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23.

關燈
23.

「 Leave the body of my soul to be a part of me. 」

所謂無法改變的現狀都是弱者的借口,湯姆從來這麽想。他算是個熱愛挑戰黑色困境的人——與黑暗沾邊,甚至不是邊緣類型,因為他太癡迷摧毀的感覺,不論什麽樣的形式,不論什麽樣的代價,他不在意、所有人或物如何轉瞬即逝,只有他能夠得到永生。

魂器屬於勢在必得的目的,遲早會完成的,最好在他畢業之後。他可不打算在霍格沃茨犯傻做惹人懷疑、尤其惹鄧布利多忌憚的事。

桃金娘的死是一個意外,打亂了他計劃的意外,他起碼說了一句真心話、那就是他確實不想這種意外發生,霍格沃茨因此被關停,原本明確的未來會變得混亂而不明朗,他討厭失控、他總企圖掌控所有。

不,不是企圖,是他終會掌控所有。

抱怨沒有意義,既然出現變化,那就幹脆將計就計:意外成就的殺戮也是殺戮,謀殺無辜獲取靈魂的撕裂,沒有比這更便利的。這個暑假他終結了斷了出身與過去,開啟了“新生命”:他的第一個魂器,寄存密室中的自己、備份十六歲的記憶以防未來不測——日記本,他九歲獲得的第一份生日禮物、來自伊奈茨這位落魄的大小姐,那時候他還對她毫不上心,一絲近乎心煩的情感,後來的他想:也許那是源於嫉妒、像其他忍不住凝視這張揚風景的人……偉大滋生嫉妒,嫉妒滋生怨毒,怨毒滋生謊言。圍繞她身上的流言無外乎如此,基於她不守規則,過分高調,打破常理的作風,她招致議論,卻並不在乎——同樣,他也不在意,那些事對他鋪墊自己的偉大事業沒半點影響。

但是人類的肉身是這麽的麻煩,隨時會淪為無價值欲望的載體,他從在孤兒院時就強烈感受到了:搶占包括食物衣服書本在內的全部有限資源,還是最劣質的級別。籍籍無名的弱者正是這個境遇和下場。

當然,他早晚能擺脫這些約束、這些會使他軟弱的約束,終有一天他可以做到不用吃不用喝不用睡,區別於麻瓜越來越明顯的特點……

然而目前,他只能放任某些意念——某些、他相信抵抗它們需要堅定意志力的念頭和沖動,好比極端的饑餓,它們植根於人的血液、難以抵抗,所以他才如此憎惡這愚蠢的、浪費精力與時間的慣性,每當它們如同陰魂不散的惡鬼糾纏自己的大腦、他會不滿自己下意識的淪陷,再怎麽克制,本能無法壓抑,像是蒸騰沸水冒出的煙霧,一片朦朧中一瞬間迸發一幀又一幀、無數瘋狂的意象:昏黃的燈光印照燒黑的墻壁,潮濕的木柴被爐火點燃,結成霜凍的窗戶外、巨鯨似的黑夜吞噬了月亮,融化的白色蠟燭滴落在壁龕中大理石雕像的手指,折射出的火光勾勒著從脖頸到胸口再到大腿的曲線,似乎與神像重疊了、視野裏的她不再清晰,一堵堵墻驀地開始擠壓扭曲著一切,迫使神像連同壁龕一起化掉、澆灌入墻根和地板的縫隙,世界倒塌大半,天沈地暗,他們在廢墟中緊貼,仿佛是在極地的冬季、兩團篝火骨血相融那樣地取著暖,獻祭的灰燼灼傷了碎裂的冰面。

……畫面只會隨著時間越來越清楚罷了。

始終本質是動物的人類,真的沒什麽高級感可言。

在這一年齡節點,人人都在沈淪欲念——準確地說,是身邊的男人們都這副樣子:每晚睡前他們都要聊一陣女人,他搞不懂重覆討論的必要,這主題根本不覆雜,誰漂亮誰不漂亮是顯而易見的事,也是毫無價值的事。

