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鈍刀割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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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鈍刀割肉
滿張弓,弦入位。
當弓弦被拉緊，指尖能過感受到弓弦的緊繃感，仿佛只要稍加刺激,就會直接不受力，徹底折斷。
靶近在咫尺,甚至於不需要瞄準,殺生丸並未著急,低垂著眼眸看向持靶之人,似若有所思。
緊張的氛圍彌漫起，拉弓之人不會輕易離開靶位，持靶之人害怕箭矢錯位。
一人一妖間的氣氛變得極為微妙。
繃緊、焦灼。
敵不動，我不動。
我不動,你也不準動。
梨奈覺得自己還能再挺挺。
殺生丸呼吸灼熱，喉結翻滾,吞咽的聲音尤為明顯。
微微的顫鳴,弓弦繃緊，箭矢緩慢搭上。
梨奈往後退去,滿面驚恐，瞳眸瞪大,恨不得直接消失,生怕殺生丸直接上手,神情唯唯諾諾，動作瑟瑟發抖。
渾身抖得跟個篩子似的。
殺生丸一動，梨奈跟著一躲。
舉弓的殺生丸面露遲疑，赤金色的瞳眸染上血色，睨著她。
“別動——”瞇起眼，心中產生暴虐,恨不得直接拉弓開箭，又不敢直接射出害怕誤傷她。
少見的神情緊張，殺生丸額間滲出一點汗，汗珠順著眉骨滑落鼻梁處，經過唇瓣時品嘗到一絲絲鹹澀。
箭矢落於弦上，後肩下沈，身體旋轉，微微瞇起眼，似乎在確定位置。
梨奈瑟瑟發抖，勉強維持理智：“殺生丸你冷靜一點。”
殺生丸微微垂目，眉頭微蹙，語氣不覆平靜，擡頭盯著她的眼睛：“現在冷靜不了。”
“……”他為什麽能夠這麽坦然的說出這種話？
當然，她覺得對方此刻拉著箭矢，蠢蠢欲動的架勢也過於坦然。
“深呼吸——”生怕被霸王硬上弓，梨奈頭皮發麻，試圖給自己爭取一點喘息的機會。
壓著眉梢，殺生丸低頭吻住聒噪的她。
箭矢脫手，以緩慢的速度逼近。
在觸碰時，貫來恬淡沈靜的面容也忍不住染上一層淡淡的焦灼，微微蹙眉。
心潮疊起。
與箭靶擦肩而過，殺生丸緩慢擡頭，眼神帶著一絲殺氣，目光沈沈的直視梨奈。
因為害怕所以躲避了一下，自覺做了錯事，梨奈沈默一秒，撇過頭，裝作看不見。
這種真的不是光靠心理建設就可以了，真的很可怕呀，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的那種可怕。
接連試了幾次，完全克制不住本能的閃躲，眼看殺生丸的臉色越發陰沈，梨奈哭了，絨尾直接禁錮住她的四肢，徹底的把她困住。
“等下，殺生丸，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心驚膽戰，梨奈瑟瑟發抖，滑跪的十分自然。
氣急反笑，殺生丸勾起嘴角，食指扣住她的下頜，眼尾透著媚紅，瞇著眼，堪稱妖艷：“哦？”
“真的真的，我真的不會再躲了。”梨奈瞪大眼，企圖用自己霧蒙蒙的眼睛告訴殺生丸，她這一回真的會好好做個人。
但很顯然，面對某人的行徑，殺生丸緘默不語，繼續用絨尾控制住她。
……
一口咬住她的脖頸，該來的終將會來。
殺生丸手指運弓，前肩下沈，右手搭在弓弦上，箭矢射出的瞬間，被箭靶無法躲閃。
悶哼聲響起，巨大的沖力傳出微微震動感，正中紅心。
箭矢所帶來的痛感席卷全身，刺入骨肉，像是硬生生的撕裂。
哭泣聲響起，淚水一串串落下。
猶如小獸的哭音。
溫柔的吻舔舐著她的臉頰，像是無聲的安撫，手掌劃過她溫軟滑膩的背脊，箭傷的疼痛被緩慢減輕，卻依舊讓人忍不住唇齒發顫。
“可以咬我。”殺生丸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溫和，低垂著金色的刺痛，眼神繾綣且溫柔。
梨奈瞪大著眼，眼眸淚蒙蒙的，張口直接咬上她的肩膀。
憐惜狗男人，倒黴一輩子！
安撫意味摸弄的撫摸起她的長發，指尖穿過發絲，冰冷的觸感，肩膀上感受到撕咬的痛，毫不留情。
殺生丸承受著痛苦，手上的動作依舊溫柔，只不過比起肉/體上的傷痛，精神上的痛苦更叫他想要徹底破壞。
額角泛起青筋，整個妖尤為緊繃。
閉著眼，調整呼吸，貪婪有享受著此刻的一切，並帶著徹底破壞的欲望。箭矢入骨肉，帶出絲絲血跡。
放大的俊美面龐透出隱忍，梨奈半睜著眼，卻發覺自己看的並不那麽清楚，好似隔了一層薄霧。
不知道過了多久，傷口的痛感好似變鈍。
殺生丸時刻註意她的臉色，漂亮的眼瞼低垂著，濃密挺翹的睫毛猶如小扇撲閃了幾下，露出那雙漂亮的櫻粉色眼眸。
四目相對。
如出一轍的深邃欲/念，眼眸中盡是癡迷。
心跳聲變得清晰，劇烈，毫不遮掩，毫不避讓，清晰的表達著自己的愛意。
她不由自主的伸手撫摸上殺生丸的臉頰，像是一個信號，而殺生丸盡數接收。
理智在禦海中消散，迷失於混沌之中。
本能占據理性。
……
妖欲無窮，食髓知味。
有些東西開弓沒有回頭箭，射出的箭矢必然不可能回來，卻能慢刀子割肉，一下又一下的刺激著人的神經。
不知道過去多久，痛苦散去，麻木的愉悅升起。
辨不出是白日還是黑夜。
骨軟筋麻，徹底結束後活像個鹹魚爛蝦，嗓子已經徹底啞了，渾身上下找不出一絲好肉，整個人呼氣多出氣少，隨時準備死亡的架勢。
她好像看到了好朋友的召喚。
死到不能再死，差點懷疑自己會直接去見老友們，梨奈累到手指都無法動彈，瞧見一側把她籠在懷中，翩然從潭水中起身的某妖。
腦海中躍然浮現出四個大字：卸磨殺驢。
……
完成試煉後，整整休息了一整天，當然，這裏休息的人是梨奈，不是殺生丸。
渾渾噩噩的睡了一天，連吃飯喝水都是殺生丸投餵，身負重傷，差點就在大好年華英勇就義，舍身餵狗，慘死狗嘴。
