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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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溫柔磁性的聲音,理所當然的語氣。
可讓清檸忍不住笑出來的，卻是“小女孩”這個稱呼。
她的記憶一下子被帶回到那個春日的午後，面前的少年細心而有耐性地手把手教會了她曾經一直學不會的交際舞,在她說想要換裙子來看裙擺轉圈的時候,問她“你是小女孩嗎？”
原來他也一直記得這件事。
笑完之後，清檸皺了皺鼻子，有些不滿：“不知道是誰之前一直拿這個打趣我，現在又開始這樣叫我。”
“嗯哼,這個聽上去可愛一點,也比較獨特，”跡部打了個響指，一臉神氣地說道,“是我專屬的。”
——所以他其實經常偷偷在心裏叫我小女孩？
清檸一下子就被跡部可愛到了。她輕笑了一聲,牽著跡部的手拾階而下：“你的小女孩今天很開心。”
跡部已經收到了鳳鏡夜發來的視頻,視頻中的清檸傲然站立,字字句句都直戳要害，讓對方根本無可辯駁。
不願意諒解的事情就不諒解，她做的很好。他要是在場,一定會為她鼓掌。
他狀似隨意地問道：“為什麽開心？”
清檸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因為你來接我啊。我以為你會直接回家，我也有千織陪著一起來。但你訓練完還特意來櫻蘭接我，這難道不應該是一件開心的事情嗎？”
她偏過頭去看著跡部，微微歪著腦袋,燦金的眼瞳在夕陽的餘暉中,閃爍著讓心臟震顫的璀璨光芒。
跡部不由得心動了一下——讓她開心的是這樣的小事。
“就像你說的,我也只是想延長我們兩個在一起的時間，”跡部緊緊握著清檸的手，帶給她難以言喻的踏實和安全感,“我以為，你今天在櫻蘭玩的很開心。”
“是不一樣的開心，”清檸眨了眨眼睛，“上車我再跟你說。”
“好。”
坐上車後，清檸的手裏還拿著她的水豚玩偶。她今天去櫻蘭的時候提了一個紙袋，裏面除了她的水豚玩偶之外，還有她給若葉準備的回禮，以及送給春緋的見面禮。
在第三音樂教室將東西給她們之後，紙袋就被丟掉了。她一路拿著水豚玩偶出來，倒也引起了一些側目，不過……沒關系。
水豚哪有旁邊這個人還有須王環顯眼包。
“小景我跟你說，我好像拿了預言家的牌，”清檸有些驚奇地告訴跡部，“我今天真的在男公關男部見到綾小路了！還有那天晚上說我壞話的兩個女生，她們都在！她們跟我道歉，我沒接受。綾小路沒有，但我也把她教訓了一頓。”
跡部伸過手去，將清檸的一只手拉過來把玩著：“不想接受就不接受。會教訓人了？”
清檸忍不住笑起來：“要是你當時也在就好了，我覺得自己超帥氣的。對了，”想起自己從鳳鏡夜那裏聽到的話，清檸試探著問道，“你幫我出過氣啦？”
說到這件事，跡部臉一沈：“你都病成那樣了，我不做點什麽說得過去嗎？”頓了頓，他側目看向身旁的少女，“覺得我做的過分了？”
清檸思考了一下，搖了搖頭：“你在幫我出氣誒，我只會覺得超爽。”
跡部點頭——這個反應才對。
“不過綾小路好過分啊，”清檸微微皺眉，“她是極少數能讓我生氣的人之一。”
她將綾小路做的事告訴了跡部，而跡部也在思索過後向她和盤托出：“其實，我最早是想先教訓她的，但是鏡夜讓我等等。他當時正在搜集綾小路校園霸淩的證據，攢到今天一起解決了。”
“她那個時候就在欺負春緋了嗎？太過分了啊，太過分了！”
看來她真的很生氣，強調了兩遍，就連一向優雅淡定的表情都控制不好了。
但憤怒之餘，她竟然還理順了一些思路：“鏡夜是專挑我今天去的時候一起解決的吧？他應該知道我與若葉要好，我去男公關部她也會去，所以也可以讓若葉知道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麽。”
跡部頷首：“除了你，櫻庭若葉看人的眼光都不太行，一些無良之友趁機斷掉也是好事。而且她作為主人家，理應知道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麽。”
