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舅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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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舅媽
據說，供桌上的東西給小輩子吃是福氣，外婆就把這福氣給了弟弟。
舅舅家的兩個女孩，一個和姐姐同年，一個和我同年，兩個女孩和外婆都很親，但對我們還挺見外，不喜歡和我們玩。
舅媽是農村人，舅舅本身是商業系統的職工，兩個身份不對等的人成家，當時遭到了米家所有人的反對。大家一致認為，舅舅的樣貌和條件完全能夠找個城裏的姑娘。可舅舅去鄉下借調的那段時間，認識了舅媽。
舅媽長的漂亮，也很有心計，一心想嫁進城裏，主動對舅舅示好。舅舅沒抵擋住誘惑，淪陷了。等大家都知道的時候，生米已經煮成熟飯了，外婆那個氣啊，但沒辦法，自己兒子做的事，必須要去承擔，外婆同意了他們的婚事。
舅媽也可以討好外婆，也有些怕外婆，畢竟那時候外婆已經是商業局很有威望的人了，連續幾次當選人大代表，不要說龍鳳鎮的人，整個遂寧市的人都知道外婆這個人。
舅舅單位對單職工不給分房，舅舅結婚後只能跟舅媽回了農村，舅舅家的孩子戶口也只能跟著舅媽，落戶在農村。舅媽的城市夢碎了一半，她沒走進城裏，但怎麽說舅舅還是在城裏工作，每個月都給她叫著工資，這一點在農村就夠讓她揚眉吐氣的了。
舅舅對待工作完全不像外婆，外婆有責任心，負責，敢擔當。舅舅呢，得過且過，混一天是一天。原本他好好工作，也許有機會能在單位要個房，可他實在不上進，一輩子住在了農村。為此舅媽在後來總是罵舅舅沒出息。
我對舅媽的印象不怎麽好。三十前幾天，外婆讓我和姐姐弟弟一起去舅舅家玩，當時是叫了一輛三輪車把我們拉過去的。
到了一個堆谷場，幾個中年婦女在聊著天，裏面有一個就是舅媽。帶著我們回去的是舅舅，舅舅對著其中一個個子很高的女人對我們說：“那就是你們舅媽，喊舅媽。”
高個子女人看了我們一眼，最後眼光落在弟弟身上，我們喊了聲舅媽，她沒有搭理，只是站起來朝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就就帶著我們回到舅舅家。她家的門和外婆家的一樣，敞的大大的，進門就是堂屋，只有一個方桌子，桌子黑黑的，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家裏一股潮濕的氣味，不一會，兩個女娃進來，是舅舅家的老大老二。
舅媽的門牙掉了一顆，我指著舅媽的嘴巴問：“舅媽，你的牙齒怎麽掉了？”
沒人搭理我的問題。舅媽一直圍著弟弟轉，一會給弟弟洗手洗臉，一會要洗頭，舅舅攔住了：“別瞎折騰，明天他們就都回去了，過來看看我們家，等幾天你們也都跟著一起回去，到我媽家去過年。”
“去媽家過年呀，她不嫌棄我沒給你家生兒子了。”舅媽不知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但這話很明顯對外婆有意見。
“三妹太小就不帶回去了，還是放你媽家，那麽小帶回去也吃不了啥，還挺煩人的。”舅舅在安排誰回外婆家。
舅媽已經生了三胎了，這個時候已經開始計劃生育了，舅媽是不能再生了，可前面三個都是女孩，這對獨子的舅舅來說，在農村很擡不起頭。
外婆也希望能有個自家的孫子，可舅媽一連生了三個孫女，外婆不高興也是正常的。不高興歸不高興，每年過年，外婆還是會給舅舅家的女兒們每人一套新衣裳。
“四妹家的濤兒長的可真好，這娃兒男娃兒氣十足，好精神那。”舅媽對弟弟愛不釋手。
“我們家老四是出了名的美人，她的娃兒，你看看那個都好看，再說，妹夫也是一表人才，是個聰明人，整天把媽哄得高興著呢。”
“我要是生個娃兒像濤兒這樣，我跪下給你家老祖宗磕一百個頭都願意。我這肚子，咋就生不出個男娃呢？”舅媽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接著數落舅舅：“你看看，我長得也算我們這裏數一數二的，你也是一表人才，我要生個男娃，一定不會比濤兒差。”
“你還生，不怕罰款？”
