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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孟祈安,在你心裏,我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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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孟祈安,在你心裏,我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孟祈安自從得到孟幻的貼心提醒,得知宋奕歡的生日後,就開始琢磨要給她送什麽禮物。

以往弟弟妹妹們生日,他都會給他們買吃食和新衣服,但他覺得宋奕歡每次來找他們都帶上不同花樣的糕點,一定不缺吃的。

衣服的話,宋奕歡終究不是他的親妹妹,男女有別,也不太送得出手。

想了好幾天,孟祈安決定給宋奕歡做一根向日葵木簪子,雖然這木頭做的玩意對弟弟妹妹來說已經不新鮮了,但宋奕歡不一樣。

而且宋奕歡每次溜出來找他們都是晚上,她還沒看過那片向日葵林白天朝陽盛放的模樣,孟祈安想以另一種方式讓她看到。

在宋奕歡生日那天晚上,孟祈安在家等了一個時辰也沒見宋奕歡過來,於是找了個借口去宋家,想悄悄把禮物送給宋奕歡。

天氣炎熱,孟祈安特意走得慢些。

今天日子特殊,他不想身上沾染了汗味。

到了宋家後,孟祈安謊稱前幾天來的時候不小心在後院落下了工具,因平日裏工作極為老實,管家也就放心地讓他自己去找。

剛走到正廳,孟祈安忽然瞧見宋奕君的丫鬟春來正往廳中走來,春來穿的丫鬟服裝和宋奕歡經常穿的那套非常相似,孟祈安想著她們應同為宋家的丫鬟,便對春來笑著打了個招呼,低聲問她知不知道小歡在哪裏。

春來聽見“小歡”的稱呼,微微偏了下頭,眼裏有些好奇,問孟祈安有什麽事。

孟祈安慶幸自己找對了人,問春來能否幫他告知小歡,他待會在後院等她。

春來沒有做出回答,撂下一句“你在這裏等會”,走上了二樓。

孟祈安滿懷期待地站在原地,手伸進口袋裏一直摸著那根向日葵木簪,想象宋奕歡用它盤起烏黑直發,朝他微笑的模樣。

他很快等到了春來下樓,可她還是一個人。

剛才神情還是有些好奇的春來,現在散發著趾高氣昂的氣息。

她走到比她高出一個頭的孟祈安身前,還沒等孟祈安開口,忽地往他臉上用力扇了一巴掌。

孟祈安頓時有些發懵,不懂這丫鬟為何突然打他,沒回過神來,另一側臉又狠狠挨了一巴掌。

他的兩側臉頰有些發紅,還帶有發麻的感覺。

從沒有被別人扇過耳光的孟祈安皺起了眉,絲毫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錯。

眼看春來再次擡手,要打他第三次,高高舉起的手還沒落下,就被另一只手緊緊抓住。

“幹什麽呢?”

這極其熟悉的聲音此刻聽來卻是如此陌生,冷冰得陌生。

孟祈安轉過頭,看見宋奕歡身著一席天青色絲綢長旗袍,外面違和地披著有厚度的長袖白色披肩,耳垂上還有珍珠耳飾點綴,衣著素美柔和,但頭發有些淩亂,臉色也不太好。

宋奕歡一臉厲色地捏著春來的手,春來見到宋奕歡,起初眼神有些閃躲,很快又換上了方才的高傲。

“二小姐,我在替您管教不知廉恥的人。”春來氣勢不比宋奕歡弱。

宋奕歡諷刺一笑,原來在這個家,一個丫鬟都比她更有底氣。

也是,丫鬟都有主子護著,她又有誰護著呢?

