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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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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第138章

康熙在鹹福宮一待就是一天, 他難得這麽空閑,沒有任何緊急的折子需要批閱,就跟王氏下了幾個時辰的棋, 到第二日辰時才離開。

這雨連下好幾天, 陰雨連綿,聽聞太後的寧壽宮屋檐漏雨, 有一個奴才登上木梯子上去想要修繕, 不小心摔了下來,把腿給摔骨折了。

皇上另外讓人前去寧壽宮為太後修繕屋檐,顧不上還在下雨, 只命人速速修好, 免得漏雨,讓太後煩心。

鹹福宮的屋檐也漏雨了,好在只是上面的琉璃瓦碎掉一片, 怕人摔著, 王秀花便沒讓爬上去去修,暫時用大敞口花瓶接漏下來的雨水, 尋思著也就幾天的事情, 暫且先忍一忍。

下了六天小雨後, 紫禁城終於放晴,小才子立即領著小伍子爬上屋頂,把漏雨的地方補好。

胤禑跟胤祿也在天晴後過來鹹福宮向她請安,王秀花問他們想吃什麽,胤祿說想吃一些辣口的食物,她便讓人準備一些。

胤禑給她帶來一個消息, 聽說太子跟四阿哥在江浙那邊二次遇襲,四阿哥傷得比較重, 太子傷得也不輕。

王秀花心想太子等人的侍衛護軍,還有當地的官兵有無能到這種程度,竟然讓賊黨兩次得手,傷了阿哥,不是說賊黨有近千人,難道太子他們還調不來上千名官兵嗎?

還是說太子他們的行蹤一直被洩露出去,有了內奸,裏外應合,有人想殺太子的心很堅決,不惜來第二次,也順利得手了。

太子跟四阿哥受傷,若是兩個人都沒能回京……

既然兩人都受傷了,皇上會召他們回來嗎?

“你太子哥哥不會死的,你不用太擔心,跟往常一樣做你的事。”

“我知道了,額娘。”

胤祿在一旁只顧著吃飯,辣得直冒汗還是繼續吃。

“好啦,也別吃太多,小心拉肚子。”

“額娘,我好不容易能吃一回,得吃過癮才行,嬤嬤們都不讓我吃辣食,我饞這一口饞好久了。”

胤祿從小體弱多病,又很挑食,腸胃比一般人要嬌弱一些,她也叮囑過伺候胤祿的那幫奴才,不能太由著胤祿的性子,想吃什麽就吃什麽,該忌口還是要忌口,太重口的食物不能連著吃,長大後才好一些。

王秀花帶著淺淺的笑意看著胤祿,輕聲道:“嬤嬤們也是為了你好,你拉肚子或是生病的話,會更難受,少吃一點,吃點別的,這些菜也是好吃的,你看你挑食挑成什麽樣了,瘦不拉幾的。”

胤祿擡頭撒嬌說他沒瘦,他壯著呢,說他拉得動一石弓。

“而且谙達說我騎射水平很好,可以跟那些武狀元比拼一二。”

胤禑在一旁忍不住道:“那是谙達哄你的,他們想討好你這個皇子才這麽說的,要分得清哪些是真話,哪些是假話,別傻乎乎的。”

胤祿立即反駁道:“你別以為你是我哥哥,我就不會打你,我哪裏傻乎乎了,我的確擅長騎馬射箭,他們說得沒錯,並非只是出於誇讚討好我,要不明日我跟哥哥比拼比拼。”

“成,明日跟你去箭亭。”

“我肯定能打敗你,你等著瞧。”

