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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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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找事

甜水鎮臨河岸,河裏跑船來往的商戶都要上岸歇一腳,各家的生意俱是賺錢的,四裏八鄉的又都是上好的田莊,養得甜水鎮的人,愛吃又好熱鬧,二月二龍擡頭,三月三桃花節,什麽走月亮,鬧元宵,總想個法子添個菜喝幾口酒熱鬧一下,就是那家裏再窮的人家也要買點豬下水鹵煮了下碗面吃。

這幾個考生才回來,先不說中不中,這滿鎮的人自己先熱鬧起來,比起那幾個家裏有考生的人家還熱鬧,就連那清風樓裏說書的這幾日連堂說的都是王三本中舉,聽書的客人比往常就多了三分,那說書的越發賣力,對著人畫著形就差名字不敢用真的了。

這滿鎮的熱鬧,只有葉家葉掌櫃府裏,紋絲不動,兩扇紅漆大門,兩個壯漢左右守了,要不是走得近些看得見眼珠子動,只當是個泥塑的動都不動。

葉掌櫃手裏托了上次李佑喬叫人買回來的細磁茶盞,眉眼斜斜裏看了李佑喬:“聽說沒臨安郡主要去京陵府建郡主府了。”

臨安郡主是於太後出了五服的旁支,長得婉轉嫵媚,與太後年輕時有三分相似,打小兒她家裏人托了幾道情求了把她送到太後身邊只說做個伺候太後的小宮女,到底是一個於姓裏的,太後倒沒真將她當做宮女,只做親戚收在身邊教養了,臨安郡主聰慧有見機,日日裏想盡法子承歡膝下,得了太後歡心,及笄那年太後求了官家封了郡主,只不受封地。

大趙的律規,非皇親不得封屬地,太後自己說了不要封地,只圖個名兒,將來好叫她嫁給好人家,官家歷來孝順,不過是一年千兩銀子的俸祿,隨意辦了哄太後高興,那臨安郡主自得了這個封號,又有太後寵愛,性子一日日跋扈起來,只在太後,官家面前極溫順。

李佑喬端了茶盞摩挲,淡聲道:“封了郡主,不是為著坤寧殿嗎。”

葉掌櫃手裏捏了半日的茶盞往李佑喬腳下一砸:“你是真不知,還是裝傻,你姐姐在鳳儀樓書閣裏做了三個月的女官,你不知。”

先皇多年征戰殺伐,原有的兒子跟隨廝殺,多殞命疆場,等到國家安定年紀也大了,子嗣艱難,後宮無不求醫問藥,俱無所得,唯有何淑儀懷孕,十月分娩一朝得子,何淑儀自產子後就纏綿病榻,當時的皇後如今的太後賢淑,衣不解帶照顧繈褓裏皇子。

眼看何淑儀病勢愈發嚴重,有司天監夜觀星象稟告先皇道:“何淑儀體弱不宜居龍鳳之地,獨居靜養方保無恙。”至此,何淑儀入皇家道觀靜養至今,皇子養在太後身邊,便是如今的官家。

先皇薨,托政於陶相等五閣老,官家十五歲臨朝,太後垂簾聽政,官家臨朝至今七年有餘,遲遲未立後,後宮由太後侄女於淑妃,陶相孫女陶賢妃,輔國將軍陳將軍嫡女陳太儀主持。

國無後,而民眾議論紛紛,故太後於五位閣老議,以吏部尚書李家,翰林學士吳家,禦史中丞王家,三家女入宮為女官三月,一月出宮一位,最後出宮的便是吏部尚書李家嫡女李佐蕉,李佑喬的胞姐

李佑喬聞言臉色一沈只吐一字:“知。”

母子倆俱沈了臉色,一語不發,伺候的徐媽媽呼吸都放輕了,只當自己是個木頭,此時端不能惹了這兩位主子。

也不知過了多久,李佑喬放了手裏的茶盞道:“娘親,我去京陵,將那裏的葉府收拾妥當,過半月您也搬了過去吧。”

葉掌櫃長嘆:“罷了,也逍遙了這許多日子,是該回去了,我半月內就離了甜水鎮,莫攪了甜水鎮的安逸。”

羅老爺回鄉丁憂又辦私學,一則為著他本是讀書人出生,想為鄉鄰學子做些事,二則也為起覆準備著,此次甜水鎮赴考的學子皆出自羅府私學,先不論得中否,於他都是政績,若僥幸得中一二,那起覆便越發穩妥,看著還有七八日便到放榜的日子,也該提前為這些學子慶賀一番。

不若到了放榜後,中的倒好說請了來慶賀一番,那未中的請還是不請都為難,不如趕著未放榜先慶賀了罷,只當給這些學子辦個結業禮。

思慮定去了自己院子裏找妻子安氏大娘子商議,安大娘子聞言淺笑:“官人所慮甚是,若能有得中的,此次起覆越加順利些。”又道:“我瞧這些日子園子裏菊花開得甚好,就叫沅兒下帖子請幾家的姑娘們來賞菊,咱們便借著沅兒的賞菊宴一同請了,也不顯得刻意。”