他知道以清檸的性格肯定不會說，幹脆借這個機會讓櫻庭若葉知道。
至於另外兩個女生，應該也是鳳鏡夜想辦法邀請去的，不然不會這麽正好出現在男公關部。只要她們開口請求清檸讓跡部放過她們，那其他人還會知道，得罪清檸相當於再得罪跡部。將整件事情想明白了之後，清檸感覺自己靈魂都升華了：“你們心眼子好多哦！”
跡部捏了捏清檸的手指：“學著點。”
以後有的是跟心眼子多的人打交道的機會，就算沒有害人的心思，長點兒能防的住別人害自己的心眼總歸沒有錯。
“是，跡部老師——”清檸拖著長腔配合，結果自己先忍不住笑了，“不過我今天自己也學到了一招。”
“什麽？”跡部擺出了洗耳恭聽的姿勢。
想起那兩個女生在她說完自己不計較時一下子放松下來的表情，然後就在下一秒她說讓她們向她過世的父母道歉時，更加絕望的表情，清檸淺笑著說道：“先假裝溫柔，讓對方放松警惕，然後再給對方更大的打擊，真是不錯的方式。”
跡部：“……”她竟然是個腹黑嗎？！
不過這也很好，在這個世界，心思黑一點，比純粹的善良心軟要好得多。
“你選擇你喜歡的方式就好。”
“嗯嗯！話說你怎麽都沒告訴我你幫我出過氣了啊？”要不是今天從鳳鏡夜口中聽說，清檸都完全不知道這件事。
“嗯哼，”跡部的手撐在臉上，“那種事還沒有我的美貌值得一提。”
清檸一下子沒繃住笑出聲來：“臭屁小景！”
跡部怎麽總有辦法逗她笑啊？她的大小姐形象在他面前可以說是一崩再崩了。
但是怎麽辦？她今天本來就因為跡部特意來接自己很開心了，現在覺得更開心了。她反過來輕撓了下跡部的手心，眼睛亮亮地看著她。
跡部勾起唇角：“給我個獎勵？”
“那你靠近一點。”
跡部欣然向前傾身，清檸也靠過去一點，在戀人的面頰落下一個輕輕的吻。
周六下午三點多，跡部抵達宮本宅邸，準備接清檸去音樂會。
從千織那裏得知清檸在她父親的房間裏，跡部便點了點頭：“知道了，我去找她。”
打量了一下跡部今天的穿著，千織若有所思——看來今天是場正式的約會呢。
跡部找過來的時候，清檸正在翻閱父親的藏書。全英文原著，她看著有些艱澀，卻也津津有味。讀到父親做的批註，她還會格外多看兩遍。
“你現在很喜歡來這個房間？”
“哎呀，小景。”
清檸合上書，笑瞇瞇地看著朝自己走過來的跡部：“今天好帥氣啊。不過你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音樂會不是在五點嗎？”
從宮本宅出發，抵達音樂會現場應該也花不了很多時間吧？
跡部正在看從清檸手中抽出來的書，聞言，他看向她，順便將書遞回去：“想見你。”
一個極致簡單、純粹，卻讓人無比心動的答案。
清檸臉悄悄一紅，微微鼓了下臉頰後又說道：“我在爸爸的房間裏尋寶。祖母說以後這個房間也歸我了，我沒事就來看看。對了小景，你是不是會彈鋼琴？”
跡部點頭：“會。你知道？我應該沒跟你說過。”
“是我祖母說的啦，”清檸淺淺笑著，“我第一次進這個房間，就是因為小環想彈鋼琴給我和祖母聽，祖母告訴我們，這裏有架鋼琴。當時他彈完之後我誇他彈得好，祖母就說你也會，而且技藝也很高超。”
跡部輕笑了一聲：“想聽我彈鋼琴？”
——那雙眼睛真是一點心思都藏不住。
清檸眨了眨眼，起身拉著跡部往鋼琴邊走：“這裏這裏。”
鋼琴在須王環彈奏過一次之後又重新被厚重的絨布蓋了起來。清檸將絨布撤下來，露出裏面黑色的三角鋼琴。
而跡部也跟須王環的反應一樣，只是沒有那麽誇張。
清檸笑瞇瞇地說道：“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你肯定很了解它的價值，果然鋼琴還是要被能懂它的人來彈奏，”她視線移向一旁，“而不是被我拿來彈歡樂頌。”
“想彈就彈，這有什麽。”跡部在琴凳上坐下，見清檸還站在一旁，又伸手拍了拍旁邊空著的位置。
這條琴凳比一般的琴凳要稍微長一些，坐兩個人倒也綽綽有餘。
清檸便走過去，在跡部身邊坐了下來。
“想聽哪首？”跡部詢問著清檸的意見。
因為是一時興起想聽跡部彈鋼琴，還以為他也會臨場發揮，演奏他熟悉的，或者喜歡的曲目。
