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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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3 章
“……”
席昭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牢門裏的明雪楠, 一言不發。
明雪楠對席昭的到來並不驚訝，她一直等著席昭開口，但沒想到她來了之後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只是靜靜地坐在一旁看著她。
一開始明雪楠尚能泰然處之，但在她耐心耗盡的時候席昭還是那副樣子根本沒有變過，明雪楠有些坐不住了。
“你想做什麽？”她沒有再維持那副虛情假意的模樣, 語氣毫不客氣。
席昭緩緩地眨了眨眼, 好似突然回神般，明雪楠心中一松, 原來她方才是在發呆？
她還以為……
思路被明雪楠打斷, 席昭也沒有打算再繼續。
“你想要殺我。”她直接說道，神情平靜，仿佛對方想要殺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明雪楠一僵。
“因為什麽？”
席昭遇到過許多想要殺她的人, 他們有的或許是單純的惡，或許是有所圖謀。而明雪楠，屬於哪一種？
“……被你發現了。”明雪楠突然笑了一聲，“沒錯，我是想要殺你。我聽華金良說過有關你的事，仗著自己是滄寒的弟子, 肆意破壞宗門大比規則, 甚至還聯合白微尊者與你同流合汙。我不喜歡這種人, 需要理由嗎？”
相較於那些窮兇極惡之輩, 譬如齊金寶只是因為被席昭拒絕就想要她的命, 明雪楠的理由算得上正當，至少聽上去是這樣。
“你在撒謊。”席昭冷靜地說。
明雪楠一開始並沒有對她動殺心, 或許沒有表露出來的敵意，但是卻並沒有想殺她。
“我為何要撒謊？”明雪楠覺得有些好笑, “我為何要對你撒謊？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她聲音有些尖銳。
“你偷襲我的時候並沒有打算置我於死地，或許只是想要幹擾我而已，但隨著你逐漸靠近，你的殺意在一瞬間出現，說明有什麽突然出現的事情改變了你的念頭。”席昭並沒有理會明雪楠，自顧自地說著。
“……我說了，我一開始就想殺你。”明雪楠臉色冷了下去，“別把我想得太好，你不會真以為我是什麽良善之輩吧？”
“你看到了我的臉，你覺得我跟你認識的人長得像。”明雪楠的話並沒有成功打斷席昭。
“你與我的仆人長得像。”明雪楠面不改色，“我記得，我應該告訴我你，那個仆人曾經背叛過我。”
席昭不說話了。
倘若當真按照明雪楠所說，那麽她在看清席昭的臉後想要殺了她也不無道理，畢竟恨屋及烏，就如同她自己所說，她並非良善之輩。
“你為什麽要跟我說這麽多？”席昭突然問道。
“怕我發現什麽嗎？”
語畢，明雪楠臉上出現一瞬間的慌亂，立刻便恢覆正常，“你在說什麽？”
席昭卻並沒有打算再與她說下去了，她今天的求知欲已經得到滿足，沒有必要再深入。
席昭這幅樣子讓明雪楠險些破功，恰巧這時伏翊踏入地牢，好整以暇地看著轉過身看著自己的席昭，“阿昭，好了嗎？”
席昭點了點頭。
明雪楠心跳得飛快，什麽好了？她心中的想法百轉千回，偏偏面上不敢表露分毫，生怕再流露出什麽不應該表現的情緒。
“華家主來贖人，你們可以走了。”
明雪楠以為自己聽錯了，已經被靈脈的疼痛折磨得不成人形趴在地上的華金良猛地睜開眼睛，沙啞著聲音說：“……我爹？”
