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陶思來到港口的候船廳，在那裏她找到了陶遇申。

剛才臨掛電話前，陶思已經說了她會來找他，所以陶遇申並沒有吃驚。他只是有些尷尬地將手裏牽著的男孩介紹給陶思， “小思，這是你弟弟陸與安。叫小安就行。”

陶思不是來認親的，在他爸爸建立新家庭的時候，也沒說要讓兩家孩子姐弟相稱。況且她姓陶，這男孩姓陸，雖然都有左耳刀，可怎麽都不是一家人。

陶遇申也了解陶思執拗的性子，便沒計較什麽。他將桌子上的瓜子抓了一把給陶思。

“爸，我不愛吃瓜子。”陶思心裏還是涼了半截，從小她就不吃葵花籽，陶遇申竟然不記得。

陶遇申只得縮回手， “你為什麽想問紅正集團當年的事情”

“爸，當時你參與這個案子的時候，見過許紅正的前妻譚冬扉嗎”

“見過。”

“那譚冬扉離婚後消失的真相，你知道嗎”陶思並不避諱，直白問道。

“真相”陶遇申一怔，他不解， “你聽說了什麽為什麽這麽問”

“譚冬扉去了美國後就從人間蒸發，除了授權國內律師簽署了離婚協議，再未露面。她究竟遇上了什麽事情”

陶遇申眸色一沈， “那年的事情，我是聽說了一些，但也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

這時候，登船的最後廣播通知響了起來。

陶遇申看了看腕表，又從兜裏掏出一張游輪票， “這是我剛才給你補買的票。從小到大，我都沒帶你坐游輪玩兒，你若願意，就和我們一起吧。許家當年的事情，我在船上再講給你。”

陶思知道，一旦游輪駛離港口，船上的移動設備就會失去信號。她本不想打擾陶遇申和他繼子，但是一想到許宴從小到大都在尋找譚冬扉，而眼前就有一個突破口，她無法不好奇。而且，她也有兩三年沒有和陶遇申相處過了，不管怎樣，他還是她的親生父親，她對陶遇申有親情。

游輪離岸前，陶思終於決定上船，她給許宴發了一條簡短的訊息: “請三天假。有些事情要辦，回來見。”

手機的低電量提醒已經亮了，陶思關了手機，握著票上船了。

約莫才有十歲的陸與安見陶思跟著他們，使起了性子， “叔叔，你不是說好要帶我玩嗎!為什麽還有這個姐姐”

陶思聽見陸與安還是喊陶遇申叔叔，她心底竟也有一絲憐憫陶遇申了。可想而知，開始這趟游輪旅行，陶遇申就是為了和繼子建立感情。

“爸，我晚點再來找你。”陶思也不想為難陶遇申，她記下了陶遇申的艙號。陶思匆忙登船，什麽都沒有帶，只有再去買一些換洗衣物。游輪上有許多娛樂項目，陶思都沒有心情參與。

到了晚上，約莫著陸與安已經睡著，陶思才找上陶遇申。

“小思，白天的事兒——”

“我沒事，爸你別多心了。我想知道譚冬扉在哪裏。”頓了頓，陶思解釋了自己和許宴的關系，以及許宴和譚冬扉的關系。

陶遇申這才明白，他苦笑出來， “你有了新男朋友，我竟不知道。”末了，他又補充道， “當年我所在的事務所接了他們許家的案子，那時候趕上金融危機，哪裏都不景氣。許恩平，如果我沒記錯他的名字，他提出的傭金很可觀。”

“那你知道譚冬扉的下落麽”陶思不關心紅正集團如何如何，她只想試著幫許宴完成心願。

“知道。不，不知道。只是那時候知道。”陶遇申頓住話音。

“她去美國之後”

“嗯。”陶遇申陷入回憶。

聽完陶遇申的講述，陶思才大略明白當年發生的事情。報紙上的報道，只是真相的冰山一角，是紅正集團單方面想讓紙媒解的“真相”。

原來，是譚冬扉，動用她從譚家繼承來的巨額資金扶持恩平公司，才讓公司穩住。譚冬扉願意出資資助恩平公司是有條件的，她提出將有限公司改為集團，自己入股，同時要求許恩平將公司經營權交給許紅正。再後來，利益上，譚冬扉與許家父子許恩平和許紅正發生分歧。

許恩平表面答應，卻暗中操控做賬，將本該是最大股東的譚冬扉做成了第二股東，自己則穩坐頭把交椅。譚冬扉發現許恩平暗箱操作，與許紅正決裂。

“至於譚冬扉的下落，我聽事務所的人說，她精神失常，住進了科羅拉多州的某家精神病院治療。”

聽到精神失常四個字，陶思屏住了呼吸， “哪家”

“不清楚，連這個消息是否真實，我都不確定。”陶遇申坦言，這就是他所了解的全部了。

回到自己的艙間，陶思久久不能入睡，她不知道該不該將了解到的事情講給許宴。如果許紅正對於過去的事情都知情，那這事實無疑會傷了許紅正和許宴的父子感情。她將手機開機，僅剩的一點電量下，信號零格。

