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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你，睡了麽

一個逗號，放在原本簡短的句子中間，足見問話人的期待和試探。

陶思不想回覆魏時岸，但如果不趁勢撇幹凈，她又怕魏時岸一直黏人。

於是陶思冷靜地回覆了:你好。

不出兩秒，又是一聲短信提示音。陶思點開手機，只見上面是長長的一段話，一看就是事先編輯好的。

“不管你有沒有困意，我只想告訴你，我睡不著了。因為心裏想著你。自從那天在班級門口看見你，你就走進了我的心裏。我教書育人無數，同事經常勸我該給我的學生們找個師母了。直到遇見你，我才覺得，他們的師母出現了。”

看見第一句的時候，陶思就想吐了。

她從來不想這麽刻薄地評價任何人，但這個魏時岸，著實讓她反胃。

從小到大，喜歡過追求過陶思的男生數不過來，但都沒有一個會像魏時岸這樣。

陶思劈裏啪啦地按著手機屏幕，敲回給他一段話: “我已經有男朋友了。抱歉，也請不要再聯系我。”

回覆完後，陶思就按了關機鍵。

次日一早，她重新開機的時候，只見只有一條未讀消息，她以為魏時岸應該收手了。

然而，她點開短信卻看見魏時岸給她的回覆是:你有沒有男友，我完全不在乎。就算你結婚了，又怎樣

一早上，陶思就被這麽個回覆敗壞了心情。她決定忽視魏時岸，這種人，想必過不了多久，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

陶思到辦公室後，組長趙安全來找她，說十點鐘原畫組的幾個人一起去許宴辦公室開會。

趙安全說完後，還順勢開了陶思一個玩笑: “不過你應該已經知道一會兒要開會了吧。”

陶思知道趙安全是在暗示自己和許宴的親密關系，她笑了，實事求是地對組長說: “其實我真不知道。”

十點鐘的時候，趙安全，沈嬌，嚴巧書和陶思四個人，一起去了許宴辦公室。

許宴主要是想說一下對原畫組元旦前的一些工作安排。原畫組的幾個人也順便和大老板討論一下了新游戲demo的任務分配。

趙安全的意思是，想把主要設計任務交到陶思身上，沈嬌和嚴巧書做輔助。

沈嬌和嚴巧書也同意這樣的安排，畢竟三人中陶思有基礎，更擅長處理國風元素的作品。

會議持續了四十分鐘後，許宴的辦公室內線電話響了。

他接起電話，對面不知說了幾句什麽，最後許宴說: “好，讓她現在上來吧。”

趙安全見狀，知道許宴接下來有安排了，原畫組這邊的事情也討論完了，他主動說: “那就這樣，我們先撤了，不打擾老板了。”

許宴對他們說: “新游戲加油。”話音剛落，他就看向了陶思，很明顯，他更是在鼓勵她。

陶思心領神會，她默默而笑。

然而，趙安全剛要開門，辦公室的門卻被人從外面推了開。

“Ah- Sorry!”

一個穿著小皮衣，踩著高跟鞋，戴著闊沿帽的年輕女人就站在門外，她大約是沒料到許宴辦公室裏有這麽多人。

“Did I interrupt you”年輕女人用著標準的美腔問許宴。

許宴搖了搖頭，示意她進來。

沈嬌看著眼前這幕，不由得暗暗瞥向陶思。

陶思不認識她，也沒有多想。她跟在趙安全身後，一道離開了許宴辦公室。

沈嬌故意磨蹭了一會兒，她回頭看見那個年輕女人進了房間後，立刻就脫下了小皮衣外套，嫻熟地掛在了門口的立式衣掛上。而後，年輕女人關上了門，沈嬌就什麽都看不見了。

她向前小跑追上陶思，把剛才自己的親眼所見講給了陶思，還加了一點推測和評價， “你說她會不會是大魔王在美國念書時候認識的要不然怎麽會這麽熟悉你註意到沒，她都沒敲門就直接推門進來了。”

對方沒有敲門就進了許宴辦公室，這點陶思也註意到了。陶思本沒有多想，但是聽聞沈嬌這麽說，連旁人都註意到了這些細節，她還是無法自控地多想了。

回到辦公室後，陶思坐下來，想沈心設計，卻無論如何都沈不下心。

心裏一會兒空落落的，一會兒又滿登登的，這種忽下忽上的忐忑感覺，讓陶思煩躁。她不知道自己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果然，愛情的排他性會徹底改變一個人，即便是理智如她，也逃不過。

陶思接連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抖落好精神，重新投入工作。

半個小時過後，嚴巧書走到了陶思辦公室前，她倚靠著門框，笑道: “靜不下心，就不要著急工作嘛。歇一會兒。”