沒想到他會問自己，這倒叫清檸為難了。她努力思索著，最後眨巴眨巴眼睛：“《歡樂頌》？”
跡部也能理解她大概一時間也想不到想聽的，笑了笑之後說道：“你想聽的話也可以。”見她又面露糾結，便知道她也沒有那麽想聽，想了想，幹脆自己開始彈奏。
幾個音之後，清檸聽出來，這是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
修長漂亮的手指游走在琴鍵上，清檸理解了祖母說的“景吾的鋼琴技藝很高”。
他技巧嫻熟，演奏出的每一個音符都完美到無可挑剔。但他又不是純粹只有華麗的彈奏技巧，而是同樣傾註了感情在演奏，每一次情感的轉換上都把握的恰到好處。
清檸一開始還在盯著跡部的手指看，但聽著聽著，她就完全沈浸在了樂曲營造出的氛圍之中。
直到演奏結束，跡部擡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她才回過神來，小小地“哇”了一聲：“好厲害啊，小景。”
“嗯哼，”跡部不滿地問道，“同樣誇獎的話，在我之前，你是不是先誇過環了？”
清檸頓時有些忍俊不禁：“幹什麽呀？你怎麽連我弟弟的醋都吃。”她仔細想了想，又搖了搖頭，“沒有誒，當時小環彈完之後，我說的是彈得好棒，說你才是‘好厲害’，”她語氣鄭重，“不一樣的。”
這下子跡部也忍不住笑起來了：“你還特意回想，啊嗯？”
“免得你吃醋嘛。”清檸將手放在琴鍵上，只是沒有壓下去，“我喜歡這首曲子。”
初夏的午後，她在爸爸的房間裏，聽戀人為她彈奏《月光奏鳴曲》，這讓她有種很甜蜜的幸福感。
“以後這首曲子，我會專門為你演奏。”跡部做出了保證。
清檸輕眨了下眼睛後垂眸，長長的睫毛在她的眼瞼落下一小片淺淺的陰影：“我小的時候，爸爸也送我去學過一段時間的鋼琴。我的《歡樂頌》就是在那個時候學的，不過我只學會了那個，現在還是只能彈成這個樣子。”
“但是我不喜歡學鋼琴。”清檸繼續說道，“有一天上完課，回家的時候，我就跟爸爸說了。當時爸爸還很驚訝，他跟我確認了兩遍，‘你真的不喜歡嗎’，我的答案都是‘不喜歡’。我記得他當時看起來有些失望，不過我說了不喜歡，他就沒有勉強我再繼續學。”
“我從鋼琴興趣班退課，然後去報了繪畫興趣班。爸爸還是會去接送我，每次我都會給他看我在課上畫的作品，他也總是會誇我。”清檸抿了下唇，“不過現在想想，爸爸應該覺得很遺憾吧，他喜歡的東西，他的女兒不喜歡。”
跡部仔細聽著清檸的自白，又伸過手去，將她的手合在自己的掌心：“但他尊重你喜歡的東西。”
“是呀。我那個時候完全不知道，爸爸他會彈鋼琴，我甚至都是回到宮本家之後有一段時間了才知道。”清檸嘆了口氣，“現在遺憾的人換成我了，如果我會彈鋼琴的話，至少我還有一種可以緬懷他的方式。”
“清檸。”
“嗯？”
“鋼琴並不是現在學已經來不及的東西。”說著，跡部攥著她的食指，在琴鍵上敲出了幾個音符，“我可以教你。”
“你怎麽什麽都能教我啊？”清檸將腦袋靠在跡部的肩上，“好全能哦，小景。”
偏過頭去看著此刻與自己親密無間的戀人，跡部低下頭，在她的發間落下了一個淺淺的吻。
清檸：可惡，他好會啊！
“你想學的東西，只要我會的都可以教你。我不會的，我也可以學會之後再教你。”跡部自信十足地說道。
“等一下，”清檸哭笑不得，“為什麽是你學會之後再教我啊？”
“你跟我學東西不是比較快？”跡部理所當然地反問道。
清檸想了想，好像確實如此。她笑瞇瞇地說道：“跡部老師比較會教。”
“那是自然。”
清檸擡起手就在跡部的臉上捏了一下：“臭屁。”
“要學鋼琴嗎？現在。”
“好呀。”
兩個人一個教，一個學，時間倒也過去的很快。
感覺差不多可以做準備了，清檸便跟跡部提出，自己要去換衣服。
跡部自然沒意見。
兩個人走出房間後，清檸先去找千織，讓她派人去把鋼琴重新蓋起來，然後才帶著跡部去自己的房間。
“我穿什麽衣服好呢？”清檸歪了下頭，“不然你來幫我選吧，小景？”
跡部點頭，答應得很爽快：“好。”
