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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辭職後的陶思，開始享受這一年裏最為輕松的一個周末。自打來了彼岸公司後，她就沒有過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雙休日。

周六早上，趙如如起床後，看到餐桌上擺著陶思親手準備的美味早餐，不禁楞了。

“美思，今天不加班嗎？”

陶思穿著一身米白色的連體睡衣，慵懶地伸了伸腰，動作柔軟得像只貓。她也沿著餐桌坐下，輕描淡寫道：“辭職了。”

趙如如正砸吧著熱豆漿，險些燙了喉嚨。

“發生什麽了？”

趙如如也只是吃驚了片刻，她清楚，其實陶思就是這樣的性格，往好聽說是雷厲風行，難聽點就是我行我素。趙如如又想，陶思原本很看重在彼岸的發展，既然她驟然離職，一定有很重大的原因。

陶思沈默了片刻，猶豫著要不要把蔣黎的事情說出來。

末了，她還是莞爾一笑，“嗨，有更好的機會了唄。”

趙如如半信半疑，“所以你被挖角了？”

“並沒有。”

“那是下家面試過了？”

“也沒有。”被趙如如這麽盤問，陶思也虛了。她知道，這事情任誰聽起來都不靠譜。

趙如如身體猛地後仰，怔怔然看了陶思片刻，而後問：“所以，是你傻了？”

陶思替趙如如夾了一塊蔥油雞蛋餅，筷子停在半空，她知道自己的下句話可能會讓趙如如更激動。

“是嚴巧書，我決定去她所在的工作室了。”

果然，趙如如差點從椅子上蹦起來。

“你要去跟嚴巧書共事？”趙如如沒想到原來陶思是這樣的人，這是要去跟嚴巧書每天唇槍舌戰嗎，她就這麽喜歡迎難而上？

“其實也還好。”至少嚴巧書比那些只會背後陰人的人強多了。陶思並沒有說出這後半句。

漸漸地，趙如如也接受了現實。她嚼了嚼蔥油雞蛋餅，突然兩眼發光，也不顧嘴唇上帶著油花，感嘆道：“美思，你廚藝越來越好了！”

陶思看著一臉享受樣的趙如如，格外欣慰。

“你要是一直不上班就好了，我就不用每天早上只吃煎蛋和面包片了。”趙如如又塞了一塊雞蛋餅在嘴裏。

“怎麽，嫌棄煎蛋和面包片，你倒是起床做早餐啊？”陶思白了一眼趙如如，看著她不知滿足的小樣，陶思心裏卻是異樣溫暖。

吃飽喝足後，趙如如才繼續說正經事，“不過你想好了？那個冬宴工作室才起步，現在也就只發布了日夜無盡一個端游。”

“小工作室也有小的好處。”陶思如此解釋，其實也是如此希望的。

“對了，那個游戲你還在玩嗎？”陶思忽然想起原畫大會上她跟許某的邂逅。

當時那個叫唐正的人介紹他們兩人的時候，陶思聽清了唐正，卻沒聽清許宴。她只記得，對方是個姓許的人。

“這兩天培訓班招生，忙得亂套了，也沒太多時間玩。”

“喔。那今天我登一下，想上去看看。”陶思想，既然讓嚴巧書內推了，也該了解下這個工作室的風格和水平。

趙如如見她如此客氣，揮揮手，“隨便登嘛，反正也是你申請的號。”

這會兒兩個人已經吃完了早餐，趙如如主動包攬了洗碗擦桌的活計。等都忙完後，她跟陶思說了拜拜。做培訓班美術老師雖然工作日清閑些，周末卻是異常繁忙。沒多久，趙如如就關上了防盜門，離開了公寓。

陶思回到臥室，還是忍不住回想起昨天和蔣黎之間不愉快的經歷。

她楞楞出神了一會兒，才猛地晃了晃頭。振作。

她點開開機鍵，準備登錄游戲。

手邊的手機屏幕亮了，來了新微信。

“你的簡歷和畫稿我都推上去了，如果沒有意外，下周某天就能面試。我會通知你。還有，今天準時過來，別忘了跟我的約定。”

是嚴巧書發來的。

陶思看了一眼桌角的卡通電子表，才九點一刻。她設了個提醒鬧鐘，十一點半要出門。嚴巧書攢了一個局，立的名目是同學聚會，其實是個宣告她回歸圈子的聚會。

還有時間，陶思登錄了游戲。

“肉疙瘩怎麽都吃不飽”上線。

陶思楞了一下，要不是親手輸入的賬號密碼，陶思還得以為登錯號了。原來是趙如如改了昵稱，這名字很有她的風格。

陶思再一看，發現趙如如竟然還充值了。這丫頭，真是能玩。現在是白天，游戲裏也是一樣。陶思終於沈下心來，認真思考起場景設計的改進空間。

***

城市的另一頭，許宿也在游戲上掛機。

他看到好友信息裏“肉疙瘩怎麽都吃不飽”上線的通知，還尋思什麽時候加了這麽中二的好友。直到看到頭像，他才發現，這不就是“冬扉”麽。

他想起他哥給他的叮囑，立刻起身來沖到了許宴的臥室裏。

“哥，那個冬扉上線了。”

許宴還在睡覺，淺灰色的被子蓋了他大半身體。

許宿看他無動於衷，只好擡高聲音，喊了一遍：“那個冬扉，上線了！”

