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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許宴回到家中的時候，已經快半夜了。

他一推開臥室的門，就看見許宿正窩在自己床上打手機游戲。

“還不睡？”許宴順手點開房燈。

瞬間的明亮，讓許宿瞇長了眼睛。

“哥，我睡不著。你就讓我玩一會兒。”許宿的手指依舊忙碌地在手機屏幕上跳躍。

“回你自己房間去，我要睡了。”許宴脫下風衣外套，又解開了白襯衫。

“哥——”許宿開始撒嬌，眼神卻完全離不開手機，“你就讓我陪陪你嘛，你很快又要搬出去了。”

許宴看著許宿言不由衷的拖延戰術，也無奈，只好先進浴室洗澡去了。

十分鐘後，許宴洗完澡，也換好了睡衣。從浴室走出來後，許宿已經打完游戲了。

許宿趴在床上，雙眼哀怨，“哥，我失戀了。想喝酒。”

許宴一邊用毛巾擦頭發，一邊問：“怎麽回事？”

“就是游戲裏的那個小姐姐啊。”許宿沒有說冬扉小姐姐，自從他知道了許宴母親的名字後，他就盡量避免提起這兩個字，免得讓許宴傷心。

“噢。”許宴明白許宿指的是玩家冬扉。

“我約她出來見面，大家交個朋友嘛，她卻問我幾歲。我就如實說了。她居然嫌我嫩，還讓我先把作業寫完。這個小姐姐，時而高冷時而話嘮，精分本人了。”許宿一臉不滿。

“所以，作業寫完了麽？”許宴毫不留情地問。

許宿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跳了下來，他抄上手機，做出開溜的架子：“哥，這半個月你在家裏睡，你看我們兄弟倆多相親相愛啊。這樣的手足情，能因為一次作業就崩潰嗎？”

“沒邏輯。”

許宿不想立刻回自己房間，他還欠著一張卷子沒做，就想方設法地拖延。

“哥，那你新公寓在哪？”

“在靜園公寓。”

“今天吳女士還跟我念叨說你總是拖著不買房。”許宿其實挺納悶，他哥經濟條件足夠，他們許家更是闊綽，許宴卻一直堅持租房住的原因。

“沒時間，也沒必要。”

“那什麽時候有時間，有必要？”許宿追問。

這會兒，許宴的頭發已經擦了半幹，他晃了晃頭，打縷的濕發便根根分明地立了起來。眼前浮現出陶思的樣子，許宴低沈道：

“等你有了嫂嫂。”

“唷——”許宿噓起來了。

“等等！靜園公寓——怎麽有點耳熟。”許宿琢磨了片刻，恍然想起，“誒！這不是我要來的小姐姐的住址麽！”

“嗯？”許宴故作迷茫，放慢了語速：“是麽。好像是。”

許宿也是個鬼機靈的人，他突然又想到：“哥，你不是去過那個住址嗎？”

“哦——就是上次看見那兒的公寓挺新的。”

許宿興奮地眨眼，仿佛他的小姐姐近在咫尺了，“那哥，以後有機會，我也去你那兒住唄。”

“人家給你的未必是真實地址。”許宴看著許宿蹦跳著離開臥室的背影，不禁感慨，年少真是天真任性，一個只見過照片的網友都能讓許宿如此迷戀。

更何況，許宿聲稱見到的什麽美女照片，還未必是本人呢。

***

次日一早，冬宴工作室的休息間裏，唐正在咖啡機前哼著小曲。

許宴正好也過來接水，就看見了一臉春風得意的唐正。

“難得見你一早上也這麽精神。”許宴打趣他。

唐正取出了兩個一次性紙杯，各接了咖啡，又細心地調了奶和糖的比例。

許宴見他格外有眼力見，便不客氣地伸手欲拿一杯咖啡，卻不想被唐正搶先一步拿走。

“誒，兄弟可別多情。我這是給別人的。”唐正說。

“是誰讓你這麽殷勤。”看著唐正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許宴不由得淡笑。

“辦公室好不容易來了位單身大美女，兄弟我能閑著？”唐正挑眉。

僅有的一絲笑容瞬間消失，許宴冷冷道：“別搞辦公室戀情。”

說罷，許宴就離開了咖啡間，甚至忘了自己本意是要接水。

唐正沒想到自己會被許宴潑了冷水。等許宴走後，他一邊轉著攪拌棒，一邊默默念：“大魔王，自己齋戒，還不許別人吃葷。”

冒著熱氣的咖啡出現在案頭的時候，陶思楞了一瞬。

唐正見陶思似有拒意，便立刻想出個主意。他朝著嚴巧書的隔間走了過去，只不過這會兒嚴巧書還沒來。唐正也沒管，直接將另一杯咖啡放在了嚴巧書的桌上。

接著，唐正才回到陶思的隔間，打招呼道：“這幾天任務重。喝些咖啡提提神。”

其實陶思心裏也明鏡似的，她看穿了唐正的故意。不過畢竟對方戲都做足了，陶思也不便推拒，只謝過了唐正，卻並沒有喝咖啡。

唐正似乎沒有離開的意思。他攀聊了起來，“看你這麽好的畫功，應該很早就學畫畫了吧？”

