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妖怪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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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妖怪情趣
外城是人類居住的地方。
西國地處平原,周遭綠意盎然，城池外是大片開墾整齊的農田和零散的茅草屋。
並不似人類城池，都是四平八穩的石頭房屋,平原和丘陵之間的西國的建築多數是低矮木質結構，鮮少有石頭結構的。
比起她見過的人類城池,這裏的房屋不以防禦和攻擊為主,反倒是以美觀和舒適為主。
西國的人類確實要安穩很多。
從城池走下,沿途基本都是兩三層的矮樓,越往外，門戶之間的距離越大。
不少屋舍前圍著柵欄，門前有一小塊耕地，越靠近內城,房屋的布局越工整，樓層數也變高,開始有了城池的感覺。
總的來說比一般小城池都要繁華不少。
殺生丸鮮少來外城,大妖的傲慢，讓他雖不至於厭惡人類,卻也對多數弱小的人與妖無感。
街市很寬敞，兩邊有熱鬧繁華攤販和各式小店,人來人往,是戰國時代少見的富足和繁華。
以表象來說,西國居住的人類生活水平相當不錯。
“嗷嗚——”
“汪汪汪——”
被梨奈牽著的兩只幼犬興奮極，用盡全力掙紮著往前跑。
以至於，梨奈不得不拉緊繩索，把兩只拽回來，生怕沖出去嚇到路人，畢竟現代社會的習慣遛狗要牽繩,文明你我他，一時間改不掉。
另一邊，仗著殺氣和身為大妖的威壓，殺生丸即便是牽著狗繩，也不似梨奈那般時不時需要拉扯一下。
他淡定的以揣手手的姿勢握著牽引繩一側，兩只修狗乖巧的走在他前面半米的地方。
乖巧老實到讓梨奈羨慕。
來來往往的人類看似忙著自己的事，實則目光克制不住的看向路中央，那兩位長相過於精致的男女。
在他們看來，這兩位突然出現的應當都是妖怪才對，畢竟人類不可能有粉色、霜白發色，還帶著四只看上去就不一般的狗，也可能是犬妖。
對人類好奇打量已經習以為常，比起打量的目光，梨奈更在意其他的事，環顧一周後有些好奇的詢問：“這裏沒有妖怪嗎？”
雖然空氣裏到處都是妖怪的氣味，但路邊看不到妖怪的蹤影。
殺生丸沈默了下，面對妖怪和人類涇渭分明的生活方式，他其實從未覺得有問題，但此刻梨奈詢問時，他卻有些不知如何開口。
人類在西國……
頓了下，緩慢開口道：“妖怪在內城。”
嗯？
內城？
西國還有內外城池之分？
正當梨奈準備繼續詢問，粉色蹴鞠順著傾斜的滑道滾落到她的腳邊，打斷了她的問話。
順著球滾來的方向擡頭，穿著橘色雛菊浴衣，赤腳的小姑娘披散著頭發眼睛淚汪汪，眼中毫不掩飾的害怕，怯生生的註視著她。
害怕？
思考一秒自己的人設，梨奈覺得自己應該算是“和藹可親”吧？
正準備彎腰撿起蹴鞠，二哈先一步沖過去，用腦袋供起蹴鞠，伸出前爪把蹴鞠往阿拉身邊踢去。
看上去笨重，實則靈活的阿拉一個甩尾，直接把蹴鞠擲向了邊牧。
“汪！”
邊牧跟海豚似的往上一躍，身體一彎，用鼻子把球頂到了秋田那兒。
幾只狗崽動作迅速，行為默契，跟雜耍似的行雲流水。
小姑娘臉上欲哭不哭的表情更明顯了。
生怕把人家惹哭，梨奈看向幾只自己嗨起來的狗子，默默提起二哈命運的後頸，拿過他爪子上扒拉的蹴鞠，“這個球可不是你們的。”
“嗷嗚嗷嗚——”二哈：哈？那就是本大爺的！
雖然聽不懂他在叫什麽，不過梨奈自覺當做它知道球不是它的，把球撿起，走到小姑娘面前遞給她。
見櫻粉色頭發的“妖怪”逼近，小姑娘滿臉害怕，不由自主的往後退去，躲在媽媽身後，怯生生的註視梨奈。
“這是你的球吧？”漂亮的妖怪開口，聲音溫溫柔柔的，讓她有片刻的失神。
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當做妖怪，梨奈垂下眼眸，蹲下身微微笑了笑，沒有靠近小姑娘，在她身前半米的地方把球遞過去。
小姑娘緊張的握住媽媽的衣擺，又情不自禁的往後退一步。
二哈沖著她發出嗷嗚聲。
二哈：可惡，那是我的球！
小姑娘更害怕了，抓緊媽媽的衣擺。
面對二哈的威脅，梨奈冷笑一聲，伸手摁住它的腦袋，即使聽不懂狗語，她也能分辨，這家夥絕對是在威脅人。
側眸看向二哈，嘴角揚起，微微一笑，用著最溫柔的嗓音說著最可怕的話：“想挨揍嗎？”
“嗷嗚——”迅速縮起耳朵，夾住尾巴，二哈趴在地上嗷嗚嗷嗚的叫著。
人類巫女和大狗子一樣討厭！
淒淒慘慘的叫聲像是已經挨過揍，可憐巴巴的藍眼睛投向此處唯一的成年犬，渾身上下散發著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姿態，嘴巴裏說著：這個人類欺負我！
殺生丸居高臨下的凝視他裝可憐的姿態，揣手手的姿勢，神情平靜中帶著殺意：“閉嘴。”
二哈炸毛：……
沒有同情心的大狗子！
這家夥真的是帶他們的“保姆”嗎？為什麽他會有一種自己先被對方殺死的既視感？！
“別害怕，這是你的球吧？”依舊溫和的嗓音，眉眼彎彎，梨奈把球再次遞過去，小姑娘擡頭看向母親，見母親微微點頭，有些害怕的伸手。
安靜的等她拿回球。
小姑娘毫無阻礙的拿到了蹴鞠，沒有惡意，也沒有威脅。
“……謝、謝謝妖怪大人！”小姑娘鼓起勇氣喊到，生怕自己給家人惹到麻煩。
妖、妖怪大人？梨奈囧了囧，擺擺手：“不，我不是妖怪啦，我是巫女，巫女哦，和你一樣是人類。”
特地把人類兩個字加重讀音。
四周先是安靜一瞬，緊接著響起此起彼伏的驚呼。
“欸？！”
“啊？！”
“什麽？”
驚嘆聲從四面八方傳來的，一直暗戳戳圍觀的群眾發出不可置信的感嘆。
“竟然是巫女大人！”
“外面的巫女頭發是粉色的嗎？”見對方也是人類，周邊的村民大膽了不少。
“巫女大人？”
“那麽那邊那位一定是陰陽師大人了吧？”有人舉一反三，剛想上前和殺生丸搭訕兩句，被對方冷若冰霜的眼神嚇退，自我安慰般說道：“不愧是陰陽師大人，氣勢十足。”