胤禑笑了笑,沒有生氣。

兩兄弟的拌嘴被王秀花看在眼裏,她沒有打斷他們,也沒有制止,在胤祿被辣得嘴巴通紅時,她給他倒了一杯水。

母子三人其樂融融地享用完一餐。

又過半個月,太子等人回京,聽說太子他們也順利鎮壓剿滅那些賊黨,有些賊黨的頭目被太子他們押著進京審問,算是不負眾望完成了他們的使命。

至於太子傷得如何,王秀花並不能親眼所見,只知是傷著胳膊,倒是四阿哥傷得重一些,聽說被一劍刺穿肩膀,甚至差點刺中心口,當時是命懸一線,差點沒能回京。

八阿哥的賢名已經開始在朝堂上流傳。

顯然阿哥們都按捺不住了,是不是都想著能沒一個是一個,人死了就沒有希望了,於是紛紛想著行刺。

太子是擋在諸位阿哥們面前的第一道阻礙,眾人紛紛想除去太子,至少目前而言,他們共同的目標是太子。

不知她猜想得對不對,她居在後宮,只能觀望。

眨眼間到了八月二十日,太後的生辰。

王秀花過去寧壽宮給太後祝壽,她這回送了一幅名畫家畫的壽星圖還有一尊無量壽佛給太後,不算多,她本身也不想討好太後,自然不會太費心思。

壽宴當日,皇上給太後送的壽禮明顯隆重豐厚許多,聽太監唱名時,那一壽禮名單一長串,念了好一會才才念完。

坐在席上的皇上跟太後看上去感情很好,母子情深,一個孝順,一個慈愛。

王秀花斂回目光,不再看他們,轉頭看向戲臺上的戲子唱戲。

先前惠嬪坐在她上端,如今她封妃後,惠嬪就變成坐在她下端,兩人很少交談,惠嬪現在看起來也已經從大阿哥被囚禁的陰影中走出,至少她依舊是嬪妃,依舊享受著榮華富貴。

其實惠嬪此時心情並不佳,尤其是見到坐在她上方的密妃,她如今連密妃都不如,胤褆沒有即位的可能,要說她完全不受影響是不可能的。

皇上雖然沒有牽連她,但這宮裏的人誰不是趨炎附勢,拜高踩低的,加上榮妃又重新協理六宮,她與榮妃的關系又一直對立,互不相讓,所以她能明顯感覺到內務府那邊有意輕待延禧宮,輕待她。

這裏頭可能有榮妃的授意,總之好的東西上頭的佟貴妃、榮妃甚至是密妃她們領完後才會輪到她,雖說沒有克扣她份例上的東西,但也沒有超出多少,所有東西都是一板一眼的給她,讓她也沒法跟皇上告狀,她也不能鬧事。

她之所以還能保住這份榮耀,保住嬪位,不受胤褆牽連,許是皇上看在她這麽多年安分守己,沒犯過大錯的份上才給予她幾分寬容。

她要是鬧事,皇上覺得她不知好歹,說不定連這份尊榮都收回去,徹底冷落她,甚至冷落她母家。

反正這一兩年,她都得謹小慎微,只盼著胤禩能順利即位,胤禩即位後,她是他名義上的額娘,也需要尊她為太後。

至於胤禩的生母良嬪,聽聞她這陣子身子不好,病得厲害,先前良嬪生完胤禩又懷過一胎,只是沒能保住,為保護母體,催產墮胎時,良嬪留下後遺癥,聽說一個月有半個月會有惡露,持續了好幾年,之後身子就很虛弱,再也沒法好起來,今年似乎病得更加嚴重。

今日太後的壽宴,良嬪也沒有參加。

壽宴結束後,惠嬪過去良嬪住的永壽宮,探望良嬪,良嬪的確病重,看上去氣色很差,只虛弱地躺在床上。

她問胤禩有沒有來看過她,良嬪點點頭。

惠嬪心想也是,胤禩還算孝順,肯定早就來看過了,胤禩在禮節上一向到位。

“娘娘,胤禩這個孩子交給你了。”

惠嬪聽到這話,也不由地有些感傷起來,歲月匆匆,曾經貌美的良嬪此時瘦削虛弱,兩頰凹陷,美貌不覆存在,她輕聲道:“胤禩也是你的孩子,你好好養病,盡快康覆,胤禩才會安心。”

“好不了啦,嬪妾知道好不了,只盼娘娘能照顧胤禩。”

在這個時候,惠嬪自然什麽都會順著良嬪,她說她一定會照顧好胤禩,胤禩也是她的孩子。

“你可需要皇上過來看你?”

