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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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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第143章

五月初, 京城徹底回暖,連院子裏的石榴樹葉子也全部變綠,他們又熬過一個冬季。

金瑤給她端來茶水, 王秀花接過後喝一口發現是碧螺春。

“這是內務府那邊送過來的嗎?不是說今年碧螺春難得嗎?”

“我們這分了一罐, 兆佳小主也有一罐,定嬪娘娘有三罐, 應不屬於難得, 說是今年早春的碧螺春。”

王秀花點點頭。

“小主,小主……”小才子都沒等她應聲就走進來。

每回小才子這樣,王秀花就知道有事發生, 她也被弄得心裏一緊, 放下茶杯,看向小才子,示意他開口。

“是十五阿哥, 十五阿哥被皇上禁足了。”

“禁足?為什麽?”

“奴才還沒打聽到, 奴才過去阿哥所時見到十五阿哥那宮院有兩個護軍守在門口,奴才沒有靠近, 過會向人打聽才知道十五阿哥被皇上禁足, 不得外出。”

王秀花心裏慌張了一下, 難不成皇上知道胤禑做的事了,知道香彤慧心她們沒死,於是懲罰胤禑,下令將其禁足,香彤慧心她們已經被殺了?

“再去打聽打聽是因為什麽事,總會有點風聲露出來的。”

小才子點頭應是, 又出去了。

過了一個時辰,王秀花的心一直懸著, 七上八下,小才子沒回來,倒是定嬪過來,定嬪將胤禑禁足的原因告訴她,說是外面傳說胤禑跟太子還有暗中往來,太子甚至用礬水寫信給胤禑,被皇上察覺,皇上這才將胤禑禁足。

王秀花聽到這,心更沈了,怎麽會牽扯到太子,胤禑為什麽還會跟太子往來,是不是胤禑還想著太子覆起,他是當真放不下他的太子哥哥,以致於這麽冒險,明知太子被皇上監禁,每日都有人守著,從裏面傳出來的東西都被過目,他還要幫太子。

定嬪說皇上將胤禑禁足一個月,這樣看起來不算特別重的懲罰,不過胤禑在皇上那怕是已經沒有任何好印象而言。

王秀花問胤祿有沒有被禁足,定嬪說胤祿也被牽連,目前也不得外出,連上書房都不能去。

“不過妹妹別著急,這事還不一定是真的,只是外面傳言,皇上再過幾日就氣消了,便會放十五阿哥他們出來。”

定嬪寬慰她,王秀花仍然神色凝重,他那氣消得了嗎?

她在想太子會被覆立太子,會經歷第二次被廢嗎?還是從此以後再也不能覆起,她感覺皇上沒有覆立太子的心思。

“多謝姐姐跟我說這些,胤禑他……這是他的命,我如今被拘在鹹福宮,什麽都做不了,他要是真出事,我也無能為力,他既然選擇這樣做,那就該承擔後果,怨不得旁人,皇上那邊……算了,也不是我能幹預的,就這樣吧,姐姐,你也不用為我們擔心,人各有命,也許一切都註定了。”

定嬪只能握了握王庶妃的手,這事的確不好解決,牽扯到一個前太子,前太子做的可是造反謀逆之事,那一夜死了多少人,皇上對前太子怕是痛恨居多,這個時候誰跟前太子扯上關系,只會讓皇上更加不喜,十五阿哥這事做得太不考慮後果了。

王庶妃也的確什麽都做不了,她都不能走出鹹福宮,只有幹著急的份,所以王庶妃才會這般喪氣,選擇聽天由命。

定嬪也幫不了王庶妃,只能嘆口氣,看事態發展如何。

沒成想,皇上還沒有真正處罰十五阿哥,只是將十五阿哥禁足,不過前太子跟外界還有聯系一事,被認為是賊心不死,還妄圖再次謀逆,九阿哥直接奏請皇上,要求殺掉前太子,甚至還直言皇上不必親自動手,只需讓他人代勞。

皇上震怒,認為九阿哥跟八阿哥等人只想讓前太子死,他們結黨營私十分嚴重,謀儲君之位的心思十分明顯,甚至對兄長起了殺心,連兄弟之情都不顧,往後也會連父子之情都不顧,有朝一日,他們也會造反謀逆。

皇上將八阿哥、九阿哥等人狠狠訓斥,八阿哥原先已經被削去爵位,皇上氣到直接當著群臣的面說八阿哥是辛者庫賤婦所生,說八阿哥出身卑微,先前從未解決過朝中政事,不可能立他為皇太子,他不配當儲君。

而九阿哥也被皇上禁足,禁止九阿哥跟八阿哥往來,罰他一年俸祿。

沒想到前太子給胤禑遞信一事,被責罰得最重的算是八阿哥,皇上一句辛者庫賤婦所生,出身卑賤,不宜被立為皇太子,直接將八阿哥成為儲君的希望狠狠破碎,再無可能,原先八阿哥在朝中威望不低,哪怕是被削去爵位,朝中仍有支持者,只是皇上此話一出,眾人知道八阿哥沒有成為皇太子、沒有即位的可能。

奏請殺前太子的建議是九阿哥提的,八阿哥並未直接參與其中,不過在皇上看來,九阿哥跟八阿哥是一起的,九阿哥代表著八阿哥一黨。

定嬪沒想到現在的局勢是瞬息萬變,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萬劫不覆,難以挽回。

她將這些事跟王庶妃說的時候,輪到王庶妃嘆氣。

接連幾個阿哥出事,剩下那些阿哥一方面也得小心翼翼,另一方面可能也在竊喜,他們登基的希望也在變大。

定嬪只想著別牽扯到胤祹,她希望胤祹別參與其中,無論是哪個阿哥登基,胤祹都有可能成為親王。

她從王庶妃房間中出來又過去探望兆佳氏,兆佳氏年紀大了,身子大不如從前,開始有各種各樣的小毛病,人也開始清瘦下去。

……

定嬪一走,王秀花坐在鋪炕上靜默。

金瑤又端來一杯茶。

“小主,十五阿哥很快便會出來的,小主別擔心。”

“這茶先不喝了,喝了睡不著,我怎麽可能不擔心。”

金瑤也想不到其它勸說的話,再多勸慰還不如皇上將十五阿哥被放出來,小主不喝茶,巧梅在這裏看著,她想過去膳房那邊要些新鮮的羊奶或是牛奶給小主。

當她過去茶膳房那邊跟他們要羊奶牛奶時,那茶膳房的譚公公笑道:“金瑤姑娘,我們這裏羊奶沒有,牛奶也沒有,況且王小主的份例上也沒有這些,我們也不能擅作主張,這裏只有燒好的熱水,其它的,恕我們無能為力。”

金瑤又不傻,這茶膳房怎麽可能沒有新鮮的羊奶牛奶,先前小主還是娘娘的時候,她要是過來一回,他們都會問她這個奴婢要不要新鮮的羊奶牛奶喝,連她這個奴婢都有,奶是宮裏必備的東西,每日都會有人送到膳房這邊的,而且不少。

譚公公這麽說只是不想給他們罷了,金瑤曉得自家小主這陣子睡都睡不好,焦慮得很,她想為小主要一碗奶,讓小主喝了能安神,稍微睡個好覺。

她如今是小主身邊的貼身宮女,要為小主分憂才是,她難得板著臉,“譚公公,我們家小主的份例明明就有奶,兩斤的奶,公公莫不是忘了嗎?”

譚公公眼神有些輕蔑,份例是份例,一個失寵,被皇上厭惡的庶妃,連十五阿哥都被皇上厭惡,哪能想要什麽就得到什麽,他說沒有就沒有。

“反正膳房這邊是沒有,金瑤姑娘只能下回再來,今日是沒有的。”

“那明日呢?”