春來那一聲“二小姐”,以及宋奕歡身上的旗袍和首飾,令孟祈安如夢初醒,一時間不知該做出什麽表情。

啪的一聲,宋奕歡揮起左手扇了春來一耳光,另一邊手仍抓著春來的手不放。

春來的頭被打得側向一邊。

隨即又是響亮的一聲,宋奕歡的同一邊手再次朝春來的同一側臉打去。

“這兩巴掌,是替孟師傅還回去的。”宋奕歡冷冷說道。

春來不甘心地捂著發紅的臉,怒視宋奕歡。

宋奕歡松開春來的手,就在孟祈安以為事情結束時,宋奕歡又猛地用右手往春來還沒被打過的那邊臉扇了一巴掌,眉頭暗暗隨著手臂的動作一蹙。

“這一巴掌,是讓你好好管住嘴,不懂廉恥二字是什麽意思,就回去讓姐姐教你。”宋奕歡平生第一次打人,心裏卻痛快不起來。

因為孟祈安在一旁看著她。

滿眼的不敢置信。

宋奕歡悄悄調整情緒,不想在春來面前顯露出半分弱勢,也不想暴露她和孟祈安的親近,便仍以冷傲的語氣對孟祈安說道:“孟師傅,借一步說話。”

孟祈安被這稱呼叫得咬緊了牙關。

直到走出大門,前方腰背挺得筆直的宋奕君才松弛下來,回頭望著孟祈安。

“祈安,對不起,春來太過分了。”宋奕君抿抿唇,聲音變回做“小歡”時的俏皮。

“二小姐……”孟祈安喃喃道,“你究竟是誰?”

宋奕歡微微垂下頭,眼睛有些膽怯地觀察著孟祈安的神情:“我本想挑個合適的時機告訴你的,我其實是宋家的二小姐宋奕歡。”

孟祈安理不清心中覆雜的情緒,他止不住地生出怒氣和委屈,他真心把宋奕歡當做好朋友,但她卻一直沒做到坦誠。

換做他人,他或許不會那麽生氣,他不是什麽大人物,別人也沒必要對他坦誠相待。

可偏偏這撒謊的人是宋奕歡,他像在乎家人一樣在乎的宋奕歡。

然而他好像沒有資格生氣,宋奕歡只是隱瞞了身份,沒對他做過什麽不好的事,剛才還替他出了氣。

而且宋奕歡是宋家小姐,他生氣有何用?

口袋中的向日葵木簪此時變得像一根紮人的刺,紮得他渾身不舒服。

“祈安?”見孟祈安久久沒有回應,宋奕歡嘗試打破僵局,輕笑道,“今天是我的生日,你可不可以實現我三個願望呀?”

方才揮動的手臂再次傳來陣陣疼痛,宋奕歡皺了皺眉,笑容變得有點扭曲。

“二小姐有什麽願望是我能實現的?”孟祈安的語氣雖然平淡,話語中卻帶有明顯的諷刺。

孟祈安在諷刺他自己。

宋奕歡認為這是在諷刺她。

連孟祈安也要變成這樣了嗎?宋奕歡再也撐不住臉上的笑意,一張臉頃刻間變得灰敗。

傍晚時,她為了去向宋謙求一份禮物,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想著自己如果能看上去賞心悅目,也許宋謙一開心還能爽快地答應了。

“爹,女兒前兩日上街采買書籍時,發現城中有一間小小的私塾正在招女老師,便去問了一下,那私塾的先生對我甚是滿意,邀請我去給孩子們教書。女兒想著爹花了那麽多心思栽培女兒,也是時候給家裏掙些錢和名聲回來了,還請爹準許女兒去試一試。”

宋奕歡說話時一直保持著溫婉的笑容,語氣平和又帶有一些嬌氣。

平時宋奕君和宋謙說話的語氣就是這樣,她觀察幾次就學會了。

“說的什麽屁話。你一個女的能給我宋家掙來什麽?”瘋狗又開始亂叫了。

“那私塾先生應是覺得女兒才學尚且過得去,私塾中又皆是富貴人家的孩子,女兒去做老師,定可以叫平日裏那些說咱家只懂商不懂文的人收斂許多。”宋奕歡不卑不亢道。

宋謙立刻漲紅了臉,將手中茶杯往宋奕歡身邊扔去,杯子碎了一地。

“我需要你在這裏教我怎麽做事?出去拋頭露面的事你想都別想,我花錢栽培你,不是讓你去做那些不入流的事情!女子無才便是德!你以後相夫教子需要什麽才學?”宋謙大手一揮,高聲嚷道,“梁家二少爺梁豐前幾日在宴會上說起你來,我見老梁也頗為上心,就將這親事定下來了,過幾日他來,你給我好好表現!”