“皇上也來過一次了,不用再過來,嬪妾這副樣子是怕會嚇著人。”

聽到良嬪說皇上來過了,惠嬪覺得皇上並非完全冷血,眼裏只有密妃,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便來看過良嬪了。

“嬪妾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胤禩,不過嬪妾知道有娘娘照顧,嬪妾就安心了。”

“放心吧,本宮一直將胤禩視作親子,你別想那麽多,好好養病。”

良嬪點點頭。

不過在三天後,良嬪還是走了。

皇上在良嬪死後冊封她為良妃,以宮妃的規格給良妃治喪,讓胤禩給良妃送葬扶棺,也算是得到善終。

……

九月初,胤禑生病,王秀花過去阿哥所那邊探病,看胤禑只是臉色有些蒼白,並沒有大礙,她也松一口氣。

“額娘,我真的沒事,太醫說了我躺幾日便好了。”

“生病都不是小事,你別掉以輕心,既然太醫讓你休養,你就好好休養,按時吃藥。”

“我會的,我哪也不去。”

王秀花不放心還摸了摸胤禑的額頭,不怎麽燙,太醫說是換季導致風寒入體,只要沒有發高燒,過幾日應該就沒有大礙了。

她才剛到一會兒,紅瑩便進來說太子過來了,想看看胤禑病得如何。

“讓太子哥哥進來吧。”

太子進來,穿著一身月牙白圓領錦袍,他先是關切胤禑幾句,讓他好好歇息,這幾日別往宮外跑。

胤禑乖巧地點頭應是。

王秀花人也看過了,也沒有大礙,不需要她來照顧,沒病到需要她守在床邊的程度,見太子跟胤禑說話,她起身準備離開。

“密妃娘娘請留步,本王有話跟密妃說。”

“太子哥哥,你想跟我額娘說什麽?”

“是一些閑話,你好好休養,本王跟密妃娘娘先出去了。”

胤禑疑惑,不知太子哥哥要跟額娘說什麽閑話,能說什麽閑話,不過也只能看到太子哥哥跟額娘一起走出去。

其實太子沒打算跟密妃閑聊太多,只是交給她一封信,讓她回去再看。

王秀花同樣疑惑地攥著那封信,問道:“是太子寫的嗎?”

“是本王寫的,還請密妃過目,閱後即焚。”

“本宮是要在這裏看嗎?”

太子讓她回去再看。

王秀花只好將信放進她隨身攜帶的荷包裏面,隨即離開阿哥所,等她真正想要看信的時候,她屏退所有人,一個人在房間裏把太子給她的信閱覽一遍。

看完後,她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太子終究是等不及了,不知道她的話有沒有讓太子加速動作。

太子想要她想辦法給皇上下毒,且要在十一月前,換成她給皇上下毒,毒死皇上,那弒父的罪名就落不到太子身上,太子即位也順理成章。

他說的要在十一月前,是不是等於太子已經開始部署了。

太子還沒被廢,是儲君,皇上出事,他登基是名正言順,若是其它阿哥反對,必定冒著大不韙的罪名才能推翻太子登基,他們企圖謀逆,而太子想對其它阿哥做什麽也就有了正當的理由。

太子不想等到明年了。

她給皇上下毒,首先得先弄來毒藥,下毒可能還容易一些,但要讓皇上不知道是她下的毒才是關鍵。

太子能不能成功還不知道呢,這毒能不能讓皇上立即暴斃身亡也是未知數,若是皇上沒死,太子企圖造反謀逆的行為被提前察覺,她要是暴露,皇上不會放過她的,還有可能不會放過胤禑胤祿。

既然太子想要提前登基即位,等於是冒著極大的風險,他有可能會被察覺意圖,等待他的估計也是一條重罪。

既然他自己有危險,他是不想讓她什麽都不做就漁翁得利,是要拉她下來,跟他一起承擔這個風險,所以由她來下毒。

王秀花將信讀了三遍後很快把信燒了。

再過兩天,王秀花把自己折騰病了,胤禑還拖著病體過來看她,認為是他把病氣過給她,有些內疚,她也沒有解釋太多,讓胤禑繼續誤解。

皇上也很快過來看她。

王秀花躺在床上,扯了扯嘴角笑了笑:“皇上,臣妾真的沒事,你別大驚小怪,不過是普通的風寒,過幾日就好了,你找再多的太醫也是一樣的結論,實在不行,臣妾明日便讓人把傅太醫叫過來,傅太醫是院判,他說的話,皇上總相信吧。”

“朕只是擔心你,普通的風寒也不可輕視。”