“明日……”譚公公拖長尾音,故意道:“怕也是沒有的,這新鮮的羊奶牛奶還有馬奶送進宮裏,首先要緊著各位娘娘們還有其他小主,按照位份,王小主排在後面,不是我們不想給小主,實在是其他小主嬪妃也想要,送進宮的奶就這麽多,給了你家小主,萬一其他小主嬪妃沒有了怎麽辦,我又不能憑空把奶變出來,若是有剩餘,到時候我們再給王小主一些,沒有的話也不能怪我們。”

“譚公公,你先前因我家小主得了不少賞銀,現在明明是份例上的東西,你卻故意不給我們,你就不怕我們去告訴宜妃娘娘榮妃娘娘,你們這是故意克扣我們小主的份例。”

譚公公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王庶妃已經沒有覆寵的可能,告訴宜妃娘娘她們又如何,他說沒有就是沒有,有本事讓皇上替她們做主啊,他冷笑道:“金瑤姑娘,我得賞銀那是我差事辦得好,你以為你家小主還是當年的娘娘嗎?皇上有多久沒有來看過你家小主了,你還以為你家小主是得寵的嬪妃呢,還敢跑到我們耀武揚威,我說沒有就是沒有,說破天,這新鮮的奶都是沒有的,除非你們花銀子,不多不少,你給我十兩銀子,我給你一斤羊奶怎麽樣。”

“你怎麽不去搶銀子。”

“銀子你又不舍得給,那就沒辦法了,今日就是沒有奶,你家小主想喝,自己想辦法,我們這裏就是沒有。”

金瑤氣得臉色漲紅,譚公公不給,她也不能鬧,這幫人就是看小主失寵了,故意刁難,小主得寵的時候,他們巴結都來不及。

“你……”

“金瑤姑娘還是走吧,下回再來。”

什麽下回再來,下回還是沒有,金瑤返回的時候忍不住掉眼淚,她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換成香彤姐姐她們,說不定就能要到了,她是真的沒用。

不過小主正為十五阿哥的事煩心,她不能再讓小主替她擔心,在到宮門口前,她擦掉眼淚,吸了吸鼻子,裝作沒發生什麽的樣子才走進去。

這事,她只私底下跟巧梅說了。

巧梅說先別惹事,過段時間再說,既然是份例之內的東西,他們不給是他們不對。

再過幾日,又有噩耗傳來,皇上認為胤禑平日裏出宮是替前太子辦事,而她家裏人,比如二姐夫還有她侄子他們為了胤禑辦事,等於是跟前太子勾結在一起。

皇上下令撤去她二姐夫的官職,再抄家,無論是男眷還是女眷,全部流放西北,包括所有她大姐他們一家,嫁出去的女兒也不例外。

王秀花聽到這個消息後,心裏也一涼,皇上把他們帶到京城,又將他們流放,她是該慶幸他沒有將他們處死還是該為流放一事而擔憂。

自從她被拘在鹹福宮,再也沒有收到家裏人的來信,再聽到他們的消息便是通通被流放。

皇上這是終於忍不住對她的家人動手了。

“小主,你吃點東西吧。”金瑤勸道,小主早上都沒吃多少東西,這會又沒吃的話,身子怎麽撐得住。

“我不餓。”

巧梅也勸道:“小主,多少吃一點,要不奴婢再讓膳房的人給小主煮一份粥,粥方便入口,小主不吃東西怎麽行。”

王秀花看了看擔憂她的人,她的家人還有胤禑他們,她幫不了,但她至少可以不讓巧梅她們不為她擔心,即便是沒有胃口,她還是勉強自己吃幾口。

不過幾件事情累加起來令她日夜憂心,沒法安心入睡,睡得不夠,吃得也不好,王秀花在胤禑禁足期間還是病倒了。

她病了也不能請太醫,甚至去太醫院那邊拿藥都不可以,只能靠自己硬抗過去。

定嬪過來看她,勸她看開一些,別再想著那些糟心的事情,多為自己的身子著想。

王秀花也應下了,不過依舊病著,這下就沒有胃口吃東西了,甚至吃什麽都會反胃,又瘦了一些。

定嬪見狀,還是讓人把她生病的消息告訴皇上,讓皇上準許太醫過來給她看病,哪怕是抓幾副藥也好,不然人真的要撐不住。

皇上那邊沒有動靜,傳過去的消息好似石沈大海一般。

……

佟貴妃聽聞王氏又病了,她也聽說皇上將王氏的家人無論老少男女,全部流放西北,此時怕是已經啟程了,也不怪王氏會病倒。

她想了想還是前去乾清宮求見皇上,等梁九功領著她進去後,她見到皇上,立即跪了下來。

“皇上,王姐姐病了,還請皇上讓太醫前去鹹福宮替她看診,臣妾聽說王姐姐病得嚴重,還請皇上開恩。”

康熙坐在禦案前,沒有說話。

佟貴妃繼續求情:“皇上,無論王姐姐犯了什麽錯,臣妾想她閉門思過這麽久,應是早就知道錯了,還請皇上留她一條命,讓太醫給她看診吧。”

“貴妃,朕看她命大得很,一點小病不會要她的命,你回去吧。”

“皇上,臣妾聽說不是小病,是王姐姐病得厲害,她先前就得過一次重病,差點喪命,王姐姐的身子早就大不如從前,哪怕是小病,沒有太醫看診,不能吃藥,最後也會拖成重病的,臣妾聽說王姐姐已經是瘦骨嶙峋,什麽都吃不下,皇上既然願意留王姐姐一命,那更不該讓她病死,還請皇上讓太醫過去看看她吧。”

“貴妃,如果你是為了這事,不必再多言,梁九功,送貴妃出去。”

“皇上……”佟貴妃大喊。

梁九功扶佟貴妃起來,“娘娘,起來吧。”

佟貴妃沒想到皇上這麽狠心,她還想說什麽時,見到梁九功搖搖頭,她只能把話忍回去,出了乾清宮外殿,她忍不住跟梁九功說道:“梁公公,王庶妃先前待你不薄,還請梁公公能為她說幾句話,讓皇上同意請太醫過去看看王庶妃。”

“奴才能做的一定做,娘娘回去吧。”

佟貴妃只能回去,一回到承乾宮就見到袁常在跟常貴人。

“娘娘,如何?皇上還是不願讓太醫去看她嗎?”

佟貴妃搖搖頭。

“不過是請太醫過去看診而已,皇上這都不願,難不成真的要看著王庶妃病死嗎?”袁常在也忍不住抱怨。

“會撐過去的。”佟貴妃覺得以王氏的性子,她會想辦法撐過去的,只能這樣想了,皇上不同意,太醫也不敢私自過去。

這一邊的乾清宮,康熙折子看不進去,殿內寂靜,過一會兒,他才開口:“梁九功,你說朕該讓太醫給她治病嗎?”

“皇上,王庶妃若是真的是病重,讓太醫過去看看也無妨。”

“你是在為她說話。”

梁九功趕忙跪地,說他沒有。

“起來吧。”

梁九功瞥了瞥皇上,與其說他為王庶妃,不如說他看皇上有些動搖,順著皇上說而已,皇上若真的不想讓太醫過去給王庶妃看病,大可不必多問一句。

過了一日,皇上終於還是同意讓鄭太醫前去鹹福宮為王庶妃看病,等太醫過去後,皇上又讓他把鄭太醫叫過來。

“王庶妃的病情如何?”

“回皇上,王庶妃是憂思過度,身子虛弱,腸胃不適,飲食艱難,需要靜養一段時日。”

“她……身形如何?”

