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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運錦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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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運錦鯉

他們t匆匆趕至主殿, 樓梯走得司錦七葷六素。臭味愈發濃郁,只見伏憐癱倒在地,竟是一步都不肯再邁。

“不不不......我不要進去, 縱寒!你想害死娘嗎?!”她緊緊抱著柱子, 分外滑稽。衛縱寒無法對她動粗,只好揪著她後脖的領子, 企圖不讓她癱在地上, 勸道:“母親!都是以前的老事了,何必耿耿於懷!父親還急著見您呢。”

伏憐的嘶吼響徹雲霄,方圓百裏都在回蕩:“我不見他——”

若不帶半點濾鏡地觀察伏憐,她也是個有姿色的女人, 卻不知怎的成了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腔調。

司錦和衛修珩擔心老妖君突發異常,所以急急趕到。但一看是伏憐在發瘋, 腳步便齊齊猶豫起來。

衛修珩瞧見她腰側的玉鈴, 眉心一跳,避之不及,徑直掉頭:“走吧,看起來沒我們的事。”

他親情淡薄, 又有玉鈴這般時刻高懸著的威脅。

可伏憐喊得實在淒厲, 比起發瘋, 更像發自內心的恐懼。司錦不禁回頭, 她黑發中有銀絲,披散著像極了女鬼。

要是她不多看這一眼倒還好, 擡眸時驀地與衛縱寒的視線對撞,還未等她逃跑, 衛縱寒已然開了口叫住她:“弟妹,何故行色匆匆?”

她盛裝打扮, 貌若天女,他眼裏劃過一絲驚艷,但只有那一秒。

被發現了,衛修珩作為跟司錦“一體同心”的假道侶,一樣走不開,他一手搭在她肩上捏了捏,主動說道:“小晝學了新術法,央我給她檢查,沒想到聽到母親呼救,還以為出了事。”

他這一通說得好生流暢,面不紅心不跳的,司錦有些肉麻,嫌棄他臉皮厚得像城墻,說了不演了,結果到頭來還要演這一言難盡的把戲。

精神損失費,必須得賠。

仿佛能通曉她的無語,衛修珩在她手腕上倒著寫字,但具體寫了什麽她完全感知不出來。

衛縱寒微微歪頭:“是嗎?晚點再檢查,也照樣不礙事的。”

不知是不是司錦的錯覺,她總覺得他每講一句話,伏憐便抖上一抖,仿佛他是目無法紀的屠夫,會笑瞇瞇地把自個兒親娘給宰了。

伏憐眼睛裏滿是血絲,喉嚨中發出嗚嚕嗚嚕聲,兩手成爪,抓撓著木地板,木刺卡進指甲縫裏也渾然不覺。

精神不太正常的樣子,近在眼前,司錦不免拉開了些距離。那股腐臭味越發濃郁,哪哪都是一片詭異的光景。

“父親止不了血呢。”衛縱寒嘆了口氣,掏出帕子,細細揩過每根手指,“我還要勸服母親,你們來了,趕緊去瞧瞧他吧。”

他也不急,好像事態尚在可控範圍內,繼續跟伏憐拉扯,誓要將她拖到衛離暄跟前。

司錦感覺他們兩個人全魔怔了。

有些害怕,但是不多,她拉住衛修珩的胳膊肘,靜候他的選擇。

他們一家子都不正常,那他是不是正常人呢?她也不確定。

衛修珩的體溫是冰冷冰冷的,與他相碰時,仿佛碰到的是塊冰塊。他牽住她,五指凍得她一激靈。

她收回視線,不再去看那對癲狂的母子,眼裏只剩往上的臺階,先他一步,端的是從容不迫。

有何可猶豫的,她字典裏只有當仁不讓,沒有臨陣脫逃。

腐臭味是從衛離暄體表發出的,吊命用的四氣內丹與靈真水放在托盤裏,看樣子已經服用了一半。

“......外頭真聒噪。”昔日風光無限的老妖君如今不成人形,他下半身化成了蛇形,鱗片之間卡著數不清的樹枝狀肉瘤,看到司錦後明顯激動了,“兒媳,兒媳,好兒媳!救救吾,讓吾多瞧瞧你!”

她坐在腳踏上,像之前那樣,任由他目光流連。

衛修珩寸步不離她,老人忽的笑了:“珩兒,知道你為何比不上你兄長嗎?”

好紮心的問題,他註定回答不上來,衛離暄道:“對他而言,情義忠仁皆可拋,這種人才是優秀的人。”

弦外之音便是這小兒子又娶妻又成天跟老婆膩在一起,沒救了。

當面罵長輩不大好,司錦沈默是金,倘若按照此套說法,那優秀的人豈不全是不要臉的人?

衛修珩若聽進去了,她就要嘲笑他是巨型笨蛋了。但他沒有,只是點頭:“是,父親。”

床單和褥墊已經被泡濕了,像從水裏打撈出來的一樣,衛離暄身體裏流出的液體通過床單,甚至把地毯都浸了一片。

他印堂黑青,司錦莫名想起一詞來:油盡燈枯。

只是半天的時間,衛離暄呼吸都很困難了,胸口起伏幅度大,氣流從唇齒間冒出,說道:“吾見到了寒兒……一下子太高興了……沒收住,恐怕快死了……”

他半點不顧忌,還一臉滿足,回想了一番,說道:“先前說到你那蛟族的娘……你沒有龍骨,是與不是?”