聽到了關鍵詞，許宴猛地坐起身，他也不顧頭發淩亂，直接就跟著許宿去了許宿房間。

“呶。”許宿指了指屏幕。

起初許宴還以為許宿搞錯了，“肉疙瘩怎麽都吃不飽……這是那個玩家？”

“嗯，我也是才發現她改名了。”

許宴敏感地問道：“何時改的名字？”

許宿聳了聳肩，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是你跟爸不允許我工作日晚上玩游戲，我怎麽知道。”

許宴也吐槽他，“這時候你倒是聽話了。”

“所以，哥你為什麽這麽關註她？”許宿突然警惕起來，他正色道：“這個美女姐姐是我的。”

許宴註意到“肉疙瘩怎麽都吃不飽”的年齡已經修改成了26，頓時心緊。他察覺到自己的雙手都已開始發抖。

“哥？”許宿也察覺到了許宴的異樣。

轉眼間，許宴已經坐下，他抖著雙手，飛快地敲擊了一行字，sent。

***

叮當。好友消息提醒音。

陶思以為是找趙如如的，卻在看到ID名的時候停頓了目光。

竟然還是“無住處的貓”。

陶思點開信息，只見對方終於不再是以那種輕浮的調調開頭了。

“為什麽改名字。”

問題，卻以句號結尾，滿滿的冷靜和不客氣。陶思就奇怪了，這只貓是怎麽回事。

她叉掉了消息。

一分鐘後，叮當，又來了一條。

“為什麽改年齡。”

一樣的句式，一樣的語氣。

陶思覺得是時候跟這只貓好好表現一下自己的脾性了。

“與你何幹。”

陶思利落地敲入四字，回覆。

過了很久，都沒有任何回覆。

就在陶思以為這貓就此消失流浪去的時候，消息又來了。

“小姐姐，你千萬別生氣啊，剛才發消息的不是我，是我哥。他有社交網絡恐懼癥，一上網聊天就不會說人話，你別在意啊！”

陶思懵了。

她見過各式各樣搭訕的，卻沒見過這樣的。這是新套路？

一句話背後，竟是滿滿的故事感，陶思也是服了這只自帶戲劇效果的貓了。

她屏蔽了消息提醒，專心下來，在筆記本上做心得記錄，這樣等到下周面試，她也好能和冬宴工作室的人有話題可聊。

轉眼，她預設的提醒鬧鐘響了。

她在衣櫥裏挑了兩件衣服，淺湖色的寬松T恤，和瘦版牛仔褲。而後她簡單給自己紮了一個馬尾，描了描眉毛。

從鏡子裏看去，實在是不能再樸素了。

嚴巧書選的酒店在城市中心。

陶思搭地鐵來的，還需要步行十來分鐘才到酒店門口。

馬路上名車穿梭，人行道上精致的姑娘如雲如織。陶思心裏卻尋思著，明天可以花一天時間，按日夜無盡的設定，先畫一幅場景圖，這樣下周面試的時候交上去或許還能加分。

她走在來往的人潮中，還是很高挑的那個。

遠遠地，在車裏的嚴巧書就看見了陶思的背影。

“陶思！”

陶思聽見有人喊她，循聲望去，先是看到了一輛緩緩朝她靠近的白色雷克薩斯。

陶思的眼睛不由得一痛，這輛車她太熟悉了。

這是陳之宣的座駕。還是當初陳之宣賺到第一桶金的時候，她陪他去店裏挑選的，也是她讓他選的白色。

副駕上的嚴巧書已經徹底搖下了車窗。陶思和她打招呼的時候，也難免會看見司機位置的陳之宣。

自打分手後，她已經有兩年沒有見過陳之宣了。

陳之宣戴著鏡面反光的墨鏡，陶思根本看不見他的眼睛。要是在這樣重逢的時刻，她和陳之宣能對視上，陶思也不至於慌亂了。就是因為看不見陳之宣的目光，只看得見他緊抿的薄唇，陶思才失神了一瞬。

“上車吧。”嚴巧書招呼著陶思。

陶思暗暗穩定了心緒，而後綻放了一個標準陽光的笑容：“不用了，一會兒就走到了，你們先過去。”

嚴巧書目光閃爍了一下，而後解釋道：“陳之宣只是順路帶上我了，你別想太多。”

“上車吧。”一直沈默的陳之宣開口了。

陶思想，既然兩人都這麽邀請了，再推脫就太顯自己小氣。於是，她大大方方地坐上了後排。

然而，車上三人皆無話。

幾分鐘後，到了地下停車場。真正的尷尬才來了。

三人下車後，嚴巧書自然走在了陳之宣身邊。

陶思不想走在嚴巧書身邊，但又不能走在陳之宣那一邊吧。最終，她放緩了腳步，錯在了兩人身後。

陳之宣已經摘了墨鏡，他在餘光中，註意到了陶思的這個動作。他對嚴巧書說：“你們先上去，我抽根煙。”

說完，陳之宣就朝著相反的方向走開了。

上行的電梯中。

嚴巧書雙手盤於胸前，睨著身邊的陶思：“我說的不錯吧。”

陶思知道嚴巧書的意思，她不想回應。

“陳之宣還是在乎你。”嚴巧書的話音格外冷淡。

叮，電梯門開了。嚴巧書踏著高跟鞋，噔噔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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