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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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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7 章

這芋泥鴨所用的鴨需得是烤鴨, 烤鴨的靈魂就是表皮酥脆流油,內裏肉質鮮美滴汁,未免烤鴨不入味, 沈宣玥還特地將鴨子切開從頭到尾的腌制, 再往表皮刷上一層蜂蜜水過甜。

蒸籠的芋頭是很好熟的,沈宣玥掀開籠蓋,用筷子一戳,便是已好的意思, 她取出芋頭, 在盆裏加上白砂糖和豬油, 再取來一碗去腥的羊奶,全都混在一起,後用木槌搗碎。這樣做出來的芋泥,放涼之後就是軟糯的口感。

之後沈宣玥把芋泥取出,用手搓成大圓球,她喊來何嬤嬤,“取兩張豆腐皮來。”

何嬤嬤照做, 要的就是那幹的豆腐皮,在木板之上鋪平, 再把芋泥放上去壓扁成圓形。

這之中所要用的鴨肉就得從烤鴨身上切片了, 沈宣玥切上肉質好的鴨肉, 那等烤焦的就丟到一邊。

沈宣梅嘴饞, 撿來一塊丟入嘴裏,“這味道也是不錯啊?”

“想吃就吃吧。”

沈宣玥也不攔著她, 而是把烤肉鋪在芋泥之上, 如此做出兩張之後,互相對齊蓋在一起, 壓實封邊,讓兩張豆腐皮粘在一起,如此之下,她再把豆腐皮多餘的部位剪掉,徹底做成圓形。

之後就是下鍋炸熟,何嬤嬤起鍋燒了熱油,油六成熱,沈宣玥就把整張下進鍋裏,一面金黃之後,豆腐皮鼓起大包,她翻了一面。

沈宣梅驚道:“是要好了?”

沈宣玥點頭,“無需多炸。”

她把芋泥鴨從油鍋裏撈起,用刀分切出幾塊,豆腐皮已炸的酥脆,裏頭是軟乎的芋泥包裹鴨肉。

沈宣玥遞給沈宣梅,“來嘗嘗。”

沈宣梅迫不及待取了一塊,她剛咬了一口,就覺著一股鹹甜軟糯的香味直沖天靈感,口中軟軟的芋泥包裹著烤香的鴨肉,這兩者味道明明相斥,卻在嘴裏形成了絕妙的口感。

“我還要!”

沈宣梅又拿了一塊,沈宣玥就笑了起來,“先前不知道是誰說,芋泥鴨聽著就不能下咽的?”

“呸呸呸,那可不是我說的。”沈宣梅打死也不會承認。

“真不是二姐嘛?”

“不是!”

沈宣玥自己也銜了一塊,慢慢咀嚼,二姐口是心非,又有些傲嬌,對芋泥鴨一事不肯承認反悔,對自己的親事怕是同樣。

嘴裏的香味都勾不住沈宣玥飄遠的思緒,那位光祿寺少卿的嫡長子和二姐卻是頗有緣分,她猶記得兩人見面就有些不對付,只是不知這位鄧公子可能是二姐的良緣?

沈家已過了沈宣玥和紀啟的親事,然課業繁忙,如今紀啟鮮少能放課後來欣榮茶館等候沈宣玥,鄒大人常課後教習他,等他回府時都近深夜,算下來,沈宣玥都已有多日未見到他了。

兩人再見面,還是沈宣玥為了二姐去尋他。

紀啟的個頭又拔高了些,如今的沈宣玥需仰頭看他,少年的眉眼帶了幾分沈穩,見到沈宣玥來,唇邊溢出輕柔的笑來。

他喚了一聲,“阿玥。”

分明是在正常不過的稱呼,可沈宣玥還是覺著耳朵熱熱的,莫非是因為親了近的緣故?

沈宣玥揉了揉臉,紀啟以為她臉疼,擡手就摸過來,“可是哪裏難受?”

他的手涼涼的,在她圓潤的臉蛋上揉搓了兩下,沈宣玥感到牙酸,連忙躲開,“我是有事想要問你。”

紀啟道:“你說。”

“你幫我打聽下光祿寺少卿長子,鄧集群。”

“怎麽?”