衛修珩點頭道是。

他很拘謹,貌似跟家裏人一點都不熟,頓了頓道:“父親可有頭緒?”

大部分人家都把珍稀種族的孩子當寶似的寵著,在他這卻不同。衛離暄語氣肯定:“今天吾才想起,瓊娘生下你後,嫌銀子不夠花,便將自己的和你的龍骨全拿去賣了……”

司錦瞳孔地震,這老頭不會彌留之際專門講點瘋話刺激他吧?她可不能讓衛修珩著了他的道,但一時之間又想不出什麽暗搓搓提醒他的方法,只好擰了一把他的大腿。

清醒!

衛修珩本就心情不虞,聽到他的話更是有如雷劈,他的母親怎會幹出這種事?

恍惚不能自已時,她狠力擰了他,意識回籠,見司錦正朝他鼓眼弄睛,皺起的眉頭足夠夾死一只蒼蠅。

共事這麽久,好歹有些默契了。他理解她的暗示,內心苦笑,閉了閉眼,睜開時只剩清醒。

衛離暄說著說著亦覺得很不好意思:“吾雖然擔著這份名號,但裏子沒面子光鮮,沒那麽多金子銀子供她們花。”他重重咳了兩記,痰液使聲音變得嘶啞難聽,“寒兒體質健康,小憐撫養起來沒花太多心思。你卻難養,瓊娘捉襟見肘,便變賣了你們的……”

外頭伏憐又在大喊大叫,淹沒了他的後半句話。

衛修珩身子輕顫,司錦代他問道:“還能找回來麽?”

龍骨就算賣掉了也不會被輕易銷毀,若下全力追查必能查出它們的下落。

衛離暄奇怪道:“好一個敗家娘們,找回來要花費多少人力物力?!殺掉一個有龍骨的人,再將其換上不就好了嗎?!”

也有理,可二手的不如原裝的好,他這是出什麽歪點子?

他目光絲毫沒有離開過司錦,眼珠布滿血絲,畸變了的面龐神情莫測,陰笑道:“這麽想要龍骨,吾倒是有個好法子。”

衛修珩這小趴菜畏父,但有司錦撐腰,局面已成了她和老妖君的相對。司錦狐疑道:“什麽?”

“用別人身上的東西,難免有些惡心,不如直接用全新的。”

滲出液滴到了腳踏上,衛離暄情況惡化,字詞摻雜著瘋癲笑聲:“吶,吾說,你們有膽子嗎?珩兒,瓊娘優柔寡斷,你可是她的親兒子,性子隨她還是隨吾呢……”

衛修珩擡起下頜,一條冷厲的線由下巴延伸至耳後,道:“我誰也不隨。”

“……哈,哈哈哈……”

時日無多的老妖君笑得停不下來,笑聲和伏憐的尖叫融為一體,此起彼伏,司錦耳膜都快被震碎了。

“逆子,放開我!”

伏憐發了狠,撞開衛縱寒,單薄的身軀把聯排木門撞出一個大洞,鉸鏈都扭曲了。

她沖上來,仿佛蘊含了千斤的力量,往前一撲,恰恰好穿過衛修珩和司錦正中的空隙,撲倒衛離暄腥臭的身子上,黏液和膿水噗呲濺到她臉上。

衛離暄好像十分恐懼她,吱哇亂叫:“珩兒,兒媳救命啊!將這毒婦速速砍死!”

伏憐掐住他的脖頸,翻身躍上:“你敢!”

他眼珠爆起,被她壓得一口氣沒回上,層層肉瘤下無法看到他的臉色,不過想來也是紫紅紫紅的。

場面極度混亂,司錦連連後退,衛修珩幾度想要拉架,均以失敗告終。

衛縱寒慢悠悠散步過來,臉上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淡然神情,說道:“他們過會就好了。”

有這麽當兒子的嗎,司錦震撼到了,他們一家能把她cpu都燒光。

老妖君因著怪病,動彈不得,只見伏憐一襲素衣t被膿水遍染,發尾亦被打濕,結成了塊。

躺著的那人沒了反應,幹硬的肉瘤受到摩擦,如齏粉一般撲簌簌掉在床邊,這場面已不是一個重口味可形容。

他們打架,司錦理應回避,但衛修珩拉著她,輕輕搖了搖頭。

“珩兒……”衛離暄使勁擡手,一整坨瘤子一晃一晃,竭力吐出字句,“……供臺,供臺……”

妖君殿萬把平方米,供桌供臺數不勝數,他又想叮囑,伏憐下了死手,最後一句話便熄滅在嗓間。

衛離暄死不瞑目,於伏憐的掌下停止了呼吸。

司錦徹底震驚。

“這一天果然還是來了。我去寫挽聯。”衛縱寒淡定得可怕,仿佛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老妖君在妻子手下咽氣,徒有虛名的領主無人在意,恐怕也沒有繼位的必要。

半天前還能對答如流的人,現在已只剩餘溫。

伏憐罕見地冷靜下來,隨後猶如力氣被抽走,沈沈倒在了衛離暄的屍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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