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心跳的速度（入V首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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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心跳的速度（入V首章！）
梨奈沒花多少功夫就找到殺生丸的所在。
但是她無法趕過去。
主要原因——
眼前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艷麗女人,或者說是女妖更合適。
銀白長發，容貌艷麗，以人類的顏值來說絕對是最拔尖的那一戳,但梨奈顯然不可能，簡單的把她當做漂亮女人打發,可怕且澎湃的妖力蔓延,她看不出對方的原型是什麽。
叫人頭皮發麻。
在註意到她額心的彎月時，梨奈腦海中閃過一種可能：對方和殺生丸有關系？
人類世界什麽時候出現這麽強大的妖怪？
梨奈第一反應是陰陽師高層竟然比咒術師高層還不靠譜，第二反應是自己能不能帶著殺生丸逃走。
自戰國後,妖怪隱於暗處，人類成為了世界主宰，與妖怪簽訂互不幹涉的契約後,就很少在人類世界看到大妖，小妖怪倒是絡繹不絕,但大妖一般都是避世修行，或者睡覺。
所以在看到女人時,梨奈是覺得對方可能並不打算引發暴動。
只可惜,慶幸還沒在心底停留一分鐘，沈重的妖力擠壓在她身上，靈力開始抵禦妖力的襲擊，瞬間戒備，清楚明白，眼前的妖怪是來找她的。
在梨奈打量對方的同時,淩月仙姬，也就是殺生丸的母親，西國前任的王也在打量眼前的巫女。
沒想到，這個時間線的小梨奈還是人類的模樣,還真是可愛~
惡趣味一向很足的前任女王冷著臉，擺出高貴冷艷的冷酷姿態，心間饒有興趣的看著她越加沈重的臉色，空氣中屬於殺生丸的氣息變得很淡。
蛻變的氣息。
小時候的殺生丸和還不是她兒媳婦的梨奈。
這樣的念頭出現在腦海中時，淩月仙姬心情激動，還有比這更有趣的事情嗎？
“夫人，您好。”手已經摸到武器，梨奈臉上掛著虛假笑容，警惕的看著對方，場館內的人類很多，她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在對方的攻擊下保全這麽多人類。
陰陽寮的那群家夥難道天天都在打醬油嗎？！
這麽可怕的妖怪出現在東京一點反應都沒有嗎？
淩月仙姬故意釋放出妖力，四周的人類感受到一陣莫名的寒意，不由自主往旁邊退去。
殷紅的唇瓣張啟，語調冷漠，帶著和殺生丸近似的傲慢：“人類，你可知大妖幼崽對於妖怪來說是最好的食物。”
是沖著殺生丸來的，意識到這一點，巫女心往下一沈。
獨屬於犬妖的妖力逐漸變得濃郁。
宣戰的訊號。
梨奈不再猶豫，迅速從口袋裏拿出黃色符紙，嘴裏輕念一句，符紙像火燃燒過一樣發生卷曲，檀香逸散開。
“好困啊，你們有感覺嗎？”人群中傳出細碎交流。
狗吠聲變弱。
人類的議論聲也隨之變弱。
“什麽情況——”
“我先睡……呼呼呼……”
困倦的聲音接二連三的響起。
不明所以的普通人一個接著一個倒下。
片刻，幾百平的場地內只剩下一人兩妖還保持著正常意識。
瞧見一個個倒下的人類，站在原地沒有動，淩月仙姬瞇起眼，看向“未來的兒媳婦”。
殺生丸站起身，感受到同血脈的妖力，妖力從體內緩慢覆蘇，自身妖力給予同源回應。
好似才發現自家兒子的存在，淩月仙姬發出一聲短促的輕笑，有點嘲諷的味道，妖力好弱，力量還未得到淬煉，還不夠。
這樣的他遠遠不夠。
不遠處，原本已經徹底進入蛻變，殺生丸在同根同源的妖力刺激下，意識逐步恢覆，越發清醒。
妖力環繞，身體暴漲，長桌發出裂痕，下一秒，巨大的白犬出現在兩人對峙中間。
巨大的身形突兀出現。
“嗷嗚——”犬妖眼眸猩紅，嚎嘯聲起。
巨大的爪子按在地面的瞬間，裂痕乍現，強有力的絨尾在空中左右甩著，發出一陣陣破空聲。
一個躍起，跳躍著出現在梨奈和淩月仙姬之中。
“哎呀呀，殺生丸你就是這麽歡迎你的母親的嗎？”被兒子打了個冷臉，淩月仙姬故意冷下臉，語氣淡漠的開口。
正準備動手，梨奈麻了。
她剛剛好像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臺詞？
眼前的女人說什麽？
母親？
殺生丸的母親？
瞳孔地震。
嘶，這算是自己人幹上自己人？
臉上的笑容已經掛不住了。
殺生丸沒回答，妖力爆發，犬型散去，恢覆成人型。
純白狩衣，燈籠褲，黑靴，白光散盡，少年眉眼淡漠，語調帶著一貫的淡漠：“母親大人。”
“……”淩月仙姬走神一瞬，看到這麽嫩的殺生丸，咳咳，她覺得自己又有母愛了。
“殺生丸，不和我回西國嗎？”突然想起自己現在的反派形象，淩月仙姬以一種和殺生丸如出一轍的淡漠語氣開口，不動聲色的瞥了眼一旁的少女，語氣傲慢：“怎麽，還是說因為這個人類，你不願和老母親離開？”
站在一旁正接受暴擊的吃瓜群眾突然被點名，梨奈茫然眨眼，少見的，眼中流露出一絲疑惑。
欸，殺生丸回西國？等下。
她現在和殺生丸契約還沒解除，殺生丸要去西國了，那她豈不是……嘶。
她已經可以想象到陰陽界高層暴怒了。
“呵，母親你以為我殺生丸是誰？”身影旁一側擋去，不動聲色的遮住梨奈的身影，不鹹不淡的嗓音響起，猶如冷玉墜落玉盤，夾雜著莫名寒意。
清冷少年擡著頭，不偏不倚，迎上生母的目光。
並不懼某人的冷臉，淩月仙姬妖力環繞，現代服裝消失殆盡，變成華美和服，絨尾纏繞在她肩膀，淡紫色的披肩落在手肘處，“所以殺生丸，你是不願意和我回西國？”
輕慢的眼神落在梨奈身上，她站在一側，絨尾感受到對方的視線，緊張的把少女裹在懷中，張牙舞爪般把她護在身後。
瞧見絨尾的動作，淩月仙姬微微挑了挑眉。
殺生丸和梨奈此刻心情微妙統一：有點丟人（妖）。
不知道為什麽，梨奈自覺這氣氛不對。
怎麽看都不像是慈母乖兒相見甚歡的場景。
反而有一種，夢回一個月前被殺生丸捉尾在床的恐怖既視感。
氣氛凝重。
“我的事，不勞母親操心。”對自家老母親惡趣味性格相當了解，殺生丸回道，好似察覺到了哪裏不對勁，瞇起眼危險的看向淩月仙姬。
左右掃了眼，除了淩月仙姬的妖力確實沒有其他妖力痕跡。
“你要為了一個人類拒絕母親？”淩月仙姬突兀暴怒，妖力爆發。
猝不及防，殺生丸被妖力旋風掀開衣擺，肩鎧出現在他身前，輕巧的羽織變成正統狩衣和燈籠褲，猩紅的眼閃過怒意。
被絨尾護在懷中的梨奈反倒是沒有感受到任何壓力。
“殺生丸你是愛上了人類嗎？”暴怒聲又驟然平息，反而變成奇怪的語調，精致無雙的女人傲慢的擡起下頜，眼眸透著森冷：“如同你的父親一般？”
相似的眼眸在殺生丸身上停頓片刻，語氣嘲諷：“該不會，殺生丸你現在還是靠著人類生活吧？”
嘶，這嘲諷，就差直接在說：兒子，你在吃軟飯吧？
這裏面是還有什麽奇怪的戲份嗎？在一旁盡力裝作小透明的梨奈心底咯噔。
殺生丸親爹愛上了人類，親娘嘲諷他吃軟飯？
不等梨奈理清這錯綜覆雜的家庭關系，殺生丸的母親以傲慢的目光打量著她，“人類——”