伏翊就好似沒有看見他的慘狀，聞言好脾氣地笑了笑，“是，是你爹。”
明雪楠手心一緊，為何……不是劍尊？
她不知是慶幸劍尊沒來就不會見到席昭，還是失落自己的計劃落空。
若是能讓劍尊親眼看見這個跟他長得相像的少女卻有一副再惡毒不過的心腸，想必無論她長了一張什麽臉，都不可能再入劍尊的眼。
華金良卻是一心想要出去，他不知自己體內的這股劇痛從何而來，更可怕的是他感覺到自己的修為仿佛正在一步一步被蠶食，他卻完全沒有辦法阻止。
“我爹……他一定有辦法……”華金良艱難地從地上撐起來，神志有些模糊地喃喃道。
等他看到華家主，滿含熱淚地想要讓華家主給自己報仇，卻發現華家主表情僵硬，看上去十分不自然。
哭訴一番卻並沒有得到回應的華金良不解地喊道：“爹？”
往常一向把他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華家主這次卻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的話。
華家主站起身，語氣僵硬地說：“那我就先將他帶走……秋苓，有空回來多坐坐。”
站在滄寒身邊的華秋苓低著頭不說話。
華金良發出一聲怪叫：“爹？你在說什麽？你知道我現在這樣都是她害的嗎？都是她！她嫉妒我，她害了我啊！爹，你怎麽能不為我做主，你為什麽要對她用這種語氣說話？”
被劇痛折磨的華金良已經喪失了大部分理智，他覺得自己大腦有些錯亂，為什麽他會看到父親對華秋苓說這種話？
“閉嘴！”華家主從來沒有用這種嚴厲的語氣對華金良說過話，他警告地瞪了一眼華金良，接著對華秋苓放柔聲音說道：“別跟你哥哥計較，之前是我疏忽，沒想到他對你這般無禮。你放心，爹不會放任他繼續欺負你。”
華秋苓嘲諷地扯了扯嘴角，看來他也不是完全不知道自己這個兒子私底下是什麽樣子，不過一直睜只眼閉只眼罷了。
“母親留給我的東西呢？”華秋苓冷聲道。
華家主沈默了一會，開口道：“……我下次給你，秋苓，我在華家等你。”
這就是不回去就不給了的意思，果然還是那個華家主。
華秋苓沒有說話，華家主也不敢再像之前那樣咄咄逼人，就當作華秋苓答應了，又僵硬地說了幾句話後便帶著華金良離開了。
伏翊對還站在原地沒有動的明雪楠笑著說：“道友怎麽還不走？”
明雪楠：“我……”
“難不成，還想留在這裏陷害阿昭企圖將你變成祭靈？”伏翊笑瞇瞇地說著與他的模樣完全不符合的話。
明雪楠臉色一白，在伏翊的註視下不敢再說什麽，最後只能一言不發地灰溜溜離開。
華秋苓皺起眉頭，正想開口，被人搶了臺詞。
“什麽陷害？”沒人在意的角落突然出現一道黑影，並開口問道。
伏翊聳聳肩，“哦，這個啊，阿昭告訴我的。”
“我猜的。”在所有人的註視下，席昭淡定地說道。
當然她不止這一個猜測，只不過伏翊只說了這一個而已，沒想到剛好說中明雪楠心中所想。
明雪楠的事情很快被略過，一直呆在地牢裏觀察明雪楠的席昭對方才發生的有些在意，“華金良看上去很傷心。”她用了這個詞來形容。
實際上，華金良方才看上去不用說傷心，簡直是快絕望了。
“啊，這個是小事，不過這件事跟阿昭有些關系。”伏翊笑得瞇起眼睛。
“我？”席昭面露茫然，不知道此事如何跟她有關系。
“昨日，天帝陛下降下神諭，此番宗門大比最終對決在萬奇秘境中進行，入圍的弟子則可以自行組隊參加，小隊成員不超過五人。但今年巧了，劍尊閣下增加了一條規定，已經被淘汰的弟子不再具有參賽資格。”
往年裏並沒有這個規定，因而許多宗門世家為了保留真實實力，會讓真正有實力的弟子故意被淘汰，等到最終對決的時候再與入圍的弟子一同組隊便是，華家便是其中之一。但今年劍尊閣下的規定宛如晴天霹靂，尤其是此次還是在天帝陛下的萬奇秘境之中進行，就算是進去後待在原地一動不動都會受益良多，更別說其他。
