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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喜樂元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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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喜樂元宵

臘月二十八家裏的年貨色色備齊,李氏又去買了兩刀七肥三瘦的肉,一對草魚外加四色糕點提給顏二郎看,試探著說:“我打算找人送回溝子村去。”

顏二郎看了隨手減了兩盒糕點,一刀肉,叫李氏找人送去,李氏也不多嘴出去找了跑腿的待詔吩咐將東西送往溝子村顏家。

顏二郎這邊封了這個月例銀給潘大娘,又添了個紅包再加兩盒點心,告訴潘大娘過了十五再來上工,潘大娘千恩萬謝辭工回家,一進了月牙井巷子把那兩盒點心托在手裏炫耀,逢人就說自己東家是讀書人,知書達理,在羅老爺私學裏教書的,如何好,如何大方,也有那羨慕的便托潘大娘詢問還有沒有事做。及至到了家,潘大娘的婆婆臉色也好看許多。

大年三十這日難得有了個大晴天,溝子村顏家這日的鞭炮放得比往年都長些,左鄰右舍便有搭話的說:“顏老爹,聽說你家二郎出息了,那魚肉禮盒都是專門請了待詔送來的,這跑腿費怕不是都夠我們吃喝幾天吧。

顏順德久陰的臉難得放晴,杜氏抓了把散碎果子散給歡鬧的孩童,一家人這才圍了桌子團圓。

好容易等顏順德酒飽飯足放碗箸柱哥兒鬧著要吃二叔家來的點心,杜氏吩咐蔣氏與玉蕊收拾桌子,自己進屋收拾了幾碟自家備好的過年果子排在桌上,又泡了壺香茶,柱哥兒見還是平常的果子又鬧起來,蔣氏斥道:“那果子幾百錢一盒你吃了也不怕硌牙。”

杜氏橫了蔣氏,“你當我舍不得拿出來,不過是想著家成與大丫頭都大了,要用禮走動的地方多。”

顏大郎作樣拍了蔣氏一巴掌,蔣氏臉色訕訕不再接話,顏順德問起顏家成與石樓村黃員外家大姑娘的事,杜氏說,請了媒人去,那邊只說活話,問了媒人說還有一家是甜水鎮上做經紀的,大約還盤算著。

在溝子村這樣的地方像顏家家成和玉蕊這樣的年紀都有成親的了,便沒成親也都說好了,等著看日子的,顏家這兩個都沒著落,村裏也有說話的了,顏順德為這是沒少煩躁。

蔣氏眉眼一動沒忍住又堆起笑說:“爹,那黃員外家聽說有親戚在甜水鎮,如今我們家也有了,說不得這事又有些指望了,若我們能和二郎家走動起來,這玉蕊的事也不用犯愁了,那甜水鎮帶樣的小郎可是不少的,”

蔣氏說話雖村理是在的,顏順德覷眼看杜氏,杜氏心裏一嘆說:“等我找人給二郎家帶給信,說我們十五去甜水鎮看花燈。”杜氏一言便將這事定了下來。

李氏接了信便在家裏做起了準備又商量顏二郎,定好十五那日下午帶了青秞去接,明日便是十五,閑來無事,靜極思動,顏二郎帶著幾個孩子做起了花燈,正提筆畫畫,廊下銅鈴搖動,笠哥兒放了手裏的篾簽子去開門,七歲的孩童已有了小少年的模樣,開門見門前一少年笑了拱手說:“大哥哥安好,請問找誰?”

顏二郎見家中客至便踱出堂屋站在廊下,那少年跟在幼學小童身後走進院來,這院子他每半年要來一次,此時院子中那幾株瘦小的竹子養得甚好,又抽出了新芽,墻角的薔薇在日光下綻放,石桌上的福娃抱鯉魚最是有趣,從未停止傻笑的福娃,令這小小院落處處暖陽,讓少年心生羨慕。

少年拱手擡頭,頓時驚詫,廊下站的是學裏丙班的顏先生忙再施禮說:“學生溫雲洲見過顏先生。”

顏二郎才知是學裏的學生,李氏在屋裏聽到姓溫的,出來說:“可是溫家房東的大郎,房租早已備妥,進來稍待片刻。”

少年收租遇見先生已是局促,待進得堂屋又見兩個少女立在其中,大些的眉目婉約,小的額發齊眉雙眼睛清澈如三月溪水,靜霭生煙,溫雲洲只覺胸腔有物只往嗓子竄,頓時低頭不敢再看。

青秞打量眼前少年,雲濺水暖溫如玉,溫雲洲身穿一件雲濺灰長襦,腰系繡纏枝團花紋同色腰帶,神態溫和,眉目清俊,不經意間總有些落寞,青秞想若自己爹爹年輕時,是不是也如同眼前少年一般,如此想來去看顏二郎。

少女心事總難掩,顏二郎自是看得出青秞在想什麽不由得好笑,對溫雲洲指了自家兒女說:“這是我大女兒在家行二,這是小女兒在家行三,這是幼子今年七歲,在家行三。”溫雲洲拱手施禮說:“二師妹妝安,三師妹妝安,小師弟早安。”

李氏遞過荷包又另有一個盒子說:“原該早去拜訪令堂,又深恐打擾了,故而遲遲未成行,這茶葉略表心意,還請勿辭。”

溫雲洲出了門將銀子往小廝小六懷裏一扔埋頭疾行,小六緊緊跟上說:“大郎,這家租客也恁客氣,怎地請你喝酒了。”