今天要去音樂會這種高雅的場合，跡部自己穿的就是很正式的西裝，給清檸選，當然也要選正式一些的衣裙，但也不需要像出席宴會那樣過於隆重。
挑選了一番後，跡部選中了一條淺金色的吊帶連衣裙。裙擺大概到小腿的位置，很優雅的長度。
“這條我還沒穿過呢，”清檸拿著衣服在身前比劃了一下，“那我就穿這個啦，你先出去等我，我換好就出去。”
“嗯。”跡部點點頭，又附身在清檸臉頰上輕吻了一下，“我等你。”
走出去的時候，他很仔細地幫清檸關好門，隨後便忍不住彎起唇角——她對他是真的不設防啊。
跡部坐在清檸房間的沙發上，隨便拿了本書一邊看一邊等她換衣服。
倒是也沒等多久，換了身裙裝的清檸便向他走來：“怎麽樣？”說著，她還提起裙擺，在跡部面前轉了個圈。
跡部站起身來，細細打量過後才給出評價：“很不錯。”他打了個響指，“我的審美果然很華麗。”
男朋友又在臭屁了。
不過這次清檸沒有吐槽他，而是眼睛亮晶晶地仰頭看他：“你快猜猜看，我現在想做什麽？”
“現在想做什麽？”跡部想了想，伸過手去牽住她，“你現在應該去把頭發梳理一下，畫個妝，然後跟我出門了。”
“就不能再擠一點時間出來嗎？”清檸眼巴巴地問道，“我想跟你跳舞。”
這個要求倒是有些出乎跡部的意料了。
不過女朋友第一次主動提出想要跟自己跳舞，跡部自然不會拒絕：“我的榮幸。”
“那你等一下。”清檸用手機的音樂軟件找了首他們以前一起跳過的圓舞曲，然後點擊播放，“就這樣先湊合一下吧。”
用手機播放圓舞曲顯然不符合跡部大少爺的美學，不過清檸這麽做了，他也沒有說什麽，在向她彎腰行禮後，便握住了她搭上來的手。
兩個人在跳交際舞上也有了一定的默契。
大概是因為已經成為了在交往的戀人，又是一時興起想要跳舞，而不是在出席什麽需要跳交際舞的社交場合，清檸這次跳的比之前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舒展放松，表情也不是時刻都在做著管理，反而自始至終都掛著淺笑。
到了她最喜歡的轉圈環節，還是會高興得眼睛都彎起來。
跡部為她挑選的衣裙，隨著她轉圈的動作綻開的畫面，她也超級喜歡。
而跡部的目光也始終放在清檸身上。被她的情緒感染，跡部也不由得生出了“偶爾這樣隨便跳跳似乎也不錯”的感想。
跳到最後的時候，有一個男方托著女方的腰，而女方盡力向後下腰的動作。這個動作結束之後，兩個人就會迅速分開。整支舞到這裏結束，男女雙方互相行禮，然後再面向賓客觀眾行禮。
——不過今天沒有觀眾。
然而清檸的下腰動作結束後，跡部卻並沒有放開她，而是依舊摟著她的腰。清檸不明所以，跡部幹脆直接抱住她：“讓我抱抱。”
仔細想想，交往之後認真的、親密的擁抱，好像沒怎麽有過。
“那你抱嘛。”清檸也反過來摟住了跡部精瘦的腰身。
反正是在她的房間裏，別人不會隨便進來，也就不怕被看到。
她還在跡部的懷裏蹭了蹭，又擡起頭來看他，笑得眉眼彎彎：“我是你女朋友，你想怎麽抱我就怎麽抱我。”
跡部定定地看著她，一瞬間突然能明白，為什麽那天下午在辦公室裏，清檸會毫無征兆地在自己的臉上吻一下。
摟住少女腰身的大手不自覺地又收緊了些，跡部緩緩地低頭，註視著那雙璀璨的金眸——只是擁抱還不夠。
兩人現在之間的距離不過咫尺，呼吸甚至都交纏在一起。
心跳不自覺地加快了一些，清檸小聲叫道：“小景……”
下一秒，跡部的頭顱垂得更低了些，吻上了清檸的唇瓣。
幾乎同一時間，清檸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這樣的默許讓跡部無比愉悅。他也閉上眼睛，雙手緊緊箍住懷中的少女，先是輕輕吮吻著她的唇瓣，接著又試探著將舌頭伸過去，結果不小心舔到了清檸的嘴唇，感覺有些癢的少女下意識地就想用舌頭去舔唇瓣上癢的地方，卻意外地碰到了跡部的舌尖。
她立刻將自己的舌頭縮回來，但跡部已經侵入進她的口腔裏。
雖然本意不是如此，但她的撤退卻好像帶了點兒逃避的意味，反倒給了跡部可乘之機。
“唔……”清檸艱難地發出了一點聲音，卻被跡部全部吞沒。