“人類你喜歡我的兒子？”清冷的嗓音再次響起，對上相似度極高的金色眼眸。
話題突然就落在了她的頭上，現在真的有一種富婆甩錢，叫她離開自家兒子的微妙。
話說——
喜歡？
咳咳，她是挺喜歡殺生丸的，尤其是小奶狗的時候。
“在下受殺生丸殿下不少照顧。”不明所以的梨奈客氣回到。
對方笑了，用一種極為嘲諷的語氣說道：“呵呵，看起來殺生丸你還不如你的父親，人類女孩看起來並不喜歡你，哦，真是個可憐的孩子。”
青色的長鞭一閃而過，淩月仙姬往後退了兩步，錯身躲開來自兒子的攻擊。
嘶？這真的是親母子嗎？
對著自己親媽一頓輸出的殺生丸面色平靜如水，最起碼在梨奈看來他毫無反應，依舊淡定反問：“還不離開？”
“真是個不孝子，在蛻變的你可是隨時都會成為大妖的食物。”
“與你無關，母親。”
這就是妖怪的世界嗎？看著那母子倆的互不相讓的爭鋒相對，梨奈沈默，自己這是該動手還是不動手？
算了，人家母子倆打架，她還是別摻和。
冷冽的風掃過臉頰，妖力肆起，淩月仙姬的眼睛染上赤紅，隱隱處於妖化發怒邊緣。
絨尾率先裹住梨奈，殺生丸冷眼掃了眼淩月仙姬，沒了對方妖力的共鳴，他體內的妖力正緩慢流失，卷起梨奈毫不猶豫的往椿日神社方向飛去。
窗戶被直接擊碎，殘渣滿天飛，明亮的陽光射入屋內。
留在原地，淩月仙姬擡起頭，看到殺生丸毫不猶豫的背影，真是個不可愛的家夥呢，把兒媳婦也卷走。
虛偽的捂著額頭，做出一副被傷透心的假象，像模像樣的感嘆：“還真是兒大不由娘啊。”
“淩月仙姬大人——”好不容易找到淩月仙姬，兩只小妖慌張跑來，在聞到屬於殺生丸的氣味時僵住，瑟瑟發抖：“王，也在這嗎？”
“王？哎呀呀，剛剛的殺生丸可不是什麽王呢。”淩月仙姬笑了笑。
一揮手，妖力散去，重新變成普通人類的模樣。
兩個小妖怪緊跟其後，激動的大喊道：“淩月仙姬大人——請別拋下我們啊！”
逐漸蘇醒的人類完全沒發覺哪裏不對勁，直至全部起身，附加在她們身上的催眠才消失。
“啊啊啊啊！花枝你的狗被人換了！”
早花枝迷迷糊糊起身，看到地上的小奶狗，她們的那張桌子已經塌了。
欸？塌了？為什麽會塌了？好奇怪，桌子怎麽會塌了？
“汪汪汪——”小白狗興奮的繞著主人跑來跑去。
“啊啊啊！那只紅眼睛的狗狗呢？我還指望它給我家的孩子配種。”女人絕望的嗓音浮現。
準備走人的淩月仙姬頓了下，配種？紅眼睛？
是指殺生丸嗎？
“這個才是我家的小白呀。”反應過來的早花枝舉著小白狗，小聲說道：“剛剛那個紅眼睛的，不是我的。”
“哎呀，那可是紅眼睛的狗，絕對是稀有品種！”
原本還覺得沒逗到殺生丸有點可惜，忽然聽到有人評價殺生丸是稀有品種，無良親媽樂了。
……
萬裏晴空之上，一片寧靜。
殺生丸的絨尾卷著梨奈直接飛在平流層，寒風肆虐，厚雲之上的平流層，至於會不會被衛星拍到已經不重要了。
在飛到半空的瞬間，她已經麻了，大腦裏跟放了煙花似的，一片空白。
她恐高！
她現在只想土撥鼠的尖叫。
天空湛藍，雲層厚實，低頭就能看到渺小的山川湖泊，建築已經看不到，所有的一切都變得縹緲虛假。
陽光落下，被裹在絨尾中的身體發出輕微顫抖，她心慌，她恐高。
沒錯，恐高。
感受到懷中顫抖，殺生丸微頓，絨尾不容聲色的收緊。
渾身肌肉緊繃，比面對強大妖怪時還要來的恐懼，像個八爪魚，雙腿黏在他身上，形象什麽的已經不重要了。
殺生丸感受到奇怪重量，低頭掃了她一眼，腰部被腿卡住，沒說話。
慘白著一張臉，毫無血色，梨奈顫巍巍開口：“可以飛的低一點嗎？”
她其實沒想著殺生丸會回應，絨尾擋住她的眼睛，在她莫名緊張時，清冷中恍若帶著一絲溫和的嗓音響起：“不會掉下去。”
在她腰間的手臂緊了緊，霧凇般冷冽的梅香變得濃烈。
所有的冷風被絨尾隔絕，視線被遮擋，只有鼻翼間淡淡的梅香，冷冽清雅，就如同殺生丸本人一樣。
【人類你喜歡我的兒子？】
女人清冷的嗓音在腦海中再次響起。
梨奈不由自生的抱緊他。
溫暖蔓延開，看不見時恐懼也會跟著減少。
殺生丸他……雖然看上去淡漠卻一直很溫柔。
溫柔。
是啊，對她來說，這個亂入的妖怪少年一直是溫柔的。
雲層之下，山林顯露出來，一人一妖已經飛出市區，震蕩出的妖力迅速回籠，蛻變還在繼續，察覺妖力流逝，殺生丸臉色陰沈不得不快速往下飛去。
感受到他繃緊的肌肉，誤會是女妖追了過來，梨奈伸手拿開卡在自己眼睛上的絨尾，語氣擔憂：“殺生丸？發生了什麽？”
他低下頭顱，呼吸交纏在一起，梨奈有點不自在，不自覺緊繃住，“怎麽？”
“抓緊。”冷若冰霜聲音響起，還沒等梨奈回過神，兩人迅速往下沖去，天空變得遙不可及，低下是郁郁蔥蔥的灌木林。
條件反射的抓緊殺生丸的脖頸，輕薄的衣衫下感受到殺生丸的體溫在迅速下降。
“蛻變還沒結束？”反應過來的梨奈神色帶著一絲不安。
她記得那位女妖說過，蛻變的大妖是難得補品。
輕輕瞥了她一眼，殺生丸淡淡應了一聲，下一瞬妖力再次抽空，即使他竭力遏制，身形依舊不穩的晃動一二。
嘶！
瞳眸微縮。
殺生丸的狀態好像不太對勁，沒等她抽出符紙，原本還算正常的殺生丸忽然就跟沒電了一樣，眼瞼微闔，絨尾死死地圈緊她。
往下墜落的速度越發驚人，即便被護住感受不到風聲，梨奈也能從失重感上察覺出，殺生丸的狀態不對勁。
握著他衣襟的手用力，察覺到她的擔憂，殺生丸的語調依舊平：“抱緊。”
什麽？
扒拉開擋在自己眼睛上的絨尾，梨奈克制著恐懼往下看去。
波光粼粼，在陽光下閃爍著柔光的湖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大，幾乎近在眼前。
而一人一妖似乎以不可控的速度在往下墜去。
等下？
往下墜？
梨奈迅速調動靈力，下墜速度變緩，臉色從慘白緩慢變得紅潤，結果下一秒，殺生丸闔眼徹底昏迷。
“殺生丸？殺生丸？！”她呼喚幾聲毫無反應。
他閉著眼，體內的溫度忽冷忽熱，梨奈心底升起不好的預感。
靈力並沒有讓人飛的效果。
下一瞬，冰冷的湖水灌溉進口腔。
伴隨著落水聲，渾身濕透。
殺生丸的絨尾還卡在她的腰上，在落水的瞬間為她卸去沖擊力。
好吧，掉進湖裏總比在半空墜落來的好，在保護她墜落後，絨尾也像是陷入昏迷徹底沒了反應，緩慢松開她的腰跟著殺生丸墜入水中。
水中，平緩的湖面也因為突如其來的墜落而蕩起一層層漣漪。
梨奈憋著一口氣，下墜的沖擊力，導致她整個人都深陷水中，緊要關頭用靈力護住她和殺生丸的心肺。
水底一片昏暗，魚被驚動，紛紛逃竄。
殺生丸？
殺生丸呢？
忽然想起來還有個大狗子，梨奈在水中翻騰起來，四下掃去，在不遠處看到往下沈的大狗子。
飄逸的銀發在水中散開，在水中像是雕零的水草。
伸手劃開水波，後腳一蹬，靈活的身影逐漸靠近。
用靈力止住殺生丸下沈的身體，雙眼緊閉看上去像是睡著了的俊秀少年，臉上的妖紋也黯淡無光。
“……”該不會是窒息了吧？
梨奈抱住殺生丸往上游去，讓他靠在自己身上，下一秒，絨尾迅速卡住她的手臂，她狐疑看去，肩膀處殺生丸的嘴蒼白一片。
溺水？
腦海中再一次響起，他母親的話：【人類你喜歡我的兒子？】
果然，梨奈心底嘆了口氣，承認：她是喜歡殺生丸的。