但現如今一來那些厲害的弟子無法再上場，根本得不到秘境的好處，二來那些故意輸掉比賽的宗門實力大大降低，恐怕會丟人丟得厲害。
所以，華家主打得什麽算盤就眾人皆知了。
“尊上放心，弟子絕不會做出背叛師門的事情，我絕不會為了華家而將大家棄之不顧。”華秋苓鄭重地發誓道。
滄寒打了個哈欠，“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們自己玩去吧。”說罷就轉身離開了。
席昭扯了扯伏翊的袖子，依舊是一臉茫然：“所以，此時與我有何幹系？”
“當然是因為，阿昭也得上場了。”伏翊笑得十分和善。
“要是沒有阿昭，我們可不一定能拿到第一呢，畢竟我們無妄宗雖然是少有的不作妖的宗門，但卻不是唯一一個，其餘的八大世家五大宗門也有同無妄宗一般，我們的壓力可是十分大。”伏翊煞有其事地說道。
“所以，為了爭奪第一，阿昭肯定會幫忙吧。”
席昭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麽話都沒說。
可是……他們什麽時候有爭奪第一的這個目標的？
倘若她此刻開口問了，那伏翊定然會如實告訴她，這是方才定下的。
過了幾日，席昭慣例想要出門去書局，走到門口的時候卻被人給攔住了。
“我跟你，一起。”元一似乎只是為了告訴她這件事，說完就消失不見了，但那種被人註視著的感覺卻一直存在。
席昭並沒有感到什麽不適，元一看她的眼神有點像第一看她，存在感不弱但卻並不會讓人感覺到惡意，也不會打擾她。第一很懂事，不會在她專註做事的時候打擾她而是選擇自己去一邊玩球，元一不喜歡玩球但也不會打擾，這一點二者倒是十分相似。
這個小插曲很快過去，等席昭選好書正打算從書局離開，一人攔住了她回頭的路。
“這位道友的靈石我們主人付了。”一個人越過席昭對書局的掌櫃說道。
席昭被擋住路後擡頭才發現他說的人是自己。
掌櫃一臉為難：“這……”
“我們主子只是順手而為，不用放在心上。”那人補充道，話是對席昭說的。
掌櫃卻更加為難了，他不想得罪這位一看就來歷不小的修士，但……
“我已經付了靈石。”席昭開口替掌櫃解了圍。
她默默地看著這個莫名其妙冒出來說要替她付靈石的人，那人一僵，有些招架不住她的眼神。
“主子，這……”他連忙回頭看向自己身後的人。
“無妨。”那人沈聲道，“小友可否借一步說話？我有事想要與你商議。”
“你應該認識我。”他篤定道。
席昭看著前幾日才見過的華家主，沒有說話。
這便是師兄師姐所說的，她會遇到的麻煩？
她想了想，最終沒有拒絕。
席昭與華家主在一家酒樓落座，方一坐下就有人呈上來幾個錦盒，並且打開後一一呈現在席昭面前，給她介紹道：“這是南海鮫紗所制的衣裙，刀劍不入；這是九品丹藥；這是……”
那人所指的每一樣都是千金難求的寶物，如今卻一同被擺在席昭面前。
等他說完，華家主抿了一口茶，緩緩開口道：“這些是見面禮，還望小友收下。”
席昭沒有回話，但眼睛卻沒有從那些東西上面移開過。
華家主心道她果然年紀不大，自己的欲望表露無遺，而他也最喜歡跟這種人打交道。
“只要你答應幫我一個小忙，還有更多的好東西在等著你。”華家主輕飄飄地再次拋出一個誘惑。
華家這麽多年的第一世家也不是白當，這些東西拿出來輕輕松松。就算她是滄寒的弟子又如何，滄寒也不可能眼睛不眨地就將這些好東西全部給她。
席昭依舊眼睛轉都不轉地看著那堆東西，華家主便繼續說下去：“我要你說動華秋苓回華家，帶領我華家的弟子進入萬奇秘境。”
他本以為席昭會一口答應下來，但沒想到他話剛落音，席昭也收回了視線，同時站起身語氣平靜地拒絕了他：“我不要。”