宋奕歡不敢相信自己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就被宋謙嫁了出去,忘了控制語氣,急聲拒絕。

宋謙因宋奕歡的頂嘴再次發怒,四處張望後,找到了平時抽她的鞭子,朝她使勁一甩,一條滲著血的細長紅痕就張牙舞爪地爬上了宋奕歡的右手手臂。

宋奕歡咬著牙沒有閃躲。

一鞭,兩鞭,三鞭……

直到她右手上爬滿了血色大蟲,宋謙才扔下鞭子,厭惡地看了她一眼,說道:“去找管家拿藥,幾天後梁豐來不能看見。”

教書的願望沒實現,卻收獲了即將嫁人的大好消息,現在還要被孟祈安嘲諷,看來孟家這個唯一的避港灣要塌了。

這十七歲的生日,真的美好到讓宋奕歡想要仰天長嘯。

“我知道,你不喜歡宋家的人,我也不喜歡,可惜我偏就是宋家人。對不起,我只是太喜歡和你們相處的感覺,才一直不敢說出真實身份,就怕你會變成現在這樣。”宋奕歡的聲音低沈平靜,“對不起,我之前沒有向你坦誠。”

宋奕歡再沒有力氣做出任何表情,淡淡地向對面的孟祈安解釋,說完後便移開眼,沒有再看著他,慢慢往屋裏走回去。

兩人擦身而過之際,孟祈安似乎聞到了一股血腥味,低頭細看,發現宋奕歡右手的衣袖上隱隱滲出了血跡。

他心中一驚,全然拋開剛才的悶氣,輕輕牽住了宋奕歡,想查看她的傷勢。

宋奕歡馬上縮回手,在縮回去的瞬間,牽扯到了手臂上的傷,因為疼痛而沒控制住表情。

這吃痛的表情像是一記重錘,砸在孟祈安心裏。

但宋奕歡沒有停下腳步,繼續朝裏面走去。

孟祈安看著宋奕歡一步步走開的背影,恍惚有種她再也不會回頭看他的感覺。

“對不起,我說錯話了。”孟祈安情不自禁地開口挽留,聲音有些慌張,“小……奕歡,對不起。”

宋奕歡背對著孟祈安,如釋重負地閉上了眼。

她每往回走一步,內心就多一分渴望。

渴望孟祈安再對她說一句話,什麽都好。

好讓她知道他的態度。

她現在很需要知道這個。

往日的情誼此刻似乎像種子破土而出,長出了新的東西。

莫名的情愫,卻不陌生。

原來她早已不再只把孟祈安當做朋友了,她想要更多。

宋奕歡在濃厚的夜色中回頭,看著孟祈安。

“孟祈安,在你心裏,我是一個怎樣的存在?”她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問道。

迎著宋奕歡深邃的眼神,孟祈安那一句“妹妹”,怎麽也說不出口。

片刻後,沒等來答案的宋奕歡轉身離開。

大門的燈因此熄滅,獨留孟祈安捏著拳站在黑暗裏。

二樓一扇打開的窗戶裏,宋奕明漠然地看著樓下兩人,扯了扯頸前的領帶。

孟祈安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家的,心思全然沒有在走路上,仿佛一根自行移動的木頭,跟著軌道移回了自家小屋子。

