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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東新開的園子是專門為百花節準備的賞花園,大概半月前就開始準備,期間裝修布置,趕在百花節前夕終於開業。

這家主人財大氣粗,收羅好些獨特花卉放於園中,可觀賞可購買,就連宮裏人今年為百花節準備的花都選擇從這園子裏入。

明兒就是百花節,不少人趁著閑暇來賞花,順便選些心儀的帶回家裝飾,人流雖大但分散開來倒不算密集,顧爭和毒人前後進園。

顧爭停在一株蘭花前假裝欣賞,餘光則跟隨著毒人,毒人走到角落停留在某個人面前,那人頭戴著朵海棠,懶懶靠在柱子上。

陽光被擋住,那人漫不經心看向不識趣的遮擋者,見到毒人容貌後眼神一滯,雙手抓住她的胳膊,有些激動開口。

毒人露出笑回握對方,嘴裏說了句什麽,那人左看右看沒人註意,拉著她就朝小路走去。

顧爭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跟著她們,毒人吸引那人註意力不讓她發現背後還有個人。園子很大,按照花開時節分為春夏秋冬四區,她們穿過三個區域才抵達冬區。

也不知道園子的主人怎麽做到的,冬區竟雪白一片,空中有肉眼可見的雪花飄落,落在發絲肩頭,帶來陣涼意。梅花開得正好立在雪中,點點鮮紅在一片白更加鮮艷。

毒人在踏入冬區時打了個冷顫。越往裏走這股冷意越濃,帶路的人見狀拿出枚珠子塞在她手裏,輕聲跟她說使用方法。

毒人按照她說的辦法用妖力激活珠子,無形的屏障從掌心蔓延包裹全身,那股一直纏繞在體外的寒意被驅逐。

她故作無意回頭,原本一直跟在身後的顧爭不見蹤影。

可能是因為太冷導致冬區人並不多,三三兩兩分散開來,一直跟著被發現幾率太大,顧爭找了個死角變成只雪雀換了個方式跟著兩人。她展翅飛起,比她們還快的速度停在前面樹枝上歪頭等待。

毒人見不到顧爭心中有些慌,但進來前兩人就已經約定好,不管發生什麽都按計劃行事,因此她沒多做停留,在暖和些後便跟著那人繼續走。

雪地柔軟,踩在上面留下腳印,又很快被新下的雪花覆蓋。

在毒人略含震驚的目光下,帶路人表演一出戲法,空無一物只紅梅獨放的雪地憑空出現個大洞,帶路人領著毒人從洞口往下。

道路漆黑但她雙眼發光,幽暗的綠光在黑暗裏顯得有些陰森,毒人心中一顫,她感覺有什麽東西碰到自己的手指。

那東西順著她的指尖一路往上,毒人還以為這是個試探,強裝鎮定,那東西到了她肩膀,壓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是我。”

毒人松口氣,原來是顧爭。

在洞口合並的瞬間顧爭化作走鼠鉆進洞內,安撫毒人後又變成一只蝴蝶掛在她腦後,沒其它動作,權當自己是個裝飾。

“怎麽了?”她的動靜引起帶路人註意,對方停下回頭。

毒人先是搖頭,而後開口:“沒什麽,不小心磕到了。”

那人哈哈大笑:“花娘,你小心點兒,別在自家地方還摔個跟頭。”

小插曲結束兩人繼續向下,這樓梯並不算長,沒一會兒她們就到了底部。暗暗幽光浮在空中照亮,毒人不動聲色打量四周,這看上去就是個普通洞穴模樣,許許多多的花堆在角落。

剛自由的毒人沒看出異常,顧爭卻一眼瞧出不對勁,這兒的花都是枯萎模樣。她暗暗用靈氣掃過,這些花普普通通,周身沒有之前一直見到青氣,看著是正常花卉模樣。

但這正常偏偏是最大的不正常。

“松姑姑。”

帶路人朝黑暗裏喊一聲,回音在四周蕩過,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從黑暗傳出,明明暗暗的幽光在墻上閃爍,毒人屏住呼吸,目不轉睛盯著發聲處。

這裏是妖怪的巢穴,見到什麽都不足為奇。

出乎意料,一位中年女性慢步走出,她隨手用筷子當作發簪挽起青絲,整個人透著慵懶感。

她揮手,洞內一下變得明亮起來,開口道:“歲白,你不在外面守著進來做什麽?”

“松姑姑,你看這是誰回來了!”

歲白把毒人往前推了推,松姑姑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眼中閃過些許驚訝,又很快恢覆正常笑:“花娘你回來了,這些日子去哪兒了?”

毒人:“遇到些事,今天才脫身。”

歲白插話:“你來的正好,明天還能一起幫忙!”

一切如顧爭所料,毒人心中暗喜,她腦後蝴蝶小幅度移動位置,挪動到能瞧見這位松姑姑的地方,觀察著她的神情。

她仍是平靜模樣開口:“花娘剛回來,還是先休息段時間,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也沒有需要人手的地方。”

歲白楞住,松姑姑在說些什麽,哪裏沒有需要人手的地方?這件事不是人越多越好嗎。

毒人不知真相卻還是開口:“沒事的,我不需要休息,我也來幫忙吧……”

話說完,她見松姑姑直盯盯看著她,那眼神無法形容,瞳孔中倒映著周遭的光,光線遮掩她真正情緒,那可洞悉一切的雙眼讓人有種什麽都被看穿的感覺。

這種感覺轉瞬即逝,松姑姑又恢覆那無害模樣,快的讓毒人還以為是自己錯覺。

蝴蝶停在她發間,哪怕是在松姑姑註視下也屹立不動,仿佛真是個死物。

松姑姑笑了:“那花娘你隨我來吧。”

歲白想要湊熱鬧:“我也要去,我不想在園子裏守著了,好無聊!”

