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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運錦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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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運錦鯉

此刻未過亥時, 她與他共同隱了身,繞著外圈的巷子信步閑逛。司錦時不時停頓一下,妖修的隱態好像與她的不同, 他隱身隱起來, 她都看不到。

“衛修珩。”她再一次停下,手朝空氣抓了幾把, “你人呢?”

沒有回答, 蛇類吐息的嘶嘶聲回響於耳畔,她低頭一看,一條比她小腿還粗的黑蛇盤踞在她旁邊,竟是會開口說人話:“在這裏。”

司錦默了半晌, 總覺得這條蛇的形態眼熟,像在哪見過似的。

她在摯月樓時目睹過雪見化原形, 乃是只白白胖胖的可愛狐貍, 擼起來手感絕佳。他化的蛇總有種攻擊性,如果她不清楚這蛇是衛修珩,她早嚇得一腳把他踢開了。

未等她思度出結果,妖身的衛修珩已先一步盤在她腿上, 尾巴尖朝她一抽:“我懶得走了, 你來吧。”

他尾巴尖掃過尾椎骨, 麻麻癢癢的, 百疊裙被他纏得亂七八糟,沈得像腿上綁了個沙袋, 搞得她邁步都不適應了。

好沈的蛇,真不是肥蛇嗎?

司錦果斷掏劍, 二指註入靈力,要她帶著他用腳步行那簡直比軍訓還可怕。

她往上飛, 直到能將整個葉家莊都收入眼下,方知這個莊子並不算大,跟南渦村差不多。

南渦村休息得早,七八點就拉燈睡覺了,葉家莊他們晚上還確有人在做糍粑,在街頭的燈下揉面團,面團旁放了碗紅糖水,看來應是做的紅糖糍粑。

瞧著便很好吃,司錦果不其然地減緩速度,張著嘴巴觀望不前,纏在她腿上的衛修珩收緊身子,巨大的壓力一下子傳來,她苦著臉道:“你不是同意跟我出來偷吃的嗎?”

細品有些怪的話,她腦回路一直於常人不同。他臉一紅,她竟不知偷吃是何意,恨不得封了她的嘴,讓她再也說不出這種怪話。

還好他現在是蛇身,司錦只看得到他黑漆漆的腦袋。衛修珩無動於衷:“探險完了再吃。”

司錦咽下口水,不情不願地聽他話。

糍粑很美味,她吃燒烤的時候就愛配糍粑,她能吃到吐,吐完了接著吃。

葉家莊沒有大陵城裏那樣的街燈,只能通過部分人家家裏透出的蠟燭光芒和月光來判斷方向。

稻田裏立著跟房屋差不多大的水車,這個點都還在轉動著灌溉田地。司錦低頭俯瞰,指向一處:“那兒就是他們集會的地方。”

葉家莊作為村鎮,道路皆寬敞得很,起碼能容下兩輛馬車同時並行,她細瞧了會兒,便想不通昨日的小孩怎就路也不看得撲到她身上來了。

不是她轉往壞處想,而是出門在外,須得提防的東西太多太多。就算她能力之強大,足夠她不為這種雞零狗碎的事情而煩惱,也要留個心眼,預先設定應對之策,才不至於遇事手足無措,只會喊打喊殺。

道路延伸的盡頭就是中年瞎子所在的住處。宿店老板娘的兒子並不與她住在一處,而是單獨住在一個磚頭搭起來的房子,連門亦是磚頭組成,瞧著堅硬無比,像座堡壘。

她沿著莊子外圈的樹林飛繞,涼風習習,月明星稀,若能單純地當作度假,別有一番滋味。

“有個坑。”衛修珩盤緊了她的腿,頭向黑暗點了點。

司錦心領神會,腳尖調轉方向,可見在紅磚房的樹林後有一黢黑的大洞,猶如地表缺失了一部分。她越飛越近,黑坑裏逐漸零星顯露出一些雪白的顏色。

像奧利奧,她想,她好餓,她要啃東西。

他忽然加大了壓力,纏得她腿都要青了,厲色道:“停下!”

司錦匆忙停下被她當作高檔小電驢開的劍,接著慢速接近黑坑,她神色漸漸凝重,啃奧利奧的遐想拋之腦後。

這哪是奧利奧,白色的部分是骸骨,有的完好,有的碎成了渣。還有顏色各異的碎骨壇,被隨意放置在坑裏,因為背光,碎骨壇的顏色看不分明,在高處時僅能看到統一的漆黑。

大大小小的壇子橫七豎八地排放,或許它們的順序依照了規律,有一邊的骨壇簇新,另一邊則陳舊,蓋因數量之多,才襯得雜亂無章

她顫聲:“這些東西……都是什麽鬼啊?”

這輩子沒見過這麽多死人骨頭。越靠近骨坑,一股難以言喻的臭味撲面而來,像死後發酵了整整七七四十九的味道,帶著股燒焦的肉味。

司錦扯出一塊手帕捂住口鼻,開始內呼吸。衛修珩幾乎立刻變回了人身,擡起袖子,將異味隔絕於鼻腔之外。

臭氣熏天,她轉轉眼珠,像在尋找某種開關,然後試著傳音入密:“hello?衛修珩?聽得到否?”