他是掌控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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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磁性的聲音,理所當然的語氣。
可讓清檸忍不住笑出來的，卻是“小女孩”這個稱呼。
她的記憶一下子被帶回到那個春日的午後，面前的少年細心而有耐性地手把手教會了她曾經一直學不會的交際舞,在她說想要換裙子來看裙擺轉圈的時候,問她“你是小女孩嗎？”
原來他也一直記得這件事。
笑完之後，清檸皺了皺鼻子，有些不滿：“不知道是誰之前一直拿這個打趣我，現在又開始這樣叫我。”
“嗯哼,這個聽上去可愛一點,也比較獨特，”跡部打了個響指，一臉神氣地說道,“是我專屬的。”
——所以他其實經常偷偷在心裏叫我小女孩？
清檸一下子就被跡部可愛到了。她輕笑了一聲,牽著跡部的手拾階而下：“你的小女孩今天很開心。”
跡部已經收到了鳳鏡夜發來的視頻,視頻中的清檸傲然站立,字字句句都直戳要害，讓對方根本無可辯駁。
不願意諒解的事情就不諒解，她做的很好。他要是在場,一定會為她鼓掌。
他狀似隨意地問道：“為什麽開心？”
清檸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因為你來接我啊。我以為你會直接回家，我也有千織陪著一起來。但你訓練完還特意來櫻蘭接我，這難道不應該是一件開心的事情嗎？”
她偏過頭去看著跡部，微微歪著腦袋,燦金的眼瞳在夕陽的餘暉中,閃爍著讓心臟震顫的璀璨光芒。
跡部不由得心動了一下——讓她開心的是這樣的小事。
“就像你說的,我也只是想延長我們兩個在一起的時間，”跡部緊緊握著清檸的手，帶給她難以言喻的踏實和安全感,“我以為，你今天在櫻蘭玩的很開心。”
“是不一樣的開心，”清檸眨了眨眼睛，“上車我再跟你說。”
“好。”
坐上車後，清檸的手裏還拿著她的水豚玩偶。她今天去櫻蘭的時候提了一個紙袋，裏面除了她的水豚玩偶之外，還有她給若葉準備的回禮，以及送給春緋的見面禮。
在第三音樂教室將東西給她們之後，紙袋就被丟掉了。她一路拿著水豚玩偶出來，倒也引起了一些側目，不過……沒關系。
水豚哪有旁邊這個人還有須王環顯眼包。
“小景我跟你說，我好像拿了預言家的牌，”清檸有些驚奇地告訴跡部，“我今天真的在男公關男部見到綾小路了！還有那天晚上說我壞話的兩個女生，她們都在！她們跟我道歉，我沒接受。綾小路沒有，但我也把她教訓了一頓。”
跡部伸過手去，將清檸的一只手拉過來把玩著：“不想接受就不接受。會教訓人了？”
清檸忍不住笑起來：“要是你當時也在就好了，我覺得自己超帥氣的。對了，”想起自己從鳳鏡夜那裏聽到的話，清檸試探著問道，“你幫我出過氣啦？”
說到這件事，跡部臉一沈：“你都病成那樣了，我不做點什麽說得過去嗎？”頓了頓，他側目看向身旁的少女，“覺得我做的過分了？”
清檸思考了一下，搖了搖頭：“你在幫我出氣誒，我只會覺得超爽。”
跡部點頭——這個反應才對。
“不過綾小路好過分啊，”清檸微微皺眉，“她是極少數能讓我生氣的人之一。”
她將綾小路做的事告訴了跡部，而跡部也在思索過後向她和盤托出：“其實，我最早是想先教訓她的，但是鏡夜讓我等等。他當時正在搜集綾小路校園霸淩的證據，攢到今天一起解決了。”
“她那個時候就在欺負春緋了嗎？太過分了啊，太過分了！”
看來她真的很生氣，強調了兩遍，就連一向優雅淡定的表情都控制不好了。
但憤怒之餘，她竟然還理順了一些思路：“鏡夜是專挑我今天去的時候一起解決的吧？他應該知道我與若葉要好，我去男公關部她也會去，所以也可以讓若葉知道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麽。”
跡部頷首：“除了你，櫻庭若葉看人的眼光都不太行，一些無良之友趁機斷掉也是好事。而且她作為主人家，理應知道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麽。”
他知道以清檸的性格肯定不會說，幹脆借這個機會讓櫻庭若葉知道。