殺生丸金色的瞳仁瞥了眼對方，眼中劃過嗤笑。
愚蠢的人類。
噗——
梨奈有點想笑，這大概是世紀冷笑話。
或許是因為殺生丸今天沒有穿鎧甲，所以即便冷著臉，看上去也只是高冷而非危險。
怕他被人類惹怒，梨奈起身站在他身側，準備隨時擋下人類過於熱烈的歡迎。
原本還不敢上前的村民，在聽到他們是巫女和陰陽師後紛紛圍了過來。
不得不說，戰國時代巫女和陰陽師都是被尊敬和歡迎的存在。
“巫女大人，能、能請你幫我的丈夫嗎？”人群中忽然傳出一道帶著哭音的懇求，紮著已婚婦女的盤發沖出人群，一把跪在了梨奈身前，捂著臉失聲痛哭。
“……求求，求求巫女大人，我有的都可以給你。”對方捂住的哭到，身上的氣息很幹凈純粹，大概率是個好人。
這還是第一次被人雙膝跪地的請求，梨奈扶住她，把她從地上拉起：“你先起來，我並不擅長治療，但如果是其他原因，我可以去看看。”
……
於是乎，事情就朝著奇怪的方向展開。
一間不大的屋舍，料峭的風吹過草簾，露出裏頭破敗的模樣。
中間的圍爐上煮著午餐，是野菜和不知名的肉類一起燉煮，春子跪坐在一旁。
這位叫春子的少女，大概可以被稱為少女吧？雖然對方已經是已婚婦女，但她實際才15歲，放到現代都沒到法定結婚年紀。
她哭哭啼啼的擦拭著眼淚，開口道：“我的丈夫、幾天前被內城的妖怪抓走，我、我想知道他是否、是否還活著。”
“被妖怪抓走了？”梨奈懵逼，她看向殺生丸：“西國的妖怪會隨便抓人類嗎？”
其實她想問的是：西國的妖怪把人類當食物嗎？
說到這裏她皺起眉，想到一些糟糕的影視作品，其中就有人類當食物飼養起來的故事，難道西國的人類……
眸色淡淡，一直在旁邊當做隱形妖的殺生丸微微瞇起眼，他清楚梨奈和自己不同，她在意弱小之物，幹脆利落的點出：“西國之妖不食人。”
雖不食人，卻會殺人。
人類與妖怪到底是不平等的存在，只不過西國的妖怪並不嗜殺，鮮少會殺人，尤其是本就受西國庇護的人類。
梨奈驟然回神，確實，剛剛他們踏入城墻時，那些妖怪身上並沒有人類的血腥味。
敏銳察覺是自己多想，她微微低頭，偷摸著撈過絨尾，逆著絨毛往前推去，聲音壓低，愧疚道歉：“抱歉——”
金色瞳眸輕瞥她一眼。
在外人面前不敢過於放肆，梨奈偷偷從背方戳了戳殺生丸的後背：“殺生丸？”
勾著嘴角，伸手攬起額間碎發，別在耳後，恰好擋住他微微勾起的嘴角。
聲線依舊清冷淡漠，卻令她有些耳熱，只聽見一聲極輕的聲音道：“晚上。”
雖然他沒說全，但梨奈詭異的懂了。
現在道歉已經到了需要割地賠款的地步嗎？心情覆雜。
神情覆雜的看向殺生丸，對方目光清澈坦然，伸手拉住她揉捏自己絨尾的手，似警告般在她手掌心裏捏了下。
本就做賊心虛的梨奈猛地收回手，溫熱的觸感叫她悸動不已。
大庭廣眾之下，殺生丸是真的不要臉了，當初那個淡漠疏離的貴公子去哪裏了？感受著手心殘留的溫度，梨奈眼中透著驚恐，咽了咽口水，對上對方平靜卻好似赤/裸的細長鳳眼。
一人一妖“眉來眼去”，氣氛逐漸變得古怪。
不服輸，又偷偷湊過去，用力捏了下絨尾，飛快收回手，像是惡作劇成功的小孩，沖著殺生丸挑眉。
殺生丸淡漠掃她一眼，絨尾掙脫她的手掌，直接掛在她的腰上，順著浴衣下擺，偷摸的往裏鉆，嚇得梨奈一把摁住。
要不是場景不合適，她得炸毛。
餘光瞥見她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慫怯模樣，殺生丸不動聲色移開視線，嘴角勾了下。
察覺自己中計，梨奈氣鼓鼓的，直勾勾的看著他，試圖表達自己的不滿。
殺生丸面上沈靜冷淡，好似渾然不覺，只不過絨尾十分沒眼色的搭在梨奈的腿上，偷摸著蹭著她的肌膚，一副隨時準備進攻的架勢。
果然殺生丸這家夥是又要蛻變了？梨奈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又有些說不上來。
最後，還是殺生丸技高一籌，梨奈甘拜下風，捏著他的絨尾撒氣，順著他的絨尾往上摸去，又“狠狠”捏了下，直到絨尾在她手中微微打顫才松開口，算是同意了這筆交易。
等會兒還需要殺生丸幫忙進入內城，不能這時候惹毛大狗子。
“你的丈夫是被什麽妖怪抓走的知道嗎？”梨奈拿出身為巫女認真工作的架勢。
春子一聽巫女大人願意幫忙，感激不已：“是、是兔子。”
啊？
兔子？
兔子成精？
想過各種兇猛的妖怪，梨奈萬萬沒想到竟然是兔子，腦子裏不由自主的浮現麻辣兔頭……
啊，好久沒有吃麻辣兔頭了，有點想念。
不對，兔子的話，難道是兔女郎？勾引男人？
“是，是兔子妖怪，那天我和丈夫從田裏回來，遇到一只漂亮的兔子，我的丈夫好心給她了一些白菜……”春子一想到這又忍不住掩面痛哭。
果然是被勾引了啊。微妙的有種不出所料的既視感。
在梨奈和對方交流情報的時候，幾只奶狗徹底和附近的小孩混熟，湊在一起玩起了蹴鞠。
“踢這裏！”
“汪汪——”
窗外，幾只奶狗和名叫花子的小姑娘在空地上玩蹴鞠，小大空的男孩子以一敵三，拖住了阿拉的步伐。
小孩子嘛，即使種族不同，也沒什麽間隔，三兩句話就能玩到一起去。
收集完資料，梨奈準備去內城看看，和殺生丸出門，春子跟在後面欲言又止，有些擔憂卻又更希望丈夫回來，默默的看著那兩位遠去。
“巫女大人和陰陽師大人不會被妖怪吃掉嗎？”抱著蹴鞠的小姑娘奶聲奶氣的說到。
春子一聽，慌忙捂住她的嘴，像是告訴她又像是告訴自己：“巫女大人很厲害，可以消滅妖怪的。”
“但是我們不是被妖怪保護嗎？”小姑娘眼中露出疑惑。
聽到她的話，春子神色一下子變得奇怪，憤怒中又帶著一絲恐懼：“即使沒有妖怪我們也能活下去，外面的人類不就可以嗎？所以我們為什麽要在這裏擔驚受怕？”
“可是——”小姑娘見春子不開心，閉嘴，拿著蹴鞠跑回自己家，嘴裏嘀咕著：“可是明明是大家不願意離開西國呀。”
……
對人類和妖怪之間的矛盾渾然不知，梨奈湊到殺生丸面前，小聲問道：“妖怪中也有兔女郎嗎？”
兔女郎？