鄭太醫猶豫開口:“回皇上,王庶妃清瘦不少,身形纖細。”

康熙有一年多快兩年沒見到王氏了,也不知道此時她長什麽樣,瘦到何種程度,他又問一句說她看起來氣色如何,當真是病得厲害嘛。

“王庶妃氣色不佳,臉色發白,王庶妃原先身子就不好,若是再病下去會傷著底子。”

“給她好好醫治吧,她這病先交給你看管,不用擔心用藥,只管治好她。”

“微臣定會竭盡全力。”

康熙擺擺手讓他下去。

梁九功以為皇上這次會過去看王庶妃,但過了十幾日,皇上也沒有過去,只是讓鄭太醫給王庶妃好好醫治,除此之外再無其它。

他又搞不明白皇上在想什麽,不過他覺得皇上心裏肯定有點松懈了。

……

有了太醫的醫治,王秀花的病是好好好轉,胤禑一個月的禁足期也結束了,讓人過來給她傳話,說是他並未跟前太子私下往來通信。

前太子所住的鹹安宮被監管的護軍包圍得嚴實,他哪怕是有心也無力,他也沒有收到他太子哥哥給他遞過來的信,那信是直接傳到皇上那邊,他也不知道信中寫了什麽,他也沒有在宮外為太子辦事。

王秀花看完胤禑給她寫的信,胤禑沒有直說他是被人誣陷,但信中傳達出來的意思便是如此,從太子宮裏傳出來的信直接交給皇上,若是那信是有人栽贓陷害,那監管圍守的護軍被收買了,故意將信說是太子要傳給胤禑,信中內容再稍微構造一些內容坐實太子跟胤禑試圖再次勾結,那皇上肯定會認為胤禑跟太子還有往來。

皇上目前對太子的一舉一動還是處於放大的狀態,可以說風聲鶴唳,加上太子跟胤禑算是有“前科”,他們說沒有,說自己被冤枉的也不會被皇上信服。

皇上正因為不相信他們,也就先入為主,想來也不會細查,於是胤禑就這樣被陷害,與其說那些人想陷害的是胤禑,不如說他們想陷害太子。

皇上遲遲不另立太子,那些人怕是著急了,怕皇上還存著想讓太子登基的想法,太子一日不死,他們的心就一日不安,於是往太子這艘快要倒下,已經快要沈了的船上再扔進一塊石頭,加速徹底沈船。

既然九阿哥突然沖出來想要皇上處死太子,是不是意味著這事不是八阿哥他們做的,他們沖出來,反而讓皇上認為他們沒有顧念兄弟之情,皇上既然選擇囚禁太子,說明就是不想殺太子,九阿哥卻讓皇上處死太子,這不是觸了皇上的逆鱗?

所以有可能是四阿哥他們做的嗎?他們想讓太子再無覆起的可能,想徹底解決掉太子,於是想出這一招,只是他們也沒料想到八阿哥他們那邊的反應。

八阿哥他們是正中下懷,讓他們一箭雙雕,漁翁得利,順利解決掉八阿哥。

這只是她的猜想,事實是否如此,她也不知道,也沒人給她一個確定的答案,不過胤禑他怕是真的被皇上不喜了,以後更會舉步維艱。

胤禑成婚的日子越來越近,沒剩下幾個月了,出了這事後,日子還是沒變,皇上是讓他跟十四阿哥在同一年成婚,十四阿哥在八月成婚,而胤禑在九月。

皇上雖讓太醫給她治病,但沒有讓她出宮看著胤禑成婚的意思,她只能從胤禑傳過來的信中得知他也正在籌備他的成婚禮。

事實上,她不知道的是胤禑在離九月還剩下兩個月時,過去求皇上,讓皇上準許他與福晉在九月二日,成婚的日子過去鹹福宮給她敬茶,不過皇上沒有應允,說是後宮位份高的人是佟貴妃,讓他給佟貴妃以及各個嬪妃敬茶就好,說她身份低微,不必給她敬茶。

皇上是不讓胤禑見她,她是事後才得知此事,他就是讓她這輩子都見不到她的孩子,以此來懲罰她。

等真的到了九月二日,胤禑成婚的日子,王秀花似乎聽到外面的喧鬧聲。

外面有多熱鬧,鹹福宮就有多冷清,兆佳氏跟定嬪都過去參加婚宴了,只有她這個親額娘只能待在鹹福宮。

那些敲鑼打鼓,嗩吶長笛的奏樂隱隱約約傳到她耳邊。

金瑤跟巧梅她們都知道今日是十五阿哥成婚的日子,後宮的小主嬪妃大多前去乾清宮吃席,只有小主不能過去,只是坐著靜靜地看書,只是那書久久沒有翻動一頁。

她們也不敢出聲,怕打擾到小主,勸慰的話也說不出來。

“小主……”

小才子進來,回稟說皇上賜了一桌宴賚到鹹福宮,說是讓小主跟著同喜。

“小主,有人將宴菜送過來了,小主要出去謝禮。”

王秀花也不知道皇上是出於什麽心思特意賜宴給她,不讓她過去參加喜宴,卻給她賜一桌宴賚,是想讓她同喜還是故意讓她難過,她連自己兒子的成婚禮都不能參加。

她想應該是後者,這人就是故意惡心她,她還得謝禮,不謝禮,他是不是要治她不敬之罪,聽到小才子的話,她沒有立即起身,說不氣是不可能的。

“小主……”

“出去吧。”

王秀花領著人出去,在大堂這邊跪下謝禮。

那唱禮的太監把這次宴賚的菜名都說一遍,她也不知道有幾道菜,那長長的菜名被太監一一念出來,她自己都沒法記清。

“謝主隆恩。”

大堂上擺上一張大桌,那奴才們一道菜一道菜地上,慢慢將一整張大桌擺滿,上面是滿滿的菜,大大小小的盤子加起來約莫有三十多道菜吧。

等奴才退下後,王秀花看著那一桌子菜,不管怎麽樣,這都算是胤禑成婚的宴菜,她示意小才子一塊坐下來吃。

他們平日裏份例可沒有什麽鮑魚大蝦之類的食物,今日就當是改善夥食了,甭管他是不是讓她難堪,讓她生氣,這一桌子菜都不能浪費。

“吃吧,這是皇上賞給我們的,我們得全部吃完才行。”

小才子說他一定會放開肚子吃。

王秀花笑了笑,說道:“那就好,都放開肚子吃,就當是給一對新人的祝福,祝他們幸福美滿,平安喜樂。”

“奴才就祝十五阿哥早生貴子。”

“奴婢祝十五阿哥百年好合。”

金瑤他們也爭著說祝福語,王秀花嘴角掛著笑意,今日是大喜的日子,的確不應該愁眉苦臉,他們六個人坐下來開始用膳。

他們六個人肯定是吃不完三十幾道菜的,吃了一個時辰,他們都吃撐了,剩下那些只能暫且放著,等著下一頓重新弄熱再吃。

定嬪她們是在傍晚回來,跟她說胤禑的福晉很是大方得體,樣貌端正,今日大家都很為胤禑開心。

“你給新婦的玉鐲,我也交到新婦手上了。”

“多謝姐姐幫我。”

“十五阿哥看上去也很歡樂,兩人看起來很登對,你放心吧,他們會把自己的日子過好的。”

王秀花點點頭,見定嬪有些疲憊,她就讓她回去歇息。

夜裏,王秀花份例上的蠟燭沒有那麽多,不能像以前那樣夜裏還點著好幾盞蠟燭,她早早熄滅燭火,屋內漆黑,她躺在床上,忍不住拿了胤禑他們給她做的平安結握在手中。

……

另一邊的乾清宮也歸於安靜,康熙靴子被脫下,他問梁九功今日鹹福宮那邊有沒有什麽動靜。

“沒有,聽去給王小主送宴的奴才說小主很是激動,跪著謝禮。”

康熙嗯了一聲,神色微微冷沈,王氏沒有鬧,他倒希望她鬧上一鬧,而不是這麽平靜地接受,她是不在乎還是沈得住氣。

連胤禑都過來懇求他,讓他放她出來,只是她都快兩年,硬是沒鬧,也沒讓人給他傳話,也沒有讓他放她出去,頭都不低一下。

無論是胤禑禁足,還是她家人流放,她都不吭一聲,要不說她這個人就是犟骨頭呢。

康熙越想越氣,她做錯了,卻從來沒有認錯,說明她不認為她做錯了,她就是故意氣他,這個女人,他當初就應該下令把她處死,留她一命只會讓自己憋氣。

犟吧,他一直關著她,她這輩子別想出來,也不想見到她的孩子,老死病死在那裏也好。

康熙氣到後半夜才睡著。

過了三日,康熙過去禦花園走走時,見到襄貴人帶著她的孩子胤祎在禦花園玩耍。

胤祎四歲左右,被襄貴人養得不錯,有些胖乎,這一幕讓康熙想到王氏帶著胤祄過來禦花園玩耍的樣子,當年王氏也是這樣陪著胤祄,滿眼慈愛地看著胤祄。

胤祄那個孩子……要是活下來就好了。

襄貴人見到皇上,趕緊行禮。

“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吉祥。”

