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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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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表白

【不是安寧:我出去見個朋友, 晚點回來。】

微信裏,溫寧安只留下這一句。既沒交代見面對象,也沒交代回家時間。

秦昭序掛好外套, 連撥溫寧安兩通電話,均是關機狀態。

手機沒電?或故意不接?

他疲憊地按壓眉心, 仰靠沙發, 閉目凝神。

伊布諂媚地挨過來, 蹭一蹭秦昭序小腿, 指望秦總經理哄溫寧安開心,它就能被無罪赦免。

秦昭序微睜眼, 將薩摩耶抱到沙發,抽寵物專用濕紙巾, 幫它擦幹凈染色的狗毛,“難怪她要訓你, 下次記得清理作案證據。”

伊布自知犯錯, 夾著尾巴賣乖,它深谙“伸手不打笑臉狗”的理論,咧開嘴,露出標志性微笑,一派天真可愛。

秦昭序將狗放回地上, 撥號問物業管家,溫寧安幾時開車出的小區。

管家與安保確認後, 回覆:“溫小姐今天沒開車, 晚七點左右,乘出租離開。”

“知道了, 謝謝。”秦昭序手機丟一邊,仰面望客廳吊燈, 深深呼一口氣。

他不喜歡白酒,陪陳津濃喝一晚,神經脹痛,抑制不住心浮氣躁。

我好像對她過度縱容。

腦海中的念頭一閃而過,卻並沒找到解決辦法。

-

溫寧安是故意關機的。

陳宥開無聊透頂,被她拉黑微信,改發非常原始的彩信錄音。溫寧安明知聽了會不開心,手指依舊不受控制地點開。

背景聲嘈雜,依稀可聽清,秦家爺爺誇寧波項目進展順利,說陳宥薇能幹,主導的第一個項目就不同凡響。

另一道男聲——應該是陳禮實——禮尚往來恭維秦昭序,說他們很般配。

溫寧安沒聽到底就刪了錄音。

比起陳宥開,她更遷怒於秦昭序,誰讓他孟買回來,一落地就和陳家聚餐。

長按電源鍵關機,溫寧安生出幼稚的報覆心理,任性地想讓秦昭序也嘗一嘗等待的滋味。

手機變黑屏,映照溫寧安心有不甘的失落表情——她很不喜歡因愛而憂愁仿徨的自己。

當初在文頓高中戲劇社,排演阿加莎·克裏斯蒂的《無人生還》,溫寧安一度沈迷阿婆的偵探小說。課餘時間,拜讀全集,其中一冊《藍色列車之謎》,劇情相較平淡,末尾句子卻讓溫寧安印象深刻——

“漂泊止於愛人的相遇。”[1]

高中,十六七歲,情竇初開的年紀,溫寧安沒嘗試過男女之愛,卻對愛情充滿纏綿悱惻的幻想。有時天馬行空,心道父母和伊布永遠不會離開,此生註定與“漂泊”二字無緣,很遺憾這句話無法適用她。

誰料世事無常。

再然後,遇見秦昭序,喜歡秦昭序,她的一顆心卻仍然漂泊空中,無法落地。少女時代構建的愛情憧憬,正一點一點坍塌重塑。

Termin啤酒屋門口,服務員迎來送往,見溫寧安對著黑屏手機發呆,上前關心:“你好,請問需要幫忙嗎?”

溫寧安回神,“沒有,謝謝,我在等人。”

馬路對面,周均延下車,手裏拎著包裝嚴實的禮品盒。見到溫寧安,做了個稍等的手勢,翻錢包付打車費。

啤酒屋服務員引兩人入座,溫寧安找話題:“可以下個國內的打車軟件,直接在平臺付款。”

“好,我現在下載。”周均延脫下外套,遞給服務員。

在英國那會兒,溫寧安和周均延,因委托與被委托的關系,吃過幾次飯。周均延完成訂單,敲定見面地點交貨,正巧遇到飯點,便順理成章一起吃飯。

溫寧安很長時間裏,都以為周均延是個建築系窮學生,她提議請吃飯,周均延堅持AA,溫寧安便指著路旁物美價廉的Nando’s,“吃這家吧。”

