是當地晚上十一點半了, 唐葵自然不可能讓顧彬和鐘曉麗去接，她好說歹說，顧羽弘總算松了口。
接到母親之後, 陳茹婭本想先去醫院看一下顧羽弘，唐葵拎著她的箱子往外走，說道：“媽，你已經飛了十幾個小時, 時差也還沒倒過來，今天先好好睡一覺, 什麽事情明天再說, 莫莫都已經在車上睡著了。”
莫莫聽說外婆要來, 興奮地手舞足蹈，說要和唐葵一起來接她，結果剛出發沒多久就睡得跟個小豬崽一樣。
司機是顧彬的助理，他在顧家幹了三十年, 人品方面是絕對可以信任的，唐葵就讓他陪著莫莫在外面等。
聽到莫莫也來了, 陳茹婭總算不再堅持要去醫院, 一行人回到了酒店。
說不清是文琦的事情給她帶來了不少感觸，還是想多聊一下明天見面的事情。
時隔將近二十年，唐葵久違地賴在了母親的被窩。
唐葵側臥著, 在燈光下看見陳茹婭頭上的銀絲，只覺得刺眼。
她伸手摸了摸那撮頭發，聲音有些酸澀：“媽，我幫你把這幾根白頭發剪了吧, 或者我明天帶你去染一下。”
陳茹婭拍了拍她的手，不願意折騰：“本來就老了, 剪了染了還是會長出來。”
想到她來這裏的目的，唐葵說道：“你會不會怪我瞞著你顧羽弘就是莫莫爸爸這件事啊？其實他也沒比你早多久知道，你別怪他，不管是現在還是當年，他都沒錯，你明天別為難他。”
陳茹婭點了點她的額頭，說道：“這就護上了？他在不知道莫莫是他的孩子情況下，就能對她這麽上心，說明他本身就是一個很好的人，他的人品和擔當我是百分百放心的。”
聽到她這麽說，唐葵松了一口氣。
“我最關心的一點是，他的家人對你好不好？他們那種家庭是不是比普通人家更難相處？他們會讓你為難嗎？”
知道顧羽弘的身份之後，她嚇了一跳，好幾個晚上都失眠。
不得不承認，他們兩家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對於已經過去了的事情，唐葵不想再搬出來讓陳茹婭操心，只是說道：“他的家人現在對我很好，至於以後，無論遇到什麽事情，他對我的愛就是我最大的底氣。”
聽到她這麽說，陳茹婭的眼中露出了讚許的神色，提醒道：“就算以後受了委屈，也千萬不能忍氣吞聲，屬於自己的東西就要去爭取。”
唐葵笑了笑：“媽，這不是我當年跟你說的嗎？”
“我之前就是在婚姻裏過於自卑，擺不正自己的位置，才會被任秀玉欺負這麽久，現在想想，我真的非常後悔。”
想到之前的事情，唐葵心裏也是陣陣發緊，她握著陳茹婭的手，說道：“之前我有很多次都想直接沖上去揍她一頓，但理智告訴我，這樣只會讓你在任家的處境變得更加艱難。”
陳茹婭搖搖頭，說道：“我算是一個反面教材，現在每每想到之前的事情，我都怕你受我的影響，在男方家裏受了委屈也不說。和這一點相比，其他的東西都是其次。”
她頓了頓，繼續問道：“你當時是不是覺得我很無能？”
第一次聽她說這些，唐葵心裏五味雜陳，她啞著嗓子說道：“我怎麽會這麽想呢？我當時只是覺得自己沒用，沒辦法保護你。”
陳茹婭摸了摸她的頭，說道：“我知道你不會步我後塵，但有一點我還是想提醒你一下。顧家雖然顯赫，但你也一定要堅持自己的事業，事業和能力永遠是一個人的底氣，是我們能把握在自己手裏的東西。”
這是她用半生血淚總結出來的經驗，聽得唐葵心尖都在顫。