總之，梨奈第三天醒來時，只想殺狗。
“要去見母親大人。”此時，無師自通轉移怒火這一項技能，殺生丸抱著梨奈，任由她在他懷中撒氣，默默的搬出淩月仙姬。
果然，梨奈不鬧騰了，只是用著想殺狗的目光凝視著他。
殺生丸默了下，緩慢親吻了她的臉頰，少見的溫柔。
“……”突然就沒有那麽生氣了。
深覺自己好像被拿捏住的梨奈痛心疾首。
一人一妖換好衣服，重新整理了一番，前往西國正殿。
已經沒法直視淩月仙姬意味深長的目光了，自覺已經社死的梨奈維持著僵硬的笑容，躲在殺生丸身後，無比希望自己是個隱形人。
淩月仙姬收回充滿趣意的目光，緩慢開口到：“想要回去，你需要去鬥牙王的墓地，去找寶仙人，回去的路在那裏。”
殺生丸楞住，鬥牙王的墓地？
鬥牙王，犬大將。
西國大將，淩月仙姬曾經的丈夫。
在叢雲劍一事中曾短暫的出現，也是唯一一位，死後埋骨於冥界與人間之間的存在。
而淩月仙姬大人說，回去的路在犬大將之墓。
“你會在冥界找到答案。”淩月仙姬平靜開口。
淡金色的眼投向遠處，似乎想到什麽，嘴角抿起，似感嘆般說了一句：“你倒是與你父親不同。”
有那麽一瞬，梨奈腦子裏想到的是淩月仙姬和犬大將不得不說的故事。
可以清楚感受到，淩月仙姬在提到犬大將時語氣平平，並沒有愛恨，卻有著淡淡的惆悵。
是曾經所愛之人，經歷歲月終成平淡？
但顯然，淩月仙姬本身並不適合被情愛所局限，她僅僅是坐在那兒，屬於王的威嚴油然而生，她是王。
“去冥界與人間的交界處吧。”勾了勾嘴角，淩月仙姬把目光投向站在下方的殺生丸和梨奈，這一回，她的聲線染上暖色：“道路無論是否正確，終將是自己去走，希望你不會後悔，殺生丸。”
“我殺生丸從不後悔。”如出一轍的清冷嗓音，殺生丸沖著對方微微頷首，金色赤瞳掃過梨奈。
他殺生丸才不會做出父親那般愚蠢的選擇。
冥界真的可以隨便去嗎？梨奈表情微囧，有點懷疑又是個有去無回的地界。
絨尾悄悄觸碰了下梨奈。
低頭，手腕上纏繞住絨尾，她看向殺生丸，眼眸中不帶一絲情緒，唇瓣微抿著，成一條直線。
從剛剛開始，殺生丸在聽到犬大將在救下犬夜叉母子倆後就死去，少見的流露出一種奇怪的“悲傷”。高聳的王位之上，淩月仙姬依舊美艷無雙，與殺生丸類似的美艷的容貌低垂，眼眸中流露出一絲少見的懷念，最後告誡道：“我只能為你打開一次冥道入口，倘若沒有尋到回去的路，或許你們會死在冥界。”
“走吧。”殺生丸以行動告知了對方答案，他要去。
幾只幼崽躲在一旁，聽見大人們聊完後才興奮的冒出腦袋。
黑色的門被打開，看不清裏面有什麽，巨大的吸力從內傳出，殺生丸頭也不回的踏入。
梨奈正準備跟著進去，身後傳來一聲清脆童音：“梨奈大人——”
四小只特地化作人形，用梨奈能聽懂的語言叫她。
最前面的是灰白短發的邊牧，他手一揮扔來一件東西，在空中劃過弧線，梨奈擡手接住，落在手中沈甸甸的。
是一串手鏈，上面有四顆獠牙，和圓潤的珠子相結合，戴在手上，她笑盈盈的回頭，神色溫柔，沖著四小只揮手：“再見，以後見——”
“再見——”
四小只同時揮手，因為妖力不夠又變成獸態，西國殿內此起彼伏的嚎叫。
踏入冥界的門，身體不受控的開始往下墜去，還沒等她反應，絨尾先一步圈住了她，驚慌失措間擡起頭，淩亂的長發被風吹起。
殺生丸的目光在她臉上巡視一圈，伸手抱緊，緩緩斂眸：“抱好。”
“嗯。”低低應一聲，還沒從高空墜落的失重感掙脫。
素白的手搭上他的肩膀，見慣了他穿浴衣的閑適模樣，少見的看到他換上肩鎧和狩衣，清冷中帶上獨屬於大妖的氣勢。
厚雲擋住視線，殺生丸抱著梨奈往下飛去。
皚皚白骨積累成山，白骨形成的妖怪在天空揮動翅膀，龐大的，無法形容的屍骸遮天蔽日，而屍骸身上還穿著鎧甲。
“那是——”詫異驚呼出聲，幾乎玉化的屍骸發出瑩瑩光輝，幾乎感受不到任何妖力，卻又能清晰的感受到對方的威壓。
殺生丸眼中劃過覆雜情緒，唇齒微張，音調變得有些奇怪：“父親大人。”
那果然是犬大將嗎？
好大，比起殺生丸的獸態要大數倍不止。
帶著梨奈降落在白骨之上，明顯的打鬥痕跡映入眼簾，梨奈從他懷中被放下，下落的位置在屍骸的頭顱之上。
“……這是妖力留下的痕跡吧？”梨奈低頭看向那開裂的骨頭，“難道還有妖怪來過？”
殺生丸想到未來的自己和犬夜叉，臉色一黑，明顯是想到這痕跡到底是誰弄出來的。
“這就是犬大將啊。”梨奈仰頭看去，高聳入雲的骨架，即使死去依舊能感受到威壓，忍不住發出驚嘆。
站在她身旁跟著看了會兒，殺生丸抿了抿唇，語氣平靜道：“走吧。”
屍骸內部也全是枯骨，不少妖怪的屍體堆積在胃部，曾經放著鐵碎牙的刀臺也被斬裂。
一人一妖跳下，穩穩落在犬大將腹部。
“所以回去的路……”奇怪的環顧一周，什麽也看不到，除了白骨就是白骨，倘若不是淩月仙姬大人不會在這種事上玩笑，她真的有點懷疑，回去的路真的在冥界嗎？
空氣中一閃而過的妖力，殺生丸迅速拉住梨奈，擋在他身前，手握成爪，皺起眉，肅聲道：“滾出來——”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白骨往兩邊掀開，從屍骸中浮現出一只漂亮的——蚌殼？半人高，還是紫色的。
一直會說話的蚌殼？梨奈表情微囧，畢竟在都是屍骸的犬妖冢看到一只應該生活在水裏的蚌精確實很奇怪。
“蚌殼妖怪？”她開口。
那只紫色的蚌殼縫隙處，微微撐開一個小口，從裏面露出一雙綠色的眼睛，見殺生丸好似不準備攻擊，這才大著膽子把殼開的大一點，“是、我是寶仙人。”
蚌殼打開後，裏面是一位綠色皮膚的白胡子老頭。
看到他的打扮，莫名感覺眼熟，殺生丸瞇起眼，“寶仙鬼和你什麽關系。”
綠色皮膚看上去像海蜥蜴的白胡子老頭一本正經的說到：“那是我遠方親戚。”
“……”原來妖怪也有遠方親戚一說嗎？梨奈表情微囧。