思及往事,溫寧安發窘,周均延為什麽不直接亮出青年建築師的身份呢,害她小心翼翼維護他的面子,並且因為惜才,下訂單從不還價。

服務員端來小麥啤中度數稍高的施耐德5號,和一杯黑加侖蘇打。

施耐德啤酒是周均延喜歡的口感,花香濃郁,入口偏甜,收口時卻有點苦味平衡。

他握酒杯,與溫寧安輕碰,玻璃清脆磕撞,“上次時間趕,沒來得及好好坦白。我英文名叫Patrick Chou,中文名周均延,確實就讀於劍橋大學建築系,但認識你的時候已經畢業。沒對你說實話,抱歉。”

溫寧安嘴唇松開吸管,輕輕搖頭,“我也沒明確問過。”

周均延笑著說:“還記得第一次見面的場景嗎?”

“當然啦,”溫寧安回憶誤會的開端,“在劍橋。”

溫寧安正式進入大學前的夏天,提前住到倫敦熟悉環境。安頓妥當,坐火車去劍橋,找文頓以前的同學,結果對方臨時有事,讓她單獨先逛。

每年七八月份,恰巧是劍橋的年度莎士比亞戲劇節,莎翁劇目在各個學院露天演出。溫寧安臨場買了《仲夏夜之夢》的戲票,隨人流在國王學院的花園找位置觀看。

莎士比亞用古英語寫作,現場演員草坪演出,夾帶不少古語詞,溫寧安依靠本身對劇本的熟悉,勉強聽懂全程。

新奇的看戲體驗,她對大學生活充滿向往。

演出結束,溫寧安穿行在古建築間,夜晚的康橋柔波迷人蕩漾,她給鐘文茵和溫詠廣的小群發照片。

低頭專註手機,市中心短街拐角,差點撞上一個背行囊的流浪漢。

對方只是冷淡打量她一眼,溫寧安警惕心頓起,朝市中心人群最熱鬧的地方走。那邊學生攤位聚集,好像有特殊籌賣活動。

朋友發來信息,已經忙完了,來找她。溫寧安發了定位,一回頭,視線就被工藝品攤位的迷你咖啡屋微縮模型吸引。

“小姐姐,你是中國人吧?眼光不錯!”攤販主是個年輕面孔的亞洲臉,中文不標準,明顯不是在母語環境中成長的口音,“這個模型作品,是劍橋建築系高材生做的,只要700鎊,買了不吃虧。”

溫寧安糾結著,朋友到了。

不了解娃屋、微縮模型圈子的人,第一次聽到這些玩具的價格,會驚掉下巴。

朋友看溫寧安躍躍欲試想入手,還沒問呢,攤主搶先,把模型的制作人——那個建築系學生的辛苦不易——吹得天花亂墜。

口舌說幹,見溫寧安動搖,主動降價,最後以500鎊成交。還走正規流程,給溫寧安留一張手寫的保修證書和維修聯系方式,如果非產品問題,修補要另給錢。

周均延扯了扯嘴角:“那個攤主是我表弟,模型是小時候從我書房拿走的。”

保修證書留的周均延電話,誰也沒想到,真有人為了個玩具,打售後熱線。

人與人的際遇,少一個巧合都無法遇見,周均延那天正好回母校辦事,就聽電話那頭的小姑娘說——

“你好,我是買下模型的溫寧安,咖啡館外墻不小心被我蹭掉漆,能幫忙修補嗎?我可以付費。”

周均延故意設置難度,“只接受現場交貨,我一個小時後有事。”

溫寧安立刻道:“我在火車上,快到了t!”

周均延:“......”

最後他真幫溫寧安修了模型。也不知表弟胡說八道些什麽,溫寧安看他的眼神,總帶著鼓勵、同情和讚許,還誇他工藝好,想下定制訂單。

溫寧安呼來服務員,將她的黑加侖蘇打,換成德國精釀,她也想喝酒。

“你可以嗎?”周均延問。

“啤酒嘛,沒問題的。”

那段求學時光,已經成為溫寧安逃避現實時的烏托邦,一杯接一杯灌酒,就聽周均延忽然問,為什麽學業中斷。

“家裏出事,沒條件繼續供我讀書。”

周均延設想過許多可能,沒想到是最普通的一種。掃了眼溫寧安,她外在顯露的條件狀態,分明被富養呵護,不是缺錢的模樣。

溫寧安不想解釋,悶頭喝酒,同時生氣地將手機按在桌面,計較秦昭序怎麽還不來電話。

周均延提醒:“寧安,你的手機好像沒電。”

