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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報仇第六十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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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報仇第六十九天

這一夜應小滿睡得不踏實。整宿都在做夢。

夢裏亂糟糟的, 一會兒老娘坐在墳頭,跟地底下鉆出來的爹爹吵成鬥雞般。

一會兒夢境突轉,七郎提著玉樓春給爹敬酒。爹吃了京城帶來的酒就不生氣了,高興地拍著七郎肩膀, 扯開洪亮的嗓門稱讚:“是個好後生!”

夢境再轉, 忽然又轉出拜堂的景象。

視野裏鋪天蓋地的大紅, 亮堂堂點起龍鳳蠟燭, 兩份紅紙庚帖放在面前,許多雜亂的聲音笑鬧說:“新郎來了!”“新娘子在這裏!”

應小滿的視線飄在半空,看到自己穿一身正紅喜服站在堂下, 七郎穿著新郎喜服,捧著同心結站在院門外。老娘牽著阿織的手,喜氣洋洋地和七郎說話。

她在夢裏也歡喜,正要迎出去時, 忽然迎面出現一團黑煙, 爹爹從地底下晃悠悠飄出來……

天邊才蒙蒙亮, 應小滿夢裏一個激靈,猛地睜開了眼。

一睜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庚帖。

家裏起得最早的阿織蹦蹦跳跳把紅貼送進屋來。

“七郎給的。”

阿織比劃著說:“我說阿姐還在睡覺, 他說不要打擾你, 收下就好。他都沒進門, 轉身就走啦。”

應小滿一邊穿衣裳一邊飛快地翻庚帖。

還是那筆極好的正楷小字, 把自家情況寫得清清楚楚。

先父:應大碩。母:黃氏。

籍貫:荊州漢陽郡龍口縣小榆莊人氏。家中獨女。

生辰八字:戊寅年, 五月二十日,午時生辰。

昨晚他自己的八字庚帖就擱在堂屋的佛龕邊上。應小滿把第二份庚帖往同樣的位置一拋,小跑追出門去。

“等等!”

晏容時已經沿著鵝卵石道走出去老遠, 腳步一頓,停在微明的晨光裏。

他回身張開手臂, 把迎面撲過來t的小娘子抱了個滿懷。

“怎麽跑這麽急?”兩人挨得近,他可以清楚看到應小滿鼻尖上急跑滲出的晶瑩細汗,秋香色小襖衣襟上一處盤扣忘了扣上,露出脖頸間大片雪白肌膚。

他不動聲色拿身子擋在前方,按住那處敞開的衣領,替她把盤扣仔細扣上了。

“可是發現庚帖哪處有錯漏?我拿回去改。”

庚帖半點錯漏都沒有。

但應小滿壓在心底的疑問簡直快滿溢出來。

“你還沒跟我們回老家拜墳呢!”

她急得氣都喘不勻:“我爹都沒見過你,我們……我們怎麽在京城就定下了?我娘昨晚喝醉了!等她酒醒了……”

“伯母昨晚並沒有喝醉。”晏容時篤定地對她說。

“京城過禮的規矩,伯母昨晚問得很仔細。我詳盡答了,她才同意互換庚帖。”

應小滿:“啊?”

老娘昨晚回屋就睡了,一個字都沒跟她說……

“你可別哄我。”明亮亮的眼神裏帶三分懷疑,“我看娘醉得厲害。”

“一個字都不騙你。”晏容時替她擦拭鼻尖細密的汗珠,心疼裏帶好笑。

“剛才到底跑得有多快,這麽點路就跑出汗來?”