康熙眼裏充滿擔憂,他主要是覺得王氏身體不如從前,她那麽瘦弱,接二連三生病怎麽行。

“皇上,臣妾沒事,你還是別離臣妾太近,免得臣妾把病氣過給你,這病可是會傳染的。”

“朕不像你,這點病氣過不到朕身上。”

“咳咳咳……”王秀花捂著嘴咳嗽幾聲。

康熙立即命人去倒熱水,他親自把她扶起來,讓她喝水順氣。

“你要當心自己的身子,胤禑那邊,你別過去了,你們母子兩都好好養病,等都好了再見面。”

“臣妾都聽皇上的,不見就不見,臣妾會努力好起來的,皇上別擔心臣妾了。”

“朕不擔心你擔心誰。”

王秀花順勢倚在皇上身上,臉埋在他胸膛裏。

康熙也摟著她,手環著她肩膀上,只覺得摸得到她骨頭,她是真的瘦了不少,原先的肉一直回不來,以前的她是豐腴的,如今好像是抽條成柳枝了,感覺風一吹就能倒下。

康熙在鹹福宮待一會兒才離開。

第二日,王秀花還是讓人請來傅太醫給她看診。

生病期間,佟貴妃與袁常在她們會過來看她,叮囑念叨許多,她們認為她還沈溺在胤祄的死中,才會身子虛弱,病氣入侵,她們話裏話外勸她走出來。

內務府送來荔枝跟龍眼,九月的荔枝跟龍眼很多,不僅僅是各地加急進獻到皇室,連皇莊那邊也收成不少,大多往宮裏送。

送到王秀花這的荔枝跟龍眼更是新鮮至極,顆顆飽滿,汁水甘甜。

到了九月十七日,王秀花的病好得差不多了,聽說胤禑也好了,她又過去一趟阿哥所,這回沒碰到太子。

胤禑臉上已經恢覆紅潤,跟她道歉,說是他不該把病傳給她。

“不是你的錯,是額娘自己身子弱,沒什麽事的話,額娘先走了。”

從阿哥所出來,王秀花又轉去禦花園那邊逛一圈,許久沒來禦花園,裏面的花依舊開得鮮艷,株株盛開,顏色各異。

巧的是她碰到懷孕的鈕祜祿氏,鈕祜祿氏大概有五個月還是六個月的身孕,不過四肢纖細,只有肚子高高隆起。

“給密妃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你懷著身子,不用給本宮行禮。”

“給娘娘行禮是應該的,先前嬪妃聽說娘娘病了,娘娘如今好些了嗎?”

王秀花回道:“本宮已經好了,多謝妹妹掛念。”

“好了就行,嬪妾也覺得娘娘今日氣色很好。”

王秀花笑了笑,說她病好了,臉色就沒那麽蒼白了,她逛得差不多了,很快跟鈕祜祿氏說再見,她先回去了。

鈕祜祿氏又給她福福身。

王秀花回到鹹福宮後,坐在鋪炕上沈思。

“娘娘,膳房那邊說有新鮮的鱸魚,娘娘要不要吃?”香彤進來回稟道。

“那就清蒸吧,本宮也好久沒吃過鱸魚了。”

香彤笑著說:“那奴婢讓膳房那邊多給娘娘蒸兩條,讓娘娘吃個過癮。”