“起來吧,把胤祎帶過來給朕看看。”

襄貴人趕忙把胤祎抱過來,讓他喊阿瑪,胤祎平日裏見到皇上的次數比較少,從他出生到現在,不過見過皇上五面,他覺得皇上是面生的,怎麽讓他叫阿瑪,他就是不會叫。

其實胤祎已經會說話了,也會叫阿瑪,她教胤祎不是先教他叫額娘,而是先教他叫阿瑪,沒想到真的見到皇上,他卻沒有開口叫阿瑪,襄貴人有些著急,想讓胤祎開口,結果胤祎反倒哭了。

襄貴人一臉愧疚加上害怕,趕緊求饒道:“皇上,是臣妾不好,沒把胤祎教好,還請皇上恕罪。”

“他是沒怎麽見過朕,見多了也就會叫了,你不必緊張,胤祎,讓阿瑪抱抱你好不好。”

康熙盡量露出親和的笑容,想抱抱胤祎,這孩子真的長得跟胤祄有幾分相似,只是他伸出手想要抱他,他嚇得縮回他額娘懷裏。

襄貴人想讓皇上抱胤祎,於是強行掰開胤祎摟著她脖子的手,想要讓皇上如願,只是胤祎哭得更厲害。

康熙想到要是換成王氏,王氏應該不會強迫孩子抱他,而是先哄孩子,王氏一向愛她的孩子,他開口道:“算了,朕不抱了,你哄哄他吧。”

襄貴人有些忐忑,怕皇上生氣。

“好好照顧他吧,你把胤祎養得很好,朕很欣慰。”

“這是臣妾該做的。”

康熙沒再說什麽,往前走去。

襄貴人半跪下來恭送皇上,等皇上走遠時,她才輕輕捏了捏胤祎的臉頰,“你這孩子,平日額娘是怎麽教你的,你阿瑪抱你是好事,你還躲,往後你見到你阿瑪都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你個不爭氣的孩子。”

皇上走後,胤祎反倒不哭了,只是楞楞地看著自家額娘。

襄貴人嘆一口氣,跟他說,他也聽不懂,她自己也是難得見到皇上,皇上已經鮮少踏足後宮,也很少召人侍寢,一般只有在宮宴上,她才能見到皇上,平日見得少。

皇上是真的老了,走路也慢了許多。

這宮裏發生了不少事,襄貴人剛入宮時想要爭寵的心也沒有,只想好好把胤祎撫養長大,她能有胤祎還多虧了密妃,應是說王庶妃,不知道王庶妃現在如何了,她許久沒見過王庶妃,皇上將王庶妃囚在鹹福宮,除開鹹福宮的人,任何人都不得私下去見王庶妃。

王庶妃除了生病的消息,其它消息都傳不出來,十五阿哥成婚,皇上都不讓王庶妃出來,等到王庶妃出來估計要等到皇上駕崩那一日了。

襄貴人人微言輕,也不敢去為王庶妃求情。

康熙在禦花園走一回,走到西南角,他想起他與王氏曾在這個地方放過風箏,當時還有胤祄。

今日是晴天,陽光正好,跟那日的陽光似乎沒什麽不同,連禦花園都跟當年相似,並沒有太多變化。

康熙恍惚間還聽到王氏的笑聲。

“皇上……”梁九功見皇上站在原地許久,不知道在想什麽,他忍不住喚一句。

“回去吧。”

康熙轉身。

梁九功跟上去。

到了十月初,康熙看到那些要求立太子的奏折只覺得煩心不已,通通置於一旁不理。

“皇上,鹹福宮那邊來人了,說是兆佳小主病重,求皇上過去看兆佳小主最後一眼。”梁九功進來回稟道。

康熙對兆佳氏還有印象,她入宮比較早,只比榮妃晚三年,康熙九年入的宮,生下端靜,端靜遠嫁蒙古,再之後兆佳氏在宮裏就安靜許多,只好好在後宮過日子,他也沒有再讓她侍寢。

先前兆佳氏就生病了,她年紀也大了,生病再所難免,只是沒想到病得這麽厲害,康熙想也沒想地起身。

“擺駕鹹福宮。”

去鹹福宮的路上,康熙知道王氏住在鹹福宮,此次過去鹹福宮,應該會見到她,兩年沒見,他不知為何,離鹹福宮越近時,越無法平靜。

這些青石路,他先前走過很多次,只是這兩年,他來得少,已經記不清上一次走過時是什麽時候。

既熟悉又陌生。

康熙沒忘讓梁九功去把太醫院當值的太醫叫去鹹福宮,等真的到鹹福宮門口,他是頓住一下,隨後才擡腳走進去。

定嬪讓人去請的皇上,兆佳姐姐快不行了,太醫說兆佳姐姐時日不多,經王妹妹提醒,她才想起來去請皇上見兆佳姐姐最後一面。

但她知道皇上未必會過來,兆佳姐姐多年無寵,跟皇上感情不深,所以她也沒抱什麽希望,當她知道皇上在過來的路上時,她已經守在前院裏等著迎接皇上。

而王妹妹在她的房間內,她也不知道皇上想不想見她,在皇上過來時,她先提前回她房間了。

“參見皇上,皇上萬福。”

“兆佳氏呢?”

“姐姐在裏面,臣妾帶皇上進去,是太醫說姐姐時日不多了,臣妾才讓人過去請皇上。”

“你做得對,朕無論如何要來見她一面。”

“姐姐知道皇上這樣記掛她,一定很欣慰,皇上隨臣妾來。”

康熙不出意外地見到王氏的房間房門是關著的,他眉間緊緊皺起來,此時是兆佳氏最要緊,他先過去兆佳氏的房間,見到躺在床上的兆佳氏,此時的她很是虛弱年邁。

“皇上……”

康熙握住兆佳氏伸出來的手。

“皇上能來看臣妾,臣妾真的高興。”

“朕已經讓人去請太醫過來了,太醫一定能救你。”

兆佳氏虛弱地笑了笑,說話的聲音蒼老,“臣妾這身子怎麽樣,臣妾最清楚,太醫來了也不管用,是臣妾老了,不能陪皇上了。”

“太醫一定會有辦法的。”

“皇上,臣妾想端靜了。”

“朕讓端靜回京,你再撐一些時日,朕召端靜跟額駙回京。”

“來不及了,臣妾真的要走了,皇上,王妹妹她知錯了,還請皇上原諒她一回吧,她心善,自從她搬來鹹福宮後,幫了我們許多,她不過是一時走岔路,還請皇上給她一次改過的機會。”

定嬪跟兆佳氏相處日子最長,她站在一旁已經是泣不成聲,這兩日日日為兆佳氏擔心,本以為還有多活一些日子,沒想到被太醫說時日不多,到這個時候,她還想著為王妹妹求情。

端靜公主回京要一個月,怕是趕不及了。

太醫們也在這個時候過來,每個太醫輪流給兆佳氏把脈,每個太醫神色都凝重,沒當著兆佳氏說出他們的診斷,一個個把完脈後緘默不語。

“皇上,別為難他們了,臣妾只能這樣了,臣妾也不想在這幾天只記得那些苦澀的湯藥,不用給臣妾醫治了,讓臣妾舒舒服服地走吧。”

“好,朕答應你,朕讓他們退下。”

“定嬪,你把王庶妃叫過來,我也想見她最後一面,皇上,你同意嗎?”