至於時不時聽見別的床幔傳來的動靜,他往往一邊隱忍反胃的心情、一邊為自己的床位施加牢固的隔音咒,再聽下去,他很難保證自己不會甩去幾個惡咒。

實在想不通,在屬於群居環境的校宿舍,他們是怎麽做到的、全然沒有邊界感的行為,他們居然不先給床位來個保護咒之類的隔絕外界。

反觀他,就算疊十層保護咒,他也做不到在宿舍放任頭腦的松懈,徹底放下警惕需要很私人化的條件:即使回家在自己的房間、也要等到夜深人靜的死寂時刻。

撕開罪惡的口子,“最後一次”的承諾相當於口頭支票,會有沒完沒了的下次,以及每次過後的反感、少有的自我厭惡。

升上五年級擁有獨立的級長盥洗室,抑制或忍耐更成為笑話。

某種程度來說,他勉強算作“樂觀”,畢竟他從不認為自己是輸家,這場對抗他沒有輸,只是采取迂回的應對手段,等他將來練就更成功的黑魔法,實現脫胎換骨,有關人的特征他都能剔除幹凈。

他猜女人永遠不會有這類煩惱,她們顯然更沈湎於情感(對此他沒有褒獎的意思)可惜的確、對於無情的他而言,處理他人對自己的情感,比處理自己一部分無意義的欲望簡單多了。

總有拿女人當作勳章、視為資源的男人,他們努力地爬上高處、因為他們以為高處坐擁享用不盡的金錢和女人,他們為本能的欲望追逐權力,而不是追逐權力本身,他們是蠢貨。

盡管他深知他的理想獨一無二、與一眾膚淺之徒並不相幹,此時他處於籠絡人心的階段,藏匿好不屑的態度,謙遜之餘不忘自嘲地應付他們的打趣——“萬人迷”、“排隊拍到城堡外的仰慕者”、“姑娘們趨之若鶩”……來來去去的乏味評價,他不知道他們為什麽最艷羨簇擁在他周圍的女生,卻不是最羨慕他高超的魔法水平,為什麽需要用女人的青睞來體現自己的價值?可笑的家夥,他真瞧不起他們。況且,他也看不上癡迷他的女人,他不喜歡她們看自己時的那一臉癡呆傻樣,不喜歡她們沒有頭腦地追隨自己,不喜歡她們、為他提供不了一點實質利益。

他只接受得了對他有價值、而不會渴望從他身上獲得什麽的人。

可能符合前者的人多得是,同時符合後者的卻只有伊奈茨一個。無疑她不是什麽完美的存在,具有諸如遲鈍、註意力分散和泛濫的同情心等致命缺點,他可以忍受。在此之前他從不以為自己要與誰綁定了命運,但現在他覺得、伊奈茨未來的所有必須與自己相關,是的,誰讓她承諾過那麽多呢?從今往後她要承受來自他的、或許是無意間制造的傷痕,或許他暗調的、帶著爪牙的靈魂是否會在蝕刻她時灼燒——就像那仍燃著火的、破了冰的灰燼。

感情是累贅,綁定的關系則不一定要基於感情。

雖說這時候離棋局的獲勝還很遙遠,不過他向來具備等待的耐心。

對湯姆的算計不可能知情的伊奈茨,還擔憂著他陰郁的情緒——自從那天陪他去完小漢格頓,他整天關在房間不出來,敲他房門也沒人回應,她可不希望他做想不開的傻事、就跟她媽媽一樣,但是轉念一想、他明顯是個很惜命、野心極重的人,完全不至於為區區原生家庭想不開。

暑假朋友們的來信不斷,起碼有一則值得慶賀的好消息:雙雙年滿十六歲的伊格內修斯和柳克麗霞將在下個月正式訂婚,畢業後不久就會是隆重的婚禮。純血家族十六七歲訂婚結婚的例子太多,現象很常見,伊奈茨沒覺著奇怪,她第一時間獻上祝福,沒追問自己不被邀請的事、以弗利家的名義寄去頗為貴重的禮物,一心堅信好友間無須客氣的伊格內修斯一開始不肯要,在柳克麗霞勸說後才勉為其難收下。