沈宣玥“咳”了聲,不好意思說原因,只是嗔道:“你別管,就去問問嘛。”

小姑娘的撒嬌帶著鉤子,乃是紀啟無法抗拒的事情。

他只能點了頭。

不過饒是紀啟身為鄧集群的同窗,也至多能盤問到他家中的情況,沈宣玥便知曉他已到了說親的年齡,只是鄧家想著待他會試之後再擇對象。

鄉試,便在今年。

以紀啟為首,同年沈宣安、鐘瑞揚、彭磊磊均下場去了鄉試,考試過罷,這幾人之中唯有紀啟神采奕奕,沈宣安哭喪著一張臉,來沈宣玥這兒討吃的尋安慰。

“我是真不想下場科考,以夫子的話說,我就是那雕不出花的朽木,扶不起的爛泥。”沈宣安抱怨。

沈宣玥不置可否,“萬一,二哥就考上了呢?”

“那估摸就是天上掉餡餅了。”

沈宣安都沒把鄉試當一回事,依著他說,他自己都感覺考不上。

萬萬沒有想到,鄉試的紅榜一出,紅榜最後一名的位置,赫然寫著“沈宣安”的名字。

紀啟說起這事,笑看沈宣安,“你還當你考不上,這天上是真掉餡餅了啊。”

沈宣安才是不可置信,“我,我我,我考上了?”

“二哥,是真的。”沈宣玥賀喜。

此番不止沈宣安,紀啟、鐘瑞揚、彭磊磊均過了鄉試,這次鄉試一過,給了沈宣安莫大十足的信心,他一改往日的吊兒郎當,是要為兩年之後的會試做萬全準備。

沈宣玥是滿心盼著紀啟好的,他院試考了院首,而鄉試是紅榜第五名,可在她眼中,他仍舊是那個大學霸,讓人欽慕,“啟哥哥,還有兩年,會試你一定能行。”

紀啟捧著書,和沈宣玥一字一句道:“我一定會成。”

兩年,足以做太多太多事情了。

是沈府之中沈宣玥親手種下的那顆小枇杷樹長大成熟,結下新鮮枇杷;是興康街的欣榮茶館徹底改頭換面,從原先的一層堂廳茶館,再到四層高聳挺拔的欣榮酒樓;更是沈宣玥苦心經營,攢下積蓄,並將興康街的鋪子接連買下。

隨著奶茶鋪t、燒烤鋪、火鍋鋪、早點鋪,她還開起了炸雞鋪和小食鋪。這兩年一晃而過,整條興康街都歸沈家三小姐沈宣玥之手。

還有人問起,“少東家,你這茶館一翻新,菜肴的價可會上去啊?”

興康街的百姓最為擔心的就是,往後再體會不到那個親民的欣榮茶館了,只怕成了又一個興隆酒樓。

沈宣玥卻道:“這酒樓有好幾層,貴的、不貴的都有,保準有你們用飯的地方。”

她當然是考慮到這個,第一層就是以往的茶館生意,二層是地方菜包括粵菜、湘菜、魯菜,三層、四層才是貴人們可訂的包廂。

“那三小姐是打算何時開業呢?”

沈宣玥回了一道深不可測的笑,“再等等吧。”

今日乃是會試之日,為這一日,沈宣玥早等啊盼啊許久。紀啟同她說過,會試不比鄉試,需要在考場考個整整三日,尋常考生都會帶些大饅頭進去填飽肚子。

沈宣玥怕紀啟和二哥餓壞,特地晾曬做了許多的豬肉脯和牛肉幹,沈宣安喜歡辣的,給他的那一包裏添了許多油潑辣子,而紀啟喜歡甜的,因而沈宣玥將肉脯做的更甜了些。

還未進場,沈宣安光聞著包裹裏的肉香,饞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他控訴:“三妹塞了這些好吃的,我還怎麽做題啊!”

紀啟掀起眼皮,“那二少爺幹脆留在這外頭好了。”

考場開了,紀啟先行進去,沈宣安在後追他,“紀啟,仲胥,你可等等我!”

所有考生在考場坐定,紀啟屏住呼吸,提筆做題,不知不覺間,兩個時辰過去,再放下筆時,肚子隱隱有了餓感。

紀啟取來沈宣玥做的肉脯,拿起一塊放在唇中,細嚼慢咽,豬肉脯帶了甜味,勾得他舌尖都是甜滋滋的。

一如臨行前沈宣玥的笑容,她說:“紀仲胥,我等你。”

為這句,他似又有了力量,提筆就繼續作答。

整三日,沈宣玥都在家中候著,直到三日之後,沈府的馬車將紀啟和沈宣安兩人接回,見兩人面上止不住的疲憊,沈宣玥就喊來小廝道:“攙扶兩位少爺回去休息。”

紀啟已是說不出話來,而沈宣安偏嚷嚷道:“三妹,都是你做的吃食太纏人了,我許多題都是胡蒙亂造的,怕是考不過了。”

沈宣玥氣鼓鼓叉腰:“好啊,二哥你怪我,早知道不給你做了,一片好心被當狼心狗肺。”

“嘿嘿沒有,是說三妹做的太好吃了。”沈宣安忙改口,“考不上都是哥哥學藝不精。”

沈宣玥想:這還差不多!