康熙點點頭。

定嬪趕緊讓人去叫王庶妃過來,只是王庶妃說她自知有錯,無顏面聖,她不能過來。

“那算了。”

康熙知道王氏這是不想見他,所以才不願意過來,她要是真想見他,方才就待在兆佳氏的房間,他進來時便能見到她,而不是故意躲避,把自己關在房間中。

兆佳氏讓她過來,她都不過來,這個女人就是犟的,她表明她的態度,就是不想見到他,康熙心裏憋著氣,臉上沒有表現出來,在兆佳氏房間陪兆佳氏一會,兆佳氏累得昏睡過去,他才離開。

本以為他過來鹹福宮會見到王氏,結果沒見到,既然不見,那就此生不必再見,康熙離開鹹福宮。

定嬪過來王庶妃的那屋,嘆氣道:“妹妹,你說你這是何必,我看皇上是想見你的,你為何不出來見他。”

“皇上不會想見我的,他說過此生不會再見我,是他將我囚在此處,他若想見我,大可以過來,他不想見我,我又何必去討人嫌,不見就不見吧,兆佳姐姐還好嗎?”

“就這幾日的事了,她最掛念的是端靜公主,不過她們母女兩怕是見不到最後一面了。”

“痛痛快快地走,也好過久病纏身。”

定嬪點點頭,“說得也是,我只是舍不得,我們在這宮裏走過這麽多年頭,她要是走了,我們該怎麽辦。”

說到後面,定嬪哽咽。

王秀花抱住定嬪。

這兩日,她們一直陪在定嬪身邊,定嬪想吃什麽都想辦法讓她吃到,皇上前日過來一次後也沒有再過來了。

第三日,兆佳氏還是咽了氣,鹹福宮的人都陪在她身邊。

兆佳氏歿了之後,皇上下令以嬪位的規格給她辦喪禮。

兆佳氏走後,鹹福宮更冷清了,尤其是臨近年關,其他宮還有點熱鬧,只有鹹福宮顯得僻靜,本來住的小主就少,少了兆佳氏還有原先伺候她的奴才後,整個鹹福宮加起來就只有十一人。

年例也賞下來,他們十一個人湊在一塊吃熱鍋子才稍顯熱鬧一些。

又是一年大年初一,今年大年初一開始下雪,從昨晚除夕就陸陸續續飄雪,王秀花今早起來發現院子上已經有積雪了。

“小主,外面是真冷啊。”金瑤邊搓手邊往手裏哈熱氣。

“戴手套,耳罩也戴著,來,抱著暖手爐暖暖手。”

金瑤抱著暖手爐,說她等會得去掃院子裏的積雪,怕有人經過時會滑倒。

一旁的巧梅說她跟著她一起。

“不著急,我們這裏不會來人,屋裏也冷颼颼的。”

金瑤嘟囔道:“我們這的冬炭根本不能放在屋內燃燒,比燒柴火還要起煙,內務府那些人給我們的是最差的冬炭,奴婢昨晚都恨不得抱著巧梅一起睡。”

“你們昨晚冷嗎?被子不夠?”

巧梅說道:“小主,被子是夠的,不過這天太冷,夜裏蓋著被子也總會覺得有股陰冷,好像是從骨頭那裏生出來的寒意。”

王秀花有些無奈,屋內沒法燃炭,這冬日又寒冷無比,哪怕她們蓋著被子,的確寒意會從骨子裏出來,就好像冬日手腳始終冰涼一樣。

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前兩年要冷,這才是一月一日,往後有兩三個月都是冷的。

“我們先支起一炭盆在走廊下,路過時可以烤烤火暖暖身,這屋內封著,不好在房間內直接生火,免得起煙嗆鼻。”

雖然他們這沒有冬炭,但幹柴是夠的,先燒柴火吧,王秀花建議道,他們在外面圍著柴火也會暖一些。

金瑤點點頭。

“小主,奴婢來吧,小主不用動。”

王秀花笑道:“這些活我不是不會做,放心吧,我不會燒著自己。”

金瑤只好不再勸阻。

三人在走廊下生火,有先前撿的幹落葉堆著,火很容易生起來,大清早的,外面時不時有鞭炮聲傳來。

定嬪已經過去佟貴妃那裏拜年了。

鹹福宮只剩下他們主仆幾個。

“才公公跟小伍子應該還在睡懶覺。”

“讓他們睡吧,反正沒什麽事,怎麽沒見露荷?”王秀花問了一句。

金瑤回說露荷過去膳房那邊拿素餃了。

三人圍在炭盆前,火生起來後一烤身子才稍微暖和一些,而露荷這個時候也提著食盒回來。

“餃子拿回來了嗎?”

露荷點點頭。

王秀花看出露荷神色有點不對勁,問她怎麽了。

露荷直接把食盒打開,拿出裏面的素餃,那些素餃看上去只有幾個是成形的,大多是煮得不成形,一片稀碎,裏頭的餡都跑出來了,而且看上去已經涼了,那素餃的湯水已經凝固。

金瑤一看就知道是怎麽回事,定是膳房那些人故意把這些不成形的素餃留給她們,大過年的,他們故意給她們找晦氣,故意刁難。

兩年過去了,皇上除了來見兆佳小主最後一面,從未踏足過鹹福宮,那些人知道小主不可能再得寵,頭一年還怕小主會重新被皇上召幸,到後面,皇上沒有過來鹹福宮,亦沒有解小主禁足的意思,他們就越來越糊弄,甚至開始故意苛待刁難,還敢明目張膽要他們銀兩才肯給他們一些熱膳。

“小主,他們這是欺人太甚。”金瑤氣道。

巧梅也很是憤慨:“這還是大過年,他們就故意惡心我們,這素餃又不是什麽稀罕的東西,每一年過年都會有很多,吃都吃不完,結果他們就給我們這樣的,就是故意氣我們。”

王秀花看著那一坨坨不成形的素餃,她眉間擰得很緊,讓金瑤去把小才子他們叫起來。

小才子他們其實也已經醒了,聽到小主叫他們,穿衣速度加快,很快到自家小主面前。

王秀花就小才子他們拿著這些素餃去膳房那邊,逢人就說這些素餃是給她的,就說她覺得很好吃,多謝膳房的人用心招待,要用誇人的語氣去說。

她不信膳房那邊所有奴才都敢這麽明目張膽地苛待她,定是有一兩個敢這樣的,其它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把事情鬧大後,膳房的主管應該會管這事,不然他們就是失職,她不信大過年的,沒人管這事。

小才子一聽就明白,這事他擅長,他很快把那食盒又拎回去膳房那邊,逢人吆喝,這大膳房大得很,有一百多個爐竈,裏面的人也有一兩百人,只要讓十個人知道,裏面的人就差不多都知道了。

這膳房的人背後也是有主子的,奴才知道,主子也就知道,反正都到這種地步了,他們本身也沒什麽可失去的,丟臉怕什麽,就要擺到明面,他們家小主就是實實在在被底下的奴才欺負了,而且是在大年初一,大過年的,誰都講究一個喜慶,盡量不觸黴頭。

然而有人在大年初一故意糟踐他們,給他們觸黴頭。

果不其然,諸位小主嬪妃聚在承乾宮,人還沒散,她們便知曉此事。

佟貴妃一聽此事,立即沈臉,直接質問協理六宮的宜妃跟榮妃。

“王庶妃再怎麽樣也是小主,是十五阿哥跟十六阿哥的生母,皇上都沒有下令不給王庶妃吃喝,是按照庶妃的份例給王庶妃,什麽時候小主在大年初一都不能得一碗素餃吃了,宮中庶妃眾多,若是縱容那些奴才克扣庶妃的份例,不好好對待主子,這宮裏還能太平嗎?真要鬧到皇上那邊,他們才收斂是不是?”