目光不可控的落在殺生丸的唇瓣，極為清淡的粉，唇線很薄，抿起時顯得寡淡無情。
她猶豫了一下，心裏默默安慰自己：這只能算是救妖，不能算是非禮。
冰涼的唇印上，空氣變得稀薄。
不知道過了多久，柔軟纖巧的手從水裏冒了出來，扣在草地上。
破水而出，四散的水珠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緊接著渾身濕漉漉的少女從水裏爬了上來，包裹著殺生丸的半透明球體破水而出，出現在半空。
“咳咳——咳咳——”像是把胸腔都咳出來。
這輩子都沒如此狼狽，櫻粉色長發濕噠噠的落在身後，衣服被浸濕曲線畢露。
狼狽的從湖裏爬上岸，梨奈捏著喉嚨又咳嗽幾聲，把灌入鼻腔的水全部擠幹凈，扭頭看向被放下的殺生丸。
滾動的水珠從他臉頰滑落，睫毛上還墜著水光。
對方體內徹底沒了妖力殘留的痕跡，也沒有化作原型，還是人類模樣。
徹底陷入沈睡。
用靈力給彼此烘幹，檢查了一遍他的身體。
心跳聲強健有力，還好還好，還活著。
這邊距離神社不遠，梨奈召喚式神靈蛇，撫摸上殺生丸的臉頰，冰冷柔軟的臉頰，妖紋逐漸暗淡，毫無反應陷入昏迷。恰好正午時分，陽光燦爛，落在冰冷的肌膚上能夠感受到一絲絲溫暖。
殺生丸忽而皺起眉，眉宇間流淌出痛苦，又在感受到梨奈指尖靈力時變得平和。
“……真是亂七八糟的一天。”她忍不住吐槽，手指卻不自覺的摩挲兩下，殺生丸的臉頰很嫩。
回到神社，她把殺生丸帶到本殿檢查了一番，確認只是妖力消失並無其他大礙後松了口氣。
她湊過去，伸手搭上他的額頭，溫度好像也已經恢覆正常。
煮點藥汁給他喝一下吧？正想著，一直裝死的絨尾圈住她的腰狠狠往下一拉。
身體向前傾斜，臉頰抵觸對方胸口，結實且富有彈性。
溫熱的屬於殺生丸的氣息，平緩的心跳聲，淺淡的梅花香。
【人類你喜歡我的兒子？】
喜歡的話，需要告白吧？
正視心意後，腦海中仿佛有一根弦發出輕微的顫鳴。
任命般合上眼，趴在殺生丸懷中疲憊席卷而來，絨尾裹在兩人身上，溫柔的陽光傾斜而下，跳動的心臟聲成了莫名的曲調。
不屬於她的手臂扣上腰肢，緊繃的精神在這一刻放松下來。
在意識墜入黑暗的前一秒，腦海中想著：稍微睡一會兒應該沒有關系吧？
……
等殺生丸再次睡醒已經是黃昏時刻，屋內染著熏香，夾雜著柑橘和薄荷的氣息。
擡頭看去是深色原木，屬於巫女的氣息充盈在屋內，令他不自覺放松，即便他現在毫無妖力。
用絨尾撐起身。
渙散的目光逐漸凝實，舌尖抵著上顎，身體變得脆弱，無法調動妖力，殺生丸厭惡的皺起眉，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
獠牙和銳爪依舊，但沈睡於體內的妖力紋絲不動。
黃昏又被稱之為逢魔之時，神社內的惡靈氣息再次變得濃郁。
他厭惡的皺起眉。
妖力消失的無影無蹤，西斜的陽光照入屋內，安靜平和，絨尾搭在一側，殺生丸坐起身。
“啪嗒”一聲，木門被打開，門口的影子被拉長，逆光看去，纖細柔美的身影在夕陽下顯得尤為清晰。
無端的，皺起的眉宇平緩下，絨尾輕輕晃動。
“醒了嗎？要吃晚飯嗎？”柔和的嗓音響起，打破安靜。
看到殺生丸醒來，提起的心終於落下。
“嗯。”低沈應了聲，目光專註的看向她，隨後不動聲色的移開。
欸？竟然答應了嗎？梨奈看到睡在不遠處是殺生丸，恍惚間有種夢回初見時的既視感。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比起第一次遇到受傷時兩人爭鋒相對的模樣，此刻的殺生丸要柔和不少。
應該不是錯覺吧？
絨尾卷起梨奈的腰，習慣性的蹭了蹭。
走過去，湊到殺生丸的身側，還是感受不到妖力的存在，沒有妖力，是處於蛻變階段沒結束嗎？
側坐到他身旁，語氣平和：“還好嗎？”
也不知道掉水裏後有沒有什麽後遺癥。
“呵，你以為我殺生丸和人類一樣脆弱嗎。”語氣平靜到毫不波瀾，金色的眼眸緩慢掃過她的臉頰，絲毫沒有妖力消失的窘迫與害怕。
依舊傲慢，依舊從容。
“嗨嗨嗨——”囂張這一點果然是毫無變化。
俯身湊過去，殺生丸微楞神，沒等他開口，柔軟的手掌心貼在他的額頭，清雅的檀香縈繞。
呼吸不自覺一窒。
奇怪的感覺又蔓延起來。
殺生丸不自覺的皺起眉，情緒變得有些奇怪。
“溫度好像正常了不少。”沒發覺殺生丸的怪異，梨奈另一只手搭在自己額頭上，低聲嘀咕兩句。
冰冷淡漠的金眸直勾勾看著她，半瞇起眼，尖銳的指尖握住她的手腕，梨奈疑惑看向他：“怎麽了嗎？還不舒服嗎？”
不舒服？
殺生丸感受到心底泛起的奇怪情緒，猶豫片刻，輕輕頷首。
他好像，確實有點不對勁。
他點頭了？
殺生丸竟然承認自己不舒服？
梨奈不可置信的湊過去，想要更準確的測一下對方的體溫。
瞧見她湊來，殺生丸頓了下，心跳不安分的跳動著，他冷漠開口：“離我遠點。”
話音落下。
絨尾迅速卷著梨奈拉開距離。
半倚著的殺生丸用手放在胸口，突然活躍的心跳並未重新趨於平靜，奇怪的感覺，是因為妖力消失的緣故嗎？
看到巫女時，那種奇怪的、心律不齊的感覺尤為強烈，他皺起眉，不太明白自己的身體到底怎麽。
難道是因為蛻變？
縈繞在他身側的清淡氣息也隨之淡去。
在氣息徹底消失時，心情無端變得煩躁。
莫名其妙被絨尾“扔”到一邊，不明所以的梨奈疑惑眨眼，發出一聲短促的語氣詞：“吶？”
感受到心跳逐漸趨於平靜，但心情無端有些煩躁，眼底閃過疑惑，殺生丸擡起頭。
金色的眼眸落在不遠處的巫女身上，淺淡的櫻粉色映入眼簾。
半瞇起眼，絨尾又一次卷起她，把她帶到了身側。
平靜的心再次變得吵鬧起來，像是一望無際的湖面投入細碎的石子，震蕩起層層漣漪，殺生丸抿唇，精靈耳微微顫動。
被絨尾卷起，浮空的梨奈像是木偶人被它卷來卷去，懵逼：“怎麽了？”
她感覺自己好像變成了玩偶。
“……”殺生丸不說話，以一種叫人毛骨悚然的奇怪眼神，沈默的盯著她。
清冷的金色眼眸中倒映出少女的身影，俊美且淡漠的面龐下，目光直白坦然的看著她，神色晦暗不明。
半響，微微瞇起。
梨奈被看的不自在，摸了摸臉頰，語氣帶上幾分不確信：“我的臉上有什麽嗎？”
支起半身，湊近少女的臉，俊美的容貌無限逼近，呼吸似乎都交纏在了一起。
輕柔的梅香伴著冷冽的氣息。
“怎、怎麽了嗎？”吞吞吐吐，臉頰染上紅暈，梨奈眼神可疑的漂移。
放大的美色暴擊，很難讓人把持住啊。
尖銳的指尖扣上她的下顎，把移開的視線重新對上。
此刻的姿勢尤為暧昧。
空氣變得稀薄。
她雙腿交叉跪在殺生丸身上，上半身無限貼近，下顎感受到微微用力的繃緊，絨尾繞過她的腰肢，鉆入她的肌膚，輕柔的摩挲著她的肌膚，泛起一陣陣雞皮疙瘩。
叫人無端感受到無措的情緒。
她甚至有一種，殺生丸會吻自己的錯覺。
心跳聲砰砰砰的跳動著，歡脫到“小鹿亂撞”。
“你的心跳變快了。”清冷淡漠響起，殺生丸用著平靜的目光看她，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解，“為什麽？”
深陷羅曼蒂克的幻想被打碎。
“……”你問為什麽，這種東西要她怎麽說？突然就不知道該怎麽回話。
殺生丸反倒是來了興趣般，指腹劃過她的臉頰，隔著衣服，緩慢往下……