王秀花點點頭,她看著炕幾上那兩盤荔枝跟龍眼,各自拿一顆放在手裏打量。

等到了午時,清蒸的鱸魚端上來,一共三條,上面放著切好的姜絲跟蔥花,還淋了一些熱油跟醬汁,雖是很普通的做法,但她已經聞到香味。

另外還有一份青椒炒牛肉跟一份蔬菜,她吃飽後便讓香彤她們出去,她準備午歇,跟她們說她沒叫她們,她們就不要進來。

許是她難得這麽嚴肅說話,香彤她們連連點頭,說她們絕不會吵到她歇息。

等裏間只有她一個人時,她開始把那盤荔枝跟龍眼都拿過來,細細琢磨。

……

九月二十三日,剛過午時,太後老人家年紀上去了,反而不怎麽愛睡覺,睡覺的時辰變少了,用過午膳的她讓說戲的人直接在寧壽宮內殿給她說戲。

她津津有味地聽著。

過一會兒,承乾宮那邊來人,佟貴妃身邊的奴才送來一些荔枝,荔枝表面看上去都是很飽滿圓潤的荔枝。

太後也沒覺得哪裏不對,這後宮小主嬪妃時不時送些東西過來寧壽宮已經見怪不怪,她身為太後,自然什麽都不缺,不過這是她們的一番心意。

寧壽宮也有荔枝,那些荔枝也跟佟貴妃送來的差不多,表皮不見蔫色,都是通紅的,如今快到十月了,其實到後面荔枝越來越少,基本上十月差不多就沒了。

倒是龍眼可能到十一二月還會有。

太後讓人放在炕幾上,她聽完一出戲後,便讓人給她剝荔枝。

“繼續說啊,別停。”太後讓說戲的人繼續,她一遍聽戲一遍吃荔枝。

過了一會後,太後突然吐血,把身邊的奴才嚇一跳。

“太後娘娘……”眾人驚呼,連忙撐住太後。

只是太後吐出不少血,嘴巴內一直流血,說不出來話,她指著佟貴妃送來的那盤荔枝,想說些什麽,發出來的只有很微弱,令人聽不清的聲音。

“太後娘娘,你想說什麽?快去請太醫,快……”貴嬤嬤已經慌了,命人把太後攙到床上,也忍不住回頭看一眼那盤荔枝,不過目前是太後最要緊。

太後還有一點意識,疼得□□,那血是不停地從嘴巴裏冒出來,止也止不住。

同住在寧壽宮的淑惠太妃聽到這邊的動靜,急急忙忙趕過來,見到自家姐姐這副樣子,嚇得心口一緊,“姐姐,姐姐你怎麽了?”

貴嬤嬤在一旁說太後吃了荔枝就突然變成這樣了。

“荔枝?什麽荔枝?”

貴嬤嬤說是佟貴妃送來的荔枝。

太後還在吐血,兩人還說荔枝的事時,太後雙眼一瞪,直接瞪圓了,話都沒說幾句,沒交代遺言,突然就咽氣了。

淑惠太妃一楞,連著喊姐姐,開始大哭,只是沒能叫醒太後,太後眼睛雖然沒閉上,但是已經沒氣了。

寧壽宮的奴才也沒想到會這麽快,太醫都還沒趕到,太後就沒了,眾人一時不知道該幹什麽,明明太後剛才還在聽戲,怎麽就突然薨了。

淑惠太妃已經哭得厲害,大聲嚎哭。

貴嬤嬤稍微反應過來,讓人趕緊去告訴皇上。

太醫們趕到時,太後已經無力回天。

寧壽宮頓時哭成一團,宮裏宮外都充斥著哭聲,很多人都是放聲痛哭。

康熙過來時便是見到這畫面,他進去時見到太後身上的血已經被擦幹凈,眼睛也已經閉上,正安詳地躺在床上,周圍是一群嚎哭的人。

“皇……皇額娘……”康熙也有些不可置信,喃喃道,慢慢走近床邊。

“皇額娘,兒臣來晚了。”

康熙對太後的情感很覆雜,說沒有母子情,那是不可能的,太後也是看著他長大,看著他坐穩皇位的人,但後來她多次加害王氏跟王氏的孩子時,他對太後才生出幾分厭煩,再後來太後安分了,不再做出任何讓他不喜的舉動,在宮中安享晚年時,他也就願意跟她再續母子情,尊她敬她,給她太後的體面。

只是他沒想到自己連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皇上,皇上,是有人給太後下毒,是佟貴妃害死太後,還請皇上治佟貴妃的罪。”

貴嬤嬤爬到皇上腳邊,哽咽道,邊流淚邊磕頭。

康熙還沒從太後突然死亡的噩耗中回過神,聽到貴嬤嬤的話時,還有點茫然,似聽非聽。

“你……你說什麽?”

貴嬤嬤盡量讓自己語氣變得平穩,回道:“皇上,是佟貴妃給太後娘娘下毒,佟貴妃讓人送來的荔枝有致命的毒藥,是佟貴妃害死太後娘娘,還請皇上為太後娘娘做主,別讓太後娘娘死得不明不白。”

康熙還是很茫然不解,他以為皇額娘是突然崩逝,畢竟皇額娘年紀大了,隨時都有可能會走,只是他沒想到他會聽到有人給皇額娘下毒的消息,還是佟貴妃。

“你在胡說什麽?”

