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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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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青色的圓領衫。

黑色的皂靴。

系著絲絳。

屋裏的油燈火苗在跳躍著。

“廣五春,好好辦成這件事。莫負了主子爺的心意。”此話剛一落音,來人便一個躍步,蹬上房梁,消失得無影無蹤。

楊晨一個踉蹌,扶住了柱子,忍住頭部傳來的劇烈疼痛,努力接收這具身體傳送過來的記憶。

原身叫廣五春,是廣府的家生子。廣府的當代領頭人是廣光遠和廣光慎,前者為丞相,廣光慎官居兵部尚書,廣家可謂是權傾朝野。

廣五春的父親是廣光慎的心腹之一,幾個月前出外辦事不慎丟了性命,十五歲的廣五春便被指派到了安東驛當驛丞。

按照大合朝的律法,驛站隸屬於兵部,不受州縣管轄。

要知道,安東驛可是大合十二州唯一的水陸驛,坐落在溝通南北兩都的必經之路上,每年光是朝廷撥下來的餉銀,就有十幾萬之巨。這驛站還是交通要道,兵家必爭之地,進可攻退可守。

看來原身父子在廣府受重視的程度非同一般。

只不過廣五春身體不好,無法習武,只得在文訓方面下苦功,現在是成效十足當得起一句足智多謀,智多近妖。

楊晨,不,現在是廣五春了。他緊緊捂住自己的頭,喘著粗氣,冷汗大滴大滴直落,但是眼睛卻亮得很。

前世作為一個在喪屍血海裏殺進殺出的特戰隊員,自然也是覺醒了精神異能。因此,他的異能很快覺察到了這句身體的不同之處。

這具身體的心臟處,懸浮著一枚散發著綠色柔光的道果。按照末世的說法,綠色道果與時間異能有關,到最後可真正獲得長生。後世唯一具有綠色道果的是一具喪屍王,據說已經存活兩百年之久。

“長生道果。”廣五春喃喃道,臉上滿是驚喜。

沒想到在被喪屍王捏碎了以後,他居然還會有這番意外收獲,真是因禍得福。

忽然間,道果綠光大勝,光芒耀眼。

廣五春眼前出現了一幕幕巨幕圖景,壯觀、瑰麗、宏偉、絢爛、雄奇。

百米高的喪屍王被人一掌掏心,轟然倒地,江水改道,由向東留變成滾滾向西而去。

高空中黑雲湧動,萬丈雷霆傾瀉而下,形成三千尺雷電瀑布,瞬間百米巨屍灰飛煙滅,江水回流,漸漸平息。

“東西呢?”

“仍未找到。”

“繼續找。”

白發老者劍破蒼穹,劍光如流星,一劍斬斷山峰,雄偉巨峰轟然倒塌,變為平地。

綠色道果從江水中直沖九霄,老者反應不及,道果轉眼間就消失在天外。

懸浮在廣五春心臟處的長生道果光芒慢慢散去,只剩下朦朧的柔光。

所有畫面倏然消失。

“這就是道果出現在這裏的原因嗎”

“白發老者到底是誰?”

“喪屍王的真身原來如此恐怖嗎?”

廣五春眉頭稍展開,但很快又皺了起來。

白發老者連喪屍王都能秒殺,又對長生道果勢在必得,自己這麽一個被喪屍王捏成渣渣的小人物怎能躲得過?

忽然間,廣五春咳了起來,咳得驚天動地,一松開捂住嘴巴的手,上頭是粉色的血沫。

開局不利,這具身體過於羸弱,後邊可能有強悍追兵,而且頂頭上司所圖非,他必須好好謀劃了。

“五春小爺,外頭來客人了,還得勞煩您跑一趟。”門外傳來了小廝畢恭畢敬的聲音。

“我這就去。”

廣五春把手放進銅盆裏,洗幹凈血沫,又整了整衣領,這才面無表情地走了出去。

“來的是什麽人?”

“來人手持火牌。”身穿圓領罩甲的小廝警覺地看著四周,低聲回話。

“我知道了。你們先去招呼著。”

廣五春擡頭望了望漆黑如墨的天空,星稀且無月,今日是初二了。來人身帶火牌,那就是兵部的人,很可能是光廣慎派過來。但是......

不過,想起剛剛那個傳話的黑衣人,少年嘴角勾起一個弧度,眼神卻冷得很。

他穿過大大小小的假山,來到了一間偏僻的驛舍,裏面閃耀著豆粒大的燭光。

“怎麽不給大人點燈?有你們這麽伺候的嗎?這位大人還請恕罪,小人確實是怠慢了。”

廣五春先是回頭訓斥了小廝,又堆出滿臉的誠惶誠恐,對著眼前穿著常服的男子點頭哈腰。

“得了得了,咱家也不看重這些。再說了,算你小子有孝心,咱家都知道了。”來人滿意地看了看角落裏放著的幾個箱子。

此話一出,廣五春便知道這不是兵部的人,而是宮裏的太監,只是不知道是東廠的還是西廠的。

“大人,您遠道而來,小人已經備妥酒菜,您先用著,小人......“少年左望望右看看,才咬著牙道:“外頭還有幾位大人,點的‘菜’實在太貴重......小的實在怠慢不得。”

太監一驚,也低著嗓子:“外面的幾位是什麽來路?”