“餵！”突然緊張的梨奈手忙腳亂的往後退，滿臉通紅，捂住胸口，一臉震驚的表情，等下，殺生丸是那種狗嗎？
神色無異，感受到對方的心跳，殺生丸皺起眉，另一只手搭在自己胸口，“一樣，很快。”
欸？她好像誤會殺生丸了？
“心跳，很快。”
“……”這是肯定的啊，心有好感的大帥哥突然湊近，沒有心臟爆炸已經是她心態好了。
嗯？等下。
忽然察覺到哪裏不對勁，殺生丸和她一眼心跳很快？和她一樣，心跳加速？濃密挺翹的睫毛撲閃幾下，語氣透著一股遲疑：“殺生丸，難道你的心跳也很快嗎？”
“是啊。”殺生丸用著無比平靜的語氣說著奇怪的話：“你不是也一樣？”
反倒是問出口的梨奈紅著臉，充分體現出什麽叫少女的嬌羞。
“殺生丸。”想到某個可能性，梨奈把臉湊過去，殺生丸僵硬一瞬，又在後仰的瞬間停住。
蹙眉，他殺生丸怎麽可能需要躲開。
氣吐如蘭，呼吸聲變得輕緩，柔軟的手臂擡起，緩慢的圈住他的的脖頸，緩慢湊近，清淡的梅香染上柑橘的氣息，唇瓣微張，清雅的薄荷氣息緩慢散開：“這樣會心跳加速嗎？”
下一秒，殺生丸毫不猶豫的拎起她的後衣領，提起來，拋出去。
絨尾迅速墊在她身下，接住惹了大狗子而被扔出去的少女。
殺生丸冷笑：“你以為這樣就能勾引我殺生丸嗎？愚蠢的人類。”
梨奈：……不愧是狗，真的很狗。
雖然不痛，但是總覺得自己身為女性的信心有被打擊到，揉了揉臀部，艱難起身。
話說，殺生丸竟然知道勾引？！
好像是知道了不得了的東西。
站起身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塵，這家夥還真是一點都不憐香惜玉：“好吧，好吧，我錯了，吃晚飯吧。”
“……”見對方十分坦然且自在的出門，轉身的背影尤為瀟灑，殺生丸又微妙感覺不悅。
不爽，想打架。
……
殺生丸的晚飯是梨奈特制料理。
小紙人呼哧呼哧的端來餐盤。
今夜恰好是滿月，月亮高掛枝頭。
殺生丸的目光在看到餐盤上奇怪的肉類後，少見的產生了遲疑。
綠色……的肉。
妖怪的肉？
但是也沒有妖力。
“怎麽樣？我親自做的。”語氣充滿自信，有點像迫切想要得到認同的小朋友，梨奈挺直腰板信心十足。
沈默片刻，伸出筷子，夾住綠色的肉。
“梨奈。”殺生丸語氣平靜，看向一側滿臉期待的梨奈，“你是想用這種方式來殺死我殺生丸嗎？”
“……欸？怎麽可能嘛。”她擺擺手，笑容明媚：“這可是我用特質藥材特別煎烤的肉，根據記載，可以幫助妖怪恢覆體力。”
嗯，書上是這麽寫的，對不對就是另一回事了。
花了她不少力氣才找到的草藥，非常適合妖怪受傷時食用。
唔，雖然現在殺生丸並不屬於受傷範疇，不過補一補也是不錯的。
殺生丸沈默。
沈默的夾著肉塊，舉到梨奈面前，面無表情：“張嘴。”
看著面前綠油油的肉塊，再看向那個筷子，忍不住吐槽道：“什麽嘛，這算是試毒嗎？”
嘴上這麽嘀咕著，梨奈還是張嘴。
雖然看起來有點奇怪，但是口味絕對……
吃下去的少女僵硬住。
——好難嚼！還有點苦。
是草藥的苦味。
太久沒下廚，有點難吃。
好吧，她承認和小紙人的比起來，應該說是很難吃。
“殺生丸你還是別——”吃了。話還沒說完，餘光內，殺生丸已經舉起筷子優雅淡定的開始進食。
慢條斯理的吃著晚飯。
“額……要是不好吃的話，要不我給你換一份？”讓殺生丸吃這種東西，她感覺自己在虐待貴公子，梨奈表示心臟有點痛。
殺生丸動作依舊，語調平緩：“不用。”
十斤肉眨眼間消失殆盡。
“吶，殺生丸——”難道犬妖的味覺和人類不一樣？恍惚間覺得自己好像找到了正確投餵殺生丸的方式，正美滋滋的準備詢問。
殺生丸放下筷子，淡定的評價，“很難吃。”
“……”原來妖怪的味覺和人類一樣啊。
有點心塞。
很難吃你還全部吃了。
……
飯後，兩人坐在院子裏曬月亮。
畢竟殺生丸是月犬，月亮能讓他更快度過蛻變。
閑來無事，坐在屋檐邊的梨奈不自覺的打了個哈切，忽然想到什麽，梨奈俯身湊近：“吶，殺生丸——”
不懷好意的笑著湊過去。
殺生丸偏頭看了她一眼，眼神平靜，但心跳聲依舊躁動，保持著揣手手的盤坐姿勢。
她拍了拍自己的膝蓋，語氣興奮：“要來試試膝枕嗎？”
目光往下，看到她的短裙，以及白皙的腿。
半瞇起眼，殺生丸冷笑一聲。
“來嘛來嘛，我用靈力給你梳理一下妖力怎麽樣？”特地沒穿巫女服而是換成超短裙，相當主動的梨奈微微一笑。
所謂的溫水煮青蛙，啊，不，應該是溫水煮犬妖。
已經不懼怕殺生丸的冷臉，也可能是仗著對方沒有妖力而肆無忌憚，梨奈伸手扶住殺生丸的肩膀，往自己身前一帶。
“來試試？”
“安靜——”
熟悉的淡香襲來，殺生丸嘴上說著閉嘴，身體卻順著她的力道往下。
霜發落在腿間的肌膚，有點癢。
擡頭就能看到滿月，清輝明亮，殺生丸少見的有了一絲困意，連帶著原本奇怪的心跳也變得平緩。
順著他的目光往上看去，氤氳霧氣擋不住皎皎明月。
“月光，很漂亮呢。”
安靜片刻，梨奈輕聲說道。
殺生丸沒回答，卻在看到她揚起的嘴角時不自覺的用手擋住額頭，似乎也擋住了看她的目光，餘光中只有她一小節下頜。
精致流暢的下頜線，搭在額頭上的手指不自覺動了動。
指尖繞過櫻粉色的碎發，柔軟的帶著清雅的檀香尾調冰涼。
好像更困了。
許久沒有得到回應，梨奈低頭，詫異的眨眨眼，嘴角勾起，笑意浮現。
安然入睡的俊美少年，他的指尖還纏繞著她的頭發。
……
第二天清晨，醒來的梨奈發現自己睡在房間。
她……
難道是被殺生丸抱回房間的？被殺生丸抱回來？梨奈眼神一亮，忽然就覺得自己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
換好衣服，洗漱完。
打開房門，陽光傾瀉而下，天氣不錯。
手肘撐在窗沿邊，不知道殺生丸現在在做什麽。
哼著不成曲的調子，心情愉快的梨奈走出房間。
走的有點急，沒有註意到一旁的小紙人，不足巴掌大的小紙人被她嚇了一跳，在地上打轉了一圈，沖著她舉手抗議。
“抱歉抱歉，有看到殺生丸嗎？”伸出手指扶住小紙人，她小聲問道。
小紙人默默指了個方向。
“謝謝。”
剛走到本殿，不遠處的禦神木下，穿著淺色羽織的白發背影筆直，看起來略有些消瘦。
消瘦？殺生丸？梨奈皺了皺眉，走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殺生丸，要一起出門嗎？”
對方緩慢回首。
瞳孔微縮。
一張陌生的臉落入她的眼中。
隨之響起的是帶笑的輕柔語調：“椿日桑，好久不見，我叫淺川涼，我來履行婚約了。”
嗯？還沒理解他說的意思，腰間多了白色的絨尾，身體騰空而起。
下一秒，墜入熟悉的懷抱，冷調的梅香縈繞鼻翼間，清冷淡漠的嗓音沈而有力：“婚約？”
金色的獸瞳低垂著，看著她，皺著眉眼神冰冷，情緒不悅。
“……”梨奈僵硬，“請聽我狡辯，這一定是假的。”她都不認識對方。
“哦？”殺生丸發出短促的語氣詞，笑起來叫人感覺森冷。
為什麽她有一種進入修羅場的既視感？殺生丸難道是……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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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奈沒花多少功夫就找到殺生丸的所在。