很快麽?應小滿想了想:“也就是從前進山追斑鳩追錦雞那樣。沒跑太快,你走路比山裏的錦雞慢多了。”

“……”

晏容時擡手不輕不重捏了下她粉撲撲的臉頰:“形容得很好,下次別這麽說旁人。會結仇的。”

東邊逐漸亮堂起來的晨光裏,他拉著應小滿的手往前走幾步,兩人站在步廊子附近的僻靜竹林角落,細說京城的過禮規矩。

“我私底下送來庚帖,不算正式換帖。”

“兩家聯姻結緣,意義深遠。京城過禮的規矩繁瑣,需得有兩家長輩在場,第一步之納采過後,長輩當面允諾,互換庚帖,才是第二步之問名。”

“問名之後,第三步納吉才算文定,又稱小聘。之後還有納征,請期,親迎。六禮過完,才算正式締結兩家婚事,因此……”

他的目光落在面前小娘子嬌艷的面龐上。

聽呆了的應小滿在晨光裏微微張開了紅艷艷的唇。

唇邊落下一個親昵的吻。

“到第二步,換帖問名時,兩家還不算正式定下。你領我去老家墳前時,不必對你爹爹心存愧疚。”

……原來是這樣。

兩家換庚帖不算正式定下,應小滿心裏感覺好多了。

但唇邊落下的親吻卻沒有離開。起先只是細碎的啄吻,後來漸漸加深加重,應小滿呼吸急促,感覺自己有點喘不過氣,她微微地往後仰,卻又被追逐上來。

偏僻無人的僻靜小竹林裏傳來隱隱約約的聲響。一個急促的說,一個溫柔的哄。

“……七郎,我有點喘不過氣……”

“別慌,還是親親,只是換種親法而已。”

“嗯……?”

僻靜竹林裏沈寂良久。又響起隱約的對話聲。

“為什麽急著在京城換庚帖呢。我原本打算帶你回家看看爹,明年開春再回京城……”

“京城去荊州,來回便是半年。六禮過完又是半年。”

“七郎覺得太久了?”

竹林裏安靜下去。林中相擁的人在試探著深吻。

連綿的吻落在柔軟芳馥的唇邊,逐漸深入。應小滿起先癢得直笑,笑著笑著又喘不過氣,開始推他。推得力氣並不大,像林間玩鬧的小獸。

晏容時緩緩摩挲著面前小娘子潤澤艷色的唇。

小滿過年便十七了。

她在他面前一日日的褪去青澀,精心呵護已久的山頂雪蓮緩緩浴光盛開。

秋季開始納采。等六禮走完,成親的最早日子也得明年開春。

小滿不習慣深吻。他以小滿最喜歡的親吻方式,蜻蜓點水地親了親她柔軟的唇角。

“太久了。”

——

納采,問名,算是兩家結親開始。

應小滿仔細問過了,過幾日來應家商議的,原來就是自己入宮當天,七郎曾今引她見過的韓老。

她詳細地和老娘轉述:“韓老年紀很大了。瞧著七十往上走,須發全白。聽說是掌管大理寺的正卿,還是當朝太傅,三朝元老。七郎小時候和韓老學過書法來著,算半個老師。”

義母吃了一驚:“這位老人家好大來頭,咱家沒好東西招待啊。”

“小院連廚房都沒有,娘別多想了。出去買點好茶好糕點,備著就行。”

事情就這麽定下來。

在應小滿的印象裏,韓老應該會找個散值後的傍晚時分,如同七郎平日裏過來那般,拎著一提盒禮物,從大理寺某處官衙踱來應家暫住的小院,敲開院門,進來和義母閑聊幾句,兩邊納采,問名。

因此,三日後某個清朗氣爽的秋日早晨,當應家打開院門,迎進來浩浩蕩蕩的一長隊人龍,納采送來的箱籠塞得小院滿滿當當無處落腳時,從義母到應小滿和阿織,應家三口站在堂屋長檐下,全懵了。

大小箱籠六十四擡,最大的箱籠四尺見方。小院空地占滿了都堆不下,中間只留一條走人的空道。

頭發全白的韓老就沿著這條空道緩步從小院外走近堂屋,微笑致意。

“應夫人。老夫韓興繼,今日冒昧登門,替好友家的晚輩求一樁喜事。”