孟享帶頭問孟祈安送禮是否送到位了,孟游孟幻則七嘴八舌地問宋奕歡的反應,可孟祈安一律不回應,木著一張臉在院子裏劈木材。

一連十幾天,宋奕歡都沒有再來過,而孟祈安一閑下來就拼命在院子裏劈木頭,一步都不肯邁出家門,好像在等什麽人。

可那麽多天都沒有等到什麽人來,他只能更用勁地拿木頭出氣。

孟家大小意識到這倆人不對勁,於是孟享派出令人最難以拒絕的孟鏡去查探戰況。

在孟鏡一口一個“小歡姐姐”和“祈安哥哥”的攻勢下,孟祈安敗下陣來,放下手中的木材屠刀,頹然地坐在地上。

其他五人見狀,紛紛從角落裏走到在他身旁,排排蹲下洗耳恭聽。

孟祈安將宋奕歡的身份和她生日那天發生的事情和盤托出。

但他沒說宋奕歡最後問他的那一句話。

那句話每天都反覆縈繞在他耳邊,他想了千百回,得出了好多可以回答的答案。

“妹妹”,“朋友”,“知己”,“恩人”,“一起給宋家打工的戰友”……

可這些答案都摻了些勉強。

真正的那個答案,最問心無愧無法排除的那個答案,他不敢相信,也不敢說出口。

也是因為如此,他最近都不敢去找宋奕歡,甚至不敢去宋家,一想到宋家燈火輝煌的模樣,就會想起橫在他和宋奕歡之間那條洶湧的河。孟游因禍得福,跟著孟享去了幾趟宋家幹活,大飽眼福。

就在孟家六口一起哀聲嘆氣之時,門外傳來一陣輕笑聲,一個是熟悉的女聲,一個是豪放的男聲。

幾人以為有客人上門,皆直直站起,整理衣著。

無精打采的孟祈安正要撐著地面站起,梁豐大步跨過門檻走了進來。

“奕歡,這就是你說的木匠坊?還真是有點過於隱蔽了。”

梁豐身形微胖,筆挺西裝讓他凸起的小腹更加明顯。

他身後跟著穿戴精致的宋奕歡。她今天穿了一條祖母綠的旗袍,配上白色高跟鞋,和平日裏一身丫鬟服裝的模樣判若兩人,一顰一笑都像極了高高在上的大家閨秀,纖細的身架子在梁豐旁邊襯得愈發嬌弱。

除孟祈安外,其他五人齊齊倒吸一口氣。

梁豐禮貌地朝宋奕歡伸出一邊手,宋奕歡微笑著將手搭上去,輕提裙擺,優雅地跨過門檻。

“梁先生,這裏雖然隱蔽,但確實是這一帶最出名的,之前我們家的許多家具都是找孟師傅做的。”宋奕歡的柳葉眉輕挑,她在對梁豐說話,眼睛卻看向手撐著地忘了要起身的孟祈安。

“既然奕歡喜歡,那便定這家吧,之後你搬過來,事事都要讓你稱心才行。”梁豐笑道。

孟祈安聽得繃緊了下頜,站起來理了理衣袖。

“這位是孟師傅,這五位是他的子女,也是他的助手和徒弟。”宋奕歡朝孟享點點頭,然後視線掃過其他五人,目光最後停留在孟祈安身上,“其中最得孟師傅真傳的這位是他的大兒子,孟祈安。”

梁豐笑著向幾人問好,孟享掛上大大的笑臉去與他握手。

又一個金主上門,又可以給孩子們買新衣服了,孟享滿心欣喜,感激地看了一眼宋奕歡,沒註意到平日裏很會賠笑的孟祈安此時緊緊抿著嘴,盯著宋奕歡看。

隨後宋奕歡又對孟家人介紹梁豐:“各位,這是掌管城東那間最大造船廠的梁家二少爺,梁豐先生。”

梁豐攬過宋奕歡,側頭笑看著她:“怎麽還叫得如此生疏?下次介紹應改口稱未婚夫了,不對,很快便是丈夫了。”

“未婚夫”三字如同一道雷,將孟祈安的心劈得猛一收縮。他咬緊牙關,死死攥著拳頭,仍註視著宋奕歡,漆黑眸中的思緒覆雜得好像大染缸。

宋奕歡笑容未減,對梁豐的動作也沒有明顯的抗拒,只是將眼睛從孟祈安身上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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