但是她無法趕過去。
主要原因——
眼前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艷麗女人,或者說是女妖更合適。
銀白長發，容貌艷麗，以人類的顏值來說絕對是最拔尖的那一戳,但梨奈顯然不可能，簡單的把她當做漂亮女人打發,可怕且澎湃的妖力蔓延,她看不出對方的原型是什麽。
叫人頭皮發麻。
在註意到她額心的彎月時，梨奈腦海中閃過一種可能：對方和殺生丸有關系？
人類世界什麽時候出現這麽強大的妖怪？
梨奈第一反應是陰陽師高層竟然比咒術師高層還不靠譜，第二反應是自己能不能帶著殺生丸逃走。
自戰國後,妖怪隱於暗處，人類成為了世界主宰，與妖怪簽訂互不幹涉的契約後,就很少在人類世界看到大妖，小妖怪倒是絡繹不絕,但大妖一般都是避世修行，或者睡覺。
所以在看到女人時,梨奈是覺得對方可能並不打算引發暴動。
只可惜,慶幸還沒在心底停留一分鐘，沈重的妖力擠壓在她身上，靈力開始抵禦妖力的襲擊，瞬間戒備，清楚明白，眼前的妖怪是來找她的。
在梨奈打量對方的同時,淩月仙姬，也就是殺生丸的母親，西國前任的王也在打量眼前的巫女。
沒想到，這個時間線的小梨奈還是人類的模樣,還真是可愛~
惡趣味一向很足的前任女王冷著臉，擺出高貴冷艷的冷酷姿態，心間饒有興趣的看著她越加沈重的臉色，空氣中屬於殺生丸的氣息變得很淡。
蛻變的氣息。
小時候的殺生丸和還不是她兒媳婦的梨奈。
這樣的念頭出現在腦海中時，淩月仙姬心情激動，還有比這更有趣的事情嗎？
“夫人，您好。”手已經摸到武器，梨奈臉上掛著虛假笑容，警惕的看著對方，場館內的人類很多，她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在對方的攻擊下保全這麽多人類。
陰陽寮的那群家夥難道天天都在打醬油嗎？！
這麽可怕的妖怪出現在東京一點反應都沒有嗎？
淩月仙姬故意釋放出妖力，四周的人類感受到一陣莫名的寒意，不由自主往旁邊退去。
殷紅的唇瓣張啟，語調冷漠，帶著和殺生丸近似的傲慢：“人類，你可知大妖幼崽對於妖怪來說是最好的食物。”
是沖著殺生丸來的，意識到這一點，巫女心往下一沈。
獨屬於犬妖的妖力逐漸變得濃郁。
宣戰的訊號。
梨奈不再猶豫，迅速從口袋裏拿出黃色符紙，嘴裏輕念一句，符紙像火燃燒過一樣發生卷曲，檀香逸散開。
“好困啊，你們有感覺嗎？”人群中傳出細碎交流。
狗吠聲變弱。
人類的議論聲也隨之變弱。
“什麽情況——”
“我先睡……呼呼呼……”
困倦的聲音接二連三的響起。
不明所以的普通人一個接著一個倒下。
片刻，幾百平的場地內只剩下一人兩妖還保持著正常意識。
瞧見一個個倒下的人類，站在原地沒有動，淩月仙姬瞇起眼，看向“未來的兒媳婦”。
殺生丸站起身，感受到同血脈的妖力，妖力從體內緩慢覆蘇，自身妖力給予同源回應。
好似才發現自家兒子的存在，淩月仙姬發出一聲短促的輕笑，有點嘲諷的味道，妖力好弱，力量還未得到淬煉，還不夠。
這樣的他遠遠不夠。
不遠處，原本已經徹底進入蛻變，殺生丸在同根同源的妖力刺激下，意識逐步恢覆，越發清醒。
妖力環繞，身體暴漲，長桌發出裂痕，下一秒，巨大的白犬出現在兩人對峙中間。
巨大的身形突兀出現。
“嗷嗚——”犬妖眼眸猩紅，嚎嘯聲起。
巨大的爪子按在地面的瞬間，裂痕乍現，強有力的絨尾在空中左右甩著，發出一陣陣破空聲。
一個躍起，跳躍著出現在梨奈和淩月仙姬之中。
“哎呀呀，殺生丸你就是這麽歡迎你的母親的嗎？”被兒子打了個冷臉，淩月仙姬故意冷下臉，語氣淡漠的開口。
正準備動手，梨奈麻了。
她剛剛好像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臺詞？
眼前的女人說什麽？
母親？
殺生丸的母親？
瞳孔地震。
嘶，這算是自己人幹上自己人？
臉上的笑容已經掛不住了。
殺生丸沒回答，妖力爆發，犬型散去，恢覆成人型。
純白狩衣，燈籠褲，黑靴，白光散盡，少年眉眼淡漠，語調帶著一貫的淡漠：“母親大人。”
“……”淩月仙姬走神一瞬，看到這麽嫩的殺生丸，咳咳，她覺得自己又有母愛了。
“殺生丸，不和我回西國嗎？”突然想起自己現在的反派形象，淩月仙姬以一種和殺生丸如出一轍的淡漠語氣開口，不動聲色的瞥了眼一旁的少女，語氣傲慢：“怎麽，還是說因為這個人類，你不願和老母親離開？”
站在一旁正接受暴擊的吃瓜群眾突然被點名，梨奈茫然眨眼，少見的，眼中流露出一絲疑惑。
欸，殺生丸回西國？等下。
她現在和殺生丸契約還沒解除，殺生丸要去西國了，那她豈不是……嘶。
她已經可以想象到陰陽界高層暴怒了。
“呵，母親你以為我殺生丸是誰？”身影旁一側擋去，不動聲色的遮住梨奈的身影，不鹹不淡的嗓音響起，猶如冷玉墜落玉盤，夾雜著莫名寒意。
清冷少年擡著頭，不偏不倚，迎上生母的目光。
並不懼某人的冷臉，淩月仙姬妖力環繞，現代服裝消失殆盡，變成華美和服，絨尾纏繞在她肩膀，淡紫色的披肩落在手肘處，“所以殺生丸，你是不願意和我回西國？”
輕慢的眼神落在梨奈身上，她站在一側，絨尾感受到對方的視線，緊張的把少女裹在懷中，張牙舞爪般把她護在身後。
瞧見絨尾的動作，淩月仙姬微微挑了挑眉。
殺生丸和梨奈此刻心情微妙統一：有點丟人（妖）。
不知道為什麽，梨奈自覺這氣氛不對。
怎麽看都不像是慈母乖兒相見甚歡的場景。
反而有一種，夢回一個月前被殺生丸捉尾在床的恐怖既視感。
氣氛凝重。
“我的事，不勞母親操心。”對自家老母親惡趣味性格相當了解，殺生丸回道，好似察覺到了哪裏不對勁，瞇起眼危險的看向淩月仙姬。
左右掃了眼，除了淩月仙姬的妖力確實沒有其他妖力痕跡。
“你要為了一個人類拒絕母親？”淩月仙姬突兀暴怒，妖力爆發。
猝不及防，殺生丸被妖力旋風掀開衣擺，肩鎧出現在他身前，輕巧的羽織變成正統狩衣和燈籠褲，猩紅的眼閃過怒意。
被絨尾護在懷中的梨奈反倒是沒有感受到任何壓力。
“殺生丸你是愛上了人類嗎？”暴怒聲又驟然平息，反而變成奇怪的語調，精致無雙的女人傲慢的擡起下頜，眼眸透著森冷：“如同你的父親一般？”
相似的眼眸在殺生丸身上停頓片刻，語氣嘲諷：“該不會，殺生丸你現在還是靠著人類生活吧？”
嘶，這嘲諷，就差直接在說：兒子，你在吃軟飯吧？
這裏面是還有什麽奇怪的戲份嗎？在一旁盡力裝作小透明的梨奈心底咯噔。
殺生丸親爹愛上了人類，親娘嘲諷他吃軟飯？
不等梨奈理清這錯綜覆雜的家庭關系，殺生丸的母親以傲慢的目光打量著她，“人類——”
“人類你喜歡我的兒子？”清冷的嗓音再次響起，對上相似度極高的金色眼眸。
話題突然就落在了她的頭上，現在真的有一種富婆甩錢，叫她離開自家兒子的微妙。
話說——
喜歡？
咳咳，她是挺喜歡殺生丸的，尤其是小奶狗的時候。
“在下受殺生丸殿下不少照顧。”不明所以的梨奈客氣回到。