說罷她就想要離開，卻被華家主的人給攔在了門內。
席昭一頓，回頭望著依舊坐在凳子上動都沒動的華家主，華家主冷笑一聲，“小友最好還是識相一點，我給你面子你就接著，這樣我們還能好好聊下去。”
席昭也終於搞明白了，“你是想要強迫我答應？”
“話不要說那麽難聽，我不過是想要跟你做個交易而已。不過，你最好不要拒絕。”
席昭十分不解，她覺得自己有點聽不懂這人的話，“為什麽？”
她為什麽要聽他的話？
華家主卻意會錯了她的意思，索性給她攤開了說：“為什麽？華秋苓本就是我華家的人，我是她父親，她理應為華家出戰，而不是在那個沒有出息的無妄宗玩過家家。”
“何況，她身為華家少主，有什麽理由拒絕？”
恐怕連華秋苓自己都不知道，她何時成為了華家少主。
“華金良才是華家少主。”這是華金良親口所說，席昭便記住了。
“他現在不是了。”華家主語氣冷漠，“他已經成為了一個不會使用靈氣的廢物，如何能當華家少主？”
“說起來，他變成如今這副模樣，應當還是拜你所賜。”到底是自己疼愛了那麽多年的孩子，華家主雖然已經決定放棄華金良，但並不代表他會原諒罪魁禍首。
“那你更加沒有理由拒絕我的交易。”他篤定道。
席昭感到莫名其妙。
“我有。”她有理由。
“你說話太沒邏輯，我不想跟你說。”華家主一堆歪理邪說，席昭不愛跟這種人說話，累人。
華家主憤怒地拍桌，“你說什麽？我好聲好氣與你說話是給你面子，你還真把自己當成個人物了？”
無論他再怎麽憤怒大聲，席昭都踐行著她的話，完全不理會。
但她覺得有些吵鬧。
“既然如此，你何不直接告訴師姐。”席昭眉眼間有些不耐煩。
自然是因為華秋苓不會聽他的話，但華家主是不會承認這一點的，他冷笑道：“你只需說，答應還是不答應？”他話裏隱隱有威脅的意思。
早就已經拒絕過的席昭不想再說廢話，並且覺得華家主腦子不好使或許會跟她就此時掰扯許久，幹脆喊道：“三師兄。”
霎時間，一道黑影從窗口閃現進來直接包裹著席昭帶走她，轉眼間席昭就從原地消失不見。
華家主氣得臉都綠了，“人呢？讓你們把外面守好，你們就是這麽守的？讓人光明正大地被帶走？”
下屬心裏嘀咕那您就在對面不還眼睜睜看著她被帶走，但下屬不敢說話，只能低頭承受華家主的無能狂怒。
華家主氣憤之餘則是感到十分心驚，那道黑影完全沒有任何存在感，即便是他光明正大地在他面前帶走席昭，但他依舊沒感知到他的存在，若不是親眼所見，他恐怕都要以為席昭是憑空消失的。
席昭叫他“三師兄”，此人也是滄寒的弟子？他究竟是什麽來頭？
華家主大腦瘋狂運轉，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前些日子劍尊上門的事情，一個念頭一閃而過，快得讓他抓不住。
華家主沒有放在心上，陰沈著一張臉吩咐道：“這人年紀雖小，但性情貪婪，多加利用這一點，務必要說動她同意。”他還記著席昭方才盯著這些寶物不放的眼神。
此次宗門大比……華家必定要拿下。
想到那些消息，華家主咬牙下定了決心。
“將華金良捆住送到華秋苓那裏，告訴她如今華菱劍在她手裏，她就是華家名正言順的少主，這一點以後永遠都不會變。”
“啪啪啪。”拍手的聲音突然響起，隨之而來的是一道沙啞的聲音：“華家主好氣魄，連對自己曾經最寵愛的兒子也是如此狠。”
華家主猛地一驚，喊道：“誰？”
與方才那道黑影不同，此人一出聲就是讓人無法無視的存在感。
他繼續說：“我是誰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要席昭去死。”