跟堂姐關系比親姐好的阿爾法德在信中喜氣洋洋地表示自己以後絕對會是一個最酷的舅舅,反正他也閑著沒事,他會幫忙帶堂姐的孩子到處去玩……這倒不算什麽早熟的想法,老牌純血世家一向生很多孩子,由於近親結合的夭折率太高,沒有繼承人的家族等於滅絕,因此他們的傳統是既早婚、也早育。

被阿爾法德的期待所感染,伊奈茨在回信裏半是開玩笑半是八卦地問、那他姐姐沃爾布加以後的孩子呢?

“……沃爾布加的孩子?我更會疼他們了,本來當她的孩子就已經夠可憐的……” 阿爾法德俏皮地寫道。

收到信看見這行字,她笑起來。

大約是上學期考完第一項重任O.W.L.s,大家對畢業後的去向有了逐步的規劃,連平時作風懶散又拖延的阿爾法德都問她、畢業想從事什麽行業。

關於這個主題,伊奈茨動搖了很久,直覺湯姆已經計劃好了他們的路線,可是他從未詳細提及,這也讓她挺納悶的,以前她是打心底感覺他所說的遠大前程實現機會渺茫,不知道為什麽、如今她愈發覺得他真能做到,甚至只需要幾個十年而已。

於是她給阿爾法德的回答趨於保守、說自己不確定該做哪一行。

聽她這樣說,阿爾法德安慰她不必迷茫、光是每年專利的收入都夠她生活了,她還能不工作、選擇環游世界。

這是個好主意,她是挺想環游世界的。假如湯姆的規劃裏不用她幫忙,她大可去旅游一趟,長長見識。

她在覆信誇了誇阿爾法德的建議,對方回得非常快、以玩笑的口吻詢問她介不介意捎上一個被趕出家門的朋友。

“……你要被誰逐出家門?你姐姐?”

“我爸媽前幾天揚言要趕我出門,我哪兒知道他們是不是認真……就因為我拒絕去結交其他純血家族的小姐……” 他寫這行字力道不小,信紙差點被戳穿。

“可你才十五歲啊?”

“他們希望我二十歲前搞定入職魔法部和結婚兩件所謂‘大事’,要我說,簡直無聊透頂,活成這副鬼樣倒不如死掉……為什麽非要規定人結婚生孩子?繼續悲劇的循環嗎?折磨新出生的人類有什麽意思……” 他很少表達這種悲觀的、賭氣的觀念,看來在這個催婚問題上,他真的十分生氣。

“唉呀,往好處想,說不定那會是一個好姑娘,你們剛好很相配呢。”

“不可能。”

為什麽不可能她倒是沒接著問了,阿爾法德轉移了話題,並且帶來了個高興的新音訊:在柳克麗霞的不懈懇請下,終於有了邀請弗利一家的請柬,她可以去柳克麗霞的訂婚宴啦!

巧合的是,訂婚宴設在8月29日,即她十六歲生日的前一天。

儀式舉行前一個星期,湯姆難得下一次樓,太久不曬太陽、他的臉色又蒼白了幾分,如果不是他長得又高骨架又大,這等白皙得無血色的皮膚、著實叫人擔心他的身體健康……

罕見地願意一起吃晚飯,她就提了訂婚宴的事,問他要不要跟著去。

面前的餐盤明明沒動過幾口,他卻放下刀叉、拿餐巾擦了嘴,才點點頭。

這不會餓出毛病嗎?大高個小鳥胃是違背常理的……她時而在內心感嘆,湯姆不愛吃飯不愛睡覺不愛交真心朋友的習慣好像一個心智不超過八歲的小孩子。

轉眼間到了喜慶日子當天,鑒於出席的場合是歡樂屬性,伊奈茨挑了一條色調沈著些的禮服:深紫色的緞面及膝裙,一字領,露出漂亮的肩頸,輕紗披肩的紫色極淡,手套依舊是短款,暖杏高跟鞋鞋面中間紮著小巧的紅色蝴蝶結、那不是普通的紅色,是亮眼的蘋果糖紅;不戴任何首飾,嘴唇抹了點深煙粉色,天然有型的發絲不用打理、典雅自然地垂在耳後。