對方笑了，用一種極為嘲諷的語氣說道：“呵呵，看起來殺生丸你還不如你的父親，人類女孩看起來並不喜歡你，哦，真是個可憐的孩子。”
青色的長鞭一閃而過，淩月仙姬往後退了兩步，錯身躲開來自兒子的攻擊。
嘶？這真的是親母子嗎？
對著自己親媽一頓輸出的殺生丸面色平靜如水，最起碼在梨奈看來他毫無反應，依舊淡定反問：“還不離開？”
“真是個不孝子，在蛻變的你可是隨時都會成為大妖的食物。”
“與你無關，母親。”
這就是妖怪的世界嗎？看著那母子倆的互不相讓的爭鋒相對，梨奈沈默，自己這是該動手還是不動手？
算了，人家母子倆打架，她還是別摻和。
冷冽的風掃過臉頰，妖力肆起，淩月仙姬的眼睛染上赤紅，隱隱處於妖化發怒邊緣。
絨尾率先裹住梨奈，殺生丸冷眼掃了眼淩月仙姬，沒了對方妖力的共鳴，他體內的妖力正緩慢流失，卷起梨奈毫不猶豫的往椿日神社方向飛去。
窗戶被直接擊碎，殘渣滿天飛，明亮的陽光射入屋內。
留在原地，淩月仙姬擡起頭，看到殺生丸毫不猶豫的背影，真是個不可愛的家夥呢，把兒媳婦也卷走。
虛偽的捂著額頭，做出一副被傷透心的假象，像模像樣的感嘆：“還真是兒大不由娘啊。”
“淩月仙姬大人——”好不容易找到淩月仙姬，兩只小妖慌張跑來，在聞到屬於殺生丸的氣味時僵住，瑟瑟發抖：“王，也在這嗎？”
“王？哎呀呀，剛剛的殺生丸可不是什麽王呢。”淩月仙姬笑了笑。
一揮手，妖力散去，重新變成普通人類的模樣。
兩個小妖怪緊跟其後，激動的大喊道：“淩月仙姬大人——請別拋下我們啊！”
逐漸蘇醒的人類完全沒發覺哪裏不對勁，直至全部起身，附加在她們身上的催眠才消失。
“啊啊啊啊！花枝你的狗被人換了！”
早花枝迷迷糊糊起身，看到地上的小奶狗，她們的那張桌子已經塌了。
欸？塌了？為什麽會塌了？好奇怪，桌子怎麽會塌了？
“汪汪汪——”小白狗興奮的繞著主人跑來跑去。
“啊啊啊！那只紅眼睛的狗狗呢？我還指望它給我家的孩子配種。”女人絕望的嗓音浮現。
準備走人的淩月仙姬頓了下，配種？紅眼睛？
是指殺生丸嗎？
“這個才是我家的小白呀。”反應過來的早花枝舉著小白狗，小聲說道：“剛剛那個紅眼睛的，不是我的。”
“哎呀，那可是紅眼睛的狗，絕對是稀有品種！”
原本還覺得沒逗到殺生丸有點可惜，忽然聽到有人評價殺生丸是稀有品種，無良親媽樂了。
……
萬裏晴空之上，一片寧靜。
殺生丸的絨尾卷著梨奈直接飛在平流層，寒風肆虐，厚雲之上的平流層，至於會不會被衛星拍到已經不重要了。
在飛到半空的瞬間，她已經麻了，大腦裏跟放了煙花似的，一片空白。
她恐高！
她現在只想土撥鼠的尖叫。
天空湛藍，雲層厚實，低頭就能看到渺小的山川湖泊，建築已經看不到，所有的一切都變得縹緲虛假。
陽光落下，被裹在絨尾中的身體發出輕微顫抖，她心慌，她恐高。
沒錯，恐高。
感受到懷中顫抖，殺生丸微頓，絨尾不容聲色的收緊。
渾身肌肉緊繃，比面對強大妖怪時還要來的恐懼，像個八爪魚，雙腿黏在他身上，形象什麽的已經不重要了。
殺生丸感受到奇怪重量，低頭掃了她一眼，腰部被腿卡住，沒說話。
慘白著一張臉，毫無血色，梨奈顫巍巍開口：“可以飛的低一點嗎？”
她其實沒想著殺生丸會回應，絨尾擋住她的眼睛，在她莫名緊張時，清冷中恍若帶著一絲溫和的嗓音響起：“不會掉下去。”
在她腰間的手臂緊了緊，霧凇般冷冽的梅香變得濃烈。
所有的冷風被絨尾隔絕，視線被遮擋，只有鼻翼間淡淡的梅香，冷冽清雅，就如同殺生丸本人一樣。
【人類你喜歡我的兒子？】
女人清冷的嗓音在腦海中再次響起。
梨奈不由自生的抱緊他。
溫暖蔓延開，看不見時恐懼也會跟著減少。
殺生丸他……雖然看上去淡漠卻一直很溫柔。
溫柔。
是啊，對她來說，這個亂入的妖怪少年一直是溫柔的。
雲層之下，山林顯露出來，一人一妖已經飛出市區，震蕩出的妖力迅速回籠，蛻變還在繼續，察覺妖力流逝，殺生丸臉色陰沈不得不快速往下飛去。
感受到他繃緊的肌肉，誤會是女妖追了過來，梨奈伸手拿開卡在自己眼睛上的絨尾，語氣擔憂：“殺生丸？發生了什麽？”
他低下頭顱，呼吸交纏在一起，梨奈有點不自在，不自覺緊繃住，“怎麽？”
“抓緊。”冷若冰霜聲音響起，還沒等梨奈回過神，兩人迅速往下沖去，天空變得遙不可及，低下是郁郁蔥蔥的灌木林。
條件反射的抓緊殺生丸的脖頸，輕薄的衣衫下感受到殺生丸的體溫在迅速下降。
“蛻變還沒結束？”反應過來的梨奈神色帶著一絲不安。
她記得那位女妖說過，蛻變的大妖是難得補品。
輕輕瞥了她一眼，殺生丸淡淡應了一聲，下一瞬妖力再次抽空，即使他竭力遏制，身形依舊不穩的晃動一二。
嘶！
瞳眸微縮。
殺生丸的狀態好像不太對勁，沒等她抽出符紙，原本還算正常的殺生丸忽然就跟沒電了一樣，眼瞼微闔，絨尾死死地圈緊她。
往下墜落的速度越發驚人，即便被護住感受不到風聲，梨奈也能從失重感上察覺出，殺生丸的狀態不對勁。
握著他衣襟的手用力，察覺到她的擔憂，殺生丸的語調依舊平：“抱緊。”
什麽？
扒拉開擋在自己眼睛上的絨尾，梨奈克制著恐懼往下看去。
波光粼粼，在陽光下閃爍著柔光的湖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大，幾乎近在眼前。
而一人一妖似乎以不可控的速度在往下墜去。
等下？
往下墜？
梨奈迅速調動靈力，下墜速度變緩，臉色從慘白緩慢變得紅潤，結果下一秒，殺生丸闔眼徹底昏迷。
“殺生丸？殺生丸？！”她呼喚幾聲毫無反應。
他閉著眼，體內的溫度忽冷忽熱，梨奈心底升起不好的預感。
靈力並沒有讓人飛的效果。
下一瞬，冰冷的湖水灌溉進口腔。
伴隨著落水聲，渾身濕透。
殺生丸的絨尾還卡在她的腰上，在落水的瞬間為她卸去沖擊力。
好吧，掉進湖裏總比在半空墜落來的好，在保護她墜落後，絨尾也像是陷入昏迷徹底沒了反應，緩慢松開她的腰跟著殺生丸墜入水中。
水中，平緩的湖面也因為突如其來的墜落而蕩起一層層漣漪。
梨奈憋著一口氣，下墜的沖擊力，導致她整個人都深陷水中，緊要關頭用靈力護住她和殺生丸的心肺。
水底一片昏暗，魚被驚動，紛紛逃竄。
殺生丸？
殺生丸呢？
忽然想起來還有個大狗子，梨奈在水中翻騰起來，四下掃去，在不遠處看到往下沈的大狗子。
飄逸的銀發在水中散開，在水中像是雕零的水草。
伸手劃開水波，後腳一蹬，靈活的身影逐漸靠近。
用靈力止住殺生丸下沈的身體，雙眼緊閉看上去像是睡著了的俊秀少年，臉上的妖紋也黯淡無光。
“……”該不會是窒息了吧？
梨奈抱住殺生丸往上游去，讓他靠在自己身上，下一秒，絨尾迅速卡住她的手臂，她狐疑看去，肩膀處殺生丸的嘴蒼白一片。
溺水？
腦海中再一次響起，他母親的話：【人類你喜歡我的兒子？】
果然，梨奈心底嘆了口氣，承認：她是喜歡殺生丸的。
目光不可控的落在殺生丸的唇瓣，極為清淡的粉，唇線很薄，抿起時顯得寡淡無情。
她猶豫了一下，心裏默默安慰自己：這只能算是救妖，不能算是非禮。
冰涼的唇印上，空氣變得稀薄。
不知道過了多久，柔軟纖巧的手從水裏冒了出來，扣在草地上。
破水而出，四散的水珠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緊接著渾身濕漉漉的少女從水裏爬了上來，包裹著殺生丸的半透明球體破水而出，出現在半空。