“任槐現在也不小了，我也不用像之前那樣操心了。”陳茹婭笑笑，“我最近也在投簡歷，有幾家已經約我面試了。”
“媽，我現在已經可以……”
知道唐葵要說什麽，陳茹婭制止了她，繼續說道：“就算我現在只能做最簡單的工作，但只要我有重新開始的勇氣和決心，一切都不會晚，對吧？”
唐葵把剛才想說的話咽了下去，笑著點了點頭：“不管什麽時候，我都會支持你，我和任槐永遠都是你的頭號粉絲。”
陳茹婭的眼睛很亮，似是泛著淚花，她摟著唐葵的腰，說道：“不早了，睡吧。”
母親很快就睡熟了，但唐葵卻輾轉反則，難以入眠，手機屏幕亮了起來，是顧羽弘發來的消息。
【有沒有探到口風，阿姨對我的印象分怎麽樣呀？】
想到顧羽弘正在醫院陪她失眠，唐葵臉上的笑意漸濃。
【大概……九分？】
就算現在只有一只手能用，他回消息照樣很快。
【不會是百分制吧？？】
【瑟瑟發抖.jpg】
唐葵哭笑不得。
【當然是十分制，少給你一分是為了鼓勵你繼續加油。】
【好了，你早點歇著吧，一只手舉著手機玩，不累嗎？】
唐葵和顧羽弘聊了一會兒，心緒安寧下來，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唐葵帶著陳茹婭去醫院看顧羽弘，她一推開門，就顧羽弘在沙發上坐得板正，身上的病號服也換掉了，就像初入社會的大學生第一次見面試官一樣。
唐葵合理懷疑，如果不是手不方便，即使是在醫院裏，他也會換上最正式的襯衫西裝。
見她們進來，顧羽弘立馬站了起來，快步走上前去，幫著陳茹婭拎她手上的東西。
他的語氣中帶著歉意：“阿姨好，實在不好意思，讓您大老遠跑來，本來應該由我正式上門拜訪。”
陳茹婭笑呵呵地看著他，說道：“不用和我這麽客氣，我聽小葵說你受傷了，心裏有些著急，所以就想著過來看看你。”
三人剛坐下沒一會兒，陳茹婭就對唐葵說：“你不是還有別的事兒要忙嗎？你去吧，我自己和小顧聊聊天。”
這是要把她支走了，唐葵接收到陳茹婭的意思，把空間留給他們倆。
唐葵離開後，陳茹婭目光慈祥地看著顧羽弘：“小顧啊，你也別太緊張了，我們隨便說說話就好……你這傷，沒事吧？”
顧羽弘不動聲色地擦了擦掌心的汗，說道：“阿姨您放心，我很快都能好，這些都是小傷。”
“雖然小葵從來沒有和我提起過你們當年分開的原因，但我也能猜到些，我們兩家條件相差確實大，但我女兒無論是能力，還是人品，也都是百裏挑一的，在我眼裏，她是完全可以配得上任何男人。”
顧羽弘點頭道：“當然，小葵在我心裏也是這世上最好的人，是我唯一想與之並肩的人。”
陳茹婭拍了拍他的手，說道：“作為一個母親，我希望你在顧家能護著她，不讓她受傷，受委屈，更不要讓她因為你掉眼淚。”
……
“你們一路走來經歷了這麽多坎坷，以後一定要珍惜眼前人。”
她叮囑的事情，顧羽弘都一一應下了，陳茹婭對他越看越滿意。
最後，她試探地問道：“我看網上現在有很多年輕人都不想結婚領證，你們現在對於這些事情有計劃了嗎？”
顧羽弘寬慰道：“當然不是，我都在準備中，您放心。”
他們聊天的時候，唐葵一直在醫院樓下的小花園待著，收到陳茹婭的消息之後才上樓。
之後，雙方父母一起吃了個飯，氣氛十分融洽，顧彬和鐘曉麗也是毫無架子，非常客氣，陳茹婭一直懸著的心也徹底放回了肚子裏。