寶仙鬼是妖界專門制作可以進入大妖墳墓寶石的妖怪，殺生丸曾見過他，目光在寶仙人身上平靜掃過：“你能制作穿越時空的寶石？”
寶仙人楞了下，看上去呆蠢的臉上劃過一絲詫異：“是，在下能做，但是在下不能給你。”聽到這話，貫來驕傲的殺生丸瞇起眼，捏著手骨發出哢哢聲響，語調優雅中帶著一絲殘忍殺意：“哦，那我就殺了你然後搶過來。”
“不不不，在下的意思是，我制作的寶石的原材料需要你們自己去取。”眼看殺生丸真的動怒，又是一位貪生怕死的妖怪，寶仙人抱著腦袋，生怕一命嗚呼。
“自己取？去哪裏取？”知道殺生丸只是嚇唬對方，梨奈扶著膝蓋，微微湊過去，那個半人高的紫色貝殼看上去真像是藝術品，試圖從裏面尋找到制作寶石的工具。
事實上裏面什麽都沒。
神神叨叨，頗具神棍氣質的寶仙人看了眼殺生丸，摸著白花花的胡子，平靜開口：“夢境中，只有找到路才能拿到回去的鑰匙。”
夢境？
在陰陽師學說裏，倒是有夢境鏈接現實的記載。
對方看上去不像是騙人（妖）的樣子，梨奈扭頭看向殺生丸，輕聲問道：“要試試嗎？”
“呵——”冷笑一聲，雖滿臉不屑，但殺生丸還是放下手爪，算是給這個寶仙人一個機會，用著冰冷的語調說著最恐怖的威脅：“要是做不出來，就殺了你。”
梨奈微笑：……威脅人這一點，果然很有殺生丸的風格。
似乎也知道殺生丸的性格，寶仙人為了保住自己這條小命，也為了快點打發對方，從蚌殼裏拿出一炷香。
開口解釋：“香燃起的時候你們會進入殺生丸的夢境，你們要在夢境裏找到路，就能帶回寶石，我會為你們刻上回去的符咒。
記住，你們只有一次機會，香燃盡的時候若是沒有找到寶石，你們就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回去的路是否有什麽提示？”這種充滿玄幻的既視感，梨奈微妙想到陰陽寮前輩們占蔔時的神神叨叨，覺得這話簡直和神棍占蔔沒什麽區別。
捏了捏自己兩撇小胡子，寶仙人想了想，回了句：“執念所在，是為歸途。”
執念所在，是為歸途？
執念。
殺生丸的執念嗎？
不待梨奈繼續思考，寶仙人先一步點上香燭，殺生丸和梨奈靠在犬大將腹部，綠色的光籠罩在兩人身上，片刻，眼皮變得無比沈重，昏昏沈沈間陷入了沈睡。
是晦暗幽深的夢境。
寶仙人看向燃起的熏香，目光看向睡著的一人一妖，臉上流露出淡淡的惆悵，碎碎念道：“希望殺生丸可以找到自己的執念，大將啊，不知道您這樣安排是否是正確。”
……
一片黑暗中，梨奈感覺自己的身體在下墜。
緩慢的往下墜落，像是在輕飄飄的雲端，讓人感覺無比舒適。
“砰——”似乎聽到一聲細微的響，她猛地驚醒，睜開眼，入眼是湛藍的蒼穹，白雲掛在天空，緩慢的飄蕩著，撐著手坐起身，環顧一周眼前是一望無際的叢林。
叢林？
等下，殺生丸？
忽然想到什麽，梨奈坐起身，風吹過臉頰，溫熱的觸感，伸手撩起碎發，四處看去並未看到殺生丸的蹤影。
擡頭掃過一圈，遮天蔽日的古樹，茂密到產生瘴氣的密林，無比真實的存在。
脖子上掛著的玉石還在，手腕上奶狗們送的手鏈也還在，身上什麽都沒少，這裏是殺生丸的回憶嗎？
她站起身，伸出手撫摸一旁的樹幹，粗糙且凹凸不平，無比真實的觸感，鼻翼間甚至可以聞到淡淡的青草香，要不是記得寶仙人說過這是殺生丸的夢境，她絕對不會對這個世界產生懷疑。
找個地方先走出叢林吧？
她如此想到，殺生丸的話，他應該會來找自己，梨奈摸了摸衣襟，符紙和小紙人都在，什麽都沒少。
伸手掏出符紙，小紙人掉落，落地成兵，梨奈想了想，開口道：“拜托你們幫我看看四周哪裏有人類村莊。”
小紙人們點點頭，沒有五官，偏平可愛的存在，一個個竄入灌木林消失不見。
看了眼四周，三兩步躍上樹梢，視線驟然開闊，果然是站得高看得遠，能夠清楚看到四周的山脈景色呢。
把手放在額頭，踩在樹枝上，眺目遠望，是一塊塊開墾過的田野，以及小巧的稻草屋，比她所經歷的戰國還要古舊的既視感。
……
不遠處，鉆出草叢的小紙人來到一片空地，龐大的幾乎可以用遮天蔽日來形容的白色不明生物擋住去路，小紙人撓了撓不存在的大腦，在繞過去和爬過去之間，機智的選擇兵分兩路。帶著紅色帽子的小紙人站在“白色的山”前指揮起來。
白色不明生物動了下，毛絨毛狀物翩翩落下，正在攀爬白色大山的小紙人一個沒抓穩，掉了下去不少。
輕飄飄落在草地上，薄薄的一片像是白紙。
“啾啾——”小小的生物從白毛中跳了出來，一邊跳一邊念叨著：“啾啾——大將！這裏有人類巫女的式神！”
“啾啾——看上去像是小紙人。”
臥躺著的巨犬涼涼掀開眼瞼，火紅的獸瞳對上白紙，略帶困意的眼眸半睜著，好似還在悠然的睡夢中，瞬也不瞬的盯住那一只只小巧的紙人。
因為和殺生丸呆久了，完全不害怕白犬，反倒意識到這只是白犬而興奮起來，小紙人擡手打招呼，順便給梨奈傳送信息。
正在樹上查看方向的梨奈聽到小紙人的召喚，說是找到了殺生丸，有些驚訝，這麽近的距離，殺生丸沒有來找她？
難道是被什麽困住了嗎？不敢耽擱，梨奈三兩步跳下樹。
此刻還未化作人型的犬大將正擡起爪子，好奇的戳著小紙人，面對會跑會動的生物，犬族天生帶著好奇。
這裏竟然有人類的氣味？明明剛才還沒有。
犬大將戳動小紙人，忽然在人類氣息中聞到了屬於殺生丸的氣味。
殺生丸為什麽會在這裏？
殺生丸？犬大將面色一冷，旋即站起身，足以用遮天蔽日來形容的龐大身軀，柔順的白毛隨風飄揚。
穿過灌木，被遮擋的陽光照在身上，溫暖中驅逐了寒意，白犬的身影尤為突出，四周也沒有打鬥的痕跡，看到白犬的身上沒有受傷的痕跡，梨奈松了口氣，輕快的喚了聲：“殺生丸——原來你在——”
白犬回頭，猩紅的眼中透著懷疑和詫異。
人類巫女……
身上都是殺生丸的氣味，等下，她的脖子上。
暖玉？