“咳咳——咳咳——”像是把胸腔都咳出來。
這輩子都沒如此狼狽，櫻粉色長發濕噠噠的落在身後，衣服被浸濕曲線畢露。
狼狽的從湖裏爬上岸，梨奈捏著喉嚨又咳嗽幾聲，把灌入鼻腔的水全部擠幹凈，扭頭看向被放下的殺生丸。
滾動的水珠從他臉頰滑落，睫毛上還墜著水光。
對方體內徹底沒了妖力殘留的痕跡，也沒有化作原型，還是人類模樣。
徹底陷入沈睡。
用靈力給彼此烘幹，檢查了一遍他的身體。
心跳聲強健有力，還好還好，還活著。
這邊距離神社不遠，梨奈召喚式神靈蛇，撫摸上殺生丸的臉頰，冰冷柔軟的臉頰，妖紋逐漸暗淡，毫無反應陷入昏迷。恰好正午時分，陽光燦爛，落在冰冷的肌膚上能夠感受到一絲絲溫暖。
殺生丸忽而皺起眉，眉宇間流淌出痛苦，又在感受到梨奈指尖靈力時變得平和。
“……真是亂七八糟的一天。”她忍不住吐槽，手指卻不自覺的摩挲兩下，殺生丸的臉頰很嫩。
回到神社，她把殺生丸帶到本殿檢查了一番，確認只是妖力消失並無其他大礙後松了口氣。
她湊過去，伸手搭上他的額頭，溫度好像也已經恢覆正常。
煮點藥汁給他喝一下吧？正想著，一直裝死的絨尾圈住她的腰狠狠往下一拉。
身體向前傾斜，臉頰抵觸對方胸口，結實且富有彈性。
溫熱的屬於殺生丸的氣息，平緩的心跳聲，淺淡的梅花香。
【人類你喜歡我的兒子？】
喜歡的話，需要告白吧？
正視心意後，腦海中仿佛有一根弦發出輕微的顫鳴。
任命般合上眼，趴在殺生丸懷中疲憊席卷而來，絨尾裹在兩人身上，溫柔的陽光傾斜而下，跳動的心臟聲成了莫名的曲調。
不屬於她的手臂扣上腰肢，緊繃的精神在這一刻放松下來。
在意識墜入黑暗的前一秒，腦海中想著：稍微睡一會兒應該沒有關系吧？
……
等殺生丸再次睡醒已經是黃昏時刻，屋內染著熏香，夾雜著柑橘和薄荷的氣息。
擡頭看去是深色原木，屬於巫女的氣息充盈在屋內，令他不自覺放松，即便他現在毫無妖力。
用絨尾撐起身。
渙散的目光逐漸凝實，舌尖抵著上顎，身體變得脆弱，無法調動妖力，殺生丸厭惡的皺起眉，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
獠牙和銳爪依舊，但沈睡於體內的妖力紋絲不動。
黃昏又被稱之為逢魔之時，神社內的惡靈氣息再次變得濃郁。
他厭惡的皺起眉。
妖力消失的無影無蹤，西斜的陽光照入屋內，安靜平和，絨尾搭在一側，殺生丸坐起身。
“啪嗒”一聲，木門被打開，門口的影子被拉長，逆光看去，纖細柔美的身影在夕陽下顯得尤為清晰。
無端的，皺起的眉宇平緩下，絨尾輕輕晃動。
“醒了嗎？要吃晚飯嗎？”柔和的嗓音響起，打破安靜。
看到殺生丸醒來，提起的心終於落下。
“嗯。”低沈應了聲，目光專註的看向她，隨後不動聲色的移開。
欸？竟然答應了嗎？梨奈看到睡在不遠處是殺生丸，恍惚間有種夢回初見時的既視感。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比起第一次遇到受傷時兩人爭鋒相對的模樣，此刻的殺生丸要柔和不少。
應該不是錯覺吧？
絨尾卷起梨奈的腰，習慣性的蹭了蹭。
走過去，湊到殺生丸的身側，還是感受不到妖力的存在，沒有妖力，是處於蛻變階段沒結束嗎？
側坐到他身旁，語氣平和：“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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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你以為我殺生丸和人類一樣脆弱嗎。”語氣平靜到毫不波瀾，金色的眼眸緩慢掃過她的臉頰，絲毫沒有妖力消失的窘迫與害怕。
依舊傲慢，依舊從容。
“嗨嗨嗨——”囂張這一點果然是毫無變化。
俯身湊過去，殺生丸微楞神，沒等他開口，柔軟的手掌心貼在他的額頭，清雅的檀香縈繞。
呼吸不自覺一窒。
奇怪的感覺又蔓延起來。
殺生丸不自覺的皺起眉，情緒變得有些奇怪。
“溫度好像正常了不少。”沒發覺殺生丸的怪異，梨奈另一只手搭在自己額頭上，低聲嘀咕兩句。
冰冷淡漠的金眸直勾勾看著她，半瞇起眼，尖銳的指尖握住她的手腕，梨奈疑惑看向他：“怎麽了嗎？還不舒服嗎？”
不舒服？
殺生丸感受到心底泛起的奇怪情緒，猶豫片刻，輕輕頷首。
他好像，確實有點不對勁。
他點頭了？
殺生丸竟然承認自己不舒服？
梨奈不可置信的湊過去，想要更準確的測一下對方的體溫。
瞧見她湊來，殺生丸頓了下，心跳不安分的跳動著，他冷漠開口：“離我遠點。”
話音落下。
絨尾迅速卷著梨奈拉開距離。
半倚著的殺生丸用手放在胸口，突然活躍的心跳並未重新趨於平靜，奇怪的感覺，是因為妖力消失的緣故嗎？
看到巫女時，那種奇怪的、心律不齊的感覺尤為強烈，他皺起眉，不太明白自己的身體到底怎麽。
難道是因為蛻變？
縈繞在他身側的清淡氣息也隨之淡去。
在氣息徹底消失時，心情無端變得煩躁。
莫名其妙被絨尾“扔”到一邊，不明所以的梨奈疑惑眨眼，發出一聲短促的語氣詞：“吶？”
感受到心跳逐漸趨於平靜，但心情無端有些煩躁，眼底閃過疑惑，殺生丸擡起頭。
金色的眼眸落在不遠處的巫女身上，淺淡的櫻粉色映入眼簾。
半瞇起眼，絨尾又一次卷起她，把她帶到了身側。
平靜的心再次變得吵鬧起來，像是一望無際的湖面投入細碎的石子，震蕩起層層漣漪，殺生丸抿唇，精靈耳微微顫動。
被絨尾卷起，浮空的梨奈像是木偶人被它卷來卷去，懵逼：“怎麽了？”
她感覺自己好像變成了玩偶。
“……”殺生丸不說話，以一種叫人毛骨悚然的奇怪眼神，沈默的盯著她。
清冷的金色眼眸中倒映出少女的身影，俊美且淡漠的面龐下，目光直白坦然的看著她，神色晦暗不明。
半響，微微瞇起。
梨奈被看的不自在，摸了摸臉頰，語氣帶上幾分不確信：“我的臉上有什麽嗎？”
支起半身，湊近少女的臉，俊美的容貌無限逼近，呼吸似乎都交纏在了一起。
輕柔的梅香伴著冷冽的氣息。
“怎、怎麽了嗎？”吞吞吐吐，臉頰染上紅暈，梨奈眼神可疑的漂移。
放大的美色暴擊，很難讓人把持住啊。
尖銳的指尖扣上她的下顎，把移開的視線重新對上。
此刻的姿勢尤為暧昧。
空氣變得稀薄。
她雙腿交叉跪在殺生丸身上，上半身無限貼近，下顎感受到微微用力的繃緊，絨尾繞過她的腰肢，鉆入她的肌膚，輕柔的摩挲著她的肌膚，泛起一陣陣雞皮疙瘩。
叫人無端感受到無措的情緒。
她甚至有一種，殺生丸會吻自己的錯覺。
心跳聲砰砰砰的跳動著，歡脫到“小鹿亂撞”。
“你的心跳變快了。”清冷淡漠響起，殺生丸用著平靜的目光看她，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解，“為什麽？”
深陷羅曼蒂克的幻想被打碎。
“……”你問為什麽，這種東西要她怎麽說？突然就不知道該怎麽回話。
殺生丸反倒是來了興趣般，指腹劃過她的臉頰，隔著衣服，緩慢往下……