宜妃先出來應道:“嬪妾一定讓人好好查這事,給王庶妃一個交代,故意縮減王庶妃份例的奴才,嬪妾也會讓好好責罰他們。”

“宜妃,這事要是處理不好,本宮就去跟皇上說,看皇上容不容許奴才欺到主子頭上。”

“嬪妾一定會處理好的。”

佟貴妃掃了一眼沈默的榮妃,宜妃肯定不會讓人磋磨王庶妃,但榮妃就不一定了。

……

等到大年初三,因大過年的不能見血,佟貴妃聽說西膳房的兩個奴才直接被遣送出宮,怕還有人故意在王庶妃膳食上作妖折騰,她直接讓她親信的兩個大廚過去西膳房,專門負責王庶妃的膳食。

皇上那邊似乎不反對。

只要還是按照庶妃的份例給王庶妃做膳,就不算是私下接濟王庶妃,庶妃也是小主,吃喝用度也是能吃熱穿暖的,除非有人故意苛待,給一些餿食冷食,讓人吃不飽穿不暖。

這是她為數不多為王庶妃做的,兩年過去了,皇上沒有要放王庶妃的跡象,真是要囚到皇上出事或是王庶妃出事那一天。

……

眨眼間半年過去,袁常在身子不知道哪裏出問題,偶爾吐血,幾個太醫來看診過後只說是內裏出問題,可能是膽也可能是肝,他們無法查看內腑,也就無法確定具體出血的位置。

他們給袁常在開的藥也無法根治,到後面,袁常在身子越來越虛弱。

佟貴妃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宮中太醫醫不好袁常在,她又去宮外請大夫,可是不見起效,袁常在也不過四十歲,病得好像是五六十歲的人。

她原先跟袁常在也不甚熟悉,是先跟王庶妃熟悉起來才慢慢跟袁常在熟悉,如今在宮裏,她們已經成了姐妹,這些年相互陪伴。

佟貴妃這陣子為袁常在的病哭過很多回。

十五阿哥他們也過來承乾宮探望袁常在,兩個阿哥也很難過,十五阿哥還帶著他的嫡福晉過來,他們與袁常在關系也很親厚。

佟貴妃日夜祈禱,盼著袁常在能好起來。

“貴妃,你別難過,嬪妾也活到四十歲了,也算是壽終正寢。”

佟貴妃氣道:“四十歲算什麽壽終正寢,你看榮妃她們五十歲還活著,別說這些,你一定能好起來的。”

袁常在搖搖頭,她估計是好不起來了,這身子裏面每日疼得讓她睡不著覺,現在活著的每一日都是煎熬,太醫說她裏面長東西了,除了開膛,別無它法,但開膛便是死。

“貴妃,嬪妾想在臨死前見見王庶妃,能否請貴妃去求皇上,讓王庶妃出宮一趟見見嬪妾,她要是知道嬪妾死了,她沒能見到最後一面,她會很難過吧。”

“好,本宮都依你,本宮去求皇上。”

“嬪妾會撐到那日的,會讓她見嬪妾最後一面的。”

佟貴妃哭著點點頭。

等袁常在睡過去後,她便前去乾清宮求皇上,說了袁常在的請求。

“皇上,太醫說袁常在藥石無醫了,所剩時日不多了,還請皇上讓王庶妃出宮見袁常在最後一面,王庶妃跟袁常在相識多年,還請皇上讓袁常在如願。”

康熙想到上次王氏故意不見他,她對他避而不見,也沒有向他低頭求情,兩年了,先前膳房的人故意刁難她,她也沒想過求他。

其實她就是如她所說,恨他至極,才不願見到他,二十年的相處在她心裏就是她一直在曲意逢迎,虛情假意,她對他沒有半點真心。

她自己處在這種境地,她不願意為了她自己求他,那她會為了一個袁常在求他嗎?

“皇上,臣妾求求皇上。”

貴妃的懇求聲拉回他的思緒,康熙才沈聲道:“朕說了她不能再踏出鹹福宮半步,貴妃,你回去吧。”

“皇上,這是袁常在臨死前的唯一夙願,皇上為何不能答應她,兩年了,王庶妃已經知錯了。”

“來人,送貴妃出去。”

佟貴妃沒想到皇上這麽狠心,連讓王庶妃見袁常在最後一面都不肯,她滿眼失望地離開。

康熙叫來梁九功,吩咐他讓人把袁常在病重的消息透露給王庶妃。

梁九功疑惑,這消息有必要特意透露給王庶妃嘛,佟貴妃她們肯定會讓人告訴王庶妃的,他雖然疑惑但還是應下。

……

事實上王秀花只知道袁常在生病了,但還沒知道袁常在命不久矣的消息,是佟貴妃讓人過來告訴她袁常在恐怕要死了,只是皇上不願讓她出去見袁常在一面,可袁常在只想見她最後一面,就撐著一口氣,只為了見她。

解鈴還須系鈴人,她想出鹹福宮,或是讓其他人入宮見她,就必須去求皇上。

王秀花出不去,只能寫信求皇上,讓她見袁常在最後一面,她把寫好的信交給小才子,讓小才子拿去乾清宮交給梁九功。

梁九功見到小才子把信遞給他的時候,忽然一瞬間明白為何皇上要他特意把袁常在病重的消息告訴王庶妃。

兩年了,王庶妃從未為了她自己向皇上遞過信,或是來求過皇上,無論什麽事,傳進鹹福宮就好像沈入大海一般,不知道王庶妃的反應與想法。

兩年了,皇上沒有原諒王庶妃,可是王庶妃又何曾過來跟皇上求和過,皇上跟王庶妃好歹相處十幾年,王庶妃應該知道如何哄皇上的,一次沒哄好,那就哄第二次,皇上對王庶妃有情,到最後終究會心軟的。

王庶妃為了袁常在,才想著來求皇上,不是為了她自己。

從宮妃到庶妃,皇上又不允許任何人偷偷接濟王庶妃,庶妃的份例那麽少,原先錦衣玉食的生活變得艱難困苦,王庶妃也沒有過來求過皇上,她自始至終沒有為她自己向皇上低頭。

梁九功拿著那封信,不知為何覺得棘手,又不能不傳給皇上,說不定皇上等的就是這封信。

“你在這裏等一下。”

“好的,勞煩梁公公了。”

梁九功拿著信進去,皇上在看折子,他站在皇上身邊,在皇上擡頭時,他立即說道:“皇上,鹹福宮的奴才替王庶妃拿過來一封信,皇上……要過目嗎?”

梁九功很明顯看到皇上輕哼一聲,嘴角盡是諷刺,想必猜到王庶妃會遞信,那嘲諷中似乎夾雜著怒意。

“給朕。”

梁九功連忙把信遞上去。

康熙把信翻開,一張紙,王氏也不過是寫了幾行,字只占了一半,先是說她知錯了,深刻反省過了,那日是一時糊塗,後是求他讓她去見袁常在最後一面。

她果真是為了一個袁常在才求他,若是袁常在安好,她都不會給他寫這麽一封信,怕是後半輩子都不想見他,不想跟他有任何牽扯。

她先是恨他將她帶回京城,將她囚在那宅子裏,恨不得把那宅子拆了,她可以自由,那段日子,她有多鬧騰,他是知道,更別說後來為了能出去,她是怎樣求他的,現在是她寧願待在那鹹福宮,寸步不出,也不願意求他,自願拘囚在那裏。

她可真是好得很。

康熙看著那封信,恨不得盯出一個血窟窿,她要見袁常在最後一面,他不會如她所願,既然她不願見他,那就不見,一直待在鹹福宮吧。

“你去,讓兩個護軍守著鹹福宮,王氏不得進出!”