犬大將原本警惕的目光忽然變得無比震驚，等下，這個女人身上竟然都是殺生丸的氣味，近乎是明目張膽的宣誓主權。
難道殺生丸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已經勾搭上人類女人嗎？！
而且這個女人穿的和服上……是白犬一族的族徽，冷梅。
老父親式震驚。
殺生丸他終於長大了啊。
但是殺生丸他不是還沒成年嗎？！
老父親不知所措。
“啾啾——”冥加跳到犬大將的頭頂，下兩只手抓住犬大將的毛發，上兩只手做著揣手手的姿勢，陷入沈思：“這個女人身上……殺生丸少爺的氣味。”
“嗷嗚嗷嗚——”狗養狗語，果斷肯定的說到：是殺生丸的女人。
在徹底看清白犬的長相，梨奈微微一楞，這只白犬的額間並無新月痕跡，而且長得和殺生丸也不太像，所以它不是殺生丸？
“抱歉，我好像認錯了。”反應過來的梨奈不好意思道歉，幸虧沒一個激動撲上去。
白犬被白光包裹，身體變小，逐漸拉長，幻化成一個極高的人類形象。
深色皮膚，俊俏魁梧、氣質高雅，銀灰色長發尤為璀璨，偏分的劉海，腦後紮一束高馬尾，臉部兩側各有一道深藍色妖紋。
身穿白底藍色花紋和服，胸口和手臂間均有鎧甲，腰間掛有三把佩刀，一副古代武士的打扮。
梨奈：……眼熟的硬漢長相，好像在哪裏見過。
鬥牙王：真的是殺生丸的氣味。
輕風乍起，一人一妖，彼此對視上，緘默不語，遙遙相望只剩無言的沈默。
“你——”還是見多識廣的鬥牙王先一步開口，語氣好似怕嚇到對方，低下頭，語氣在震驚和不可思議間來回徘徊：“你和殺生丸是什麽關系？”
已經想起對方是誰，梨奈微笑，面龐掛上屬於巫女的專業微笑，“嚴格來說男女朋友吧。”
這位竟然是已經死去的犬大將！？
殺生丸親爹？！
沒找到殺生丸卻找到了他爹。
梨奈此刻心情無比覆雜。
男女朋友？那是什麽？應該是指殺生丸的女人吧？冥加和犬大將同時想到。
比起看到穿著白犬族徽和服的巫女，對方身上濃烈的殺生丸氣息這一點足以叫鬥牙王和冥加開始懷疑妖生。
如果他們沒記錯的話，殺生丸還沒成年吧？！
他還只是個孩子啊！
鬥牙王內心充滿了老父親的欣慰又帶上老父親的擔憂。
“啾啾——看樣子殺生丸少爺也不是那麽討厭人類，大將您不用太擔心了。”冥加興沖沖的小聲說道，只有鬥牙王能聽到的嗓門。
三兩下跳到梨奈肩膀上，沖著她熱情友好的打招呼：“欸咻——你好，我是冥加。”
“啊，你好，我叫椿日梨奈，是巫女。”才反應過來自己沒介紹，少見的失態讓梨奈有些尷尬。
鬥牙王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上次見殺生丸，那小子還一副眼睛長到頭頂，看到人類就說弱小無用之物，桀驁不馴的少年，怎麽才幾年沒見，對方竟然有了人類女人。
看到鬥牙王陰沈的奇怪臉色，梨奈有點緊張，畢竟淩月仙姬雖然有些惡趣味，但她並未為難她，而犬大將這位死去的父親，即便殺生丸鮮少提起對方，但梨奈也很清楚，殺生丸十分看中這位父親。
“您好——”梨奈平和的沖鬥牙王打招呼，溫文爾雅。
陽光落在她的身上，白皙的面龐被絲絲縷縷的陽光所籠罩，胸口的翡翠在陽光下璀璨耀眼，視線往上，朱唇嬌艷，氣質溫和，讓鬥牙王楞了下，不由自主的想到殺生丸，“啊，我是鬥牙王，你、你和殺生丸…做…啊。”
完全不擅長感情問題的鬥牙王忍不住撓了撓頭發。
該死，無論怎麽問都很尷尬。
大妖一向不會管子女的戀愛，甚至於伴侶間感情不和分開也習以為常。
但是！
但是殺生丸還是個孩子啊！（換算成人類年紀大概17歲。）
犬族對於未成年的幼犬保護欲總是格外強烈。
犬大將難得對人類產生敵意，但是要告訴他，人類能逼殺生丸那什麽，他也是不信的。
所以，其實是兩情相悅吧？
殺生丸果然已經長大了啊。
“說起來，請問殺生丸現在在哪兒？”梨奈有些不好的預感。
她記得犬大將在救犬夜叉母親的時候就死去，而殺生丸也差不多是那個時間段來到椿日神社，那麽現在眼前的犬大將還活著，還是活蹦亂跳的那種，那就說明還沒到犬大將救十六夜的時候，殺生丸現在的狀態……
該不會完全沒有和她相處的記憶吧？
如果是夢境，那麽就是按照殺生丸所在的記憶進行，所以殺生丸完全沒有記憶也不是沒可能的，有些陰陽術也會讓受術者封存一部分記憶深陷夢境，進行場景模擬。
不好辦吶。
“殺生丸這個時候應該在西國等待慶典開始吧。”犬大將爽快回答，同時也好奇梨奈和殺生丸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你和殺生丸怎麽認識的？”
梨奈沈默了下，她不確定殺生丸是否還記得自己，倘若不記得……
“其實我來自未來。”梨奈半真半假的開口，畢竟犬大將的反應如此真實，同他說這裏是殺生丸的夢境對方根本不可能相信。
犬大將沈默。
事情忽然就朝著他不知道的奇怪方向進行展開。
突然覺得，對方來自未來，和未來的殺生丸在一起這種事，也比現在的殺生丸和人類女人在一起也好叫人接受。
瞬間，犬大將選擇接受對方的說法，畢竟那近乎可以說是宣誓主權的氣味，和犬族特有的暖玉上附著著殺生丸的妖力，而她的手上也有著……
有著幼犬的獠牙？！
再次受到震驚，幼犬的獠牙？！
犬族幼犬只會把自己的獠牙送給最親密的人，像殺生丸換下的獠牙就送給了淩月仙姬和他。
由此可見，這獠牙不可能是殺生丸的，而且那獠牙上有四道不同的氣息。
鬥牙王深覺自己今天受到的震驚，比之前一百年加起來還要多。
未來的殺生丸竟然有四個孩子嗎？！
還都是血統純正的犬妖？
等下，為什麽犬妖和人類巫女能夠生下血統純正的犬妖？難道這個人類巫女有問題？
感覺……殺生丸的父親好像蠢兮兮的？
啊，原諒她無禮的用詞，但是犬大將此刻看上去真的有點傻。