回國之後，給莫莫選幼兒園成了當下的頭等大事，在所有的選擇中，他們帶著莫莫一家一家去看了，充分考慮了孩子的意願，選擇了一家最合適的。
莫莫在家待了這麽久，就算是一個小社牛，面對新環境也會有點抗拒。
上學前一晚，她賴在父母房間裏不走，她縮成一團一小團，背對著他們，小嘴撅得都可以掛油壺了。
“莫莫怎麽了？你不是最喜歡交朋友了嗎？”唐葵拍了拍她的背，試圖和她溝通，“我們選的是你也很滿意的那家幼兒園，你前天說很喜歡那裏的滑梯。”
“可我是一個插班生。”
這幾天一直聽大人掛在嘴邊，莫莫終於弄懂了這個詞的意思。
“同學之間都很熟悉了，只有我一個人是新生，誰都不認識，一個朋友都沒有，我不知道他們還會不會願意交新朋友。”
唐葵把她抱到懷裏，安慰道：“下午我們不是一起做了明天送給同學的小餅幹嗎？我們在搬到這裏之前，你在這個小區也沒有朋友啊，你看看現在，每天晚上吃完飯你都吵著要下樓去玩，莫莫這麽受歡迎，怎麽會交不到朋友呢？”
顧羽弘洗漱完走進房間，聽到莫莫的顧慮，賣了個關子：“你都沒有去就知道自己一個人都不認識嗎？說不定就有驚喜等著你呢。”
莫莫人小鬼大，聽出了他話裏的意思，眼睛都亮了起來：“真的嗎？保證不會讓我失望？”
顧羽弘和她擊了個掌，說道：“保證會讓你開心。”
莫莫樂呵呵地乖乖睡著了，聽見耳邊傳來小朋友的平穩的呼吸聲，唐葵小聲問他：“誰啊？是有認識的老朋友嗎？她睡著了，你偷偷告訴我。”
顧羽弘沖她眨了眨眼，說道：“秘密。”
唐葵還是有些不放心：“我明天下午就要去出差了，你可得把孩子哄好了。”
顧羽弘把她摟進懷裏：“等明天送她上學就知道了，包您滿意。”
去新幼兒園的第一天，唐葵和顧羽弘一起送孩子上學，走到幼兒園門口，聽到莫莫驚喜的呼聲，唐葵才知道原來顧羽弘口中的“老朋友”竟然是兜兜。
他也一同轉學過來了。
當天下午，唐葵放心地坐上了前往另一個城市的高鐵，正式開始為期一周的出差項目。
莫莫每天都和她視頻，聽她在電話裏講述幼兒園發生的趣事，唐葵本以為一切順利，哪能想到她回A市的第一天，就被幼兒園老師“請了家長”。
顧羽弘還在開會，唐葵從高鐵站直接打車去了幼兒園。
在來的路上，老師已經把事情的經過給唐葵說了一遍。
在上美術課的時候，班上一個小朋友不小心把顏料潑在了莫莫的身上，衣服臟了一大片，這本來不是什麽大事，顧羽弘也沒有放在心上。
但那個小朋友和父母說了之後，對方覺得這件事是由於自家孩子的失誤造成的，執意要給莫莫再買一件一樣的衣服。
可是在人家後來發現，小朋友的衣服竟然是奢牌兒童裝的秀款，一件看似普通的T恤賣到了六位數。
這對於普通家庭來講賠償確實是不現實的，所以對方父母都來到了幼兒園，希望老師可以把莫莫的家長也叫來，他們要當面道歉。
唐葵有些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別說別人了，這件事情她都覺得離譜。
對方家長很誠懇地道了歉，也明確表示家裏確實沒有辦法賠償。
唐葵沒有在幼兒園待很久，事情很快就得到了解決，臨走之前，那個孩子的媽媽提醒唐葵道：“我覺得您可以再考慮一下，即使家裏負擔得起，給孩子穿這麽貴的衣服真的有必要嗎？”
這所幼兒園很多孩子的家庭都非富即貴，老師不好直說，但也旁敲側擊地點了唐葵幾句。