陶思這才發現，自己心中的波瀾竟有這麽明顯，隔著兩張房門，都能被對面的嚴巧書看出來。

嚴巧書見陶思沈默著，更來勁兒，她補刀道: “方才那姑娘，聽說還在許宴辦公室裏，沒出來呢。半個小時過去了，也不知道兩人在說什麽。要是只談工作，也該談完了。”

嚴巧書和陶思自重逢以來，你踩我我踩你了很久。期間，嚴巧書一直都處於下風。直到今天，嚴巧書才發現，她終於成功地刺激到了陶思一回。

看著陶思依舊不言不語的神情，嚴巧書終於有些於心不忍了，她雙手盤在胸前，嘆道: “你竟然這麽快就對許宴動了真心了。嘖嘖，以為你會更高冷些。”

陶思聽著嚴巧書的話，心煩意亂。她是動了真心了，還不止一星半點兒，嚴巧書說的一點不錯。

現在付出真心的後果就是，許宴那邊有什麽風吹草動，她只要不清楚情況，就無法置若罔聞。一想到那個不明來歷的年輕女子還在許宴的房間裏，兩人關著門，可能有說有笑，陶思就像剛喝過幾缸醋一樣難受。

“要是失戀了，想找人喝酒，我可以陪你。”嚴巧書實在喜歡這時候力不從心，和自己鬥不起來的陶思，她饒有興致地端詳著陶思，又用言語打趣起來。

然而陶思不能接受接連潰敗，尤其在她心神不寧的時候，她絕地反擊道: “我就算失戀了，也不能找你喝酒啊。誰知道你有沒有懷著孩子。”

這最後一句話夠毒舌了，嚴巧書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嚴巧書邁進陶思的辦公室，關上了房門，問陶思: “那天我跟唐正說的話，你還是聽見了”

陶思只是本能地回懟嚴巧書，她說完後也意識到過火了， “嗯。”停頓後，陶思真誠地補充道: “對不起，剛才我不該這麽說。”

嚴巧書沒有介意，她只是微嘆了口氣，感慨著: “沒什麽。你在我面前說，也總比那些在背後議論的人好。估計不出多久，全工作室的人就要知道了。”

“我沒有和別人講過。”陶思解釋著。

“我知道。”嚴巧書看著陶思，她心底對陶思的感覺，也是一樣的又愛又恨。

“你聽見了，估計當時沈嬌也聽見了。”嚴巧書苦笑， “如果這件事是發生在你身上的，她或許還會替你保密。但是我，沈嬌從來就沒喜歡過我。”

“你和唐正，究竟是怎麽回事”難得見嚴巧書主動說了這些正經話，陶思也詢問起來。

嚴巧書沒隱瞞，幽幽道: “就是睡過唄。”

“那你有沒有——”

嚴巧書望著陶思，猜到陶思要問的。她沈默了良久後，才道: “嗯，當時壓根沒想到，就沒及時吃藥——不過我預約了流產手術，這跟沒懷也就沒區別了。”

說到這裏，嚴巧書也沒料到自己竟然將事情合盤都說給了陶思。也許是太孤單了，她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連個傾訴的人都沒有。思及此處，嚴巧書心涼片刻。

雖然嚴巧書的回答如自己預期，陶思還是怔楞了，她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

“流產很傷身體，這不能算是沒區別。以後還是小心吧。”陶思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淡，因為她知道，嚴巧書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同情口吻。

“過幾天，我可能會請幾天病假，到時候就拜托你幫我瞞著這個事情了。”既然都說清楚了，嚴巧書就順便囑托了陶思。

陶思趁她離開前，忽然叫住她: “嚴巧書。”

嚴巧書回身看向陶思， “怎麽了”

“你應該對自己好一點。”陶思猶豫再三，還是這樣說了。就算嚴巧書不愛聽她說教，她還是說了。

嚴巧書喉中哽咽，但她面上還是雲淡風輕地笑了。

她說: “陶思，我很羨慕你的謹慎。因為你謹慎，從不輕易托付自己給任何人，才會一路走來順風順水。而我，折騰到現在，才明白這個詞的重要。”

任何感悟，誰都不會是先天習得。

陶思想這麽說，卻還是沒有說。她很清楚，她的謹慎，都是來自於不斷的波折。

她和嚴巧書的不同就在於，她很早就見識到了失敗的感情有多糟糕。而嚴巧書，才是從小到大順風順水慣了，才會疏忽於婚姻這種本該重大的決定。

不過現在看來，以前習得的這點本事，在許宴面前，通通不做數了。

陶思喟嘆著，重新提起了觸控筆。

中午吃飯的時候，沈嬌煞有介事地告訴陶思，她十一點半特意去了趟樓上，發現那個女人還在裏面。

陶思低頭吃著蔬菜面，口中無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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