“聽得到。”他與她對視,她立刻驚訝得挑了挑眉,若沒記錯,傳音入密乃是電磁波傳播共振的原理,沒想到還真行。

不動嘴巴就能說話的技術,非常適合當下的情況。

她將手帕在腦後打了個結,制成簡易口罩,他也拿了塊帕子綁在頭上,一雙眼睛透著冷厲,掃過深坑後,徑直躍了進去。

司錦猝不及防,她一咬牙,也跳了進去。

骨坑約有兩三米深,踩在腳下軟綿綿的,松軟的泥土下偶有白骨露出一角。她小心提裙,使裙邊不刮蹭到泥土,邊蹲下了身子研究扔在裏頭的碎骨壇。

“上面都有名字呀。”司錦打著指尖火,湊近了一個個細瞧。

壇上刻了死者的名字,又用朱筆描了一遍,她只是觀望,就已覺得心裏發寒。

如此多的碎骨,就以葉家莊居民正常死亡的速度來算也遠沒有這麽多。

接下暗閣拋來的難題,她硬著頭皮也得上。

衛修珩沒有踩在泥裏,他腳底懸浮著風團,朝著其中一個碎骨壇躬下身,薄唇輕啟:“葉雲瑤……”

司錦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過去一看,確是葉雲瑤三字。這只碎骨壇年代久遠,表面的漆都有些剝脫了,刻槽裏的紅墨水被多年的雨水沖刷,向下拉出了幾道長長的痕跡,遠看著實瘆人。

她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將骨壇一把打開,兩手抓住壇身就往地上倒,白骨傾瀉而出,帶著濃重的骨灰和屬於人肉的異香。葉雲瑤的人骨被她不由分說地倒了一地,她撿起一根腿骨,定睛細看。

葉雲瑤姓葉,司錦卻不知她的出身和經歷。葉雲瑤比她早飛升上兩三年,在人間的時間亦是幾十年過去了,作為在人間的老一輩,她的碎骨劃分在了坑中更偏僻的角落。

即使是根跨越半生的骨,司錦也能感應到師姐的氣息,她腿骨上有用刀砍才能留下的痕跡,其餘骨頭早被處理掉了肉質,顯得幹凈雪白。

“你認識她?”衛修珩觀察著她的神情,看見她恍若未聞,反而像是驗證到了心裏的某種猜想,咧嘴一笑,“葉家莊曾閉塞貧窮,吃不起飯,便靠吃肉賣肉為生。”

她從未聽葉雲瑤提起過這茬,師姐只道自己年幼時便隨一個游歷師父學習,及了笄才回家。

她飛升時正是十四歲的年紀,脛骨的長度能與那個年紀的身高匹配,大抵她是死後飛升的。

司錦收拾好葉雲瑤的碎骨,合上蓋子,問了個廢話問題:“認識是認識……不過你怎麽知道以前的葉家莊?”

衛修珩說道:“我活了將近千年,還有何事是沒聽過的。”

妖修的修煉周期長,若他千年不到就能有此修為,說明他自身資質亦是不錯的。

但他外表上與她年紀相仿,拋開他是妖修不談,絲毫瞧不出千年老妖的樣子。司錦猝然關心起他的私生活,嘖嘖道:“厲害厲害,這麽久?那你還不娶媳婦?”

模樣好,人品也不是特別壞,居然沒有小女妖傾心於他?

哦,他不行……

他陰沈著臉,風雨欲來,細看卻可見耳t廓的粉色,道:“你再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我立馬就回去。”

可笑,他剛到能成親的年紀,又不是恨嫁男。再說娶妻成親這般嚴肅的人生大事,遇到了意中人才能考慮。

“別呀,我沒人說話好無聊的。”她拍了拍嘴巴,不調戲他了,嘀咕,“我搜搜還有什麽鬼東西……”

骨肉坑有兩個籃球場那麽大,想全搜一遍簡直費心勞神。他還在慫恿她大開殺戒:“你屠了他們整個莊,搜起來豈不易如反掌?”

他看熱鬧不嫌事大,教唆她刀人似乎還很興奮,眸光閃閃。她瞄了這瘋子一眼,認定自己是個文明人,講理講不通才會動手。

一陣風吹來,夾雜著其他生物的靈氣,司錦警覺,刷的拔劍,蓄勢待發。

劍光凜凜,人修和妖修的靈壓雙雙展開,樹梢上瞬間掉下一個不明物,連滾帶爬地滾到他們二人中間,哭饒道:“我不是害人的!我就是個路過的!姑爺爺姑奶奶饒了我!”

不明物體呈三四歲的孩童形態,身體透明,散發悠悠青光,眼眶赫然是兩個窟窿,被他爬過的土地留下一串散發青光的印跡,隔了會方才漸漸消失。

鬼童啪啪磕著頭,好像站它跟前的二人是黑白無常,這就來勾走它的。

衛修珩冷眼旁觀,不屑與這團晦氣靠得近。他向她傳音入密,淡淡道:“司錦,你說要搜鬼東西,鬼東西還真被你搜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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