雙目呆滯，表情匱乏，雙手耷拉著，整個妖怪充斥著一種麻木的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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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張弓,弦入位。
當弓弦被拉緊，指尖能過感受到弓弦的緊繃感，仿佛只要稍加刺激,就會直接不受力，徹底折斷。
靶近在咫尺,甚至於不需要瞄準,殺生丸並未著急,低垂著眼眸看向持靶之人,似若有所思。
緊張的氛圍彌漫起，拉弓之人不會輕易離開靶位，持靶之人害怕箭矢錯位。
一人一妖間的氣氛變得極為微妙。
繃緊、焦灼。
敵不動，我不動。
我不動,你也不準動。
梨奈覺得自己還能再挺挺。
殺生丸呼吸灼熱，喉結翻滾,吞咽的聲音尤為明顯。
微微的顫鳴,弓弦繃緊，箭矢緩慢搭上。
梨奈往後退去,滿面驚恐，瞳眸瞪大,恨不得直接消失,生怕殺生丸直接上手,神情唯唯諾諾，動作瑟瑟發抖。
渾身抖得跟個篩子似的。
殺生丸一動，梨奈跟著一躲。
舉弓的殺生丸面露遲疑，赤金色的瞳眸染上血色，睨著她。
“別動——”瞇起眼，心中產生暴虐,恨不得直接拉弓開箭，又不敢直接射出害怕誤傷她。
少見的神情緊張，殺生丸額間滲出一點汗，汗珠順著眉骨滑落鼻梁處，經過唇瓣時品嘗到一絲絲鹹澀。
箭矢落於弦上，後肩下沈，身體旋轉，微微瞇起眼，似乎在確定位置。
梨奈瑟瑟發抖，勉強維持理智：“殺生丸你冷靜一點。”
殺生丸微微垂目，眉頭微蹙，語氣不覆平靜，擡頭盯著她的眼睛：“現在冷靜不了。”
“……”他為什麽能夠這麽坦然的說出這種話？
當然，她覺得對方此刻拉著箭矢，蠢蠢欲動的架勢也過於坦然。
“深呼吸——”生怕被霸王硬上弓，梨奈頭皮發麻，試圖給自己爭取一點喘息的機會。
壓著眉梢，殺生丸低頭吻住聒噪的她。
箭矢脫手，以緩慢的速度逼近。
在觸碰時，貫來恬淡沈靜的面容也忍不住染上一層淡淡的焦灼，微微蹙眉。
心潮疊起。
與箭靶擦肩而過，殺生丸緩慢擡頭，眼神帶著一絲殺氣，目光沈沈的直視梨奈。
因為害怕所以躲避了一下，自覺做了錯事，梨奈沈默一秒，撇過頭，裝作看不見。
這種真的不是光靠心理建設就可以了，真的很可怕呀，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的那種可怕。
接連試了幾次，完全克制不住本能的閃躲，眼看殺生丸的臉色越發陰沈，梨奈哭了，絨尾直接禁錮住她的四肢，徹底的把她困住。
“等下，殺生丸，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心驚膽戰，梨奈瑟瑟發抖，滑跪的十分自然。
氣急反笑，殺生丸勾起嘴角，食指扣住她的下頜，眼尾透著媚紅，瞇著眼，堪稱妖艷：“哦？”
“真的真的，我真的不會再躲了。”梨奈瞪大眼，企圖用自己霧蒙蒙的眼睛告訴殺生丸，她這一回真的會好好做個人。
但很顯然，面對某人的行徑，殺生丸緘默不語，繼續用絨尾控制住她。
……
一口咬住她的脖頸，該來的終將會來。
殺生丸手指運弓，前肩下沈，右手搭在弓弦上，箭矢射出的瞬間，被箭靶無法躲閃。
悶哼聲響起，巨大的沖力傳出微微震動感，正中紅心。
箭矢所帶來的痛感席卷全身，刺入骨肉，像是硬生生的撕裂。
哭泣聲響起，淚水一串串落下。
猶如小獸的哭音。
溫柔的吻舔舐著她的臉頰，像是無聲的安撫，手掌劃過她溫軟滑膩的背脊，箭傷的疼痛被緩慢減輕，卻依舊讓人忍不住唇齒發顫。
“可以咬我。”殺生丸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溫和，低垂著金色的刺痛，眼神繾綣且溫柔。
梨奈瞪大著眼，眼眸淚蒙蒙的，張口直接咬上她的肩膀。
憐惜狗男人，倒黴一輩子！
安撫意味摸弄的撫摸起她的長發，指尖穿過發絲，冰冷的觸感，肩膀上感受到撕咬的痛，毫不留情。
殺生丸承受著痛苦，手上的動作依舊溫柔，只不過比起肉/體上的傷痛，精神上的痛苦更叫他想要徹底破壞。
額角泛起青筋，整個妖尤為緊繃。
閉著眼，調整呼吸，貪婪有享受著此刻的一切，並帶著徹底破壞的欲望。箭矢入骨肉，帶出絲絲血跡。
放大的俊美面龐透出隱忍，梨奈半睜著眼，卻發覺自己看的並不那麽清楚，好似隔了一層薄霧。
不知道過了多久，傷口的痛感好似變鈍。
殺生丸時刻註意她的臉色，漂亮的眼瞼低垂著，濃密挺翹的睫毛猶如小扇撲閃了幾下，露出那雙漂亮的櫻粉色眼眸。
四目相對。
如出一轍的深邃欲/念，眼眸中盡是癡迷。
心跳聲變得清晰，劇烈，毫不遮掩，毫不避讓，清晰的表達著自己的愛意。
她不由自主的伸手撫摸上殺生丸的臉頰，像是一個信號，而殺生丸盡數接收。
理智在禦海中消散，迷失於混沌之中。
本能占據理性。
……
妖欲無窮，食髓知味。
有些東西開弓沒有回頭箭，射出的箭矢必然不可能回來，卻能慢刀子割肉，一下又一下的刺激著人的神經。
不知道過去多久，痛苦散去，麻木的愉悅升起。
辨不出是白日還是黑夜。
骨軟筋麻，徹底結束後活像個鹹魚爛蝦，嗓子已經徹底啞了，渾身上下找不出一絲好肉，整個人呼氣多出氣少，隨時準備死亡的架勢。
她好像看到了好朋友的召喚。
死到不能再死，差點懷疑自己會直接去見老友們，梨奈累到手指都無法動彈，瞧見一側把她籠在懷中，翩然從潭水中起身的某妖。
腦海中躍然浮現出四個大字：卸磨殺驢。
……
完成試煉後，整整休息了一整天，當然，這裏休息的人是梨奈，不是殺生丸。
渾渾噩噩的睡了一天，連吃飯喝水都是殺生丸投餵，身負重傷，差點就在大好年華英勇就義，舍身餵狗，慘死狗嘴。
總之，梨奈第三天醒來時，只想殺狗。
“要去見母親大人。”此時，無師自通轉移怒火這一項技能，殺生丸抱著梨奈，任由她在他懷中撒氣，默默的搬出淩月仙姬。