至於另外兩個女生，應該也是鳳鏡夜想辦法邀請去的，不然不會這麽正好出現在男公關部。只要她們開口請求清檸讓跡部放過她們，那其他人還會知道，得罪清檸相當於再得罪跡部。將整件事情想明白了之後，清檸感覺自己靈魂都升華了：“你們心眼子好多哦！”
跡部捏了捏清檸的手指：“學著點。”
以後有的是跟心眼子多的人打交道的機會，就算沒有害人的心思，長點兒能防的住別人害自己的心眼總歸沒有錯。
“是，跡部老師——”清檸拖著長腔配合，結果自己先忍不住笑了，“不過我今天自己也學到了一招。”
“什麽？”跡部擺出了洗耳恭聽的姿勢。
想起那兩個女生在她說完自己不計較時一下子放松下來的表情，然後就在下一秒她說讓她們向她過世的父母道歉時，更加絕望的表情，清檸淺笑著說道：“先假裝溫柔，讓對方放松警惕，然後再給對方更大的打擊，真是不錯的方式。”
跡部：“……”她竟然是個腹黑嗎？！
不過這也很好，在這個世界，心思黑一點，比純粹的善良心軟要好得多。
“你選擇你喜歡的方式就好。”
“嗯嗯！話說你怎麽都沒告訴我你幫我出過氣了啊？”要不是今天從鳳鏡夜口中聽說，清檸都完全不知道這件事。
“嗯哼，”跡部的手撐在臉上，“那種事還沒有我的美貌值得一提。”
清檸一下子沒繃住笑出聲來：“臭屁小景！”
跡部怎麽總有辦法逗她笑啊？她的大小姐形象在他面前可以說是一崩再崩了。
但是怎麽辦？她今天本來就因為跡部特意來接自己很開心了，現在覺得更開心了。她反過來輕撓了下跡部的手心，眼睛亮亮地看著她。
跡部勾起唇角：“給我個獎勵？”
“那你靠近一點。”
跡部欣然向前傾身，清檸也靠過去一點，在戀人的面頰落下一個輕輕的吻。
周六下午三點多，跡部抵達宮本宅邸，準備接清檸去音樂會。
從千織那裏得知清檸在她父親的房間裏，跡部便點了點頭：“知道了，我去找她。”
打量了一下跡部今天的穿著，千織若有所思——看來今天是場正式的約會呢。
跡部找過來的時候，清檸正在翻閱父親的藏書。全英文原著，她看著有些艱澀，卻也津津有味。讀到父親做的批註，她還會格外多看兩遍。
“你現在很喜歡來這個房間？”
“哎呀，小景。”
清檸合上書，笑瞇瞇地看著朝自己走過來的跡部：“今天好帥氣啊。不過你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音樂會不是在五點嗎？”
從宮本宅出發，抵達音樂會現場應該也花不了很多時間吧？
跡部正在看從清檸手中抽出來的書，聞言，他看向她，順便將書遞回去：“想見你。”
一個極致簡單、純粹，卻讓人無比心動的答案。
清檸臉悄悄一紅，微微鼓了下臉頰後又說道：“我在爸爸的房間裏尋寶。祖母說以後這個房間也歸我了，我沒事就來看看。對了小景，你是不是會彈鋼琴？”
跡部點頭：“會。你知道？我應該沒跟你說過。”
“是我祖母說的啦，”清檸淺淺笑著，“我第一次進這個房間，就是因為小環想彈鋼琴給我和祖母聽，祖母告訴我們，這裏有架鋼琴。當時他彈完之後我誇他彈得好，祖母就說你也會，而且技藝也很高超。”
跡部輕笑了一聲：“想聽我彈鋼琴？”
——那雙眼睛真是一點心思都藏不住。
清檸眨了眨眼，起身拉著跡部往鋼琴邊走：“這裏這裏。”
鋼琴在須王環彈奏過一次之後又重新被厚重的絨布蓋了起來。清檸將絨布撤下來，露出裏面黑色的三角鋼琴。
而跡部也跟須王環的反應一樣，只是沒有那麽誇張。
清檸笑瞇瞇地說道：“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你肯定很了解它的價值，果然鋼琴還是要被能懂它的人來彈奏，”她視線移向一旁，“而不是被我拿來彈歡樂頌。”
“想彈就彈，這有什麽。”跡部在琴凳上坐下，見清檸還站在一旁，又伸手拍了拍旁邊空著的位置。
這條琴凳比一般的琴凳要稍微長一些，坐兩個人倒也綽綽有餘。
清檸便走過去，在跡部身邊坐了下來。
“想聽哪首？”跡部詢問著清檸的意見。
因為是一時興起想聽跡部彈鋼琴，還以為他也會臨場發揮，演奏他熟悉的，或者喜歡的曲目。
沒想到他會問自己，這倒叫清檸為難了。她努力思索著，最後眨巴眨巴眼睛：“《歡樂頌》？”