一個奇怪的詞，但憑借著記憶，殺生丸想到在現代時，那只討厭的白色大貓（五條悟）給他看的名為雜志的東西。
是帶著兔耳朵穿著十分“不得體”的女人。
除此之外，他還被贈送了許多關於“男人之間的秘密書籍”。
殺生丸並無意，思考人類的生活和思維方式，但某些時候，不得不承認，人類在創作這塊確實有著得天獨厚的藝術感。
最起碼，殺生丸不會一見到五條悟就想殺死他，還是有一些原因在的。
慣來對女人沒什麽興趣，但殺生丸瞧見她“暗示意味”頗濃的眼神，思考一秒，語調透著點意味深長：“想試試？”
“……”梨奈不懂殺生丸是怎麽從她八卦的眼神中，看出自己想試試兔女郎的。
不對，難道不是應該詫異於殺生丸竟然知道她說的兔女郎？
但她明確的從殺生丸頗具深意的眼神中，看出某些糟糕趣味，梨奈臉上的笑容僵住，對上殺生丸波瀾不驚卻又暗含笑意的眼眸。
嘖。
“殺生丸不想看嗎？”她道，聲音輕不可察，尾調微微上揚，似故意般挑眉看著他，狡猾的像個狐貍。
故意仗著西國並不可能有兔女郎服裝，所以肆無忌憚的挑釁對方。
果然，殺生丸的目光驟然幽深，目光沈沈的註視著她。
片刻，就在梨奈忍不住想要移開目光時，殺生丸先一步動作，擡手搭在她的腦袋上，輕輕拍了一下。
“走吧。”聲音清清冷冷，好似波瀾不驚。
梨奈瞬間懷疑自己的魅力有什麽問題，不然為什麽殺生丸一副全然不心動的模樣？
莫名被挑起勝負欲，反應過來的梨奈驟然發覺，自己好像被將了一局。
……
西國內城和外城並不是大圈包裹小圈的形式，而是以山谷間一扇數百米高的青銅門為分界線，青銅門以外為西國外城，以內為西國內城。
與外城的隨意相比，內城的布局則要宏偉的多，建築都是放大版本，走在路上的多數不是人形，半人半妖姿態的有，直接獸形的也有，俊美的人形也不少。
總之千奇百怪，在梨奈看來好似進入了異世界的“動物園”。
雖然不太禮貌，但是她很想遇到熊貓妖怪，然後上去握個手。
幾只幼犬玩的正開心時被殺生丸提溜回來，此刻正垂頭喪氣。
身為人類的梨奈進入內城免不了被打量，但眾妖怪的目光毫不掩飾的驚嘆目光，讓她有種自己才是被“動物園”裏的“動物”圍觀的存在。
總不可能是西國妖怪沒見過人類巫女？
獸態的妖怪幾乎毫不掩飾好奇目光，人類形態的要收斂許多，他們不僅在看梨奈，同樣也在看殺生丸。
“是殺生丸。”
“果然是殺生丸大人。”
“旁邊那個是人類？氣味……不像啊。”
“不是說殺生丸大人真的愛上人類巫女？”
即便是竊竊私語，對於聽覺敏銳的犬妖來說，算是明目張膽的議論。
氣質一貫冰冷且生人勿進，殺生丸眼中流露出厭煩，冷漠掃了眼，唇瓣抿成一條線，妖氣瀉出。
熟悉的妖力傾瀉而出，眾妖怪瞬間想起當年殺生丸還未游歷時，日覆一日把他們摁在地上摩擦的痛苦記憶。
“……”糟糕的記憶總會再腦海深處浮現。
嘶！惹誰都不能惹小心眼的犬妖！
一瞬間，原本還磨磨唧唧的妖怪們一哄而散，梨奈眼見的看到一只蛇妖在慌忙間，一不小心落下了一個包裹。
備受矚目到視而不見挺奇怪。
一瞬間原本熱鬧的街市變得冷冷清清。
幾只奶狗外加梨奈齊刷刷的把目光投向殺生丸，以眼神詢問：你到底做了什麽？
恢覆平靜的殺生丸，甩了甩衣袖，從容冷靜：“走吧。”
嘖，高冷這塊，果然被殺生丸拿捏的死死的。
面對殺生丸的傲嬌屬性習以為常，梨奈聳聳肩，也沒繼續好奇。
往前走，就是妖怪集市，周邊的門簾上刻著覆雜奇怪的字，梨奈不認識，但店鋪的擺設大概能猜得出是做什麽的。
比如放著各種陶瓷罐，酒香四溢的一定是酒鋪，掛著衣服的一定是裁縫鋪，還有打鐵的……
妖怪集市好像和人類的沒有太大區別？
最多他們賣的東西比較奇怪。
比如不知道是什麽生物的心臟大赤赤的放在砧板上，還在跳動，還有一堆蔫兒了吧唧的草藥和木頭，甚至還有活的動物或者“妖怪”。
梨奈亂入新世界，周遭的一切都新奇又有趣，奇奇怪怪的商販們，滿眼好奇，扭頭看向殺生丸詢問道：“這邊會有半妖嗎？”
“……有。”半妖這個詞，無論是人類世界還是妖怪世界都是不受歡迎的存在，殺生丸皺了皺眉，似想說什麽，動了動唇，最後還是沒說出口。
二哈不知道從哪裏叼來一個包裹，用鼻子嗅了嗅，梨奈一看，記起是剛剛圍觀群眾中的蛇妖掉地上的。
至於為什麽記得那麽清楚，大概是對方半身人形半身蛇形的姿態過於紮眼。
眼看就要被二哈扯開，梨奈彎腰撿起來，還是沈甸甸的，不知道裏面裝著什麽：“這個要還給那個妖怪吧？我記得是一位蛇妖來著。”
有著拾金不昧的美好品質，梨奈回頭望向殺生丸，想要分頭行動：“我去把包裹還給那個妖怪，你先去春子小姐說的地方怎麽樣？”
微微蹙眉，殺生丸看向那個包裹，又看了看梨奈，“扔了。”
並沒有“拾金不昧”的美好品質，殺生丸言簡意賅。
“不太好吧？有二哈和邊牧很快就能找到主人，我送過去，很快回來。”到底是二十多年現代社會培養出的優秀品質青年，梨奈覺得偶爾做點好人好事也不錯。
不過說起來，她好像都不知道這幾只幼崽的名字？
一聽可以離開殺生丸，邊牧和二哈瞬間興奮，兩雙相似卻截然不同的藍色眼睛炯炯有神，已經在包裹上嗅來嗅去，隨時準備撒手沒。
殺生丸冷漠瞥了眼那兩只躁動不安的奶犬，又掃了眼梨奈，想到什麽，眼眸閃過暗光，微微頷首：“好了，來找我。”
“沒問題。”梨奈抱著包裹，讓兩小只聞了聞，兩妖一人往味道消失的地方走去。
秋田和阿拉渴望的看著二哈和邊牧離去的背影，眼神中充滿羨慕。
等梨奈的背影穿過街市拐角不見蹤影，幽深的眼眸收斂。
回頭的殺生丸淡定的拎著兩只垂頭喪氣、死氣沈沈的幼崽往前走去，五十年未回西國，但妖怪的世界時常百年都不見得會發生改變，所以殺生丸輕而易舉的找到了那家店鋪。
一家看似平平無奇，門口連招牌都沒有的店鋪。
跨入店內，空無一人，殺生丸見怪不怪，兩只幼崽趴在他身側，興致缺缺。
半響，屈指在木桌上敲了兩下。
一只灰色穿著外褂的老鼠從暗門走出，看清是誰後，驚訝道：“殺生丸大人？”
他竟然看到了殺生丸大人？
殺生丸大人不是游歷去了嗎？
矜貴的面容低下，背脊筆直，淡漠到沒什麽情緒的赤金色眼眸投向灰老鼠，冷冷清清，好似雪夜下冷冽的風，令他瞬間倍感壓力。