果然，梨奈不鬧騰了，只是用著想殺狗的目光凝視著他。
殺生丸默了下，緩慢親吻了她的臉頰，少見的溫柔。
“……”突然就沒有那麽生氣了。
深覺自己好像被拿捏住的梨奈痛心疾首。
一人一妖換好衣服，重新整理了一番，前往西國正殿。
已經沒法直視淩月仙姬意味深長的目光了，自覺已經社死的梨奈維持著僵硬的笑容，躲在殺生丸身後，無比希望自己是個隱形人。
淩月仙姬收回充滿趣意的目光，緩慢開口到：“想要回去，你需要去鬥牙王的墓地，去找寶仙人，回去的路在那裏。”
殺生丸楞住，鬥牙王的墓地？
鬥牙王，犬大將。
西國大將，淩月仙姬曾經的丈夫。
在叢雲劍一事中曾短暫的出現，也是唯一一位，死後埋骨於冥界與人間之間的存在。
而淩月仙姬大人說，回去的路在犬大將之墓。
“你會在冥界找到答案。”淩月仙姬平靜開口。
淡金色的眼投向遠處，似乎想到什麽，嘴角抿起，似感嘆般說了一句：“你倒是與你父親不同。”
有那麽一瞬，梨奈腦子裏想到的是淩月仙姬和犬大將不得不說的故事。
可以清楚感受到，淩月仙姬在提到犬大將時語氣平平，並沒有愛恨，卻有著淡淡的惆悵。
是曾經所愛之人，經歷歲月終成平淡？
但顯然，淩月仙姬本身並不適合被情愛所局限，她僅僅是坐在那兒，屬於王的威嚴油然而生，她是王。
“去冥界與人間的交界處吧。”勾了勾嘴角，淩月仙姬把目光投向站在下方的殺生丸和梨奈，這一回，她的聲線染上暖色：“道路無論是否正確，終將是自己去走，希望你不會後悔，殺生丸。”
“我殺生丸從不後悔。”如出一轍的清冷嗓音，殺生丸沖著對方微微頷首，金色赤瞳掃過梨奈。
他殺生丸才不會做出父親那般愚蠢的選擇。
冥界真的可以隨便去嗎？梨奈表情微囧，有點懷疑又是個有去無回的地界。
絨尾悄悄觸碰了下梨奈。
低頭，手腕上纏繞住絨尾，她看向殺生丸，眼眸中不帶一絲情緒，唇瓣微抿著，成一條直線。
從剛剛開始，殺生丸在聽到犬大將在救下犬夜叉母子倆後就死去，少見的流露出一種奇怪的“悲傷”。高聳的王位之上，淩月仙姬依舊美艷無雙，與殺生丸類似的美艷的容貌低垂，眼眸中流露出一絲少見的懷念，最後告誡道：“我只能為你打開一次冥道入口，倘若沒有尋到回去的路，或許你們會死在冥界。”
“走吧。”殺生丸以行動告知了對方答案，他要去。
幾只幼崽躲在一旁，聽見大人們聊完後才興奮的冒出腦袋。
黑色的門被打開，看不清裏面有什麽，巨大的吸力從內傳出，殺生丸頭也不回的踏入。
梨奈正準備跟著進去，身後傳來一聲清脆童音：“梨奈大人——”
四小只特地化作人形，用梨奈能聽懂的語言叫她。
最前面的是灰白短發的邊牧，他手一揮扔來一件東西，在空中劃過弧線，梨奈擡手接住，落在手中沈甸甸的。
是一串手鏈，上面有四顆獠牙，和圓潤的珠子相結合，戴在手上，她笑盈盈的回頭，神色溫柔，沖著四小只揮手：“再見，以後見——”
“再見——”
四小只同時揮手，因為妖力不夠又變成獸態，西國殿內此起彼伏的嚎叫。
踏入冥界的門，身體不受控的開始往下墜去，還沒等她反應，絨尾先一步圈住了她，驚慌失措間擡起頭，淩亂的長發被風吹起。
殺生丸的目光在她臉上巡視一圈，伸手抱緊，緩緩斂眸：“抱好。”
“嗯。”低低應一聲，還沒從高空墜落的失重感掙脫。
素白的手搭上他的肩膀，見慣了他穿浴衣的閑適模樣，少見的看到他換上肩鎧和狩衣，清冷中帶上獨屬於大妖的氣勢。
厚雲擋住視線，殺生丸抱著梨奈往下飛去。
皚皚白骨積累成山，白骨形成的妖怪在天空揮動翅膀，龐大的，無法形容的屍骸遮天蔽日，而屍骸身上還穿著鎧甲。
“那是——”詫異驚呼出聲，幾乎玉化的屍骸發出瑩瑩光輝，幾乎感受不到任何妖力，卻又能清晰的感受到對方的威壓。
殺生丸眼中劃過覆雜情緒，唇齒微張，音調變得有些奇怪：“父親大人。”
那果然是犬大將嗎？
好大，比起殺生丸的獸態要大數倍不止。
帶著梨奈降落在白骨之上，明顯的打鬥痕跡映入眼簾，梨奈從他懷中被放下，下落的位置在屍骸的頭顱之上。
“……這是妖力留下的痕跡吧？”梨奈低頭看向那開裂的骨頭，“難道還有妖怪來過？”
殺生丸想到未來的自己和犬夜叉，臉色一黑，明顯是想到這痕跡到底是誰弄出來的。
“這就是犬大將啊。”梨奈仰頭看去，高聳入雲的骨架，即使死去依舊能感受到威壓，忍不住發出驚嘆。
站在她身旁跟著看了會兒，殺生丸抿了抿唇，語氣平靜道：“走吧。”
屍骸內部也全是枯骨，不少妖怪的屍體堆積在胃部，曾經放著鐵碎牙的刀臺也被斬裂。
一人一妖跳下，穩穩落在犬大將腹部。
“所以回去的路……”奇怪的環顧一周，什麽也看不到，除了白骨就是白骨，倘若不是淩月仙姬大人不會在這種事上玩笑，她真的有點懷疑，回去的路真的在冥界嗎？
空氣中一閃而過的妖力，殺生丸迅速拉住梨奈，擋在他身前，手握成爪，皺起眉，肅聲道：“滾出來——”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白骨往兩邊掀開，從屍骸中浮現出一只漂亮的——蚌殼？半人高，還是紫色的。
一直會說話的蚌殼？梨奈表情微囧，畢竟在都是屍骸的犬妖冢看到一只應該生活在水裏的蚌精確實很奇怪。
“蚌殼妖怪？”她開口。
那只紫色的蚌殼縫隙處，微微撐開一個小口，從裏面露出一雙綠色的眼睛，見殺生丸好似不準備攻擊，這才大著膽子把殼開的大一點，“是、我是寶仙人。”
蚌殼打開後，裏面是一位綠色皮膚的白胡子老頭。
看到他的打扮，莫名感覺眼熟，殺生丸瞇起眼，“寶仙鬼和你什麽關系。”
綠色皮膚看上去像海蜥蜴的白胡子老頭一本正經的說到：“那是我遠方親戚。”
“……”原來妖怪也有遠方親戚一說嗎？梨奈表情微囧。
寶仙鬼是妖界專門制作可以進入大妖墳墓寶石的妖怪，殺生丸曾見過他，目光在寶仙人身上平靜掃過：“你能制作穿越時空的寶石？”