“皇上……”梁九功沒想到皇上直接讓人守著鹹福宮,皇上將王庶妃禁足時都沒有讓人守住宮門口,對上皇上淩厲的目光,他趕緊點頭應是,他出去跟守在殿外的小才子說一聲信,皇上已經收到了,讓他回去。

……

宮裏人忽然發現鹹福宮突然開始有人把守,裏面的人還是可以出來,就是多了兩個人。

王秀花自然知道這兩個人是監看誰的,她本以為皇上會同意她出去見袁常在最後一面,沒想到他氣她至此,沒有同意。

她為此焦心不已,因為她知道袁常在時日不多了,她跟袁常在互相扶持多年,袁常在把她的孩子當做親子,無論如何,她都想見袁常在最後一面。

好在兩個護軍沒見過她,她假裝定嬪的貼身宮女,穿上宮女的衣服,這才瞞混過關,一路算是有驚無險地到了鐘粹宮。

佟貴妃跟常貴人早就提前接到消息,在袁常在房間內等候多時,她一進去後,佟貴妃就讓人去把風。

“快,去看看她。”佟貴妃也沒來得及跟王庶妃敘舊,先讓她跟袁常在說話。

王秀花跪在床邊,握著袁常在的手,“袁妹妹,我來了。”

“你以前叫我姐姐的。”

“你比我還小兩歲,我不該叫你姐姐的。”

袁常在比她早入宮,她剛進宮時是叫她姐姐,叫了這麽多年也就這麽叫過來了,其實她比袁常在還大兩歲。

王秀花看著床上的人,袁常在臉色很蒼白,整個人很消瘦,兩頰已經凹陷下去,她聽說常在已經吃不進去東西了。

“姐姐,我來看你了,是我不好,隔了這麽久才來看你,我該早點過來的。”

“不是你的錯,你來了就好,我看到你安然無恙就放心了,我沒子兒無女,把胤禑他們三個孩子當成我的孩子,把你們當成我的親姐妹,除了遠在京外的家人,我最牽掛的還是你們。”

“姐姐不必牽掛我們,我們會過得很好的。”

“你啊,我最牽掛的是你,不過我現在看到你無恙,我知道無論在什麽處境下,你都可以過得很好,我就放心了,心裏的一塊石頭落地。”

“你還不知道我嘛,天塌下來,我都能繼續吃吃喝喝,不會苛待自己的。”

“那就好,什麽事都得想開一些,想開了就好了,你比我年長,人生道理,你懂得比我多,我也就不勸你什麽了,就只盼著你過得好,胤禑胤祿他們過得好,還有你們,我希望在場的人都過得好。”

“會的,我們肯定會的。”

“那我就放心走了,太疼了,我受不住了,我先走一步,希望下輩子我們還能當姐妹。”

王秀花哭著點頭,說她們肯定能再遇見,繼續當姐妹,而且是親生姐妹。

袁常在說著就開始吐血。

一幫人忙拿來痰盂,扶著袁常在,只是袁常在吐血過後就暈過去了。

“你先回去吧,這裏交給我們就行。”佟貴妃怕王庶妃被人察覺到偷偷出宮,讓她先回去。

“那我先回去了,袁姐姐就勞貴妃照顧了。”

“放心吧,我們都在,會讓她好好走完最後一程的,你小心點,別被人發現。”

王秀花點點頭。

定嬪此次出來帶了三個宮女,其中一個是她,鐘粹宮不比貴妃的承乾宮,她原先就在這裏住過,鐘粹宮的奴才基本上見過她,她一直以扇子遮面,小心翼翼地跟在定嬪後面。

“站住!”

榮妃忽然出來,擋在她們前面。

“定嬪,你身後的是誰?”

“是嬪妾的宮女。”

榮妃挑眉,哦了一聲,然後說道:“那本宮怎麽覺得她這麽眼熟,好像是王庶妃,她此時難道不該在鹹福宮嗎?本宮怎麽覺得王庶妃是被禁足的。”

榮妃已經認出她,王秀花不知道她想做什麽。

“王庶妃這是在違抗聖旨,青若,快讓小全子去通稟皇上,王庶妃私自出宮,讓皇上處置。”

“榮妃,王庶妃不過是想來見袁常在最後一面而已,又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得饒人處且饒人。”

榮妃輕笑道:“她還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兩年前她可是連同太子要造反謀逆的人,還傷了皇上,她犯的可是死罪。”

“兩年前的事情眾說紛紜,是真是假不得而知,皇上沒有處死王庶妃,說明王庶妃並非像榮妃所說那樣犯下的是死罪。”

“本宮還是第一次知道定嬪原本這麽能言善辯,伶牙俐齒,她既然違抗聖旨私自出宮,那就等皇上處置,你們現在不能走。”

“榮妃在鬧什麽?誰說那是王庶妃?”

佟貴妃帶著常貴人出來,擋在她們前面,“榮妃年紀大了,眼睛不好使,竟然把宮女認成是王庶妃,定嬪,你是不是宮中還有急事,你先走吧。”

“大膽!你們誰敢走,皇上就在來的路上,本宮看貴妃眼睛才不好使吧,這不是王庶妃,那是誰,本宮跟王庶妃也認識這麽多年了,豈會認錯人,這麽多人都看著,難不成是一起看錯?”

定嬪已經帶著人直接出去,不過跟榮妃的人糾纏起來,好在貴妃跟常貴人她們幫忙,她們得以逃脫。

“貴妃,你……”

“榮妃,本宮是貴妃,你沒有資格這樣指著本宮,沒人看到王庶妃在這裏,榮妃老眼昏花,看錯人了。”

榮妃沒想到佟貴妃她們還能睜眼說瞎話,直接讓王庶妃離開,她氣得嘴唇微微顫抖,“王庶妃明明就私自出宮,佟貴妃知情不報,等皇上過來,皇上自會定奪!”

“榮妃看錯人了,王庶妃沒有私自出宮。”

“你這話留著說給皇上聽,看皇上信不信你。”

“那就交由皇上定奪,在皇上沒來之前,本宮就不在這裏陪著榮妃了,本宮還要看著常在,本宮先進去了。”

皇上沒來鐘粹宮,只說他知道了。

榮妃本以為皇上會處罰王庶妃,但過了一天,皇上也沒什麽動靜,好似沒有這件事。

而袁常在在兩天後歿了,皇上下旨以常在的規格給袁常在舉行簡單的喪禮,將袁常在葬在皇陵。

……

康熙四十九年八月底,因直隸大雨不止,連下好幾天,造成水災,死傷不在少數,房屋更是被雨水沖垮不少。

等雨水停了之後,皇上讓十五阿哥帶著人前去直隸賑災,將直隸災情上報回京。

這是皇上第一次正式交代十五阿哥辦差,因十五阿哥跟太子走得近,皇上又突然交代十五阿哥辦事,且不說在十五阿哥之上還有好幾個可用的阿哥,論年紀,怎麽也輪不到十五阿哥。

大家不知道皇上是單純想要十五阿哥歷練一二還是想擡舉十五阿哥,擡舉十五阿哥是不是也擡舉前太子?

這新太子一日不立,眾人就無法安心。

王秀花也聽說胤禑被皇上任命前往賑災的事,其實也想不通皇上此舉的目的,上一次她被榮妃發現私自出宮,皇上沒有責罰她。

許是她已經是庶妃,又被囚禁,再責罰就是處死了,於是他就沒有再罰,護軍也撤回去了,她畢竟是兩個阿哥的額娘,還是會留著她一條命。

胤禑已經離京。

王秀花盼著他能平平安安地回來。

過不久,聽聞皇上不小心摔到腿,開始有點行動不便。

王秀花花了銀子讓膳房的人燉煮了一份花生豬腳湯,讓小才子拿到乾清宮交給梁公公。

梁九功是看明白了,王庶妃做了那麽多錯事,皇上也不忍心殺了王庶妃,還想著王庶妃先低頭,所以皇上可能最後還是會原諒王庶妃,只是不知那日何時到來。

在此之前,梁九功也願意幫王庶妃傳話,他拎著食盒進去,跟皇上說王庶妃送來了豬腳湯,吃什麽補什麽,皇上不小心摔一跤,傷著腿,近幾日不便於行,所以王庶妃送來豬腳湯,兩年來第一回往乾清宮送吃食。

“拿下去吧,朕不餓,給奴才們吃了。”

梁九功把食盒拿下去,分給其他奴才。

康熙做不到如此輕易原諒王氏,但也的確沒有再重罰甚至處死她的心,所以就這樣吧,只要她在宮裏安分,那就讓她繼續待著吧,總有一份吃食給她吃,宮裏不缺一份吃的,讓她就這樣過完後半輩子。

王秀花其實也沒指望一份豬腳就讓皇上原諒她,她不過是感謝他還是讓她見到袁常在最後一面,沒有追究她私自出宮的事。

她依舊在鹹福宮過著平靜的日子,依舊不能出宮,除了定嬪,她也見不到其他人,她的膳食也恢覆正常,葷腥不多,但至少偶爾能吃到一些肉食。

定嬪給十二阿哥做鞋子,正在納鞋底。

王秀花已經不知道胤禑胤祿他們穿多大的鞋子,於是讓人過去把胤禑胤祿他們現在穿的鞋子拿各自拿一雙過來給她比對,她準備給他們也各自做一雙鞋子。

幾人在房間內默默專註自己手頭上的活。

九月初的陽光正好,射進房間內,讓屋內變得光明透亮,她們將院子裏栽種的紫羅蘭剪下幾株插在花瓶裏面,屋內有了亮色。

“嘶……”

王秀花看過去,“姐姐怎麽了?”