***

三天後，游輪回到出發的港口。

陶思一下船，就立刻打車前往冬宴工作室。

一進冬宴工作室，陶思發現大家的桌子上都擺著大大小小的紙箱。疑惑下，她看到眾人都默默地瞟著自己，卻沒人上前和她說話。

陶思回到自己辦公室，只見辦公桌上也擺著兩個空紙箱。

嚴巧書看見了陶思，從對面隔間裏走了出來， “你去哪兒了三天沒有動靜。”

“有些事情。”陶思指著桌上的紙箱問， “這是什麽意思”

“你什麽都不知道”嚴巧書忽然笑了，她打量著一臉懵怔的陶思，端了端手臂， “陶思你是去了外星系嗎許宴出了事情，你也不知道”

許宴

聽到許宴的名字，陶思動作一僵，她立刻從包裏掏出已經沒電的手機，插上了數據線。

嚴巧書驚異地看著陶思， “你這正牌女友是怎麽當的”說完，她踩著高跟鞋，回到了自己辦公室隔間。不多會兒，嚴巧書就拿著自己的手機，重新回到了陶思的隔間。

“你看看。”嚴巧書將手機推向陶思。

映入眼簾的首先是一張照片，照片正中是許宴低著頭，周圍又簇擁著幾個人，而緊挨著許宴的那個女人，就是楊笑。

陶思瞳孔一縮，再看向附文:

——紅正集團少公子陷鬥毆門，多年戀人為其正名。

“什麽鬥毆門”陶思察覺到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

嚴巧書解釋， “有人向媒體披露說許宴在美國期間，醉酒鬥毆被警方拘禁過，據說對方有實錘的。後來，事情發酵，又有人在網上爆出了許宴毆打高中老師的照片。”

高中老師——

陶思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這一定是魏時岸在背後搞鬼。

但是，又是誰會有許宴在美國的隱私證據

陶思的手機已經開機，嗡嗡嗡，接連數聲的消息提醒，震得桌子直顫。

“你去哪兒了”嚴巧書問。

“我坐了游輪，沒有信號。”

陶思點開微信，三天裏，許宴給她發了許多信息。

——請假三天，去哪裏不帶上我嗎

——怎麽不回覆

——你在哪裏，我想向你解釋美國發生的事情。

——陶思

——對不起，我不該隱瞞你以前的事情。我想見你，可以嗎

……

十餘條信息，都是許宴在找她。

陶思立刻撥通了許宴的電話，卻是僵硬的關機提醒聲。她只有先發了條消息給許宴: “對不起，我才回來，有時間聯系我。”

“因為許宴的負面流言，為了保全冬宴，工作室被紅正購並了，後天全員搬家，你也趕緊收拾吧。”嚴巧書提醒陶思。

陶思暗暗感嘆，她才離岸三天，為什麽一切事都趕在了這三天裏。她就像是一無所知的傻子一般。

回到靜園公寓後，陶思徑直去了許宴的家裏。她敲了幾次房門，都無人應答。

陶思只好先回到自己公寓裏，再作打算。

趙如如一見到陶思就問， “美思，你到底去哪兒了許宴找你找得很心急。”

“他來過”陶思的心砰地被什麽撞了一下。一整天，她不管走到哪兒，別人見到她的第一句一定是“你去了哪裏”。

“前兩天他來過不知多少次了。不過昨天開始，他就沒再來過了。”趙如如嘆了口氣， “許宴甚至還找了趙果幾次。他以為你，要和他分手。”

“分手”陶思的心忽緊。

“難道不是麽，誰都找不到你。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麽意外，就要報警了。”趙如如有些責怪陶思。

陶思將事情始末告訴趙如如，卻省略了和譚冬扉有關的事情。趙如如這才理解了陶思為什麽消失。

陶思給胡南燕打了電話， “媽——”

“小思，你回來啦”胡南燕的聲音倒不像別人那樣焦慮。

“你知道我去哪兒了”陶思問。

“嗯，昨天我和你爸的——妻子聯系上了，她說你爸去坐游輪了。我就猜到你也跟去了。”胡南燕解釋著。

陶思松了一口氣， “媽，你好了解我。”

“看了你讀完報紙後急急去找你爸的樣子，我當然猜得到。以後再不允許這樣了，許宴和我都找了你兩天。”胡南燕還是嗔怪了陶思，卻充滿愛意。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我現在聯系不上許宴。”陶思低下聲音， “他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卻不在他身邊。我——”陶思哽住，她愧疚得說不出話來。

胡南燕安慰她， “昨天我就和許宴說了，你應該是坐游輪去了。他現在關機也正常，記者一直在打他的電話。你再等等。”

入夜，陶思看著床頭櫃上的鬧鐘，快十一點了，她卻怎麽都睡不著。

忽然，外面傳來了敲門的聲音，陶思立刻跳下床，穿上拖鞋。直覺告訴她，那一定是許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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