事關女兒婚事,義母強做鎮定,裝出見過大場面的樣子,寒暄著把韓老讓進屋裏,端上新買的好茶水好糕點,兩邊入座。

阿織也跟前跟後的幫忙,時不時地幫嬸娘遞幾道糕點上來。

韓老笑著摸摸阿織的小腦袋,把提前準備好的一大包糖飴遞去:“小丫頭好乖。辛苦你了,出去吃罷。”

兩邊長輩坐在堂屋裏說話,佛龕邊上擱著兩份庚帖被義母起身取來,放在桌上。韓老笑著擺擺手,先把一份大紅聘書放在案頭。

韓老微笑時顯得和藹。但人不笑時,周身便顯出多年積累的威嚴氣質。

義母看不懂遞來的字帖,緊張地托起茶盞,咕嚕嚕喝下去半盞。

並排三間青瓦房,當中的堂屋和兩邊屋子以一道軒窗隔開。此刻東屋隔開的那道軒窗後頭,窗上糊的碧紗被手指頭往下撥了撥,悄然露出一只烏亮的眼睛。

應小滿的眼睛瞪得滾圓。

今天過禮,好……好大場面……

韓老先將男方聘書當面交付,這才捧起兩份庚帖,開始詳細地和義母解釋晏家情況。

“老夫並非晏家人,按理來說,今日應當請晏家長輩前來納采才最妥當。但七郎的祖父和父親都已不在人世,七郎那孩子又請托到老夫面前。與其讓他家那幾個叔伯來納采,倒不如老夫借當年和他祖父的交情,和七郎的半師之誼,腆著這張老臉來一趟罷。”

義母聽懂了大致意思,聽完只說:“既然七郎托到韓老面前,韓老肯定是最合適的人選。咱放心得很。”

韓老笑著點點頭:“兩家聯姻大事,上祀先祖,下繼香火,還是講清楚為好。七郎難得托老夫辦事,這樁喜事一定要辦得妥妥當當的。”

之後的半個時辰,韓老果然握著晏家庚帖,將晏家祖籍何處,三代父祖姓名,母族出身,七郎的生辰八字,族中哪房,身上官職,當面一一闡述得清楚明白。

說著說著起了興致,順道跟義母詳細描述了七郎當年滿月時的模樣,周歲時抓周的場面……

“當著滿屋子人,小七郎在擺滿百來樣物件的長桌上爬來爬去,身邊的撥浪鼓啊,金銀馃子啊,諸多精巧小玩意兒都瞧不上,徑直朝他祖父那邊去,一把抓著他祖父腰上掛的禦賜長劍不放手哈哈哈哈……”

韓老笑起來便是個慈祥的老人,不像威嚴高坐的主審官了。

義母繃得筆直的肩膀松緩下來,也繪聲繪色描述起自家女兒抓周時的場面。

“鄉下人沒太多物件,桌上擺著的都是家裏尋常用的東西。木鏟,小鍋,銅錢,針線,花兒,煮雞子。小滿都不喜歡,坐在桌上東瞅瞅,西看看,半天什麽都沒拿。她爹一急,把他平日進山打獵的物件全擱桌上了,裏頭許多小娃兒不能碰的東西。我正罵她爹呢,結果你猜怎麽著,小滿動了!從木桌這頭往那頭爬得飛快,一把摟住她爹擦得閃亮亮的鐵爪,抱著爪子就啃哈哈哈哈……”

兩位長輩的話題就此跑歪。

你一言我一語,把兩邊娃娃從小到大的糗事說了整個時辰。應小滿在東屋裏聽得嘴角直抽抽。

等兩邊說到盡興,日頭差不多也到了t晌午。韓老擡頭看看天色,微笑著取過一份庚帖,往義母方向推了推,自己收起第二份,起身告辭。

“老夫這就去尋香火旺盛的佛寺,把兩家庚帖供於佛前,勘合八字後,再來登門納吉。”

義母客氣把人送出門外:“好叫韓老知道,我們八月底要回老家,給小滿她爹上墳。明年開春才回京。”

“聽七郎說過。”韓老捋須笑說:“不妨事。”