“不怕，我一定要生個男娃，給你們米家光宗耀祖，要不，一輩子在你米家填不起頭。罰款就罰款，你掏錢。”舅媽最大的夢想就是能生個男娃。可最終生了五個女孩，村裏強行讓做了絕育手術，為此舅舅還被降了兩級工資。
舅媽恨不得把弟弟揉進她肚子裏，再生出來，給她當兒子。當天晚上的面條，我和姐姐就是面條裏幾根綠葉菜，弟弟的碗裏兩顆剝了皮的水煮蛋。這差別有點太大了吧，弄得我和姐姐幾乎沒飯就睡了。
我和姐姐同舅舅家的兩個女孩睡在一起，那床硬的就是一床席子一床薄薄的面絮，躺上去都鉻肉。弟弟跟著舅舅舅媽睡，大清早起來，舅媽還是給弟弟洗了個頭，舅舅氣的叫：“你給濤兒洗感冒了，咋個給妹夫交代嗎，你這人啊，就是不聽勸。”
吃了早飯，舅舅帶著我們五個孩子出發了，一個自行車不可能一次帶走我們五個。舅舅第一趟帶走了弟弟和姐姐，弟弟坐前面，姐姐坐後面。我和舅舅家的兩個女孩要走路，舅舅要求我們快走，最起碼要走到一半的路程，他才能第二趟返回來接我們，他會在中間那個叫白坡彎的地方等我們。
我們三個走啊走，每次的休息都是我喊，我實在走不動了，就要蹲在地上休息。路過飛機場，我幹脆不走了，跑進飛機場玩了一會。飛機場是廢棄的，一架破舊的飛機停在大大的水泥地上。我們要穿越過這個機場，我上飛機，喊他們姐妹倆一起上去，她們都不敢，直擺手：“不能上去，被爸爸知道要挨打的。”
“你爸爸打你們？我爸爸從來不打我。”在父親眼睛裏我這個乖孩子此時爬高上低的鉆一架廢舊飛機，如果父親知道了，會不會打我？
我認錯快，每次父親訓斥姐姐和弟弟的時候，我都是第一個認錯，不管是不是我的錯，所以，父親基本沒打過我，本來也不是我的錯 。
邊走邊玩，也不知道時間。等舅舅找到我們的時候，直接罵表姐：“你們的腿都不走路嗎？幾個小時了，我第二趟返回來了，你們還在這裏，我看你是皮癢癢了。”
從舅舅家到外婆家，也是十八公裏，雖然都是平路，騎自行車還是需要一個小時多點的。舅舅第一趟送姐姐和弟弟回外婆家，再返回來，大約用了兩個小時。
這趟是把我們三個一起托著走的，她們兩個坐後面，我坐前面。等我們到外婆家的時候，已經準備開飯了。舅舅是罵了我們一路，說我們如何如何慢，如何如何不知道心疼大人。反正我不喜歡舅舅和舅媽。舅媽是三十的早上，早早的坐了個三輪過來的，給外婆家待了些雞蛋臘肉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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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供桌上的東西給小輩子吃是福氣，外婆就把這福氣給了弟弟。
舅舅家的兩個女孩，一個和姐姐同年，一個和我同年，兩個女孩和外婆都很親，但對我們還挺見外，不喜歡和我們玩。
舅媽是農村人，舅舅本身是商業系統的職工，兩個身份不對等的人成家，當時遭到了米家所有人的反對。大家一致認為，舅舅的樣貌和條件完全能夠找個城裏的姑娘。可舅舅去鄉下借調的那段時間，認識了舅媽。
舅媽長的漂亮，也很有心計，一心想嫁進城裏，主動對舅舅示好。舅舅沒抵擋住誘惑，淪陷了。等大家都知道的時候，生米已經煮成熟飯了，外婆那個氣啊，但沒辦法，自己兒子做的事，必須要去承擔，外婆同意了他們的婚事。
舅媽也可以討好外婆，也有些怕外婆，畢竟那時候外婆已經是商業局很有威望的人了，連續幾次當選人大代表，不要說龍鳳鎮的人，整個遂寧市的人都知道外婆這個人。
舅舅單位對單職工不給分房，舅舅結婚後只能跟舅媽回了農村，舅舅家的孩子戶口也只能跟著舅媽，落戶在農村。舅媽的城市夢碎了一半，她沒走進城裏，但怎麽說舅舅還是在城裏工作，每個月都給她叫著工資，這一點在農村就夠讓她揚眉吐氣的了。
舅舅對待工作完全不像外婆，外婆有責任心，負責，敢擔當。舅舅呢，得過且過，混一天是一天。原本他好好工作，也許有機會能在單位要個房，可他實在不上進，一輩子住在了農村。為此舅媽在後來總是罵舅舅沒出息。
我對舅媽的印象不怎麽好。三十前幾天，外婆讓我和姐姐弟弟一起去舅舅家玩，當時是叫了一輛三輪車把我們拉過去的。
到了一個堆谷場，幾個中年婦女在聊著天，裏面有一個就是舅媽。帶著我們回去的是舅舅，舅舅對著其中一個個子很高的女人對我們說：“那就是你們舅媽，喊舅媽。”