溫寧安迷茫地仰起臉,“哦,不對,我關機了。”

這是喝懵的前奏。

周均延禮盒模型交給溫寧安,擡手找服務員結賬買單,從溫寧安嘴裏問出居住地址,堅持送她回家。

外來車不能開進江瀾邸,保安認出了靠在後窗睡覺的溫寧安,開道閘放行。

人車分流的小區,只能開進地下停車場,停車場幾乎全是豪車,一看就是高檔小區。

溫寧安醒來,入眼是熟悉的樓道標識,她推開車門,“我到了,謝謝師傅。”

周均延撈起她的外套和模型禮盒,從另邊門下車,“寧安,等等,你還有東西沒拿,要不要我幫你送......”

聲音戛然而止。

樓道入口,秦昭序面容冷峻,直直地盯著他。溫寧安沒骨頭似的掛在他身上,嘴裏嘟囔“你怎麽下樓了”,她的腰間,被秦昭序的手臂緊緊箍牢。

周均延目光朝下,白色薩摩耶圍繞溫寧安來回轉圈嗅聞,又好奇地回頭望望他。

想必就是溫寧安常提的那條狗,伊布。

壓下心中驚駭,周均延輕頷首,“秦先生,你......是在等寧安?”

“嗯,”秦昭序說,“東西給我吧。”

周均延蹙起眉頭,去寧波考察,和西港匯融兩家高管吃飯,那些人酒桌開玩笑,說“很快就是一家人了”。

“秦先生,冒昧問一句,你和寧安什麽關系?”

“你看到的關系。”

溫寧安沒披外套,薄絨裙不禦寒,不斷往秦昭序懷裏蹭。周均延見狀,遞還外套和禮盒,避免出租車司機吃瓜八卦太久,他欲言又止,還是選擇禮貌告辭。

秦昭序摟溫寧安進電梯,問:“我接到保安電話下來的。你和周均延,去哪裏喝酒了?”

“Ter......Termin啤酒屋......”溫寧安外語說不利索,“秦昭序,我有點頭痛,想睡覺。”

“頭痛,”秦昭序語調難辨喜怒,“喝醉了?”

溫寧安周身酸軟疲憊,但意識尚且清明,她只想快點休息,“應該是喝醉了,你幫我浴缸放水。”

電梯門開,秦昭序打橫抱起她進屋,“行啊。”

伊布敏銳察覺秦昭序語氣間的危險感,它咬住秦昭序褲腳,不讓他抱溫寧安進臥室。

秦昭序垂眸瞥了眼薩摩耶,“你今晚也想惹我生氣。”

伊布被他眼神凍得身體一抖,猶豫地松口。

-

溫寧安被扔到床上。

床墊凹陷回彈,晃得她頭暈目眩。

從未經受秦昭序如此粗魯的對待,溫寧安手臂後撐,支起上半身,擰著眉頭不悅,“你要幹什麽?”

“還看不出來?醉得確實厲害。”秦昭序立在床邊,面無表情解襯衫扣,“我當然是要幹你,把衣服脫了。”

溫寧安兀自搖頭,“秦昭序,我們今晚不做。”

秦昭序是通知,而不是協商,他單膝跪到床沿,覆在溫寧安身上預備接吻。

沒成功,被躲開了。

溫寧安耿耿於懷陳宥開發來的照片和錄音,頭扭到一側,“不想和你做。”

“那想和誰做?”秦昭序問,“隨便和男人喝酒,你還能認出在和誰上床嗎?”

懷疑的、質問的、高高在上的語氣。

溫寧安不慣他,“認不認得出不用你管,安心去你的家庭聚餐吧!走開,別壓著我。”

秦昭序停頓幾秒,掐住她的下頜逼她接吻。

平日的溫寧安,一定能分辨秦昭序狀態不對勁,但此刻的溫寧安,只顧和他頂嘴頂個爽,看他動怒,只覺快慰。

秦昭序問一句,她嗆三句,伶牙利嘴不饒人。

“你最好別再說激我的話。”秦昭序警告,“我和陳家見面,提前告知過你,你也接受了,現在又鬧哪出?”