完了，殺生丸大人不會一個心情不好，把他的店鋪掀了吧？
“定兩套衣服。”渾然沒有嘮嗑的閑心，殺生丸從懷中掏出妖玉扔過去，灰老鼠搓了搓手，媚笑道：“是您穿的嗎？”
“女人穿的，用蛛絲和天蠶絲做。”在木板上寫下尺寸，輕輕勾勒幾筆，某個印刻在腦海中的服裝被勾勒出，殺生丸撩起眼，輕描淡寫卻意味深長的瞥了眼灰老鼠。
上一秒還在想著難道流言蜚語是真的，下一秒，就被殺生丸冰冷深邃的眼神，嚇得心臟猛縮。
灰老鼠立刻收起木板，禮貌笑道：“好好好，沒問題，三天後來拿。”
“先把第一套下午做好。”低沈聲音響起，清冽冷淡卻又不容置疑，灰老鼠心猛地一提，下午？它低頭看向畫板，上面畫著一套沒什麽衣料的奇怪衣服。
這布料，加起來估計還沒半寸。
在看到衣服的瞬間，以灰老鼠做了三百年的裁縫眼光來說，這衣服絕對受男人的喜歡！
似有非有，似無非無，最是撩妖。
這樣的衣服，換個妖怪讓他做，一點都都不奇怪，但是對象換成殺生丸大人……
嘶，灰老鼠偷偷瞥了眼殺生丸的臉，腦子裏突然就蹦出殺生丸大人逛花街被人類巫女抓奸的流言。
果然是長得好看，玩的花？
嘖嘖嘖。
似若有所感，殺生丸掀起眼瞼，警告的意味頗濃。
灰老鼠瞬間收起內心戲：“可以可以，您一個時辰後來拿。”
“嗯”
……
而梨奈跟著二哈和邊牧越走越怪，已經徹底離開大路，往一條條不知去路的小巷內走去。
少了殺生丸的震懾，不少小妖怪躲在暗處窺探著她們。
人類、還是氣味特別好聞的人類……
“那是殺生丸的女人吧？”
“人類巫女？”
“真是美味的味道。”
“你要死了？那可是殺生丸的女人！？”
“或許殺生丸只是玩玩？”
“靈力，有靈力的女人玩起來也很有意思吧。”
貪婪的惡念在陰暗中蔓延，被本能控制的妖怪內心惡念被挑起時便再難控制。
正在行走的梨奈敏銳的察覺到不對勁，停下腳步，餘光掃過道路兩邊的屋舍，輕聲詢問：“真的沒走錯嗎？”
她低頭看向邊牧，她早就發現，幾只奶狗裏，這只隕石色的邊牧智商是最高的。
邊牧點點頭，沖著前面叫了兩聲，示意快到了。
半瞇起眼，感受到惡念，梨奈微頓，旋即不動聲色的繼續往前走。
一棟隱藏在巷子裏的宏偉建築，比起周遭低矮的建築，眼前四層“高樓”猶如鶴立雞群，顯得尤為突兀。
門外掛著幾面紅色綢布，上面是寫了字的，唯一看懂的一個字好像是“油”，其餘的梨奈看不懂，幼崽倒是看得懂，但是不理解，上面寫的是：湯屋（游）。
兩妖一人站在店鋪門口，店鋪還沒開門，門窗緊閉，梨奈語氣充滿困惑：“在裏面？”
“嗷嗚——”沒錯！
兩只幼崽齊齊點頭，有點興奮，沒見過的地方總是有趣的。
一只青色的蛇倒掛在屋檐的檐廊下，搭著腦袋汗水，聽到犬叫，渾身一抖，穿過護欄，垂下腦袋一看，店門口蹲坐著兩只犬族幼崽，還有一位櫻粉色長發的漂亮女人。
似乎是人類？
人類？
西國內城哪裏來的人類？
青蛇直起身，好奇的看去，在看清對方長相時，半睡不醒的眼睛頓時瞪大，驚訝的朝著裏面喊道：“人類巫女來了！？”
原本沈睡的妖怪們紛紛起身，一個個化作人形趴在欄桿邊。
“殺生丸的女人？”
“她來我們游屋做什麽？”
不知道是誰提了一嘴：“抓奸？”
眾妖怪齊刷刷看去，瞪大著眼：“殺生丸來了？”
“怎麽可能，殺生丸大人可從來不來。”資歷最老的妖怪開口。
“……難道”有個狐貍妖怪探著腦袋，面露深思：“對方是來尋歡作樂的？”
“我們要開門嗎？”
“殺生丸大人知道會殺死我們的吧？”
上面還在喋喋不休，梨奈已經三兩步走到門檻上伸手敲門。
住在一樓的小蝴蝶打著哈切，一開門，被兩只犬族幼崽嚇了一跳，尖叫著往後退去：“啊！”
兩只幼崽嫌棄的看她一眼，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被梨奈提著繩子拎了回來，一手摁下一個腦袋：“不要那麽沒禮貌。”
嚇到妖怪可不好賠。
“嗷嗚嗷嗚——”二哈躁動不安，蠢蠢欲動，眼神中充斥著對自由的渴望。
緊接著，梨奈就看到從二樓樓梯出走出來一大群……毛茸茸。
狐貍、貂、貍貓、蛇、豹、貓咪……
一走近，更能聞到巫女身上屬於殺生丸的氣味，簡直是明目張膽的標記。
殺生丸大人知道真的不會殺了她們嗎？妖怪們瑟瑟發抖，不敢說話。
看到毛茸茸的瞬間，心跳一窒，有那麽一剎那，梨奈感覺到了身為毛絨控在看到這麽一大群毛茸茸時，那種血脈中流淌的狂喜，完全克制不住！
她甚至想上手去摸一下。
冷靜、冷靜，不能嚇到它們。
身為游屋的媽媽桑，看上去像龍貓的妖怪從妖怪堆裏擠出來，兩只小爪子左右搓了搓，變成半人形，唯唯諾諾：“請問，巫女大人來我們湯室做什麽？”
湯室？
泡溫泉的地方？
哦，原來這裏是泡溫泉的地方。
梨奈心下了然，從身後取出綠色包裹遞過去：“這是你們的吧？我們再路上撿到的。”
看到眼熟的綠色布包，龍貓桑瞪著圓溜溜的黑眼睛，快速接過：“是極是極，是我們的，謝謝巫女大人，巫女大人還有其他事嗎？”要是沒事的話趕緊走吧。
她們可不想讓殺生丸大人看到。
梨奈搖搖頭，準備提著兩只幼犬離開。
“嗷嗚——”我們送東西回來，難道沒有一點報酬嗎？！
邊牧氣勢洶洶的說到。
龍貓桑僵硬住，她們倒是想招待，也不敢招待殺生丸的女人啊。
二哈跟在一旁湊熱鬧：“嗷嗚嗷嗚！”就是就是，小心我回去告狀！
身後的小妖怪們頓時慌了，殺生丸她們惹不起，其他的犬妖她們也惹不起，尤其犬妖一族出了名的護犢子。
“那、那巫女大人不嫌棄的話，能否來坐一會兒？”龍貓桑客氣道。
梨奈正準備回拒，二哈和邊牧一狗一邊，拽著她的褲腳把她往前拉，一副你不進去我就不走的架勢。
“……”小孩子撒潑果然很討厭。
“嗷嗚~”邊牧眨巴著眼睛，可憐巴巴的看著她。
有樣學樣的二哈幹脆在地上打滾，露出肚皮，不停的扭來扭去。
“……”雖然小孩子撒潑很討厭，但是換成兩只修狗，就……
“咳咳，只能十分鐘。”梨奈還是沒能扛住兩只奶狗的撒嬌，在妖怪們震驚的目光下往裏走去。
龍貓桑：我只是客氣一下……
妖怪們：殺生丸的女人來游屋了！