跡部也能理解她大概一時間也想不到想聽的，笑了笑之後說道：“你想聽的話也可以。”見她又面露糾結，便知道她也沒有那麽想聽，想了想，幹脆自己開始彈奏。
幾個音之後，清檸聽出來，這是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
修長漂亮的手指游走在琴鍵上，清檸理解了祖母說的“景吾的鋼琴技藝很高”。
他技巧嫻熟，演奏出的每一個音符都完美到無可挑剔。但他又不是純粹只有華麗的彈奏技巧，而是同樣傾註了感情在演奏，每一次情感的轉換上都把握的恰到好處。
清檸一開始還在盯著跡部的手指看，但聽著聽著，她就完全沈浸在了樂曲營造出的氛圍之中。
直到演奏結束，跡部擡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她才回過神來，小小地“哇”了一聲：“好厲害啊，小景。”
“嗯哼，”跡部不滿地問道，“同樣誇獎的話，在我之前，你是不是先誇過環了？”
清檸頓時有些忍俊不禁：“幹什麽呀？你怎麽連我弟弟的醋都吃。”她仔細想了想，又搖了搖頭，“沒有誒，當時小環彈完之後，我說的是彈得好棒，說你才是‘好厲害’，”她語氣鄭重，“不一樣的。”
這下子跡部也忍不住笑起來了：“你還特意回想，啊嗯？”
“免得你吃醋嘛。”清檸將手放在琴鍵上，只是沒有壓下去，“我喜歡這首曲子。”
初夏的午後，她在爸爸的房間裏，聽戀人為她彈奏《月光奏鳴曲》，這讓她有種很甜蜜的幸福感。
“以後這首曲子，我會專門為你演奏。”跡部做出了保證。
清檸輕眨了下眼睛後垂眸，長長的睫毛在她的眼瞼落下一小片淺淺的陰影：“我小的時候，爸爸也送我去學過一段時間的鋼琴。我的《歡樂頌》就是在那個時候學的，不過我只學會了那個，現在還是只能彈成這個樣子。”
“但是我不喜歡學鋼琴。”清檸繼續說道，“有一天上完課，回家的時候，我就跟爸爸說了。當時爸爸還很驚訝，他跟我確認了兩遍，‘你真的不喜歡嗎’，我的答案都是‘不喜歡’。我記得他當時看起來有些失望，不過我說了不喜歡，他就沒有勉強我再繼續學。”
“我從鋼琴興趣班退課，然後去報了繪畫興趣班。爸爸還是會去接送我，每次我都會給他看我在課上畫的作品，他也總是會誇我。”清檸抿了下唇，“不過現在想想，爸爸應該覺得很遺憾吧，他喜歡的東西，他的女兒不喜歡。”
跡部仔細聽著清檸的自白，又伸過手去，將她的手合在自己的掌心：“但他尊重你喜歡的東西。”
“是呀。我那個時候完全不知道，爸爸他會彈鋼琴，我甚至都是回到宮本家之後有一段時間了才知道。”清檸嘆了口氣，“現在遺憾的人換成我了，如果我會彈鋼琴的話，至少我還有一種可以緬懷他的方式。”
“清檸。”
“嗯？”
“鋼琴並不是現在學已經來不及的東西。”說著，跡部攥著她的食指，在琴鍵上敲出了幾個音符，“我可以教你。”
“你怎麽什麽都能教我啊？”清檸將腦袋靠在跡部的肩上，“好全能哦，小景。”
偏過頭去看著此刻與自己親密無間的戀人，跡部低下頭，在她的發間落下了一個淺淺的吻。
清檸：可惡，他好會啊！
“你想學的東西，只要我會的都可以教你。我不會的，我也可以學會之後再教你。”跡部自信十足地說道。
“等一下，”清檸哭笑不得，“為什麽是你學會之後再教我啊？”
“你跟我學東西不是比較快？”跡部理所當然地反問道。
清檸想了想，好像確實如此。她笑瞇瞇地說道：“跡部老師比較會教。”
“那是自然。”
清檸擡起手就在跡部的臉上捏了一下：“臭屁。”
“要學鋼琴嗎？現在。”
“好呀。”
兩個人一個教，一個學，時間倒也過去的很快。
感覺差不多可以做準備了，清檸便跟跡部提出，自己要去換衣服。
跡部自然沒意見。
兩個人走出房間後，清檸先去找千織，讓她派人去把鋼琴重新蓋起來，然後才帶著跡部去自己的房間。
“我穿什麽衣服好呢？”清檸歪了下頭，“不然你來幫我選吧，小景？”
跡部點頭，答應得很爽快：“好。”
今天要去音樂會這種高雅的場合，跡部自己穿的就是很正式的西裝，給清檸選，當然也要選正式一些的衣裙，但也不需要像出席宴會那樣過於隆重。