溫雲洲沒好氣說:“喝什麽酒,這裏住的是學裏顏先生一家。”小六搔頭,這是有些尷尬,元宵節前收租本就不太好,又收先生家,不由得有些同情溫雲洲遂笑說:“哥兒,我若同大娘子說後日再來,大娘子恐要打我。”

溫雲洲氣哼哼:“打你也該說。”小六摸了摸自己大腿,糾結著是疼要緊還是哥兒尷尬要緊,溫雲洲好笑,主仆二人又往鋪面收租去。

等收齊了租回家,溫雲洲與他娘溫家大娘子交待清楚了,又取出李氏送的一盒茶葉說,顏先生家大娘子說,本該早來拜訪,又恐打擾,故遲遲未行,送盒春茶聊表心意。

待徐媽媽接了茶葉,溫雲洲便說要溫書起步出來,小六緊緊跟在後面,溫氏又叫住小六問:“你家大郎怎麽混混噩噩,可是有事?”

小六叉手恭敬說:“並無事,不過是大郎面薄元宵前收租收到先生家有些尷尬罷。”說完又忐忑瞧了溫氏,溫氏聞言哼了一聲說:“好好伺候著,有事記得來回。”

溫氏四十出頭,削尖臉龐,目露精明,接了茶葉打開說:“極好的春日茶,這顏家大娘子倒是客氣,去燒水煮茶,你陪我說會子話。”

徐媽媽一邊點爐燒水,一邊取了茶餅碾茶,待水開奉上茶湯,茶色新,氣味清幽,溫氏啜了茶細細品味,又再飲,才放了茶盞說:“老爺去了我記性也差了許多,竟不記得明日是元宵了,你也不提醒我,倒是叫洲兒為難一回,你叫個車子去石樓村接了佩玉和佩蘭姐妹來看燈,洲兒最近也少精神,她們來了家裏熱鬧些。”

徐媽媽跟了溫氏許多年最是知心貼意說:“大娘子正該如此,老爺去了兩年了你還總是沒精打采什麽年節俱不放在心上,可哥兒還是個孩子總不能一直這樣的。”

溫氏深以為然連連點頭。

元宵晌午後甜水鎮已經熱鬧起來,早幾日綁縛好的歡樓開始張燈結彩,以仙鶴樓正店門口的歡樓最為精美,聽說今年仙鶴樓正店還有個一人高的花燈,那些腳店食肆也不相讓,使出了渾身解數招攬顧客。

杜氏帶信說午後方至,顏二郎歇了晌午覺才施施然出門,出了西城門在碼頭附近找了株柳樹盤腿坐了眼神往河面溜去,今年春早柳樹抽了新芽,嫩黃的柳葉在風裏歡騰著,鉤了顏二郎灰色的袍袖,遠處一輛瘦腳馬車行來,黃員外遠處望見樹下的書生嘆一句好風采,再仔細一瞧竟是溝子村的顏二郎,心下有些詫異,眼睛朝大女兒玉佩身上一轉不知想些什麽,待欲停車去招呼一聲拉扯幾句又停下,只叫車夫將車靠邊停了。

施韞傑此刻正帶了縣尉司的差役各處驗查,凡有歡樓綁縛不合規之處都勒令加固,又查酒水可是按證執行,大趙朝酒是官賣,皆由正店納稅申領酒曲釀制,腳店食肆都去正店批發,這節日之際難免有人想趁亂冒險,除了金吾司查驗外,縣尉司也加緊巡查。

遠遠的看見顏二郎坐在樹下便帶人過去,顏二郎看見施韞傑遂也起身兩人相對拱手施禮,施韞傑說:“顏先生好閑情躲到這裏賞春嗎。”

“施都司今日定是格外辛苦,今日母親與大嫂過來賞燈,恐她們不熟路走錯了,便早些來侯著。”顏二郎說

“既是令堂過來,想必顏先生早在酒樓食肆定了雅致之處賞燈。”施韞傑說

顏二郎也是頭一年在甜水鎮過元宵,並不曾想起要定位置賞燈一事,此刻經施韞傑一說也是後悔,想母親年紀大了,怎能與少年一般在街上擁擠觀燈,只等接了母親再去探問,恐怕沒了好去處。

施韞傑見顏二郎滿臉懊惱,心知是沒定位置忙說:“今日既遇見顏先生,我倒有一事要勞煩顏先生了,前幾日有朋友說要攜家人來賞燈,叫我定了位置,今日又帶信來說家中有事不能過來,我正準備去退了,卻還沒空去,若顏先生沒定,倒正好解我之憂。”

顏二郎萬分欣喜接了施韞傑遞過來的憑條,兩人正寒暄,沒曾註意船靠岸,有客下船,玉蕊眼尖,早看見顏二郎與一穿綠色官袍的年輕男子說話,那男子高大威嚴,眉目俊朗,是她從未見過的出眾之人,只多看一眼臉色暈紅起來悄悄拉了蔣氏小聲說:“娘,快看與二叔說話的那年輕人,真是威武。”

蔣氏一看也驚訝,如此年輕的官呀,我以為那當官的都是留著三角胡子的老頭呢,真正是長了見識,再看看玉蕊的樣子,心裏也火熱起來,忙轉頭看了杜氏說:“二郎才來甜水鎮便識得這樣的人,可真是好本事呢。”

杜氏橫了她們一眼說:“穩重些,莫丟了臉。”

二人聞言甚覺有理,都端了起來,玉蕊扶了扶桃紅色短襦衣領口處的襟邊,拽了拽寶藍色長裙尖細了聲音遠遠的叫道:“二叔,我們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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