寶仙人楞了下，看上去呆蠢的臉上劃過一絲詫異：“是，在下能做，但是在下不能給你。”聽到這話，貫來驕傲的殺生丸瞇起眼，捏著手骨發出哢哢聲響，語調優雅中帶著一絲殘忍殺意：“哦，那我就殺了你然後搶過來。”
“不不不，在下的意思是，我制作的寶石的原材料需要你們自己去取。”眼看殺生丸真的動怒，又是一位貪生怕死的妖怪，寶仙人抱著腦袋，生怕一命嗚呼。
“自己取？去哪裏取？”知道殺生丸只是嚇唬對方，梨奈扶著膝蓋，微微湊過去，那個半人高的紫色貝殼看上去真像是藝術品，試圖從裏面尋找到制作寶石的工具。
事實上裏面什麽都沒。
神神叨叨，頗具神棍氣質的寶仙人看了眼殺生丸，摸著白花花的胡子，平靜開口：“夢境中，只有找到路才能拿到回去的鑰匙。”
夢境？
在陰陽師學說裏，倒是有夢境鏈接現實的記載。
對方看上去不像是騙人（妖）的樣子，梨奈扭頭看向殺生丸，輕聲問道：“要試試嗎？”
“呵——”冷笑一聲，雖滿臉不屑，但殺生丸還是放下手爪，算是給這個寶仙人一個機會，用著冰冷的語調說著最恐怖的威脅：“要是做不出來，就殺了你。”
梨奈微笑：……威脅人這一點，果然很有殺生丸的風格。
似乎也知道殺生丸的性格，寶仙人為了保住自己這條小命，也為了快點打發對方，從蚌殼裏拿出一炷香。
開口解釋：“香燃起的時候你們會進入殺生丸的夢境，你們要在夢境裏找到路，就能帶回寶石，我會為你們刻上回去的符咒。
記住，你們只有一次機會，香燃盡的時候若是沒有找到寶石，你們就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回去的路是否有什麽提示？”這種充滿玄幻的既視感，梨奈微妙想到陰陽寮前輩們占蔔時的神神叨叨，覺得這話簡直和神棍占蔔沒什麽區別。
捏了捏自己兩撇小胡子，寶仙人想了想，回了句：“執念所在，是為歸途。”
執念所在，是為歸途？
執念。
殺生丸的執念嗎？
不待梨奈繼續思考，寶仙人先一步點上香燭，殺生丸和梨奈靠在犬大將腹部，綠色的光籠罩在兩人身上，片刻，眼皮變得無比沈重，昏昏沈沈間陷入了沈睡。
是晦暗幽深的夢境。
寶仙人看向燃起的熏香，目光看向睡著的一人一妖，臉上流露出淡淡的惆悵，碎碎念道：“希望殺生丸可以找到自己的執念，大將啊，不知道您這樣安排是否是正確。”
……
一片黑暗中，梨奈感覺自己的身體在下墜。
緩慢的往下墜落，像是在輕飄飄的雲端，讓人感覺無比舒適。
“砰——”似乎聽到一聲細微的響，她猛地驚醒，睜開眼，入眼是湛藍的蒼穹，白雲掛在天空，緩慢的飄蕩著，撐著手坐起身，環顧一周眼前是一望無際的叢林。
叢林？
等下，殺生丸？
忽然想到什麽，梨奈坐起身，風吹過臉頰，溫熱的觸感，伸手撩起碎發，四處看去並未看到殺生丸的蹤影。
擡頭掃過一圈，遮天蔽日的古樹，茂密到產生瘴氣的密林，無比真實的存在。
脖子上掛著的玉石還在，手腕上奶狗們送的手鏈也還在，身上什麽都沒少，這裏是殺生丸的回憶嗎？
她站起身，伸出手撫摸一旁的樹幹，粗糙且凹凸不平，無比真實的觸感，鼻翼間甚至可以聞到淡淡的青草香，要不是記得寶仙人說過這是殺生丸的夢境，她絕對不會對這個世界產生懷疑。
找個地方先走出叢林吧？
她如此想到，殺生丸的話，他應該會來找自己，梨奈摸了摸衣襟，符紙和小紙人都在，什麽都沒少。
伸手掏出符紙，小紙人掉落，落地成兵，梨奈想了想，開口道：“拜托你們幫我看看四周哪裏有人類村莊。”
小紙人們點點頭，沒有五官，偏平可愛的存在，一個個竄入灌木林消失不見。
看了眼四周，三兩步躍上樹梢，視線驟然開闊，果然是站得高看得遠，能夠清楚看到四周的山脈景色呢。
把手放在額頭，踩在樹枝上，眺目遠望，是一塊塊開墾過的田野，以及小巧的稻草屋，比她所經歷的戰國還要古舊的既視感。
……
不遠處，鉆出草叢的小紙人來到一片空地，龐大的幾乎可以用遮天蔽日來形容的白色不明生物擋住去路，小紙人撓了撓不存在的大腦，在繞過去和爬過去之間，機智的選擇兵分兩路。帶著紅色帽子的小紙人站在“白色的山”前指揮起來。
白色不明生物動了下，毛絨毛狀物翩翩落下，正在攀爬白色大山的小紙人一個沒抓穩，掉了下去不少。
輕飄飄落在草地上，薄薄的一片像是白紙。
“啾啾——”小小的生物從白毛中跳了出來，一邊跳一邊念叨著：“啾啾——大將！這裏有人類巫女的式神！”
“啾啾——看上去像是小紙人。”
臥躺著的巨犬涼涼掀開眼瞼，火紅的獸瞳對上白紙，略帶困意的眼眸半睜著，好似還在悠然的睡夢中，瞬也不瞬的盯住那一只只小巧的紙人。
因為和殺生丸呆久了，完全不害怕白犬，反倒意識到這只是白犬而興奮起來，小紙人擡手打招呼，順便給梨奈傳送信息。
正在樹上查看方向的梨奈聽到小紙人的召喚，說是找到了殺生丸，有些驚訝，這麽近的距離，殺生丸沒有來找她？
難道是被什麽困住了嗎？不敢耽擱，梨奈三兩步跳下樹。
此刻還未化作人型的犬大將正擡起爪子，好奇的戳著小紙人，面對會跑會動的生物，犬族天生帶著好奇。
這裏竟然有人類的氣味？明明剛才還沒有。
犬大將戳動小紙人，忽然在人類氣息中聞到了屬於殺生丸的氣味。
殺生丸為什麽會在這裏？
殺生丸？犬大將面色一冷，旋即站起身，足以用遮天蔽日來形容的龐大身軀，柔順的白毛隨風飄揚。
穿過灌木，被遮擋的陽光照在身上，溫暖中驅逐了寒意，白犬的身影尤為突出，四周也沒有打鬥的痕跡，看到白犬的身上沒有受傷的痕跡，梨奈松了口氣，輕快的喚了聲：“殺生丸——原來你在——”
白犬回頭，猩紅的眼中透著懷疑和詫異。
人類巫女……
身上都是殺生丸的氣味，等下，她的脖子上。
暖玉？
犬大將原本警惕的目光忽然變得無比震驚，等下，這個女人身上竟然都是殺生丸的氣味，近乎是明目張膽的宣誓主權。
難道殺生丸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已經勾搭上人類女人嗎？！