他的話裏伴隨著濃郁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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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昭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牢門裏的明雪楠, 一言不發。
明雪楠對席昭的到來並不驚訝，她一直等著席昭開口，但沒想到她來了之後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只是靜靜地坐在一旁看著她。
一開始明雪楠尚能泰然處之，但在她耐心耗盡的時候席昭還是那副樣子根本沒有變過，明雪楠有些坐不住了。
“你想做什麽？”她沒有再維持那副虛情假意的模樣, 語氣毫不客氣。
席昭緩緩地眨了眨眼, 好似突然回神般，明雪楠心中一松, 原來她方才是在發呆？
她還以為……
思路被明雪楠打斷, 席昭也沒有打算再繼續。
“你想要殺我。”她直接說道，神情平靜，仿佛對方想要殺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明雪楠一僵。
“因為什麽？”
席昭遇到過許多想要殺她的人, 他們有的或許是單純的惡，或許是有所圖謀。而明雪楠，屬於哪一種？
“……被你發現了。”明雪楠突然笑了一聲，“沒錯，我是想要殺你。我聽華金良說過有關你的事，仗著自己是滄寒的弟子, 肆意破壞宗門大比規則, 甚至還聯合白微尊者與你同流合汙。我不喜歡這種人, 需要理由嗎？”
相較於那些窮兇極惡之輩, 譬如齊金寶只是因為被席昭拒絕就想要她的命, 明雪楠的理由算得上正當，至少聽上去是這樣。
“你在撒謊。”席昭冷靜地說。
明雪楠一開始並沒有對她動殺心, 或許沒有表露出來的敵意，但是卻並沒有想殺她。
“我為何要撒謊？”明雪楠覺得有些好笑, “我為何要對你撒謊？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她聲音有些尖銳。
“你偷襲我的時候並沒有打算置我於死地，或許只是想要幹擾我而已，但隨著你逐漸靠近，你的殺意在一瞬間出現，說明有什麽突然出現的事情改變了你的念頭。”席昭並沒有理會明雪楠，自顧自地說著。
“……我說了，我一開始就想殺你。”明雪楠臉色冷了下去，“別把我想得太好，你不會真以為我是什麽良善之輩吧？”
“你看到了我的臉，你覺得我跟你認識的人長得像。”明雪楠的話並沒有成功打斷席昭。
“你與我的仆人長得像。”明雪楠面不改色，“我記得，我應該告訴我你，那個仆人曾經背叛過我。”
席昭不說話了。
倘若當真按照明雪楠所說，那麽她在看清席昭的臉後想要殺了她也不無道理，畢竟恨屋及烏，就如同她自己所說，她並非良善之輩。
“你為什麽要跟我說這麽多？”席昭突然問道。
“怕我發現什麽嗎？”
語畢，明雪楠臉上出現一瞬間的慌亂，立刻便恢覆正常，“你在說什麽？”
席昭卻並沒有打算再與她說下去了，她今天的求知欲已經得到滿足，沒有必要再深入。
席昭這幅樣子讓明雪楠險些破功，恰巧這時伏翊踏入地牢，好整以暇地看著轉過身看著自己的席昭，“阿昭，好了嗎？”
席昭點了點頭。
明雪楠心跳得飛快，什麽好了？她心中的想法百轉千回，偏偏面上不敢表露分毫，生怕再流露出什麽不應該表現的情緒。
“華家主來贖人，你們可以走了。”
明雪楠以為自己聽錯了，已經被靈脈的疼痛折磨得不成人形趴在地上的華金良猛地睜開眼睛，沙啞著聲音說：“……我爹？”
伏翊就好似沒有看見他的慘狀，聞言好脾氣地笑了笑，“是，是你爹。”
明雪楠手心一緊，為何……不是劍尊？