“餵！”突然緊張的梨奈手忙腳亂的往後退，滿臉通紅，捂住胸口，一臉震驚的表情，等下，殺生丸是那種狗嗎？
神色無異，感受到對方的心跳，殺生丸皺起眉，另一只手搭在自己胸口，“一樣，很快。”
欸？她好像誤會殺生丸了？
“心跳，很快。”
“……”這是肯定的啊，心有好感的大帥哥突然湊近，沒有心臟爆炸已經是她心態好了。
嗯？等下。
忽然察覺到哪裏不對勁，殺生丸和她一眼心跳很快？和她一樣，心跳加速？濃密挺翹的睫毛撲閃幾下，語氣透著一股遲疑：“殺生丸，難道你的心跳也很快嗎？”
“是啊。”殺生丸用著無比平靜的語氣說著奇怪的話：“你不是也一樣？”
反倒是問出口的梨奈紅著臉，充分體現出什麽叫少女的嬌羞。
“殺生丸。”想到某個可能性，梨奈把臉湊過去，殺生丸僵硬一瞬，又在後仰的瞬間停住。
蹙眉，他殺生丸怎麽可能需要躲開。
氣吐如蘭，呼吸聲變得輕緩，柔軟的手臂擡起，緩慢的圈住他的的脖頸，緩慢湊近，清淡的梅香染上柑橘的氣息，唇瓣微張，清雅的薄荷氣息緩慢散開：“這樣會心跳加速嗎？”
下一秒，殺生丸毫不猶豫的拎起她的後衣領，提起來，拋出去。
絨尾迅速墊在她身下，接住惹了大狗子而被扔出去的少女。
殺生丸冷笑：“你以為這樣就能勾引我殺生丸嗎？愚蠢的人類。”
梨奈：……不愧是狗，真的很狗。
雖然不痛，但是總覺得自己身為女性的信心有被打擊到，揉了揉臀部，艱難起身。
話說，殺生丸竟然知道勾引？！
好像是知道了不得了的東西。
站起身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塵，這家夥還真是一點都不憐香惜玉：“好吧，好吧，我錯了，吃晚飯吧。”
“……”見對方十分坦然且自在的出門，轉身的背影尤為瀟灑，殺生丸又微妙感覺不悅。
不爽，想打架。
……
殺生丸的晚飯是梨奈特制料理。
小紙人呼哧呼哧的端來餐盤。
今夜恰好是滿月，月亮高掛枝頭。
殺生丸的目光在看到餐盤上奇怪的肉類後，少見的產生了遲疑。
綠色……的肉。
妖怪的肉？
但是也沒有妖力。
“怎麽樣？我親自做的。”語氣充滿自信，有點像迫切想要得到認同的小朋友，梨奈挺直腰板信心十足。
沈默片刻，伸出筷子，夾住綠色的肉。
“梨奈。”殺生丸語氣平靜，看向一側滿臉期待的梨奈，“你是想用這種方式來殺死我殺生丸嗎？”
“……欸？怎麽可能嘛。”她擺擺手，笑容明媚：“這可是我用特質藥材特別煎烤的肉，根據記載，可以幫助妖怪恢覆體力。”
嗯，書上是這麽寫的，對不對就是另一回事了。
花了她不少力氣才找到的草藥，非常適合妖怪受傷時食用。
唔，雖然現在殺生丸並不屬於受傷範疇，不過補一補也是不錯的。
殺生丸沈默。
沈默的夾著肉塊，舉到梨奈面前，面無表情：“張嘴。”
看著面前綠油油的肉塊，再看向那個筷子，忍不住吐槽道：“什麽嘛，這算是試毒嗎？”
嘴上這麽嘀咕著，梨奈還是張嘴。
雖然看起來有點奇怪，但是口味絕對……
吃下去的少女僵硬住。
——好難嚼！還有點苦。
是草藥的苦味。
太久沒下廚，有點難吃。
好吧，她承認和小紙人的比起來，應該說是很難吃。
“殺生丸你還是別——”吃了。話還沒說完，餘光內，殺生丸已經舉起筷子優雅淡定的開始進食。
慢條斯理的吃著晚飯。
“額……要是不好吃的話，要不我給你換一份？”讓殺生丸吃這種東西，她感覺自己在虐待貴公子，梨奈表示心臟有點痛。
殺生丸動作依舊，語調平緩：“不用。”
十斤肉眨眼間消失殆盡。
“吶，殺生丸——”難道犬妖的味覺和人類不一樣？恍惚間覺得自己好像找到了正確投餵殺生丸的方式，正美滋滋的準備詢問。
殺生丸放下筷子，淡定的評價，“很難吃。”
“……”原來妖怪的味覺和人類一樣啊。
有點心塞。
很難吃你還全部吃了。
……
飯後，兩人坐在院子裏曬月亮。
畢竟殺生丸是月犬，月亮能讓他更快度過蛻變。
閑來無事，坐在屋檐邊的梨奈不自覺的打了個哈切，忽然想到什麽，梨奈俯身湊近：“吶，殺生丸——”
不懷好意的笑著湊過去。
殺生丸偏頭看了她一眼，眼神平靜，但心跳聲依舊躁動，保持著揣手手的盤坐姿勢。
她拍了拍自己的膝蓋，語氣興奮：“要來試試膝枕嗎？”
目光往下，看到她的短裙，以及白皙的腿。
半瞇起眼，殺生丸冷笑一聲。
“來嘛來嘛，我用靈力給你梳理一下妖力怎麽樣？”特地沒穿巫女服而是換成超短裙，相當主動的梨奈微微一笑。
所謂的溫水煮青蛙，啊，不，應該是溫水煮犬妖。
已經不懼怕殺生丸的冷臉，也可能是仗著對方沒有妖力而肆無忌憚，梨奈伸手扶住殺生丸的肩膀，往自己身前一帶。
“來試試？”
“安靜——”
熟悉的淡香襲來，殺生丸嘴上說著閉嘴，身體卻順著她的力道往下。
霜發落在腿間的肌膚，有點癢。
擡頭就能看到滿月，清輝明亮，殺生丸少見的有了一絲困意，連帶著原本奇怪的心跳也變得平緩。
順著他的目光往上看去，氤氳霧氣擋不住皎皎明月。
“月光，很漂亮呢。”
安靜片刻，梨奈輕聲說道。
殺生丸沒回答，卻在看到她揚起的嘴角時不自覺的用手擋住額頭，似乎也擋住了看她的目光，餘光中只有她一小節下頜。
精致流暢的下頜線，搭在額頭上的手指不自覺動了動。
指尖繞過櫻粉色的碎發，柔軟的帶著清雅的檀香尾調冰涼。
好像更困了。
許久沒有得到回應，梨奈低頭，詫異的眨眨眼，嘴角勾起，笑意浮現。
安然入睡的俊美少年，他的指尖還纏繞著她的頭發。
……
第二天清晨，醒來的梨奈發現自己睡在房間。
她……
難道是被殺生丸抱回房間的？被殺生丸抱回來？梨奈眼神一亮，忽然就覺得自己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
換好衣服，洗漱完。
打開房門，陽光傾瀉而下，天氣不錯。
手肘撐在窗沿邊，不知道殺生丸現在在做什麽。
哼著不成曲的調子，心情愉快的梨奈走出房間。
走的有點急，沒有註意到一旁的小紙人，不足巴掌大的小紙人被她嚇了一跳，在地上打轉了一圈，沖著她舉手抗議。
“抱歉抱歉，有看到殺生丸嗎？”伸出手指扶住小紙人，她小聲問道。
小紙人默默指了個方向。
“謝謝。”
剛走到本殿，不遠處的禦神木下，穿著淺色羽織的白發背影筆直，看起來略有些消瘦。
消瘦？殺生丸？梨奈皺了皺眉，走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殺生丸，要一起出門嗎？”
對方緩慢回首。
瞳孔微縮。
一張陌生的臉落入她的眼中。
隨之響起的是帶笑的輕柔語調：“椿日桑，好久不見，我叫淺川涼，我來履行婚約了。”
嗯？還沒理解他說的意思，腰間多了白色的絨尾，身體騰空而起。
下一秒，墜入熟悉的懷抱，冷調的梅香縈繞鼻翼間，清冷淡漠的嗓音沈而有力：“婚約？”
金色的獸瞳低垂著，看著她，皺著眉眼神冰冷，情緒不悅。
“……”梨奈僵硬，“請聽我狡辯，這一定是假的。”她都不認識對方。
“哦？”殺生丸發出短促的語氣詞，笑起來叫人感覺森冷。
為什麽她有一種進入修羅場的既視感？殺生丸難道是……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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