她們真的不會被殺生丸殺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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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城是人類居住的地方。
西國地處平原,周遭綠意盎然，城池外是大片開墾整齊的農田和零散的茅草屋。
並不似人類城池，都是四平八穩的石頭房屋,平原和丘陵之間的西國的建築多數是低矮木質結構，鮮少有石頭結構的。
比起她見過的人類城池,這裏的房屋不以防禦和攻擊為主,反倒是以美觀和舒適為主。
西國的人類確實要安穩很多。
從城池走下,沿途基本都是兩三層的矮樓,越往外，門戶之間的距離越大。
不少屋舍前圍著柵欄，門前有一小塊耕地，越靠近內城,房屋的布局越工整，樓層數也變高,開始有了城池的感覺。
總的來說比一般小城池都要繁華不少。
殺生丸鮮少來外城,大妖的傲慢，讓他雖不至於厭惡人類,卻也對多數弱小的人與妖無感。
街市很寬敞，兩邊有熱鬧繁華攤販和各式小店,人來人往,是戰國時代少見的富足和繁華。
以表象來說,西國居住的人類生活水平相當不錯。
“嗷嗚——”
“汪汪汪——”
被梨奈牽著的兩只幼犬興奮極，用盡全力掙紮著往前跑。
以至於，梨奈不得不拉緊繩索，把兩只拽回來，生怕沖出去嚇到路人，畢竟現代社會的習慣遛狗要牽繩,文明你我他，一時間改不掉。
另一邊，仗著殺氣和身為大妖的威壓，殺生丸即便是牽著狗繩，也不似梨奈那般時不時需要拉扯一下。
他淡定的以揣手手的姿勢握著牽引繩一側，兩只修狗乖巧的走在他前面半米的地方。
乖巧老實到讓梨奈羨慕。
來來往往的人類看似忙著自己的事，實則目光克制不住的看向路中央，那兩位長相過於精致的男女。
在他們看來，這兩位突然出現的應當都是妖怪才對，畢竟人類不可能有粉色、霜白發色，還帶著四只看上去就不一般的狗，也可能是犬妖。
對人類好奇打量已經習以為常，比起打量的目光，梨奈更在意其他的事，環顧一周後有些好奇的詢問：“這裏沒有妖怪嗎？”
雖然空氣裏到處都是妖怪的氣味，但路邊看不到妖怪的蹤影。
殺生丸沈默了下，面對妖怪和人類涇渭分明的生活方式，他其實從未覺得有問題，但此刻梨奈詢問時，他卻有些不知如何開口。
人類在西國……
頓了下，緩慢開口道：“妖怪在內城。”
嗯？
內城？
西國還有內外城池之分？
正當梨奈準備繼續詢問，粉色蹴鞠順著傾斜的滑道滾落到她的腳邊，打斷了她的問話。
順著球滾來的方向擡頭，穿著橘色雛菊浴衣，赤腳的小姑娘披散著頭發眼睛淚汪汪，眼中毫不掩飾的害怕，怯生生的註視著她。
害怕？
思考一秒自己的人設，梨奈覺得自己應該算是“和藹可親”吧？
正準備彎腰撿起蹴鞠，二哈先一步沖過去，用腦袋供起蹴鞠，伸出前爪把蹴鞠往阿拉身邊踢去。
看上去笨重，實則靈活的阿拉一個甩尾，直接把蹴鞠擲向了邊牧。
“汪！”
邊牧跟海豚似的往上一躍，身體一彎，用鼻子把球頂到了秋田那兒。
幾只狗崽動作迅速，行為默契，跟雜耍似的行雲流水。
小姑娘臉上欲哭不哭的表情更明顯了。
生怕把人家惹哭，梨奈看向幾只自己嗨起來的狗子，默默提起二哈命運的後頸，拿過他爪子上扒拉的蹴鞠，“這個球可不是你們的。”
“嗷嗚嗷嗚——”二哈：哈？那就是本大爺的！
雖然聽不懂他在叫什麽，不過梨奈自覺當做它知道球不是它的，把球撿起，走到小姑娘面前遞給她。
見櫻粉色頭發的“妖怪”逼近，小姑娘滿臉害怕，不由自主的往後退去，躲在媽媽身後，怯生生的註視梨奈。
“這是你的球吧？”漂亮的妖怪開口，聲音溫溫柔柔的，讓她有片刻的失神。
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當做妖怪，梨奈垂下眼眸，蹲下身微微笑了笑，沒有靠近小姑娘，在她身前半米的地方把球遞過去。
小姑娘緊張的握住媽媽的衣擺，又情不自禁的往後退一步。
二哈沖著她發出嗷嗚聲。
二哈：可惡，那是我的球！
小姑娘更害怕了，抓緊媽媽的衣擺。
面對二哈的威脅，梨奈冷笑一聲，伸手摁住它的腦袋，即使聽不懂狗語，她也能分辨，這家夥絕對是在威脅人。
側眸看向二哈，嘴角揚起，微微一笑，用著最溫柔的嗓音說著最可怕的話：“想挨揍嗎？”
“嗷嗚——”迅速縮起耳朵，夾住尾巴，二哈趴在地上嗷嗚嗷嗚的叫著。
人類巫女和大狗子一樣討厭！
淒淒慘慘的叫聲像是已經挨過揍，可憐巴巴的藍眼睛投向此處唯一的成年犬，渾身上下散發著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姿態，嘴巴裏說著：這個人類欺負我！
殺生丸居高臨下的凝視他裝可憐的姿態，揣手手的姿勢，神情平靜中帶著殺意：“閉嘴。”
二哈炸毛：……
沒有同情心的大狗子！
這家夥真的是帶他們的“保姆”嗎？為什麽他會有一種自己先被對方殺死的既視感？！
“別害怕，這是你的球吧？”依舊溫和的嗓音，眉眼彎彎，梨奈把球再次遞過去，小姑娘擡頭看向母親，見母親微微點頭，有些害怕的伸手。
安靜的等她拿回球。
小姑娘毫無阻礙的拿到了蹴鞠，沒有惡意，也沒有威脅。
“……謝、謝謝妖怪大人！”小姑娘鼓起勇氣喊到，生怕自己給家人惹到麻煩。
妖、妖怪大人？梨奈囧了囧，擺擺手：“不，我不是妖怪啦，我是巫女，巫女哦，和你一樣是人類。”
特地把人類兩個字加重讀音。
四周先是安靜一瞬，緊接著響起此起彼伏的驚呼。
“欸？！”
“啊？！”
“什麽？”
驚嘆聲從四面八方傳來的，一直暗戳戳圍觀的群眾發出不可置信的感嘆。
“竟然是巫女大人！”
“外面的巫女頭發是粉色的嗎？”見對方也是人類，周邊的村民大膽了不少。
“巫女大人？”
“那麽那邊那位一定是陰陽師大人了吧？”有人舉一反三，剛想上前和殺生丸搭訕兩句，被對方冷若冰霜的眼神嚇退，自我安慰般說道：“不愧是陰陽師大人，氣勢十足。”
殺生丸金色的瞳仁瞥了眼對方，眼中劃過嗤笑。
愚蠢的人類。
噗——
梨奈有點想笑，這大概是世紀冷笑話。