同行的湯姆則穿灰藍的西裝,本就好看挺拔的身姿被襯托得更貴氣了。

普威特家族沒有把宴席排場搞得很奢華,更多是家庭聚會式的溫馨。宅邸不算大,家具陳設比較古色古香,會客的大廳天花板大概被翻新過,裝飾的緞帶及花束色彩淡雅,酒櫃一側的珍藏品是唯一上流的體現、一種低調高雅的上流。

晚宴的主角、那對新人穿的是同色系的墨綠,象征高貴純血的顏色,伊格內修斯的短發梳了上去,柳克麗霞也把長發挽成發髻,胸前鮮艷的襟花配合著倆人同樣深的發色,他們忙碌而默契地招待賓客,見到跟在伊奈茨身後的湯姆、心裏不約而同地感到一絲驚訝。

前來赴宴的賓客眾多,全是純血家族。布萊克家作為姻親來的人最多,除柳克麗霞的父母外,沃爾布加的父母也在場,阿爾法德的弟弟西格納斯才五六歲,懵懂地張望著朝他們一家殷切問好的人群。

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一進門便主動找到湯姆,儼然一副忠誠的追隨者態度。眨眼的功夫,湯姆又在交際圈中游刃有餘地結識“新夥伴”,充滿蠱惑的外型、舉手投足間的人格魅力、文雅得體的用語,一場宴會不過兩個小時,卻足以不費吹灰之力地攬獲一眾好感。

公平地予以評論,一個人做得到迷惑全部看客,也算得上一類神跡。

“……你弟可真適合去當政客。” 弗萊蒙特·波特今晚特意整理過發型、只可惜天生亂糟糟的發絲並不聽話,他懶得掙紮,無聊地靠在二樓圍欄的扶手,東瞧瞧西瞧瞧,“我敢說,他當得了最年輕的魔法部部長。”

拿過一杯香檳,伊奈茨不置可否:“可能吧。”

穿一身裁剪講究雅致灰白西服的阿爾法德加入談話:“要是他去當政客,最好別爭權奪利時‘連累’了你。”

應付完祝酒詞環節後,柳克麗霞他們總算趁時間空隙溜出來、和她真正的朋友們見面。

“結這趟婚是不是累得慌、夥計?” 弗萊蒙特嬉皮笑臉地揶揄伊格內修斯。

“這才到哪兒,兩年後的婚宴是重中之重。” 阿爾法德故意道:“之後才是重頭戲、永無盡頭的婚姻墳墓。”

他們毫不介懷地跟著大笑。

雖然玩笑話是這麽說,但祝福是真心的,看他們的相處無不隱含甜蜜幸福的細節,伊奈茨相信早已無須贅言、他們是天生一對屬於彼此的伴侶,她不由頗受觸動而羨慕地看著他們,並沒發現也有人用蘊藏相似情感的目光看著自己。

十點鐘,宴會結束各回各家,普威特家的壁爐臨時連接了眾來賓的住址,飛路粉到家片刻的事。

臨走前湯姆還在和馬爾福他們待著,她不好打擾、就先自己回去了。

幾乎站了一個晚上,她累得第一時間踢掉高跟鞋脫去外套等贅餘的飾物,躺在長條沙發小憩,不知不覺睡著,等不知多久後醒來,發現客廳的燈暗沈沈,桌子上擺著一只一看就是羅布制作的蛋糕——