兩個人都被送回院中休息,京中鄉試試卷審閱極快,三日就會放榜,屆時中殿試的,會被宣旨入宮。

沈宣安只用了一日就變得生龍活虎,沈宣玥來到沈老夫人這裏請安時,正巧遇到了二哥沈宣安在討老太太歡心。

沈宣玥沒好氣道:“祖母,你可別聽二哥吹破牛皮,他上回鄉試,可才考了最後。”

“最末如何,最末也是考上。”沈宣安回嘴。

沈老夫人慈愛笑笑,“也不知道今日放榜,你和啟哥兒可能考上?”

“紀啟定能上榜,孫兒就……”

沈宣安話音未落,屋外的丫鬟就急匆匆跑進,“老太太,宣旨的公公來了。”

“什麽!”

沈老夫人急忙讓身邊的大丫鬟前去各院子傳話,沈家可有許多年沒聽封聖旨了,這是大好事啊,“去喊人,都去前院候著。把啟哥兒喊上,擡也要擡出來。”

不到一刻鐘,三房的夫人都已來到前院,許公公滿臉笑意,先是問了哪位是沈宣安,在懵懂時,沈宣安被推到了前列。

許公公賀喜道:“沈二少爺祝賀了,您中進士了呢。”

名次一說,沈宣玥詫異極了,好家夥,她二哥又擦邊過了,紅榜最後一名!

沈老夫人激動地雙手顫抖,趙氏剛要同商氏賀喜,商氏卻已是喜極而泣。進士啊,最後一名又如何,那也是進士!

幾個夫人唯有秦氏手足無措極了,可就在這時,許公公又問:“何人是紀啟?”

紀啟一身青松長衫,回道:“是在下。”

許公公見他不卑不亢,眉宇尤為年輕略有吃驚,很快又笑起來,賀喜道:“恭喜紀會元,賀喜紀會元了!陛下嘮叨了一早上,說是等著在金鑾殿親自見識下紀會元的才學了。”

“會元?”

沈宣玥亦是聽到了這話,眾人訝然,沈老夫人極力克制著那股激動,秦氏更是握住了沈宣玥的手。

會元,那可是會試的第一名啊!

誰能想到,寄宿在沈家的寒門子弟紀啟,拿了今年會試的頭名?可還沒到殿試,都已入了陛下的眼,不敢想日後的造化。

此時此刻,沈老夫人無比慶幸,紀啟和自家孫女定下了親事,正如沈老太爺之言,這樣好的苗子,怎可便宜了別家?

許公公也不多說,只是招來紀啟,“事不宜遲,你們隨雜家進宮吧,也快要殿試了。”

“是。”

眾人目送紀啟和沈宣安離開,一個會試頭名,一個會試最末,殿試又會如何?

趙氏問道:“母親,咱們可要在前院候著哥兒們考完?”

沈老夫人一咬牙,“回去等信兒!”

殿試至少還要半日之久,哪能在前院等,別家知道了還不得鬧笑話。

秦氏有些站不穩,沈宣玥攙著秦氏的手,一路扶著她回去,母女倆在路上說了點體恤話。

“你與娘親說,你是不是早想到啟哥兒有如此造化?”

“娘,你忘了紀啟每日多麽辛苦的苦讀?寒窗數十年,為的,不就是這一日?”

秦氏眼裏更是欣賞,“正是。”

這半日於沈府眾人是煎熬,於殿試之中的學子們更是。因要依會試的名次而戰,沈宣安著急萬分,人群之中看見了鐘瑞揚,可他是最末,離幾個人都太遠了。

紀啟站在最首,因而所有人都知曉了今年的會元,乃是沒落紀府的出身。他身著青色圓領長衫,腰間僅有一系玉佩,如今的他已有十八歲,頭發束起,用一根玉簪紮起,面容清雋又帶了些許沈穩。

金鑾殿之上,當今天子只是那麽一瞥焦躁的人群,便留意到了安靜矗立的紀啟,眼底不自覺多了一分讚賞。

小小年紀,就有龍章之姿,確實是不一樣。

不多時,殿試開始,本次殿試的題目也傳入各位考生的耳朵,一炷香的時候思索,便要答題。

聖上朝旁招了招手,太監馮公意會,小聲就道:“陛下,那位紀公子的未婚妻,正是興康街的妙手沈三姑娘。”