究竟如何個不妨事,義母也沒聽明白。總歸把消息通傳過去,免得應家離京,老人家一把年紀白跑一趟就行。

韓老登門的這個早晨,應家小院這處門戶始終敞開著。送來的箱籠院子裏堆不下,陸陸續續堆到院子外頭。

等義母送人出門時,赫然發現,平日清凈的小院外頭圍得裏三圈外三圈,黑壓壓全是人。

除了大理寺自己的官員差役,來往大理寺的各部官員聽著消息,也有許多來專門繞道來官衙西邊瞧熱鬧的……

“韓老登門納采,哪家好事近了?”

“你竟不知?暫住在這處的是應家小娘子。大喜的當然是晏少卿。”

“晏少卿人在何處?走走走,當面道喜去。”

……

應小滿出去關門時,門外的議論聲灌了滿耳朵。

她沿著箱籠堆出的小道回去屋裏,茫然地問義母:“怎麽鬧出這麽大動靜?”

義母也很茫然。京城的過六禮,跟應家想象裏完全不同。

短暫的疑問很快被拋到腦後,應小滿對著滿院子的大小箱籠發起了愁。

“這麽多箱籠,全帶回老家去?不能吧。”

當然不可能。這麽多箱籠千裏迢迢拉回老家,多少頭騾子都得累死。

義母琢磨了半天。“先打開,跟禮單對一對。核對好一口箱子就鎖上。問問看七郎有沒有空地可以借咱們放箱籠。就在京城放一個秋冬,明年開春回來再計較。”

說的有道理。

母女倆一個抓著禮單,一個打開箱蓋,按著禮單核對起物件來。

應小滿按著禮單念:“千手觀音玉佛一座。”

義母打開靠近院門一口木箱,裏頭露出了紅彤彤的兩尺高珊瑚盆景。

“哇~”阿織蹲在木箱邊,驚奇地摸了摸紅珊瑚:“好漂亮。能吃嗎?”

應小滿眼皮子一跳,趕緊把小丫頭抱走。

“不能吃。這個珊瑚好貴的。我上回進宮,看到太後娘娘宮裏的書架上擺了座差不多的紅珊瑚盆景。”

千手觀音玉佛聽著貴重,義母琢磨著,尋了院子裏最大的四尺箱籠打開。

裏頭“嘎——”一聲嘹亮大響。

義母眼皮子狂跳,大箱籠裏頭居然裝了對活雁!

她趕緊把箱蓋合上了。

“叫幺兒離最大的箱籠遠些。當心被雁給啄了。”

阿織坐在石桌上,應小滿念禮單,義母把滿地箱籠挨個打開,粗粗清點一遍。

“兩家沒正式定下就送這麽多貴禮?”義母吃驚地琢磨:“京城議個親這麽花錢的嗎?”

應小滿說不上來。她又沒議過親。

“反正七郎送來的,先收著就是。七郎前幾天早晨跟我說,我們兩家開始過禮,他才好跟朝廷告假,才能跟咱們回老家。”

——

掌燈時分,京城首屈一指的花樓裏迎來了許久不見的貴客。

四處笑鬧喧囂,人聲鼎沸。專留給貴客的三樓大閣子裏卻靜悄悄的。

鬧哄哄獻舞的舞姬,獻酒的花娘,連同聽到消息湊熱鬧的京城眾多紈絝,都被閣子裏的貴客毫不客氣趕了出去。

只留下個表情尷尬的莫三郎,拿個酒杯不知該不該敬酒。

“咳,二郎,莫生氣。這回二郎在宮裏被人算計,反倒因禍得福,大殺四方,還是要說聲恭喜……”

莫三郎對面,倚案獨坐喝酒的雁二郎笑了聲,明顯興致不高。

“有什麽值得恭喜的?被狗咬了,我還能咬回狗?把狗一腳踢翻了事。”