她不知是慶幸劍尊沒來就不會見到席昭，還是失落自己的計劃落空。
若是能讓劍尊親眼看見這個跟他長得相像的少女卻有一副再惡毒不過的心腸，想必無論她長了一張什麽臉，都不可能再入劍尊的眼。
華金良卻是一心想要出去，他不知自己體內的這股劇痛從何而來，更可怕的是他感覺到自己的修為仿佛正在一步一步被蠶食，他卻完全沒有辦法阻止。
“我爹……他一定有辦法……”華金良艱難地從地上撐起來，神志有些模糊地喃喃道。
等他看到華家主，滿含熱淚地想要讓華家主給自己報仇，卻發現華家主表情僵硬，看上去十分不自然。
哭訴一番卻並沒有得到回應的華金良不解地喊道：“爹？”
往常一向把他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華家主這次卻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的話。
華家主站起身，語氣僵硬地說：“那我就先將他帶走……秋苓，有空回來多坐坐。”
站在滄寒身邊的華秋苓低著頭不說話。
華金良發出一聲怪叫：“爹？你在說什麽？你知道我現在這樣都是她害的嗎？都是她！她嫉妒我，她害了我啊！爹，你怎麽能不為我做主，你為什麽要對她用這種語氣說話？”
被劇痛折磨的華金良已經喪失了大部分理智，他覺得自己大腦有些錯亂，為什麽他會看到父親對華秋苓說這種話？
“閉嘴！”華家主從來沒有用這種嚴厲的語氣對華金良說過話，他警告地瞪了一眼華金良，接著對華秋苓放柔聲音說道：“別跟你哥哥計較，之前是我疏忽，沒想到他對你這般無禮。你放心，爹不會放任他繼續欺負你。”
華秋苓嘲諷地扯了扯嘴角，看來他也不是完全不知道自己這個兒子私底下是什麽樣子，不過一直睜只眼閉只眼罷了。
“母親留給我的東西呢？”華秋苓冷聲道。
華家主沈默了一會，開口道：“……我下次給你，秋苓，我在華家等你。”
這就是不回去就不給了的意思，果然還是那個華家主。
華秋苓沒有說話，華家主也不敢再像之前那樣咄咄逼人，就當作華秋苓答應了，又僵硬地說了幾句話後便帶著華金良離開了。
伏翊對還站在原地沒有動的明雪楠笑著說：“道友怎麽還不走？”
明雪楠：“我……”
“難不成，還想留在這裏陷害阿昭企圖將你變成祭靈？”伏翊笑瞇瞇地說著與他的模樣完全不符合的話。
明雪楠臉色一白，在伏翊的註視下不敢再說什麽，最後只能一言不發地灰溜溜離開。
華秋苓皺起眉頭，正想開口，被人搶了臺詞。
“什麽陷害？”沒人在意的角落突然出現一道黑影，並開口問道。
伏翊聳聳肩，“哦，這個啊，阿昭告訴我的。”
“我猜的。”在所有人的註視下，席昭淡定地說道。
當然她不止這一個猜測，只不過伏翊只說了這一個而已，沒想到剛好說中明雪楠心中所想。
明雪楠的事情很快被略過，一直呆在地牢裏觀察明雪楠的席昭對方才發生的有些在意，“華金良看上去很傷心。”她用了這個詞來形容。
實際上，華金良方才看上去不用說傷心，簡直是快絕望了。
“啊，這個是小事，不過這件事跟阿昭有些關系。”伏翊笑得瞇起眼睛。
“我？”席昭面露茫然，不知道此事如何跟她有關系。
“昨日，天帝陛下降下神諭，此番宗門大比最終對決在萬奇秘境中進行，入圍的弟子則可以自行組隊參加，小隊成員不超過五人。但今年巧了，劍尊閣下增加了一條規定，已經被淘汰的弟子不再具有參賽資格。”
往年裏並沒有這個規定，因而許多宗門世家為了保留真實實力，會讓真正有實力的弟子故意被淘汰，等到最終對決的時候再與入圍的弟子一同組隊便是，華家便是其中之一。但今年劍尊閣下的規定宛如晴天霹靂，尤其是此次還是在天帝陛下的萬奇秘境之中進行，就算是進去後待在原地一動不動都會受益良多，更別說其他。