“紮到手了。”

“姐姐小心些,需不需要止血,有沒有流血?”

定嬪笑著搖頭,說沒流血,不過是破點皮。

王秀花拿過她的手一看,定嬪的手被納鞋的錐子戳了一下手背,有一處破皮了,傷口不深,她也就放下心來。

“這鞋子還真不好做,一針一線的,不知道要被刺到幾次才能做好。”

王秀花笑道:“慢慢來,小心一些,總歸他們有些鞋子穿,不用著急,十二阿哥現在在做什麽?”

“不知道他,他每日都游手好閑的。”

游手好閑有游手好閑的好處,十二阿哥想必也不想參與在這場競爭激烈的奪嫡中,幹脆游手好閑,偶爾十二阿哥過來給定嬪請安,王秀花看十二阿哥也覺得他面相憨厚,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定嬪應該無意讓十二阿哥爭搶皇位。

胤禑當初要是有十二阿哥這份聰明就好了,不過仔細想想,胤禑當初之所以跟太子走得近,是因為他是她所生,而她又是漢人,所以在其他阿哥瞧不起他,嘲諷他是漢人之子的時候,只有太子願意親近他,也就造成今日的局面,要說誰的錯,也許是她的錯,皇上也有錯,她當初不隨皇上進京就好了。

“都說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這些只能待在後宮的女子只安安分分過我們的日子就好。”

王秀花輕聲道:“要是真能那樣就好了。”

定嬪側目看王庶妃一眼,忍不住開口問道:“王妹妹,你可有後悔你當時之舉?”

“要是我說我不後悔呢。”

定嬪目露詫異,“你……不後悔,明知失敗也不後悔嗎?”

“姐姐,我……我沒法向你言說,都說願賭服輸,也許我是願賭服輸吧,哪怕我後悔,事情也不可能回頭了,所以只能往前走了。”

定嬪好像看不懂王庶妃,她以為她被關這麽久,應該早就後悔了,皇上待她極好,鹹福宮離乾清宮那麽遠,皇上都常過來看她,怎麽就跟皇上走到這一步。

“你愛皇上嗎?”

王秀花搖頭,愛與不愛都不重要了,他們從一開始就是錯的,越走越錯,錯的太多也就無法分辨愛與不愛了。

“姐姐,繼續繡吧,十二阿哥還等著你做的新鞋子呢。”

“我看我的手藝比你好。”

王秀花笑道:“我這還是第一次做鞋子,先前都是給他們做衣服帽子,要是做衣服,姐姐的手藝未必比得上我的。”

“那有空再跟你較量,我也想給胤祹弄幾身衣服。”

王秀花點點頭。

過一會兒,內務府有人過來送來香瓜,她得了兩個,而定嬪得了六個,定嬪直接再分她兩個,她也沒有跟定嬪推來推去,笑納了。

香瓜很甜,王秀花領著金瑤他們一天之內就把四個香瓜都吃了。

皇上的腿腳一直沒好,聽說皇上很少走出乾清宮,後宮小主嬪妃紛紛過去看望皇上,定嬪從乾清宮回來後跟她說皇上右小腿有些腫脹,太醫每日要從裏面抽取膿液出來。

王秀花聽著直皺眉,聽起來很嚴重,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好,這老人家走路一不小心就會摔著,皇上都已經五十七歲了,連她都四十二歲,都算是老人了。

豬腳湯送過了,皇上那邊也不缺吃食,她又寫了一封信關心皇上的腿,讓小才子送過去,這一次,她竟然得到他的回信,只有三個字——-朕安好。

行吧,他安好就行,反正還有十年。

王秀花沒想到能迎來佟貴妃過來鹹福宮,一問才知道她過去求皇上,皇上應允她過來看她。

“本宮覺得皇上態度有些松懈,再過一段時日,應該就會放你出宮,你只需耐心等著就好。”

她也等了兩年多了,再沒耐心的人也會變得有耐心,她其實只是想見見胤禑胤祿他們,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

“瓜爾佳氏懷孕了,你知道嗎?”

“瓜爾佳氏?”

“是胤禑的嫡福晉,你忘了嘛?”

王秀花笑了笑,她還真有點忘了,她從未見過瓜爾佳氏,對她沒有任何印象,佟貴妃突然提起來,她的確有點不記得。

“是胤禑的孩子嗎?”

佟貴妃輕推她一下,挪揄道:“你在胡說什麽呢,不是胤禑的孩子是誰的孩子,你這個額娘怎麽當的,這話都能說出來的,皇家裏誰敢懷不是自己夫婿的孩子,那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我開玩笑的。”

“本宮自然曉得你是開玩笑的,胤禑去直隸也有半個月了,瓜爾佳氏懷孕一個多月,十四阿哥比胤禑早成婚一個月,他的嫡福晉肚子還沒有動靜。”

王秀花也沒想到胤禑都已經成婚一年了,一年後瓜爾佳氏才有孩子,其實也不算太快,她竟然這麽快就有孫子孫女了,她都成祖母了。

“她過門時,我都沒送她什麽東西,這次趁著她有喜,我給她添置一些首飾吧,也算是我的一番心意。”

“也好,你們兩都還沒見過,先送些東西過去,不如趁這個時候,你讓人去跟皇上說,就說你得知瓜爾佳氏有喜,想前去探望,看皇上準不準允你過去一趟,都說醜媳婦要見公婆,你這婆婆,她還沒見過呢。”

王秀花說她知道了,她會去探探皇上的口風。

“知道就好,兩個人相處總不能一直冷著,總得有主動的人,皇上他終究還是憐惜你的,不僅留你一命,兩年過去,還許本宮過來看你,你呀,該低頭就低頭,別跟自己接下來的日子過不去,兩年一直拘在鹹福宮,你也不覺得乏悶得很嗎?皇上他……”

佟貴妃頓了一下,“他已經老了,誰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走,人還是不要留遺憾,皇上對你跟別人不同。”

王秀花有那麽一瞬間覺得佟貴妃是過來當說客的,是皇上派她過來的,不過對佟貴妃的話,她只點頭,說她知道了。

等佟貴妃離開後,她打開首飾盒,準備挑幾件像樣的首飾送給瓜爾佳氏,一支鎏金蝴蝶步搖,一支琺瑯彩步搖,一支點翠花簪,兩對玉鐲子還有兩對銀手鐲。

“金瑤,你說這些夠了嗎?”

“肯定夠了,這已經很多了,福晉應該知道小主的心意很足。”

“是胤禑的福晉,我待她好一些也是應該的,只希望她能跟胤禑和和美美的,跟胤禑好好過日子。”

瓜爾佳氏是胤禑唯一的福晉,胤禑沒有側福晉,也沒有侍妾,許是他年紀還小,身邊的女人不多,如今瓜爾佳氏懷孕了,是好事一樁。

她讓人把首飾送過去給瓜爾佳氏,過一會兒,瓜爾佳氏就差人過來給她道謝,那過來的奴才不能進來,只是由小才子代為傳達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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