好一個提前告知。

溫寧安反問:“難道我有立場不接受?如果我不同意你就不去?那我現在聲明,有關陳家的一切飯局,你不許參加。”

秦昭序深深盯著她,“別無理取鬧。”

溫寧安眼眶一熱。秦昭序就是這樣,看似提前報備告知,實際上她根本沒有說“不”的機會。不對等身份,不對等的關系,她如果選擇和他在一起,只能點頭接受。

胡鬧,表白,全是徒勞,秦昭序心甘情願選擇陳家。

“好,不無理取鬧。”溫寧安吸了吸鼻子,冷靜下來,“那公平起見,我們互相別管對方見誰,你大可天天找準未婚妻吃飯,我也能多接觸其他朋友。”

秦昭序明知溫寧安在故意氣人,可還是忍不住發散聯想,認為她想和其他男人進一步接觸。

他壓著嗓音,威脅性十足:“既然答應待在我身邊,那就安心待著,不要動其他念頭。”

溫寧安反感他的語氣,“秦昭序,你什麽意思?”

秦昭序眸色深沈冷冽,“意思是,我收回當初的話,你不能想走就走,要經過我同意。”

“憑什麽,我並沒有賣給你。”溫寧安被秦昭序的無理發言刺痛,“我不是你的附庸,不屬於你,任何時候只要我想走,我都是自由的。”

秦昭序喝得比她多,火氣竄到頭頂,“溫寧安,別說話了。”

溫寧安鐵了心針鋒相對,根本聽不進任何。

“我就要說!劇團月薪八千的崗位,你每個月打我二十萬,這筆錢其實是我的賣身費對嗎?”溫寧安哽咽,“我們是交易關系,我記得很清楚,你以後要和別人結婚,我為什麽不能來去自由?就算賣,又不是非賣給秦昭序不可。”

無視秦昭序憤怒到微微顫抖的肌肉,溫寧安不怕兩敗俱傷,“在你之前,我遇到過好幾個想給我錢,讓我——啊——”

話沒說完,被秦昭序用粗暴的侵入方式打斷。

溫寧安瞠大眼睛,隨即手腳並用推開秦昭序。不可以,他不可以這麽做。

強烈的抗拒動作,招來秦昭序不滿,“長沒長心,把我和那些人相提並論。”

溫寧安雙手被制在頭頂,無法動彈,她閉上眼睛,忍住不讓眼淚淌下,“你們目的一樣,跟你做或別人做有什麽區別。”

臥室一切動靜停止。

秦昭序退離,深呼吸,瞥了眼亂七八糟的溫寧安,打開床變櫃,取出上回情.趣內衣附贈的道具——溫寧安揚言將這些汙穢玩意兒扔垃圾桶,後來忘了,一直沒碰。

“所以,當初是我動作快,要是慢幾步,你也可能答應別人。”

哢噠,鎖扣卡住。

溫寧安瞬間神思清明,手腕用力掙了掙,沒掙脫,望向秦昭序服軟求饒,“這是......做什麽,我們好好聊一聊。”

秦昭序固定她的雙腿,“聊什麽,聊你要找別的男人?”

腳腕也傳來哢噠聲。

“我沒有這個意思。”溫寧安身體往後縮,聲音發顫,“秦昭序,你別這樣,我有點害怕。”

她恐懼閃躲的目光,淹沒秦昭序最後的猶豫。

溫寧安面前一片漆黑。

秦昭序隔著眼罩吻她眼睛。

-

過程模糊,她不知道秦昭序具體用了哪些東西。

溫寧安想克制生理反應,卻止不住地失態。

秦昭序最後換了自己,吻密集落到她的鎖骨,“還覺得我和其他人一樣嗎?”

溫寧安回答不出,崩潰抽噎,她甚至懷疑周身的黑暗,是哭太久導致失明,嗓音擰了水,“秦昭序。”

手臂腳腕的桎梏被取下。

“怎麽會一樣,”溫寧安並沒有重獲自由的喜悅,喪氣郁悶的情緒累計到峰值,她哭到幾乎發不出聲響,“我喜歡你,你明明也能感覺到,不可以這樣對我..t....”

突如其來的直白的“我喜歡你”,秦昭序猝不及防。

他摘下溫寧安的眼罩,捧她雙頰,“剛才沒聽清,你再說一次。”

溫寧安哭紅了眼睛,濃黑長睫被水漬洇成一簇一簇,她撇過臉,哭腔難以自抑。

“不用聽清,我現在不喜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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