但現如今一來那些厲害的弟子無法再上場，根本得不到秘境的好處，二來那些故意輸掉比賽的宗門實力大大降低，恐怕會丟人丟得厲害。
所以，華家主打得什麽算盤就眾人皆知了。
“尊上放心，弟子絕不會做出背叛師門的事情，我絕不會為了華家而將大家棄之不顧。”華秋苓鄭重地發誓道。
滄寒打了個哈欠，“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們自己玩去吧。”說罷就轉身離開了。
席昭扯了扯伏翊的袖子，依舊是一臉茫然：“所以，此時與我有何幹系？”
“當然是因為，阿昭也得上場了。”伏翊笑得十分和善。
“要是沒有阿昭，我們可不一定能拿到第一呢，畢竟我們無妄宗雖然是少有的不作妖的宗門，但卻不是唯一一個，其餘的八大世家五大宗門也有同無妄宗一般，我們的壓力可是十分大。”伏翊煞有其事地說道。
“所以，為了爭奪第一，阿昭肯定會幫忙吧。”
席昭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麽話都沒說。
可是……他們什麽時候有爭奪第一的這個目標的？
倘若她此刻開口問了，那伏翊定然會如實告訴她，這是方才定下的。
過了幾日，席昭慣例想要出門去書局，走到門口的時候卻被人給攔住了。
“我跟你，一起。”元一似乎只是為了告訴她這件事，說完就消失不見了，但那種被人註視著的感覺卻一直存在。
席昭並沒有感到什麽不適，元一看她的眼神有點像第一看她，存在感不弱但卻並不會讓人感覺到惡意，也不會打擾她。第一很懂事，不會在她專註做事的時候打擾她而是選擇自己去一邊玩球，元一不喜歡玩球但也不會打擾，這一點二者倒是十分相似。
這個小插曲很快過去，等席昭選好書正打算從書局離開，一人攔住了她回頭的路。
“這位道友的靈石我們主人付了。”一個人越過席昭對書局的掌櫃說道。
席昭被擋住路後擡頭才發現他說的人是自己。
掌櫃一臉為難：“這……”
“我們主子只是順手而為，不用放在心上。”那人補充道，話是對席昭說的。
掌櫃卻更加為難了，他不想得罪這位一看就來歷不小的修士，但……
“我已經付了靈石。”席昭開口替掌櫃解了圍。
她默默地看著這個莫名其妙冒出來說要替她付靈石的人，那人一僵，有些招架不住她的眼神。
“主子，這……”他連忙回頭看向自己身後的人。
“無妨。”那人沈聲道，“小友可否借一步說話？我有事想要與你商議。”
“你應該認識我。”他篤定道。
席昭看著前幾日才見過的華家主，沒有說話。
這便是師兄師姐所說的，她會遇到的麻煩？
她想了想，最終沒有拒絕。
席昭與華家主在一家酒樓落座，方一坐下就有人呈上來幾個錦盒，並且打開後一一呈現在席昭面前，給她介紹道：“這是南海鮫紗所制的衣裙，刀劍不入；這是九品丹藥；這是……”
那人所指的每一樣都是千金難求的寶物，如今卻一同被擺在席昭面前。
等他說完，華家主抿了一口茶，緩緩開口道：“這些是見面禮，還望小友收下。”
席昭沒有回話，但眼睛卻沒有從那些東西上面移開過。
華家主心道她果然年紀不大，自己的欲望表露無遺，而他也最喜歡跟這種人打交道。
“只要你答應幫我一個小忙，還有更多的好東西在等著你。”華家主輕飄飄地再次拋出一個誘惑。
華家這麽多年的第一世家也不是白當，這些東西拿出來輕輕松松。就算她是滄寒的弟子又如何，滄寒也不可能眼睛不眨地就將這些好東西全部給她。
席昭依舊眼睛轉都不轉地看著那堆東西，華家主便繼續說下去：“我要你說動華秋苓回華家，帶領我華家的弟子進入萬奇秘境。”
他本以為席昭會一口答應下來，但沒想到他話剛落音，席昭也收回了視線，同時站起身語氣平靜地拒絕了他：“我不要。”
說罷她就想要離開，卻被華家主的人給攔在了門內。