“是她。”

聖上的眼睛亮了亮,小五嘴裏念叨個不停的“沈三”,還在皇後那頗得青睞,做的一手好美食,如今她的未婚夫更是奪下會元,寫了一手好文章。

半日過去,趙氏朝外望去,天邊的日頭漸漸落下,她喃喃道:“該是考完了。”

屋外頭有喧鬧之聲,沈老夫人睜開眼,起身就道:“去看看。”

別說是旁人了,這會兒連沈宣玥都坐不住了,她可是等著紀啟高中紅榜,再用自己那欣榮酒樓為他點彩慶賀。

紀啟,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

……

萬眾矚目的殿試終是結束,聖上親自欽點了殿試前十名,而那最後的狀元歸屬,聽聞聖上多有讚許,說了好些褒獎之詞。

“你們聽說沒,今年的前三甲,那可個個都是貌比潘安的容貌!”

“餵,你怎麽就光看臉去了?”

“大人們太過奪目,有什麽法子。”

“聽說興康街的少東家,有意在狀元游行這一日,開業欣榮酒樓啊?”

“何止啊,整條街都不要銀子,可去敞開了吃!”

“老天爺,三小姐是散財童子嗎,為何要如此慷慨大方?”

“那是因為你沒聽說,她的未婚夫啊……”

沈宣梅聽著街上的閑聊,放下車簾,扭頭和沈宣玥道:“三妹,你就算想要慶賀,也不用一條美食街都一個字不要吧?”

“這是大喜事啊,且我這酒樓是開業,我亦是有心來蹭這一次三甲游行的熱鬧,讓人都來我這裏。”

這件事沈宣玥早就想好了,紀啟高中,她就用欣榮酒樓來慶賀,順道請那些進京奔考的考生們。

這些學子們最擅長筆墨,留一個美名對她而言,比那些銀子還要重要。

再來,紀啟不止是爭氣,而是太爭氣了。

馬車在欣榮酒樓停下,酒樓之外早就圍滿了食客和百姓,見沈宣玥下馬車,人群急切地湧過來。

此時t知情人沈宣安、鐘瑞揚、彭磊磊都來了酒樓,大姐沈宣晴和姐夫蕭陵亦來慶賀這令人歡喜的一日。劉邵更是憑著皇子這一層身份,上到酒樓的最頂層,在包廂裏快活呢。

“少東家,何時開業啊?”

沈宣玥擡起手,淺淺笑道:“各位莫急,三甲游行很快就要來到興康街了,大家先讓讓路,等大人們的喜事一過,咱們再來慶賀。”

街頭有人高喊,“狀元郎來咯——”

人群自發的讓出一條道來,只見興康街遠遠的,有三人高騎白馬,日光傾瀉而下,沈宣玥的眼飛過人群,直達那張清雋的面龐。

是紀啟。

他一身紅衣,那緋色襯得他白皙的面容都帶了幾分喜色,他頭戴狀元帽,眉眼是壓不住的明朗水墨畫,這正是他高中最為喜樂的日子。

“咱們的狀元郎可真是太俊了!”

“我還說少東家在這等什麽呢,原來是等著狀元郎未婚夫啊?”

沈宣玥被友善的百姓們一調侃,都忍不住臉紅。

她說他太爭氣了,可不就是因著紀啟直接考了個狀元回來,還一定要來興康街游行。

狀元游行,聖上欽點,本是沒有興康街的,但紀啟懇求執意要來興康街,他知道沈宣玥在等他,陪著他那麽多年,就為了看他高中。

只要今日,只待今日,誰人不知這春風得意的狀元郎,乃是沈宣玥的未婚夫。

興康街所到之處,這郎情妾意的一幕,人群全然明了。

“祝賀狀元郎,祝賀少東家!”

“祝賀狀元郎,祝賀少東家!”

“今日還望大家夥,都能沾一杯慶賀的喜酒。”

雙喜臨門,四面八方的道喜聲幾乎將沈宣玥淹沒,在這樣熱鬧的環境裏,她剪掉了開業大吉的紅綢。

沈宣玥已及笄,樣貌全長開了,彎眉杏眼櫻桃唇,她一襲鵝黃色的長裙,笑容一如她這條興盛不衰的美食街一般,永遠明媚。

紀啟騎著馬,一步一步來到欣榮酒樓,他在馬上,她站在酒樓木階之上,兩人對望,新科狀元郎含著笑,眼中只有沈宣玥。

這是沈宣玥第二回見他穿紅衣了,真有幾分,他要來迎娶她的樣子。

“阿玥,我來兌現諾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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