唐葵抱歉地說道：“這件事確實是我們家長考慮不周到，以後我們會註意的。”
唐葵回家之後，在客廳的垃圾筐裏找到了那件被染色的衣服，她指尖揉搓了下，並不覺得六位數的T恤和三位數的T恤在布料上有很大的不同。
想到了什麽，她快步走到莫莫的衣帽間，拉開衣櫃門，裏面果真有一排嶄新的當季衣服，從裙子到外套，一應俱全。
看著衣服上的logo，唐葵有些頭疼。
她給陳茹婭打了電話，讓莫莫放學後先在她那裏待幾個小時。
唐葵突然覺得，這件事是和顧羽弘探討孩子教育問題很好的切入點，他們在這方面的想法一直存在偏差。
六點多的時候，顧羽弘才回到家。
看到唐葵坐在沙發上，他抽掉領帶，眼裏露出一抹寵溺的笑：“我本來想去接你的，但沒想到這個會開這麽久，回來的路上堵不堵？”
唐葵皮笑肉不笑地說道：“路不堵，但心裏挺堵的。”
“怎麽了？幼兒園老師把你叫過去是什麽事啊？”他站在客廳環顧四周，沒有看到莫莫的身影，“是不是女兒挨批評了，平時聽見開門聲就該沖出來了。”
“我讓我媽去接她了，因為有些話不好當著她的面說。”
顧羽弘盤腿在她的身邊坐下，揉了揉她的耳垂，問道：“什麽事情這麽嚴肅？”
唐葵把壓在靠背枕下的衣服抽了出來，問他：“這件衣服是怎麽回事呀？還有那一櫃子，我就出差了一個星期，你怎麽給她買這麽多？”
顧羽弘自知理虧，摸了摸鼻尖，說道：“那些衣服都是這一季度的新品，我偶然看到，覺得很適合女兒，所以就給她買了。”
之前橫跨在他們之間的財富和階級差距，現在又以另一種形式展現出來了。
“對於成年人來說，這些牌子象征著地位和財富，可是她只是一個小孩子，她的小夥伴可能連這些牌子的英文字母都不認識。”唐葵說道，“小朋友長得很快的，再貴的衣服第二年都不能穿，在我看來，這就是一種浪費。”
“抱歉，我沒想這麽多，我總是想給她最好的。”顧羽弘認錯的態度很誠懇，“你別生氣了，以後同樣的錯誤絕對不會再犯。”
看著他有些可憐巴巴的眼神，唐葵的語氣也軟了下來：“我們可以為一些特殊的場合準備適配的衣服，但她上幼兒園的時候就讓她穿普通衣服，可以嗎？”
顧羽弘自然點頭說好。
唐葵把手搭在他的膝蓋上，說道：“我明白你愛孩子，覺得她值得這世上最好的東西，我的想法也一樣，但愛和溺愛是兩碼事。”
“在她的教育問題上，你花多少我都沒有異議，但在物質方面，有些問題還是需要謹慎考慮的，就算家裏再有錢，也應該讓她明白父母和爺爺奶奶賺錢的辛苦，攀比、浪費和揮霍無度更是不可取的。”唐葵頓了頓，“這些富二代和創二代的圈子你比我更清楚，也知道有多少有權有勢的人養出目無法紀的孩子。”
顧羽弘把頭埋進唐葵的頸窩裏，聲音悶悶的：“這些道理我都明白，但是自己養起孩子來總是忘記，你一個人把莫莫養的這麽好，是不是覺得我的行為太不懂事了？”
唐葵在顧羽弘的唇角輕輕啄了一下：“我們都是第一次做父母，很多事情都是摸著石頭過河，以後就互相監督，有問題及時溝通，好嗎？”
顧羽弘摸了摸唇角，悶笑道：“這算是打一棒子給個甜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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