高個子女人看了我們一眼，最後眼光落在弟弟身上，我們喊了聲舅媽，她沒有搭理，只是站起來朝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就就帶著我們回到舅舅家。她家的門和外婆家的一樣，敞的大大的，進門就是堂屋，只有一個方桌子，桌子黑黑的，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家裏一股潮濕的氣味，不一會，兩個女娃進來，是舅舅家的老大老二。
舅媽的門牙掉了一顆，我指著舅媽的嘴巴問：“舅媽，你的牙齒怎麽掉了？”
沒人搭理我的問題。舅媽一直圍著弟弟轉，一會給弟弟洗手洗臉，一會要洗頭，舅舅攔住了：“別瞎折騰，明天他們就都回去了，過來看看我們家，等幾天你們也都跟著一起回去，到我媽家去過年。”
“去媽家過年呀，她不嫌棄我沒給你家生兒子了。”舅媽不知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但這話很明顯對外婆有意見。
“三妹太小就不帶回去了，還是放你媽家，那麽小帶回去也吃不了啥，還挺煩人的。”舅舅在安排誰回外婆家。
舅媽已經生了三胎了，這個時候已經開始計劃生育了，舅媽是不能再生了，可前面三個都是女孩，這對獨子的舅舅來說，在農村很擡不起頭。
外婆也希望能有個自家的孫子，可舅媽一連生了三個孫女，外婆不高興也是正常的。不高興歸不高興，每年過年，外婆還是會給舅舅家的女兒們每人一套新衣裳。
“四妹家的濤兒長的可真好，這娃兒男娃兒氣十足，好精神那。”舅媽對弟弟愛不釋手。
“我們家老四是出了名的美人，她的娃兒，你看看那個都好看，再說，妹夫也是一表人才，是個聰明人，整天把媽哄得高興著呢。”
“我要是生個娃兒像濤兒這樣，我跪下給你家老祖宗磕一百個頭都願意。我這肚子，咋就生不出個男娃呢？”舅媽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接著數落舅舅：“你看看，我長得也算我們這裏數一數二的，你也是一表人才，我要生個男娃，一定不會比濤兒差。”
“你還生，不怕罰款？”
“不怕，我一定要生個男娃，給你們米家光宗耀祖，要不，一輩子在你米家填不起頭。罰款就罰款，你掏錢。”舅媽最大的夢想就是能生個男娃。可最終生了五個女孩，村裏強行讓做了絕育手術，為此舅舅還被降了兩級工資。
舅媽恨不得把弟弟揉進她肚子裏，再生出來，給她當兒子。當天晚上的面條，我和姐姐就是面條裏幾根綠葉菜，弟弟的碗裏兩顆剝了皮的水煮蛋。這差別有點太大了吧，弄得我和姐姐幾乎沒飯就睡了。
我和姐姐同舅舅家的兩個女孩睡在一起，那床硬的就是一床席子一床薄薄的面絮，躺上去都鉻肉。弟弟跟著舅舅舅媽睡，大清早起來，舅媽還是給弟弟洗了個頭，舅舅氣的叫：“你給濤兒洗感冒了，咋個給妹夫交代嗎，你這人啊，就是不聽勸。”
吃了早飯，舅舅帶著我們五個孩子出發了，一個自行車不可能一次帶走我們五個。舅舅第一趟帶走了弟弟和姐姐，弟弟坐前面，姐姐坐後面。我和舅舅家的兩個女孩要走路，舅舅要求我們快走，最起碼要走到一半的路程，他才能第二趟返回來接我們，他會在中間那個叫白坡彎的地方等我們。
我們三個走啊走，每次的休息都是我喊，我實在走不動了，就要蹲在地上休息。路過飛機場，我幹脆不走了，跑進飛機場玩了一會。飛機場是廢棄的，一架破舊的飛機停在大大的水泥地上。我們要穿越過這個機場，我上飛機，喊他們姐妹倆一起上去，她們都不敢，直擺手：“不能上去，被爸爸知道要挨打的。”
“你爸爸打你們？我爸爸從來不打我。”在父親眼睛裏我這個乖孩子此時爬高上低的鉆一架廢舊飛機，如果父親知道了，會不會打我？
我認錯快，每次父親訓斥姐姐和弟弟的時候，我都是第一個認錯，不管是不是我的錯，所以，父親基本沒打過我，本來也不是我的錯 。
邊走邊玩，也不知道時間。等舅舅找到我們的時候，直接罵表姐：“你們的腿都不走路嗎？幾個小時了，我第二趟返回來了，你們還在這裏，我看你是皮癢癢了。”
從舅舅家到外婆家，也是十八公裏，雖然都是平路，騎自行車還是需要一個小時多點的。舅舅第一趟送姐姐和弟弟回外婆家，再返回來，大約用了兩個小時。
這趟是把我們三個一起托著走的，她們兩個坐後面，我坐前面。等我們到外婆家的時候，已經準備開飯了。舅舅是罵了我們一路，說我們如何如何慢，如何如何不知道心疼大人。反正我不喜歡舅舅和舅媽。舅媽是三十的早上，早早的坐了個三輪過來的，給外婆家待了些雞蛋臘肉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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