少年搖搖頭,聲音又低了幾分:“小人不知,但他們拿著勘合,說要往南邊去。”

聽著這話,太監面色緩了不少,緩緩地道:“既然如此,你就先出去伺候吧。咱家這,你們就備點茶水,其他的就不用了。”

“那小人這就出去了。”廣五春畢恭畢敬地關上房門,直到門關上,他才慢慢直了腰。

“去庫房,給這位大人拿一箱......“少年擺了一個手勢,“要快!”

“是是是!”幾位下人連聲應道。

站在昏暗的房內的太監,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遠處還傳來少年壓抑的咳嗽聲。

廣五春走出偏房所在的院子,又來到了一個開滿牡丹的院落,裏頭傳來靡靡之音,還有男子的調笑聲。

“幾位大人,小人來送菜了。”少年彎著腰,輕輕地拍了拍門。

“哈哈,美人兒等等,進來!”

廣五春推開門,目不斜視,恭恭敬敬地把一賬本遞給了為首的絡腮胡男子。

“大人,這就是半年的賬本,還請您過目。”

“嗯,我看看。”

絡腮胡男子翻起了帳本子,先是雙目露光,一臉抑制不住的喜色,但很快有冷了下來,他面前的那一頁數字都打上了大叉。

“這是怎麽回事?”

少年面露難色,不敢回話。

“說!”

“啟稟這位大人,真的很不巧。上頭的東西本來都該給您帶走的,可是來了位大人,是宮裏的,把這些都要走了。那位大人挑了‘茶水’。”

少年很明白怎麽才能做到禍水東引,並把身上的責任推得幹幹凈凈,又顯出了自己的無辜。

果然,絡腮胡男子一聽,一拍桌子,桌上的酒水都撒了出來,幾位作陪的女子慌得立馬跪下。

廣五春還沒來得及高興,男子就停下了動作,克制住了,他擺擺手,說:“既然是宮裏的大人,那就先給他們。至於我們的那一份,限你在兩天之內補齊。”

少年在心底暗道可惜,但也只得恭敬地道:“謝謝大人的寬宏大量。這兩天剛從西邊的商隊那裏拿下了一些好東西,一並給大人呈上。”

出了裝飾得富麗堂皇的驛舍,廣五春又恢覆了面無表情的神態。

兩天?哼!只怕你們的血都涼了。

小廝端了盆水站在階梯下:“五春小爺,洗洗臉,去去晦氣。”

旁邊的樹下走出一位簪花的俊朗男子,笑著道:“確實該給你們的五春小爺去去晦氣了。”

少年頭也不擡,用絲巾細細地擦臉,問:“準備得怎麽樣了?”

簪花男子笑著:“放心,萬事俱備。不會讓他們見到明天的太陽。”

少年嗯了一聲,又道:“不愧是廣四化大人。”

“過獎過獎,還是比不過五春小爺啊.”

廣五春呼了口氣,把絲巾放回盆裏,看著廣四化,面露不悅:“到底怎麽回事?”

廣四化輕撫自己鬢邊的牡丹:“還是五個月前的事,成大叔身上的火牌和勘合都消失了,直到現在才出現。”

少年又呼了口氣,這確實是他該背的鍋,廣成大是這具身體的父親,丟了信物被人冒充,這個掃尾工作的確是他的活。

“查明是哪些人了嗎?”

“就是這些人。”廣四化玩味地笑著說。

廣五春面色一凜,已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他們就如此明目張膽,什麽偽裝都不做?”不論是宮裏宮外的,都這麽直接地來他這提東西了嗎?

廣四化把玩著那朵牡丹:“缺銀子啊,又急得不行,還有啥做不出的。”

少年點了點頭,不說話。

“那五春小爺,先頭傳信的那一個,要給你留下嗎?”

廣五春悶咳幾聲,一臉的不悅:“你是嫌我命太長了嗎?見血的事我能做得來嗎?”

“是是是!五春小爺還請保重身體,哥哥從北邊給你帶了好幾根山參,讓人給你好好補補。”

“先頭傳話的,是哪邊的人?”

“太監的。”

“四化大人你幹活是越發粗糙了,居然讓人摸到了老巢,還跑到我這假裝傳話來了。”

“是是是,都是哥哥的錯。還請五春小爺見諒。”廣四化作揖賠禮。

“我要睡了,剩下的你們自己看著辦吧。莫吵醒我。”少年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五春小爺放心吧。”

廣五春脫下黑色皂靴,褪下圓領衫,慢慢地躺下去。

這就是這具身體的真正身份,名為驛丞,表面上風光得很,生財有道。實際是為上頭大人辦事的暗衛,必要時還是替身、背鍋的。

不過這句身體也太弱了,必須好好養一養,不然又長生道果也沒用。就算長生又如何,病痛也會讓人一命嗚呼。

迷迷糊糊間,廣五春腦海裏已經形成一個計劃。

“啊啊!”接連不斷的慘叫聲響起,少年翻了個身,又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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