“歲白,聽話。”

松姑姑僅用一句話就讓歲白不開心,但她也不敢違背松姑姑的話,她小聲叮囑毒人忙完後記得來陪她玩,轉身按照原路返回。

歲白離開,洞裏只剩下松姑姑和毒人,還有個裝成蝴蝶的顧爭。

“跟我走吧。”松姑姑拋下這句話便轉身入了黑暗。

毒人隱約升起些不安,這位松姑姑的態度可不像身份卡上記錄的那樣和善,她佯裝整理發絲,蝴蝶輕輕扇動翅膀碰觸她,毒人咽了口水快步跟上。

松姑姑並不像之前那樣善解人意照亮周圍,毒人所有的感官都被黑暗包圍,憑借著身體本能前進。

她走一步伸次手,踉踉蹌蹌跟個普通人一樣,完全沒想到還有妖力這東西,旁觀的顧爭無聲嘆氣,翅膀輕扇,靈氣匯成白色光團懸浮在她額頭,恰恰好照亮眼前的路。

有光源走路順當多了,毒人趕忙跟上已經隔了段距離的松姑姑,那道雲母色身影在黑暗中若隱若現,明明看著不遠,卻怎樣都差一點才靠近。

周遭環境也從陰冷逐漸升溫,毒人額頭有汗溢出,她納悶擦掉,不明白怎麽會發生這樣的轉變。

前面身影忽然加快速度,毒人下意識同樣加速,顧爭來不及阻攔,她隨著那道身影一腳踏空。

光團明明滅滅,最後與黑暗融為一體。

毒人做了個夢。

夢裏的她剛搶到九州的激活碼,興奮地想和家人分享,可當她回頭卻發現家裏空空蕩蕩,地面家具都蒙著層厚厚的灰。

她轉身,見到窗外有巨大的炫彩光團從天而降,那些微小的機器人落在一切之上,激光把所有東西吞噬殆盡。

寂靜的可怕,整個世界都被她的呼吸聲和心跳聲籠罩,有機器人發現窗戶裏的她,它們聚在一起形成巨大的人形機器朝她走來。

……砰砰砰。

巨響震動將那些灰塵抖動,它們落在毒人的臉上,讓她瘙癢不已,卻不敢發出任何動靜。

機器人越來越近,毒人後退躲避,腳一踩空墜入無邊深淵。

“醒醒!”隱約有人在喊她。

“快醒醒!”世界開始搖晃,她眼前場景攪在一起,機器人被光團吞噬,家具飛到天上,灰塵漫天雙眼能見度降低。

視線被無形之物分割成碎片,毒人睜大眼往上看,屋頂變成透明,天空中被無數大大小小環形物占據。它們將藍天渲染成灰白,邊緣是鋸齒形態有數不清的齒輪鑲在上面不停轉動,人力所不能及的機械造物冷冷俯視著渺小的人類。

是自從有記憶後便一直見到的場景,那樣熟悉的絕望畫面。

毒人從夢中驚醒。

她大口喘氣,重溫現實的壓抑感讓她覺得胸悶氣短,但很快她發現這並不僅僅是因為那個夢,她正陷在深深泥潭裏,沈重的泥土包裹住除頭外的部位,無形的吸力拽著她下墜。

顧爭正站在毒人頭頂,剛才毒人夢中隱約聽見的聲音就來自她。

在發覺掙紮會導致自己下陷更嚴重後,毒人停下動作整個人僵在原地,她問顧爭:“發生什麽了?”

顧爭解釋:“你中陷阱了,那位松姑姑應該認出你不是花娘了。”

發現問題出現在自己演技上的毒人有些愧疚,她開口道歉:“對不起,是我耽誤事了。”

顧爭倒沒覺得這件事有什麽大不了,按照時間線,毒人剛進游戲就入獄,根本沒機會了解自己這張身份卡,又在這樣特殊的時間點出現,會被懷疑是再正常不過。

好在毒人不是孤身前往,現在還有顧爭能幫她脫困。

在毒人昏迷期間顧爭早探查過這地方,本該在前面的松姑姑不見,觸目可及皆是泥潭,空氣渾濁並不流通,看上去是個封死的空間。

但有進來的路自然有出去的方法,顧爭讓毒人先別急,她再四處找找。

胸腔被重物擠壓的感覺並不美妙,需要用力呼吸才能維持基本的生理需求,毒人時時刻刻都有種自己被死亡的陰影籠罩的錯覺。

這樣的感覺並不美妙,為了轉移註意力,她開始跟顧爭搭話,兩人並不算熟悉,只能從已知的事情開始對話。

毒人:“你這任務是從哪兒接的,感覺不是個簡單的任務。”

“機緣巧合。”化作白雀飛在空中的顧爭沒有回頭,說完又覺得有些簡短,再次解釋道:“我在某個重要……NPC那兒看到有關這個任務的信息,所以想著來摻和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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