羅老爺聽了越加讚嘆安氏靈慧,自己起覆在即,若是敲鑼打鼓的請學子們,顯得故意表功,立政績一般,如若借著小兒女們玩鬧的聚會順便請了,便顯得隨意,如今凡是低調才是最要緊的。

隔著桌幾執了安氏的手輕輕拍了幾下:“家裏有你,我總是最安心的。”

聞言安氏嘴角微翹,將自己的手覆在羅老爺手上笑道:“家中萬事唯靠官人籌謀,我不過操心些許小事而已。”

羅老爺越發滿意,想起什麽玩笑道:“我聽說岳父大人的師弟,那位吳翰林之女進宮做了女官,一月就出宮了。”

安氏聽了噗嗤一笑:“官人還取笑,你可知我師叔的大娘子樂得直念佛呢,等家裏姑娘出了宮,悄悄的茹素半月,日日念彌陀。”

嘆了口氣又道:“這坤寧殿豈是好坐的,現在主持後宮的於淑妃,陶賢妃,陳太儀哪個不是權勢滔天之家出來的,我這師叔自個讀書考出來的,大娘子也不過是私塾先生之女,一點根基皆無,憑什麽能坐坤寧殿,早早的出來才是運氣呢。”

羅老爺深以為然頷首,“聽說最後出來的那位是李尚書之女。”

安氏笑道:“正是吏部尚書之嫡女,也是咱們甜水鎮這位赫赫有名的李佑喬之胞姐。”

女使上前換了新茶退下。

安氏取了她母親前幾日寄來的信給羅老爺看,“真是稀奇事,我娘說,‘臨安郡主要來京陵府建郡主府呢。’”

羅老爺接了信一瞧蹙眉思忖,岳母大老遠寄信來定不是與女兒說閑話的,大約是想聽自己的看法,這次起覆還要多靠岳家,將信收了道:“這臨安郡主大約是太後的一步棋,原想著臨安郡主家世不顯,或可順勢將其捧上後位做個可操控的傀儡,也不令閣老們起了防備之心而反對,哪知還是低估了閣老的堅定之意,如今這位最後出宮的李姑娘只怕就是閣老們之意了,太後不想下一步費棋,若是臨安郡主適未來皇後之胞弟,那未來之事便勝負難料。”

天色漸暗,女使們點起燈盞,殘風卷了落葉飄到搬空中,又墜落泥土裏,遠遠的梁河水拍岸聲隱隱約約。

安氏起身瞧了窗外,吩咐女使,“起風了,把窗子早些下了。”

羅老爺亦起身走到安氏身側:“起風了,要變天了,梁河水急,只怕上京倒安然些,等辦了菊花宴,你也收拾收拾,我們還是回去上京吧。”

佩蘭抿了嘴將窗前那盆碗口大的粉色茶花一朵一朵摘下來,扔在地上,又一腳一腳剁上去,把幾朵花踩進泥裏都分不出顏色了才停了腳,轉身回了屋子裏瞧見秋荷手裏正紮荷包,又搶了過來,拿起剪刀橫七豎八剪了個七零八落,秋荷也不說話由著她剪了去,剪了荷包還未罷休看見八仙桌上的幾個白瓷福字暗紋茶盞,舉起要砸,這下秋荷坐不住了一把將茶盞搶在手裏。

這幾日佩蘭將屋裏的茶盞幾乎要砸光了,就只剩下桌上這兩三個,砸了茶盞小事,若去找管事媽媽領,總要說個緣由,便是自己承認都是自己打了的,管事媽媽也不肯信。

若真個追究起來這事怕是瞞不住,壓低了聲音勸道:“姑娘生氣,扯了花,剪了荷包都可,唯獨這茶盞卻不能再砸了,沒得用的,要去領新的,到時候可怎麽跟管事媽媽說呢。”

瞧著佩蘭沒有再去砸茶盞得意思,秋荷這才悄悄舒了口氣。

前幾日佩蘭和黃氏托病,把自己關在屋裏不肯出去,黃氏忙著準備請媒人的事,來看了佩蘭兩次,看著不打緊,只當著了涼風,叫好好養著,便再沒來過,只叫馬伯請了郎中來瞧。

佩蘭越發的心酸,砸了屋裏好幾個茶盞,又剪了兩個迎枕,秋荷攔不住,只能找個包袱將那些砸了剪了的物件一包都包了,趁夜出了後門一股腦都扔進河裏了事。

屋裏實在沒有出氣的了,佩蘭一跺腳喊道:“秋荷,走我們去祥裏巷子。”

秋荷聽了這話,嚇得腿都發軟了,若去了祥裏巷子找顏家三姑娘,這些事可都瞞不住了,自己定是逃不出責罰的,忙攔了佩蘭求道:“好姑娘,不能這麽鬧騰的,不然我可要挨打了,您就看著我伺候了您這幾年,心疼心疼我吧。”

佩蘭一聽這話眼淚倒像不要錢似的往外落,秋荷好歹伺候了佩蘭這兩年,總是有感情的,若不跟了去更加不成,一咬牙一跺腳:“罷了,我就拼著挨打陪姑娘走這一遭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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