或許是因為殺生丸今天沒有穿鎧甲，所以即便冷著臉，看上去也只是高冷而非危險。
怕他被人類惹怒，梨奈起身站在他身側，準備隨時擋下人類過於熱烈的歡迎。
原本還不敢上前的村民，在聽到他們是巫女和陰陽師後紛紛圍了過來。
不得不說，戰國時代巫女和陰陽師都是被尊敬和歡迎的存在。
“巫女大人，能、能請你幫我的丈夫嗎？”人群中忽然傳出一道帶著哭音的懇求，紮著已婚婦女的盤發沖出人群，一把跪在了梨奈身前，捂著臉失聲痛哭。
“……求求，求求巫女大人，我有的都可以給你。”對方捂住的哭到，身上的氣息很幹凈純粹，大概率是個好人。
這還是第一次被人雙膝跪地的請求，梨奈扶住她，把她從地上拉起：“你先起來，我並不擅長治療，但如果是其他原因，我可以去看看。”
……
於是乎，事情就朝著奇怪的方向展開。
一間不大的屋舍，料峭的風吹過草簾，露出裏頭破敗的模樣。
中間的圍爐上煮著午餐，是野菜和不知名的肉類一起燉煮，春子跪坐在一旁。
這位叫春子的少女，大概可以被稱為少女吧？雖然對方已經是已婚婦女，但她實際才15歲，放到現代都沒到法定結婚年紀。
她哭哭啼啼的擦拭著眼淚，開口道：“我的丈夫、幾天前被內城的妖怪抓走，我、我想知道他是否、是否還活著。”
“被妖怪抓走了？”梨奈懵逼，她看向殺生丸：“西國的妖怪會隨便抓人類嗎？”
其實她想問的是：西國的妖怪把人類當食物嗎？
說到這裏她皺起眉，想到一些糟糕的影視作品，其中就有人類當食物飼養起來的故事，難道西國的人類……
眸色淡淡，一直在旁邊當做隱形妖的殺生丸微微瞇起眼，他清楚梨奈和自己不同，她在意弱小之物，幹脆利落的點出：“西國之妖不食人。”
雖不食人，卻會殺人。
人類與妖怪到底是不平等的存在，只不過西國的妖怪並不嗜殺，鮮少會殺人，尤其是本就受西國庇護的人類。
梨奈驟然回神，確實，剛剛他們踏入城墻時，那些妖怪身上並沒有人類的血腥味。
敏銳察覺是自己多想，她微微低頭，偷摸著撈過絨尾，逆著絨毛往前推去，聲音壓低，愧疚道歉：“抱歉——”
金色瞳眸輕瞥她一眼。
在外人面前不敢過於放肆，梨奈偷偷從背方戳了戳殺生丸的後背：“殺生丸？”
勾著嘴角，伸手攬起額間碎發，別在耳後，恰好擋住他微微勾起的嘴角。
聲線依舊清冷淡漠，卻令她有些耳熱，只聽見一聲極輕的聲音道：“晚上。”
雖然他沒說全，但梨奈詭異的懂了。
現在道歉已經到了需要割地賠款的地步嗎？心情覆雜。
神情覆雜的看向殺生丸，對方目光清澈坦然，伸手拉住她揉捏自己絨尾的手，似警告般在她手掌心裏捏了下。
本就做賊心虛的梨奈猛地收回手，溫熱的觸感叫她悸動不已。
大庭廣眾之下，殺生丸是真的不要臉了，當初那個淡漠疏離的貴公子去哪裏了？感受著手心殘留的溫度，梨奈眼中透著驚恐，咽了咽口水，對上對方平靜卻好似赤/裸的細長鳳眼。
一人一妖“眉來眼去”，氣氛逐漸變得古怪。
不服輸，又偷偷湊過去，用力捏了下絨尾，飛快收回手，像是惡作劇成功的小孩，沖著殺生丸挑眉。
殺生丸淡漠掃她一眼，絨尾掙脫她的手掌，直接掛在她的腰上，順著浴衣下擺，偷摸的往裏鉆，嚇得梨奈一把摁住。
要不是場景不合適，她得炸毛。
餘光瞥見她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慫怯模樣，殺生丸不動聲色移開視線，嘴角勾了下。
察覺自己中計，梨奈氣鼓鼓的，直勾勾的看著他，試圖表達自己的不滿。
殺生丸面上沈靜冷淡，好似渾然不覺，只不過絨尾十分沒眼色的搭在梨奈的腿上，偷摸著蹭著她的肌膚，一副隨時準備進攻的架勢。
果然殺生丸這家夥是又要蛻變了？梨奈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又有些說不上來。
最後，還是殺生丸技高一籌，梨奈甘拜下風，捏著他的絨尾撒氣，順著他的絨尾往上摸去，又“狠狠”捏了下，直到絨尾在她手中微微打顫才松開口，算是同意了這筆交易。
等會兒還需要殺生丸幫忙進入內城，不能這時候惹毛大狗子。
“你的丈夫是被什麽妖怪抓走的知道嗎？”梨奈拿出身為巫女認真工作的架勢。
春子一聽巫女大人願意幫忙，感激不已：“是、是兔子。”
啊？
兔子？
兔子成精？
想過各種兇猛的妖怪，梨奈萬萬沒想到竟然是兔子，腦子裏不由自主的浮現麻辣兔頭……
啊，好久沒有吃麻辣兔頭了，有點想念。
不對，兔子的話，難道是兔女郎？勾引男人？
“是，是兔子妖怪，那天我和丈夫從田裏回來，遇到一只漂亮的兔子，我的丈夫好心給她了一些白菜……”春子一想到這又忍不住掩面痛哭。
果然是被勾引了啊。微妙的有種不出所料的既視感。
在梨奈和對方交流情報的時候，幾只奶狗徹底和附近的小孩混熟，湊在一起玩起了蹴鞠。
“踢這裏！”
“汪汪——”
窗外，幾只奶狗和名叫花子的小姑娘在空地上玩蹴鞠，小大空的男孩子以一敵三，拖住了阿拉的步伐。
小孩子嘛，即使種族不同，也沒什麽間隔，三兩句話就能玩到一起去。
收集完資料，梨奈準備去內城看看，和殺生丸出門，春子跟在後面欲言又止，有些擔憂卻又更希望丈夫回來，默默的看著那兩位遠去。
“巫女大人和陰陽師大人不會被妖怪吃掉嗎？”抱著蹴鞠的小姑娘奶聲奶氣的說到。
春子一聽，慌忙捂住她的嘴，像是告訴她又像是告訴自己：“巫女大人很厲害，可以消滅妖怪的。”
“但是我們不是被妖怪保護嗎？”小姑娘眼中露出疑惑。
聽到她的話，春子神色一下子變得奇怪，憤怒中又帶著一絲恐懼：“即使沒有妖怪我們也能活下去，外面的人類不就可以嗎？所以我們為什麽要在這裏擔驚受怕？”
“可是——”小姑娘見春子不開心，閉嘴，拿著蹴鞠跑回自己家，嘴裏嘀咕著：“可是明明是大家不願意離開西國呀。”
……
對人類和妖怪之間的矛盾渾然不知，梨奈湊到殺生丸面前，小聲問道：“妖怪中也有兔女郎嗎？”
兔女郎？
一個奇怪的詞，但憑借著記憶，殺生丸想到在現代時，那只討厭的白色大貓（五條悟）給他看的名為雜志的東西。
是帶著兔耳朵穿著十分“不得體”的女人。
除此之外，他還被贈送了許多關於“男人之間的秘密書籍”。