席昭一頓，回頭望著依舊坐在凳子上動都沒動的華家主，華家主冷笑一聲，“小友最好還是識相一點，我給你面子你就接著，這樣我們還能好好聊下去。”
席昭也終於搞明白了，“你是想要強迫我答應？”
“話不要說那麽難聽，我不過是想要跟你做個交易而已。不過，你最好不要拒絕。”
席昭十分不解，她覺得自己有點聽不懂這人的話，“為什麽？”
她為什麽要聽他的話？
華家主卻意會錯了她的意思，索性給她攤開了說：“為什麽？華秋苓本就是我華家的人，我是她父親，她理應為華家出戰，而不是在那個沒有出息的無妄宗玩過家家。”
“何況，她身為華家少主，有什麽理由拒絕？”
恐怕連華秋苓自己都不知道，她何時成為了華家少主。
“華金良才是華家少主。”這是華金良親口所說，席昭便記住了。
“他現在不是了。”華家主語氣冷漠，“他已經成為了一個不會使用靈氣的廢物，如何能當華家少主？”
“說起來，他變成如今這副模樣，應當還是拜你所賜。”到底是自己疼愛了那麽多年的孩子，華家主雖然已經決定放棄華金良，但並不代表他會原諒罪魁禍首。
“那你更加沒有理由拒絕我的交易。”他篤定道。
席昭感到莫名其妙。
“我有。”她有理由。
“你說話太沒邏輯，我不想跟你說。”華家主一堆歪理邪說，席昭不愛跟這種人說話，累人。
華家主憤怒地拍桌，“你說什麽？我好聲好氣與你說話是給你面子，你還真把自己當成個人物了？”
無論他再怎麽憤怒大聲，席昭都踐行著她的話，完全不理會。
但她覺得有些吵鬧。
“既然如此，你何不直接告訴師姐。”席昭眉眼間有些不耐煩。
自然是因為華秋苓不會聽他的話，但華家主是不會承認這一點的，他冷笑道：“你只需說，答應還是不答應？”他話裏隱隱有威脅的意思。
早就已經拒絕過的席昭不想再說廢話，並且覺得華家主腦子不好使或許會跟她就此時掰扯許久，幹脆喊道：“三師兄。”
霎時間，一道黑影從窗口閃現進來直接包裹著席昭帶走她，轉眼間席昭就從原地消失不見。
華家主氣得臉都綠了，“人呢？讓你們把外面守好，你們就是這麽守的？讓人光明正大地被帶走？”
下屬心裏嘀咕那您就在對面不還眼睜睜看著她被帶走，但下屬不敢說話，只能低頭承受華家主的無能狂怒。
華家主氣憤之餘則是感到十分心驚，那道黑影完全沒有任何存在感，即便是他光明正大地在他面前帶走席昭，但他依舊沒感知到他的存在，若不是親眼所見，他恐怕都要以為席昭是憑空消失的。
席昭叫他“三師兄”，此人也是滄寒的弟子？他究竟是什麽來頭？
華家主大腦瘋狂運轉，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前些日子劍尊上門的事情，一個念頭一閃而過，快得讓他抓不住。
華家主沒有放在心上，陰沈著一張臉吩咐道：“這人年紀雖小，但性情貪婪，多加利用這一點，務必要說動她同意。”他還記著席昭方才盯著這些寶物不放的眼神。
此次宗門大比……華家必定要拿下。
想到那些消息，華家主咬牙下定了決心。
“將華金良捆住送到華秋苓那裏，告訴她如今華菱劍在她手裏，她就是華家名正言順的少主，這一點以後永遠都不會變。”
“啪啪啪。”拍手的聲音突然響起，隨之而來的是一道沙啞的聲音：“華家主好氣魄，連對自己曾經最寵愛的兒子也是如此狠。”
華家主猛地一驚，喊道：“誰？”
與方才那道黑影不同，此人一出聲就是讓人無法無視的存在感。
他繼續說：“我是誰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要席昭去死。”
他的話裏伴隨著濃郁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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