陶思點頭，簡單應答道：“嗯。”

“其實我一直想學畫畫的，但是練基本功太耗時了。不如改天你簡單教——”

這時候，桌子上的內線電話響了，叮鈴叮鈴的聲音格外熱鬧。

唐正的話音被突如其來的電話鈴打斷，陶思不由得暗舒了一口氣。

她立刻接起電話，聽筒裏傳來了許宴的聲音。

幾秒後，陶思掛了電話，站起身來，對唐正說：“抱歉啊，我有點事先要處理。”

“哦，好。”唐正退後一步，給陶思讓路。

陶思出現在許宴辦公室門前的時候，許宴還沒想好自己要跟陶思說什麽。

“老板，是什麽事？”

等陶思叩門詢問後，許宴才匆忙想了個問題。

“喔。前天面試時候，你說你有個設計，我現在想看看。”許宴依舊低頭看著手裏的文案，仿若無意。

“好。我下去後，就發給你。”陶思以為許宴還有別的事情，就沒有立刻離開。

“沒事了。”許宴終於擡眉，神情淡淡，示意她回去。

陶思格外詫異，就這麽一句話的事兒，他方才打內線電話的時候說一句不就好了？

陶思回到自己辦公桌前的時候，唐正已不見蹤影，對面辦公室裏，嚴巧書也已經來了。少卻唐正的糾纏，陶思不由得暗自舒了一口氣。

嚴巧書握著咖啡杯，朝著陶思走了過來，“幹嘛一早上對我獻殷勤？”

陶思忙著給許宴發郵件，便簡單答道：“唐正給你的。”

嚴巧書瞥見陶思桌子上也有一杯，心裏明白了大半，她意味深長地笑道：“原來是借你的光了，我就說嘛，平時可沒這種好事。”

嚴巧書這句話，讓陶思忽然想起，昨天中午在牛肉面店裏，沈嬌也說過是借了她的光。

所以，唐正的確在向自己示好。陶思本不想自作多情，但現在看來，事實如此。

這可夠她頭疼的了。

因為像唐正這樣的，看上去過得精致，但其實細微處充滿了油膩感的男人，確實不是她的菜啊。

嚴巧書抿了一口尚溫熱的咖啡，略帶打量地看著陶思，“要不，你考慮考慮唐正？”

見陶思沒反應，嚴巧書又補充道：“唐正人還不錯，工作也賣力盡心。況且，你別忘了，他背景不簡單，或許和紅正集團有什麽過硬的關系。不然你以為咱們工作室的投資哪裏來的。做個小老板娘，總比獨自努力賺工資等升職的好呀。”

陶思聽後只抿嘴笑了，不置可否。

她選男人最基本的是看自己感覺。如果沒感覺，那再有本事都沒用。

況且，她這輩子最大的原則就是，絕不為了男人放棄自己。她那婚姻失敗的母親就是教訓，她怎能重蹈覆轍？

陶思本想直接了當地對嚴巧書說：不可能。但她轉念一想，自己又不清楚嚴巧書和唐正的關系，畢竟他們兩人共事兩年，所以說話還得留情面。

陶思這會兒已經將設計稿發給了許宴，她擡起頭，回問嚴巧書： “你就這麽想讓我談戀愛嗎？”

“什麽意思？”嚴巧書瞬間冷下臉來。

“和你說過了的，我不會跟陳之宣覆合的。”

心中最隱蔽的打算被陶思看穿，嚴巧書毫不避諱地當著陶思的面，翻了個白眼，“你也二十六了，再拖就真涼了。”

“就別忙著幫我撮合了。”陶思握起鼠標，重新投入工作。她初來乍到，根基未穩，還是要認真工作，拿出成績才行。

嚴巧書見陶思無動於衷，便不再多勸，轉身回了自己辦公室。

與此同時，二樓的辦公室裏，許宴收到了陶思的郵件。附錄裏，是陶思未入職前設計的日夜無盡場景圖。

他雙擊附錄，直接預覽。

一片溫煦的色彩中，細膩的處理手法讓畫面中的城市充滿風情。他本來也清楚陶思的水平居高，卻還是在看到這幅處處填滿用心的作品時，被她的玲瓏心思所吸引。

許宴註意到畫稿的左上角，有一處留白，被陶思小小地簽了名。

略有飛揚的連筆字仍擋不住漢字該有的骨架，看清簽名的瞬間，許宴黑亮的瞳仁一凜，右手不禁握成了拳。

那赫然是兩字：冬扉。

竟是她。

事情的始末，終於串成一條連貫的線。

地址是她的。

微博是她的。

游戲賬號也是她的。

他早已消失的母親根本從未出現過。

原來兜兜轉轉，林林總總，一直都是陶思。

可是，陶思為什麽要在游戲裏選五十四歲，那分明是譚冬扉的真實年齡。

陶思又在這時候加入了冬宴工作室。

這些只能用巧合解釋麽，許宴的思緒很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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