而且這個女人穿的和服上……是白犬一族的族徽，冷梅。
老父親式震驚。
殺生丸他終於長大了啊。
但是殺生丸他不是還沒成年嗎？！
老父親不知所措。
“啾啾——”冥加跳到犬大將的頭頂，下兩只手抓住犬大將的毛發，上兩只手做著揣手手的姿勢，陷入沈思：“這個女人身上……殺生丸少爺的氣味。”
“嗷嗚嗷嗚——”狗養狗語，果斷肯定的說到：是殺生丸的女人。
在徹底看清白犬的長相，梨奈微微一楞，這只白犬的額間並無新月痕跡，而且長得和殺生丸也不太像，所以它不是殺生丸？
“抱歉，我好像認錯了。”反應過來的梨奈不好意思道歉，幸虧沒一個激動撲上去。
白犬被白光包裹，身體變小，逐漸拉長，幻化成一個極高的人類形象。
深色皮膚，俊俏魁梧、氣質高雅，銀灰色長發尤為璀璨，偏分的劉海，腦後紮一束高馬尾，臉部兩側各有一道深藍色妖紋。
身穿白底藍色花紋和服，胸口和手臂間均有鎧甲，腰間掛有三把佩刀，一副古代武士的打扮。
梨奈：……眼熟的硬漢長相，好像在哪裏見過。
鬥牙王：真的是殺生丸的氣味。
輕風乍起，一人一妖，彼此對視上，緘默不語，遙遙相望只剩無言的沈默。
“你——”還是見多識廣的鬥牙王先一步開口，語氣好似怕嚇到對方，低下頭，語氣在震驚和不可思議間來回徘徊：“你和殺生丸是什麽關系？”
已經想起對方是誰，梨奈微笑，面龐掛上屬於巫女的專業微笑，“嚴格來說男女朋友吧。”
這位竟然是已經死去的犬大將！？
殺生丸親爹？！
沒找到殺生丸卻找到了他爹。
梨奈此刻心情無比覆雜。
男女朋友？那是什麽？應該是指殺生丸的女人吧？冥加和犬大將同時想到。
比起看到穿著白犬族徽和服的巫女，對方身上濃烈的殺生丸氣息這一點足以叫鬥牙王和冥加開始懷疑妖生。
如果他們沒記錯的話，殺生丸還沒成年吧？！
他還只是個孩子啊！
鬥牙王內心充滿了老父親的欣慰又帶上老父親的擔憂。
“啾啾——看樣子殺生丸少爺也不是那麽討厭人類，大將您不用太擔心了。”冥加興沖沖的小聲說道，只有鬥牙王能聽到的嗓門。
三兩下跳到梨奈肩膀上，沖著她熱情友好的打招呼：“欸咻——你好，我是冥加。”
“啊，你好，我叫椿日梨奈，是巫女。”才反應過來自己沒介紹，少見的失態讓梨奈有些尷尬。
鬥牙王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上次見殺生丸，那小子還一副眼睛長到頭頂，看到人類就說弱小無用之物，桀驁不馴的少年，怎麽才幾年沒見，對方竟然有了人類女人。
看到鬥牙王陰沈的奇怪臉色，梨奈有點緊張，畢竟淩月仙姬雖然有些惡趣味，但她並未為難她，而犬大將這位死去的父親，即便殺生丸鮮少提起對方，但梨奈也很清楚，殺生丸十分看中這位父親。
“您好——”梨奈平和的沖鬥牙王打招呼，溫文爾雅。
陽光落在她的身上，白皙的面龐被絲絲縷縷的陽光所籠罩，胸口的翡翠在陽光下璀璨耀眼，視線往上，朱唇嬌艷，氣質溫和，讓鬥牙王楞了下，不由自主的想到殺生丸，“啊，我是鬥牙王，你、你和殺生丸…做…啊。”
完全不擅長感情問題的鬥牙王忍不住撓了撓頭發。
該死，無論怎麽問都很尷尬。
大妖一向不會管子女的戀愛，甚至於伴侶間感情不和分開也習以為常。
但是！
但是殺生丸還是個孩子啊！（換算成人類年紀大概17歲。）
犬族對於未成年的幼犬保護欲總是格外強烈。
犬大將難得對人類產生敵意，但是要告訴他，人類能逼殺生丸那什麽，他也是不信的。
所以，其實是兩情相悅吧？
殺生丸果然已經長大了啊。
“說起來，請問殺生丸現在在哪兒？”梨奈有些不好的預感。
她記得犬大將在救犬夜叉母親的時候就死去，而殺生丸也差不多是那個時間段來到椿日神社，那麽現在眼前的犬大將還活著，還是活蹦亂跳的那種，那就說明還沒到犬大將救十六夜的時候，殺生丸現在的狀態……
該不會完全沒有和她相處的記憶吧？
如果是夢境，那麽就是按照殺生丸所在的記憶進行，所以殺生丸完全沒有記憶也不是沒可能的，有些陰陽術也會讓受術者封存一部分記憶深陷夢境，進行場景模擬。
不好辦吶。
“殺生丸這個時候應該在西國等待慶典開始吧。”犬大將爽快回答，同時也好奇梨奈和殺生丸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你和殺生丸怎麽認識的？”
梨奈沈默了下，她不確定殺生丸是否還記得自己，倘若不記得……
“其實我來自未來。”梨奈半真半假的開口，畢竟犬大將的反應如此真實，同他說這裏是殺生丸的夢境對方根本不可能相信。
犬大將沈默。
事情忽然就朝著他不知道的奇怪方向進行展開。
突然覺得，對方來自未來，和未來的殺生丸在一起這種事，也比現在的殺生丸和人類女人在一起也好叫人接受。
瞬間，犬大將選擇接受對方的說法，畢竟那近乎可以說是宣誓主權的氣味，和犬族特有的暖玉上附著著殺生丸的妖力，而她的手上也有著……
有著幼犬的獠牙？！
再次受到震驚，幼犬的獠牙？！
犬族幼犬只會把自己的獠牙送給最親密的人，像殺生丸換下的獠牙就送給了淩月仙姬和他。
由此可見，這獠牙不可能是殺生丸的，而且那獠牙上有四道不同的氣息。
鬥牙王深覺自己今天受到的震驚，比之前一百年加起來還要多。
未來的殺生丸竟然有四個孩子嗎？！
還都是血統純正的犬妖？
等下，為什麽犬妖和人類巫女能夠生下血統純正的犬妖？難道這個人類巫女有問題？
感覺……殺生丸的父親好像蠢兮兮的？
啊，原諒她無禮的用詞，但是犬大將此刻看上去真的有點傻。
雙目呆滯，表情匱乏，雙手耷拉著，整個妖怪充斥著一種麻木的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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