貴嬤嬤把事情說一遍,說到太後吃了荔枝過後才突然吐血,一吐血沒多久就咽氣了,可見是劇毒,貴嬤嬤說太妃也在場,也見到太後咽氣,她所言絕非虛假。

康熙還沒從皇額娘的死中走出來,就先聽到皇額娘是中毒身亡的消息,他看向同樣跪著的太醫們,問他們是不是這樣的。

太醫們說皇額娘的癥狀符合中毒急劇身亡,只是所中何毒,他們就不知道了,只有那些荔枝,他們目前還不知道裏面有沒有毒,有些毒是無色無味的,他們沒法辨別。

“皇上,想知道那些荔枝是否有毒,再找來一只活牲畜給它餵下荔枝,看它會不會有事,或許就能知道裏面是否含有毒藥。”其中一個太醫建議道。

康熙此時腦子難得處於混亂狀態,分不清誰說的話是真是假,貴妃怎麽會害皇額娘。

“皇上,姐姐昨日還好好的,今早也是好好的,貴嬤嬤不會說謊,我也親眼所見,姐姐吐血不止,突然就咽氣了,是中毒之癥,還請皇上找出兇手。”淑惠太妃也哽咽道。

“朕知道了,先發喪吧,梁九功,你去找一只活牲畜過來。”

宮中有一口玄鐵大鐘專門用於發喪,只有皇上、皇後、太後等人死的時候才會撞鐘發喪,讓宮裏上上下下知道,這口大鐘的鐘聲也會傳到紫禁城外,讓離紫禁城近的百姓知道宮裏出事了。

很快,有人去撞鐘。

紫禁城中聽到一陣又一陣厚重而悶沈的鐘聲,好似在耳邊回響,撞擊到耳膜,悶悶作響。

康熙已經恢覆冷靜,看著梁九功抓來一只貓,而太醫將幾個荔枝餵給那只貓,那只貓真的在片刻之間就出現一樣,哀鳴幾聲後突然咽氣了,癱在地上。

“老奴真的沒有說謊。”貴嬤嬤大喊道。

淑惠太妃見到這畫面,其實也有點被驚住,是真的有人下毒害死姐姐。

康熙沒想到荔枝真的有毒,這寧壽宮的奴才又說是佟貴妃命人送過來的,他還在想為何貴妃會害死皇額娘。

……

後宮的小主嬪妃聽到沈悶的鐘聲時都是一驚,她們知道這鐘聲代表著什麽,不少覺得是皇上出事了,正打算前往乾清宮時,碰到匆匆往寧壽宮跑去的奴才,一問才知道是寧壽宮出事了,不是皇上出事,而是太後薨了。