殺生丸並無意，思考人類的生活和思維方式，但某些時候，不得不承認，人類在創作這塊確實有著得天獨厚的藝術感。
最起碼，殺生丸不會一見到五條悟就想殺死他，還是有一些原因在的。
慣來對女人沒什麽興趣，但殺生丸瞧見她“暗示意味”頗濃的眼神，思考一秒，語調透著點意味深長：“想試試？”
“……”梨奈不懂殺生丸是怎麽從她八卦的眼神中，看出自己想試試兔女郎的。
不對，難道不是應該詫異於殺生丸竟然知道她說的兔女郎？
但她明確的從殺生丸頗具深意的眼神中，看出某些糟糕趣味，梨奈臉上的笑容僵住，對上殺生丸波瀾不驚卻又暗含笑意的眼眸。
嘖。
“殺生丸不想看嗎？”她道，聲音輕不可察，尾調微微上揚，似故意般挑眉看著他，狡猾的像個狐貍。
故意仗著西國並不可能有兔女郎服裝，所以肆無忌憚的挑釁對方。
果然，殺生丸的目光驟然幽深，目光沈沈的註視著她。
片刻，就在梨奈忍不住想要移開目光時，殺生丸先一步動作，擡手搭在她的腦袋上，輕輕拍了一下。
“走吧。”聲音清清冷冷，好似波瀾不驚。
梨奈瞬間懷疑自己的魅力有什麽問題，不然為什麽殺生丸一副全然不心動的模樣？
莫名被挑起勝負欲，反應過來的梨奈驟然發覺，自己好像被將了一局。
……
西國內城和外城並不是大圈包裹小圈的形式，而是以山谷間一扇數百米高的青銅門為分界線，青銅門以外為西國外城，以內為西國內城。
與外城的隨意相比，內城的布局則要宏偉的多，建築都是放大版本，走在路上的多數不是人形，半人半妖姿態的有，直接獸形的也有，俊美的人形也不少。
總之千奇百怪，在梨奈看來好似進入了異世界的“動物園”。
雖然不太禮貌，但是她很想遇到熊貓妖怪，然後上去握個手。
幾只幼犬玩的正開心時被殺生丸提溜回來，此刻正垂頭喪氣。
身為人類的梨奈進入內城免不了被打量，但眾妖怪的目光毫不掩飾的驚嘆目光，讓她有種自己才是被“動物園”裏的“動物”圍觀的存在。
總不可能是西國妖怪沒見過人類巫女？
獸態的妖怪幾乎毫不掩飾好奇目光，人類形態的要收斂許多，他們不僅在看梨奈，同樣也在看殺生丸。
“是殺生丸。”
“果然是殺生丸大人。”
“旁邊那個是人類？氣味……不像啊。”
“不是說殺生丸大人真的愛上人類巫女？”
即便是竊竊私語，對於聽覺敏銳的犬妖來說，算是明目張膽的議論。
氣質一貫冰冷且生人勿進，殺生丸眼中流露出厭煩，冷漠掃了眼，唇瓣抿成一條線，妖氣瀉出。
熟悉的妖力傾瀉而出，眾妖怪瞬間想起當年殺生丸還未游歷時，日覆一日把他們摁在地上摩擦的痛苦記憶。
“……”糟糕的記憶總會再腦海深處浮現。
嘶！惹誰都不能惹小心眼的犬妖！
一瞬間，原本還磨磨唧唧的妖怪們一哄而散，梨奈眼見的看到一只蛇妖在慌忙間，一不小心落下了一個包裹。
備受矚目到視而不見挺奇怪。
一瞬間原本熱鬧的街市變得冷冷清清。
幾只奶狗外加梨奈齊刷刷的把目光投向殺生丸，以眼神詢問：你到底做了什麽？
恢覆平靜的殺生丸，甩了甩衣袖，從容冷靜：“走吧。”
嘖，高冷這塊，果然被殺生丸拿捏的死死的。
面對殺生丸的傲嬌屬性習以為常，梨奈聳聳肩，也沒繼續好奇。
往前走，就是妖怪集市，周邊的門簾上刻著覆雜奇怪的字，梨奈不認識，但店鋪的擺設大概能猜得出是做什麽的。
比如放著各種陶瓷罐，酒香四溢的一定是酒鋪，掛著衣服的一定是裁縫鋪，還有打鐵的……
妖怪集市好像和人類的沒有太大區別？
最多他們賣的東西比較奇怪。
比如不知道是什麽生物的心臟大赤赤的放在砧板上，還在跳動，還有一堆蔫兒了吧唧的草藥和木頭，甚至還有活的動物或者“妖怪”。
梨奈亂入新世界，周遭的一切都新奇又有趣，奇奇怪怪的商販們，滿眼好奇，扭頭看向殺生丸詢問道：“這邊會有半妖嗎？”
“……有。”半妖這個詞，無論是人類世界還是妖怪世界都是不受歡迎的存在，殺生丸皺了皺眉，似想說什麽，動了動唇，最後還是沒說出口。
二哈不知道從哪裏叼來一個包裹，用鼻子嗅了嗅，梨奈一看，記起是剛剛圍觀群眾中的蛇妖掉地上的。
至於為什麽記得那麽清楚，大概是對方半身人形半身蛇形的姿態過於紮眼。
眼看就要被二哈扯開，梨奈彎腰撿起來，還是沈甸甸的，不知道裏面裝著什麽：“這個要還給那個妖怪吧？我記得是一位蛇妖來著。”
有著拾金不昧的美好品質，梨奈回頭望向殺生丸，想要分頭行動：“我去把包裹還給那個妖怪，你先去春子小姐說的地方怎麽樣？”
微微蹙眉，殺生丸看向那個包裹，又看了看梨奈，“扔了。”
並沒有“拾金不昧”的美好品質，殺生丸言簡意賅。
“不太好吧？有二哈和邊牧很快就能找到主人，我送過去，很快回來。”到底是二十多年現代社會培養出的優秀品質青年，梨奈覺得偶爾做點好人好事也不錯。
不過說起來，她好像都不知道這幾只幼崽的名字？
一聽可以離開殺生丸，邊牧和二哈瞬間興奮，兩雙相似卻截然不同的藍色眼睛炯炯有神，已經在包裹上嗅來嗅去，隨時準備撒手沒。
殺生丸冷漠瞥了眼那兩只躁動不安的奶犬，又掃了眼梨奈，想到什麽，眼眸閃過暗光，微微頷首：“好了，來找我。”
“沒問題。”梨奈抱著包裹，讓兩小只聞了聞，兩妖一人往味道消失的地方走去。
秋田和阿拉渴望的看著二哈和邊牧離去的背影，眼神中充滿羨慕。
等梨奈的背影穿過街市拐角不見蹤影，幽深的眼眸收斂。
回頭的殺生丸淡定的拎著兩只垂頭喪氣、死氣沈沈的幼崽往前走去，五十年未回西國，但妖怪的世界時常百年都不見得會發生改變，所以殺生丸輕而易舉的找到了那家店鋪。
一家看似平平無奇，門口連招牌都沒有的店鋪。
跨入店內，空無一人，殺生丸見怪不怪，兩只幼崽趴在他身側，興致缺缺。
半響，屈指在木桌上敲了兩下。
一只灰色穿著外褂的老鼠從暗門走出，看清是誰後，驚訝道：“殺生丸大人？”
他竟然看到了殺生丸大人？
殺生丸大人不是游歷去了嗎？
矜貴的面容低下，背脊筆直，淡漠到沒什麽情緒的赤金色眼眸投向灰老鼠，冷冷清清，好似雪夜下冷冽的風，令他瞬間倍感壓力。
完了，殺生丸大人不會一個心情不好，把他的店鋪掀了吧？
“定兩套衣服。”渾然沒有嘮嗑的閑心，殺生丸從懷中掏出妖玉扔過去，灰老鼠搓了搓手，媚笑道：“是您穿的嗎？”