挑選了一番後，跡部選中了一條淺金色的吊帶連衣裙。裙擺大概到小腿的位置，很優雅的長度。
“這條我還沒穿過呢，”清檸拿著衣服在身前比劃了一下，“那我就穿這個啦，你先出去等我，我換好就出去。”
“嗯。”跡部點點頭，又附身在清檸臉頰上輕吻了一下，“我等你。”
走出去的時候，他很仔細地幫清檸關好門，隨後便忍不住彎起唇角——她對他是真的不設防啊。
跡部坐在清檸房間的沙發上，隨便拿了本書一邊看一邊等她換衣服。
倒是也沒等多久，換了身裙裝的清檸便向他走來：“怎麽樣？”說著，她還提起裙擺，在跡部面前轉了個圈。
跡部站起身來，細細打量過後才給出評價：“很不錯。”他打了個響指，“我的審美果然很華麗。”
男朋友又在臭屁了。
不過這次清檸沒有吐槽他，而是眼睛亮晶晶地仰頭看他：“你快猜猜看，我現在想做什麽？”
“現在想做什麽？”跡部想了想，伸過手去牽住她，“你現在應該去把頭發梳理一下，畫個妝，然後跟我出門了。”
“就不能再擠一點時間出來嗎？”清檸眼巴巴地問道，“我想跟你跳舞。”
這個要求倒是有些出乎跡部的意料了。
不過女朋友第一次主動提出想要跟自己跳舞，跡部自然不會拒絕：“我的榮幸。”
“那你等一下。”清檸用手機的音樂軟件找了首他們以前一起跳過的圓舞曲，然後點擊播放，“就這樣先湊合一下吧。”
用手機播放圓舞曲顯然不符合跡部大少爺的美學，不過清檸這麽做了，他也沒有說什麽，在向她彎腰行禮後，便握住了她搭上來的手。
兩個人在跳交際舞上也有了一定的默契。
大概是因為已經成為了在交往的戀人，又是一時興起想要跳舞，而不是在出席什麽需要跳交際舞的社交場合，清檸這次跳的比之前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舒展放松，表情也不是時刻都在做著管理，反而自始至終都掛著淺笑。
到了她最喜歡的轉圈環節，還是會高興得眼睛都彎起來。
跡部為她挑選的衣裙，隨著她轉圈的動作綻開的畫面，她也超級喜歡。
而跡部的目光也始終放在清檸身上。被她的情緒感染，跡部也不由得生出了“偶爾這樣隨便跳跳似乎也不錯”的感想。
跳到最後的時候，有一個男方托著女方的腰，而女方盡力向後下腰的動作。這個動作結束之後，兩個人就會迅速分開。整支舞到這裏結束，男女雙方互相行禮，然後再面向賓客觀眾行禮。
——不過今天沒有觀眾。
然而清檸的下腰動作結束後，跡部卻並沒有放開她，而是依舊摟著她的腰。清檸不明所以，跡部幹脆直接抱住她：“讓我抱抱。”
仔細想想，交往之後認真的、親密的擁抱，好像沒怎麽有過。
“那你抱嘛。”清檸也反過來摟住了跡部精瘦的腰身。
反正是在她的房間裏，別人不會隨便進來，也就不怕被看到。
她還在跡部的懷裏蹭了蹭，又擡起頭來看他，笑得眉眼彎彎：“我是你女朋友，你想怎麽抱我就怎麽抱我。”
跡部定定地看著她，一瞬間突然能明白，為什麽那天下午在辦公室裏，清檸會毫無征兆地在自己的臉上吻一下。
摟住少女腰身的大手不自覺地又收緊了些，跡部緩緩地低頭，註視著那雙璀璨的金眸——只是擁抱還不夠。
兩人現在之間的距離不過咫尺，呼吸甚至都交纏在一起。
心跳不自覺地加快了一些，清檸小聲叫道：“小景……”
下一秒，跡部的頭顱垂得更低了些，吻上了清檸的唇瓣。
幾乎同一時間，清檸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這樣的默許讓跡部無比愉悅。他也閉上眼睛，雙手緊緊箍住懷中的少女，先是輕輕吮吻著她的唇瓣，接著又試探著將舌頭伸過去，結果不小心舔到了清檸的嘴唇，感覺有些癢的少女下意識地就想用舌頭去舔唇瓣上癢的地方，卻意外地碰到了跡部的舌尖。
她立刻將自己的舌頭縮回來，但跡部已經侵入進她的口腔裏。
雖然本意不是如此，但她的撤退卻好像帶了點兒逃避的意味，反倒給了跡部可乘之機。
“唔……”清檸艱難地發出了一點聲音，卻被跡部全部吞沒。
他是掌控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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