一幫人或前或後朝著寧壽宮那邊走去。

不到半個時辰,後宮小主嬪妃們都齊聚寧壽宮,來到寧壽宮的外殿跪下,連懷孕六個月的鈕祜祿氏也不例外。

她們都以為太後是年邁驟逝,只是在皇上還沒從內殿出來時,有人竊竊私語,說太後是被人害死的。

沒等她們問清楚,有哭聲傳來,她們也只能跟著哭起來,先給太後哭喪。

這一哭就是幾個時辰,直到太後被放進梓宮裏面,隨即而來的是太後的喪禮,太後的喪禮長達三天,她們每日需要跪著,需要大聲哭喪。

只有懷孕的鈕祜祿氏不需要連跪三天,其他人基本上是連跪三天,除了夜裏,她們不用守靈可以回宮歇息之外,她們白天都要跪。

這三天,太後中毒身亡的傳聞越傳越烈,又有傳聞說太後吃了荔枝,被荔枝噎死的,她們不知道是真是假,皇上這幾日也處在悲痛中,似乎無心管這些傳聞。

太後的梓宮在三天喪禮過後挪到殯宮,再過一天,她們跟著皇上到殯宮祭祀。

皇上輟朝九日,宮裏上上下下都是白布。

這只是喪禮結束,太後梓宮下葬還需要一定時日,欽天監那邊要選定日子才可下葬,短則兩個月,長則三個月。

這期間,她們不可著色彩豐富靚麗的旗裝,均以素色為主。

十月初,宮裏雖然還是掛著白布,但已經從太後的死中走出來,大家的日常恢覆,各自忙各自的事情。

只有康熙還在查給太後下毒之人,不過他沒有聲張,是暗中查訪,也讓寧壽宮的人不要對外宣說。

這其中牽涉到佟貴妃,他正是需要用到佟家的時候,隆科多又是步軍統領衙門都統,在他沒有找到確鑿證據前,他不會輕易定佟貴妃的罪名。

佟貴妃沒有殺害皇額娘的理由。

那日往寧壽宮送荔枝的是一個十幾歲的宮女,但寧壽宮的奴才都說那宮女面生,他們此前並未見過。

而伺候佟貴妃身邊的奴才沒有十幾歲的人,大多跟在佟貴妃身邊多年,年紀稍長。

康熙尋思著應該是有人假冒貴妃的名義給皇額娘送荔枝,為何要假冒貴妃的名義,想來是皇額娘對貴妃送來的東西可能不大設防,所以才會是當天送來當天就吃了。

許是操勞皇額娘的喪禮,加上要找下毒之人,還有上個月月底黃河部分河堤決堤,給下游的城市帶來水災,有折子請求下發賑銀跟賑糧,種種事情加起來讓康熙繁忙不已,累到自己,結果就開始生病了。

王秀花在皇上生病的時候過來看皇上。

康熙是病著還要看折子,有一部分緊急的折子轉到他這邊,不緊急的,不重要的折子,他已經暫時擱置的擱置,或是讓太子批閱了。

見到王氏過來,他頭沒擡。

“皇上,你喝一碗銀耳桂圓湯吧,還是熱乎的。”

康熙說他不餓。

“多少喝兩口,臣妾聽梁公公說皇上已經好幾個時辰沒吃東西了,讓臣妾勸著皇上吃一點,別餓到自己。”

聽到王氏的話,康熙才放下毛筆,王氏也立即盛一碗銀耳桂圓湯放到他面前。

“皇上自己喝還是臣妾餵你。”

“朕自己來吧。”

在他喝湯時,王氏繞到他身後給他揉按肩頸。

“皇上這陣子是不是很忙,皇上許久沒翻牌子了。”

康熙輕笑,回頭看王氏一眼,挪揄道:“你這是想朕翻你牌子嗎?”

“才不是,臣妾只是隨口一說,況且皇上是不是忘了,皇上三個月內不能翻牌子,為太後守喪。”

“你記得倒是清楚。”

“這不是皇上說的嘛,為太後守喪三個月,臣妾記得皇上說過的每一句話,好喝嗎?糖有沒有放過?會不會太甜?”

“你喝一口不就知道了。”

王秀花伸長脖子湊過去,讓皇上給她舀一口。

康熙反手舀一口遞到她嘴邊,見她吧唧兩下嘴巴,似乎在品嘗好不好喝,隨即搖搖頭說糖放少了,一點都不甜。

“你自己做的?”

“是啊,臣妾親自熬煮的,所有東西都是臣妾親手做的,糖也是臣妾親手放的,沒想到放少了。”

“不會,有桂圓,味道正合適,多了反而會甜膩。”本著是王氏親手做的,康熙還是稱讚幾句,他的確覺得味道正合適,他也喝不下太甜的糖水。

“皇上,你可真會誇臣妾,什麽你都說好,臣妾往裏面放鹽,說不定皇上也會說好喝,你會把臣妾慣壞的。”

“好在你分得清糖跟鹽,不然朕要喝到一碗鹽水了。”

“皇上,你再繼續喝點吧,臣妾看你這陣子清瘦不少,肯定是沒好好用膳,額頭也有點燙,皇上是在低燒,你該去床上躺著歇息才是。”

康熙抓下王氏放在他額頭上的手,“你讓朕好好喝完這一碗桂圓湯,別鬧朕。”

“沒鬧皇上,皇上你喝吧,臣妾給你按按肩膀,皇上這陣子肯定是累壞了。”

“你知道就好。”

王氏揉按的時候沒什麽章法,不過他也覺得舒服不少,因為力道正好,他慢慢喝完那碗銀耳桂圓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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