巧克力淋面,奶油裱花是玫瑰與蝴蝶的形狀,艷紅的草莓旁、藍色果醬拼寫出一行花體字:伊奈茨,生日快樂。燭光明滅,一個精致的小禮盒擺在生日蛋糕的旁邊。

“祝您生日快樂,小姐。” 羅布交疊著枯瘦的雙手,虔誠而小心翼翼道:“……禮物是少爺放好的。”

“有勞你費心,羅布。”

她吹滅蠟燭許了願望,打開那深綠的盒子,裏面躺著一只極為精巧的懷表,銀色的表盤閃閃發亮,當中是紅色和金色搭配形成的一圈羅馬數字,指針是黃金十字架,表盤邊緣鑲嵌著小顆卻質感貴重的綠寶石,鉑金的表鏈,不可簡單言說的巧奪天工。

難以置信,湯姆會送她如此名貴的禮物——準確而言,他送自己生日禮物已經有夠出乎意料的。

老實說,一剎那她忍不住懷疑他是做了什麽有損於她的虧心事呢。

當然,這想法馬上被她拋在腦後。湯姆脾氣是不怎麽樣,不過倒不至於有類似於賄賂的行為,再說,他最不需要討好的人就是她,他們之間沒有多少功利性質的關聯。

思及此,這禮物是基於他真情實感的生日祝福了。她開心收下,直接放禮服口袋裏比了比,大小剛剛好。

不親口道謝一聲說不過去吧?她興沖沖地跑上二樓,敲敲他的臥室門,第二遍,他沒為她開門、而是說了一句“請進”。

從不多想的伊奈茨扭開門把,只見他正坐在床上看書,她愧疚地腹誹、他也太愛學習了,一對比、自己顯得像個智慧和志向都不多的小人物。

“……我是想謝謝你的禮物。” 她雙手拿著懷表,幹脆地直奔主題,“我很喜歡。”

他頭都不擡,專心致志地閱讀,淡淡道:“你不用對我說謝謝,伊奈茨。”

好吧,家人間是無須客氣。她心想,無意中轉眼一看、書桌上放著一本黑色的日記本,正是她以前送給他的禮物。

“嘿,原來你一直有用我送你的東西。” 她有點驚喜地笑著說。

這次聞言他擡起頭,看向她,嘴角爬上一絲詭異的微笑,語氣擡高了幾分、似乎對她的話很感興趣:“哦?我有些好奇你這一句背後的意思。”

“沒什麽特別意思啦。” 她收起笑,擺擺手道:“感嘆你不嫌棄不值錢的禮物罷了。”

“你以為我是唯利是圖的勢利眼?真叫我失望。” 他佯裝難過地說,這段表演被他專門削弱真實性,以浮誇的虛假達到嘲諷的效果。

“其實也不是。” 她看出他的反諷,坐下了椅子,難得耐心地解釋:“我覺得你更像實用主義而已。”

“是嗎。” 他恢覆冷漠的表情,漫不經心道:“但我從來不信奉一切‘主義’……”

“唔,你可以把‘主義’換成‘原則’的嘛。” 她慵懶地靠在椅背,不禁低頭重新端詳了下懷表,暗暗感嘆這實在太美了,一邊看一邊讚嘆出口:“這是我見過最完美的——” 她的話只說到一半就停下,因為她擡眼與他對上了視線——她看到他眼神中的審視,直白的、不加掩飾的凝視,就如同她剛剛在端詳那一件禮物時一樣,他在“端詳”自己。

然而在她意識到的時刻,他已經迅速地切換回平常的目光,仿佛他已試過無數次、此時熟練得猶如條件反射。

“……現在很晚了,你該走了。” 他下了逐客令。

“……噢,晚安。” 她也努力用稀松平常的語調說。

從椅子上站起,走出房間這短短十來秒,她才發覺自己是脫掉外套和鞋子進的門,而這並不合適——無論從哪方面來說。

後背一陣發毛,裸.露在外的皮膚又燙又冷,好像被冰塊灼傷、那觸感久久無法消散。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