實話實說,他這次確實因禍得福。宮裏的老娘娘一改往日的和藹不管事,嚴查到底。

他盯了應小滿太久,為美人怒砸餘慶樓的事又傳得太廣,家裏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餘慶樓之事,雁二郎誤打誤撞立下大功,雖說封賞還沒下來,只是入宮赴宴而已。但宮裏風傳他的禁軍官職要恢覆原職,說不定還要把“指揮副使”的“副”字給去了。

興寧侯難得對這個向來不聽話的兒子和顏悅色幾分。

只這兩樣,就叫家裏許多人受夠了刺激。

節骨眼上,他又入宮求見老娘娘,當面說出那句哄傳四處的“純樸自然質”。

家裏繼母的心思立刻就活動了。

她想“助”雁二郎低娶。

興寧侯家中嫡子,求娶一位毫無家世助力的貧家小戶之女,足以父子間鬧得天翻地覆了。

他那位繼母不惜重金買通了老娘娘身邊的女官,試圖攛掇老娘娘賜婚。

但繼母這邊不聲不響暗中活動的時候,他家裏同父異母的弟弟也在私底下活動。

“我家裏那位好弟弟,你也知道的。”雁二郎邊喝酒邊對莫三郎說。

“他嫉妒老娘娘只疼我一個,挖空了心思想讓我丟人丟到老娘娘面前去,叫我被老人家厭棄。”

“結果呢,下藥下早了。”

“我那好弟弟重金收買的楞頭青,看到我中途起身更衣,以為我要去老娘娘那邊,忙不疊給我端來一杯藥酒。結果外頭有長樂巷晏家那位盯著我。我又回去宮宴繼續喝酒。”

“我出去更衣三回,楞頭青給我倒了三杯藥酒。呵,才出去殿門沒幾步,當著一堆禁軍漢子的面,藥性就發作了。”

莫三郎想笑又不敢笑,覷著雁二郎的臉色,始終覺得不對勁,陪著小心說話。

“如此說來,長樂巷晏家那位也算出力了。要不是他攔著你,等你到了太後娘娘那處,說話說到一半,對著宮人發作起來,你有嘴說不清。”

雁二郎自顧自喝了杯酒。

家裏好弟弟的想法更陰毒。小滿在老娘娘那處吃席。藥性當著小滿的面發作起來,他還真不見得控制得住自己。

“是該當面謝謝晏家那位。”雁二郎扯了扯唇角,臉上卻沒什麽笑意。

“言語勸動了我,把事情捅了出去。我留在宮裏一查到底,呵,他在外頭照顧小滿。聽說定親了?什麽時候的事?”

莫三郎尷尬地笑。

“昨早上的事。你今天下午從宮裏出來。就這麽巧,差了一天半……”

“才半個月,怎麽成事的?細說說看。”

莫三郎便繪聲繪色,連猜帶蒙,把(他猜想)這些日子的經過詳細描述一通。

“長樂巷晏家那位別看平日裏不跟咱們玩樂,追逐起小娘子來,手段著實厲害。”

“也不知用了何等借口,把應家小娘子全家安排到大理寺裏。這才叫近水樓臺先得月。白天審案,晚上卿卿我我,你儂我儂。”

“八月初把小娘子弄去大理寺住,八月中就定下了。嘖嘖。”

“二郎,聽哥哥一句勸。情場失意,別處得意。這次整治了你那弟弟,承爵的事穩了,你不虧……”

“我不虧?”

這三個字也不知怎麽著勾起了雁二郎的邪性,把喝了半截的酒杯往地上砰地一砸,艷紅色澤的葡萄殘酒潑得滿地都是。

他抓起案上新發下的禁軍指揮使腰牌,起身就往閣子外走。

莫三郎大驚,追出去喊:“二郎,你要去做什麽!剛剛升一級做了禁軍指揮正使,你身上的官職還不穩當,你慎重啊!”

雁二郎出門上馬時,已經恢覆了往日吊兒郎當的浪蕩模樣,對追出來的莫三郎懶洋洋拋下兩句。

“不就是上門納采問名了?六禮才過二,文定小聘都沒過,算什麽定下了。”

“等著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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