“女人穿的，用蛛絲和天蠶絲做。”在木板上寫下尺寸，輕輕勾勒幾筆，某個印刻在腦海中的服裝被勾勒出，殺生丸撩起眼，輕描淡寫卻意味深長的瞥了眼灰老鼠。
上一秒還在想著難道流言蜚語是真的，下一秒，就被殺生丸冰冷深邃的眼神，嚇得心臟猛縮。
灰老鼠立刻收起木板，禮貌笑道：“好好好，沒問題，三天後來拿。”
“先把第一套下午做好。”低沈聲音響起，清冽冷淡卻又不容置疑，灰老鼠心猛地一提，下午？它低頭看向畫板，上面畫著一套沒什麽衣料的奇怪衣服。
這布料，加起來估計還沒半寸。
在看到衣服的瞬間，以灰老鼠做了三百年的裁縫眼光來說，這衣服絕對受男人的喜歡！
似有非有，似無非無，最是撩妖。
這樣的衣服，換個妖怪讓他做，一點都都不奇怪，但是對象換成殺生丸大人……
嘶，灰老鼠偷偷瞥了眼殺生丸的臉，腦子裏突然就蹦出殺生丸大人逛花街被人類巫女抓奸的流言。
果然是長得好看，玩的花？
嘖嘖嘖。
似若有所感，殺生丸掀起眼瞼，警告的意味頗濃。
灰老鼠瞬間收起內心戲：“可以可以，您一個時辰後來拿。”
“嗯”
……
而梨奈跟著二哈和邊牧越走越怪，已經徹底離開大路，往一條條不知去路的小巷內走去。
少了殺生丸的震懾，不少小妖怪躲在暗處窺探著她們。
人類、還是氣味特別好聞的人類……
“那是殺生丸的女人吧？”
“人類巫女？”
“真是美味的味道。”
“你要死了？那可是殺生丸的女人！？”
“或許殺生丸只是玩玩？”
“靈力，有靈力的女人玩起來也很有意思吧。”
貪婪的惡念在陰暗中蔓延，被本能控制的妖怪內心惡念被挑起時便再難控制。
正在行走的梨奈敏銳的察覺到不對勁，停下腳步，餘光掃過道路兩邊的屋舍，輕聲詢問：“真的沒走錯嗎？”
她低頭看向邊牧，她早就發現，幾只奶狗裏，這只隕石色的邊牧智商是最高的。
邊牧點點頭，沖著前面叫了兩聲，示意快到了。
半瞇起眼，感受到惡念，梨奈微頓，旋即不動聲色的繼續往前走。
一棟隱藏在巷子裏的宏偉建築，比起周遭低矮的建築，眼前四層“高樓”猶如鶴立雞群，顯得尤為突兀。
門外掛著幾面紅色綢布，上面是寫了字的，唯一看懂的一個字好像是“油”，其餘的梨奈看不懂，幼崽倒是看得懂，但是不理解，上面寫的是：湯屋（游）。
兩妖一人站在店鋪門口，店鋪還沒開門，門窗緊閉，梨奈語氣充滿困惑：“在裏面？”
“嗷嗚——”沒錯！
兩只幼崽齊齊點頭，有點興奮，沒見過的地方總是有趣的。
一只青色的蛇倒掛在屋檐的檐廊下，搭著腦袋汗水，聽到犬叫，渾身一抖，穿過護欄，垂下腦袋一看，店門口蹲坐著兩只犬族幼崽，還有一位櫻粉色長發的漂亮女人。
似乎是人類？
人類？
西國內城哪裏來的人類？
青蛇直起身，好奇的看去，在看清對方長相時，半睡不醒的眼睛頓時瞪大，驚訝的朝著裏面喊道：“人類巫女來了！？”
原本沈睡的妖怪們紛紛起身，一個個化作人形趴在欄桿邊。
“殺生丸的女人？”
“她來我們游屋做什麽？”
不知道是誰提了一嘴：“抓奸？”
眾妖怪齊刷刷看去，瞪大著眼：“殺生丸來了？”
“怎麽可能，殺生丸大人可從來不來。”資歷最老的妖怪開口。
“……難道”有個狐貍妖怪探著腦袋，面露深思：“對方是來尋歡作樂的？”
“我們要開門嗎？”
“殺生丸大人知道會殺死我們的吧？”
上面還在喋喋不休，梨奈已經三兩步走到門檻上伸手敲門。
住在一樓的小蝴蝶打著哈切，一開門，被兩只犬族幼崽嚇了一跳，尖叫著往後退去：“啊！”
兩只幼崽嫌棄的看她一眼，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被梨奈提著繩子拎了回來，一手摁下一個腦袋：“不要那麽沒禮貌。”
嚇到妖怪可不好賠。
“嗷嗚嗷嗚——”二哈躁動不安，蠢蠢欲動，眼神中充斥著對自由的渴望。
緊接著，梨奈就看到從二樓樓梯出走出來一大群……毛茸茸。
狐貍、貂、貍貓、蛇、豹、貓咪……
一走近，更能聞到巫女身上屬於殺生丸的氣味，簡直是明目張膽的標記。
殺生丸大人知道真的不會殺了她們嗎？妖怪們瑟瑟發抖，不敢說話。
看到毛茸茸的瞬間，心跳一窒，有那麽一剎那，梨奈感覺到了身為毛絨控在看到這麽一大群毛茸茸時，那種血脈中流淌的狂喜，完全克制不住！
她甚至想上手去摸一下。
冷靜、冷靜，不能嚇到它們。
身為游屋的媽媽桑，看上去像龍貓的妖怪從妖怪堆裏擠出來，兩只小爪子左右搓了搓，變成半人形，唯唯諾諾：“請問，巫女大人來我們湯室做什麽？”
湯室？
泡溫泉的地方？
哦，原來這裏是泡溫泉的地方。
梨奈心下了然，從身後取出綠色包裹遞過去：“這是你們的吧？我們再路上撿到的。”
看到眼熟的綠色布包，龍貓桑瞪著圓溜溜的黑眼睛，快速接過：“是極是極，是我們的，謝謝巫女大人，巫女大人還有其他事嗎？”要是沒事的話趕緊走吧。
她們可不想讓殺生丸大人看到。
梨奈搖搖頭，準備提著兩只幼犬離開。
“嗷嗚——”我們送東西回來，難道沒有一點報酬嗎？！
邊牧氣勢洶洶的說到。
龍貓桑僵硬住，她們倒是想招待，也不敢招待殺生丸的女人啊。
二哈跟在一旁湊熱鬧：“嗷嗚嗷嗚！”就是就是，小心我回去告狀！
身後的小妖怪們頓時慌了，殺生丸她們惹不起，其他的犬妖她們也惹不起，尤其犬妖一族出了名的護犢子。
“那、那巫女大人不嫌棄的話，能否來坐一會兒？”龍貓桑客氣道。
梨奈正準備回拒，二哈和邊牧一狗一邊，拽著她的褲腳把她往前拉，一副你不進去我就不走的架勢。
“……”小孩子撒潑果然很討厭。
“嗷嗚~”邊牧眨巴著眼睛，可憐巴巴的看著她。
有樣學樣的二哈幹脆在地上打滾，露出肚皮，不停的扭來扭去。
“……”雖然小孩子撒潑很討厭，但是換成兩只修狗，就……
“咳咳，只能十分鐘。”梨奈還是沒能扛住兩只奶狗的撒嬌，在妖怪們震驚的目光下往裏走去。
龍貓桑：我只是客氣一下……
妖怪們：殺生丸的女人來游屋了！
她們真的不會被殺生丸殺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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