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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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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48章

永和宮, 辰時,昨夜照顧胤禵的德妃裹著薄被還在熟睡,床前放著兩盆冰山散著涼氣, 屋內靜悄悄的, 直到胤禵跑過來,不停地喊著額娘, 還爬上床, 才把德妃叫醒。

這孩子昨夜鬧騰一晚,今早還這麽精神,而且還特別黏她, 德妃只好起床, 底下伺候的奴才給德妃穿好衣服後,有宮女端著銀盆進來,裏頭的熱水將面巾浸濕, 給德妃擦臉後又敷臉, 這熱氣能讓臉上的皺紋變少,德妃每日起來都會讓奴才給她敷臉, 也會用熱水浸泡雙手, 這樣雙手便能柔若無骨。

胤禵在她懷裏動來動去。

“額娘, 你今天陪我玩好不好?”

“好好好,額娘什麽時候沒依過你,你今早有沒有好好吃東西。”

“吃了,我吃了兩碗粥,吃得很飽。”

德妃慈愛地摸了摸胤禵的臉,這孩子已經四歲了, 說話都變得很利索,看著自己的孩子長大是一件很高興的事情, 連皇上也喜歡胤禵,前幾日過來永和宮時還稱讚胤禵聰明伶俐。

“額娘,我能出去玩嗎?”

“可以,去吧。”

胤禵又很快跑出去,德妃輕笑,這孩子剛剛還讓她陪他玩,轉眼間就忘了,想自己出去玩。

等胤禵走後,淩薇給德妃梳頭時,兩鬢青絲往後撥弄,德妃自己瞧見一根白頭發,動手把它拔下來,端詳一會,這根白發時從發根白到發尾,她真是老了,連白頭發都有了。

“皇上昨夜翻了誰的牌子?”德妃把白頭發扔掉後問了一句。

“是佟妃。”

早兩年送進宮的佟佳氏已經十七歲了,到了可以侍寢的年紀,皇上這陣子頻頻翻佟佳氏的牌子,德妃看著銅鏡裏的自己,她已經三十一歲,比不上佟佳氏年輕,侍寢的次數變少了,皇上偶爾只是過來永和宮跟她說說話,或是來看胤禵,這一年很少翻她的綠頭牌。

不過皇上翻牌子總好過不翻牌子,皇上在今年年初的時候有好幾個月沒翻牌子,而且那段日子,誰都看得出來皇上心情不好。

通貴人在禦花園跟成常在拌嘴幾句,皇上直接將兩人禁足三個月,罰沒月銀半年。

再過幾日,因大阿哥跟太子打架,皇上更是大發雷霆,直接讓兩個人在乾清宮內廷前的臺階下跪上一天,兩個人直接跪到整個人都暈死過去才被擡回去,當時可是一月份,冬季最寒冷的日子,冷風吹進骨子裏能讓人瑟縮發抖,兩人事後發高燒,病了好些日子。

更別說皇上那陣子屢屢指責痛斥大臣玩忽職守,做事敷衍塞責,將幾個大臣撤職,貶謫流放,鐵血手段讓朝堂上人人自危,連一向得聖恩的佟國舅都被皇上罵了。

皇上那段時日哪止是心情不好,她覺得皇上當時怕是要將所有人都訓斥一遍,誰走到皇上面前都會礙皇上的眼,不僅僅朝堂上人人自危,連後宮的小主都人心惶惶,提心吊膽。

皇上的異常應該跟被皇上養在外面的女人有關——-皇上的外室,上一年年初時,宮裏就傳言那個外室要被接進宮,皇上要封那個女人為正經的小主,封為常在,據說皇上還給那個女人賜封號,賜字瑾,瑾瑜美玉,那個女人進宮後便是瑾常在,這些只能從禮部跟內務府那邊窺見一點端倪,殘存一點點文字,據說內務府那邊都給那個女人安排好住的地方,當時內務府有一本冊子專門記錄後宮的吃喝用度,那冊子有一頁寫著鐘粹宮瑾常在幾個字,上頭記錄著三月份要送給鐘粹宮瑾常在的各式東西,當時的月份是二月,不過她是沒有親眼所見,只是從別人那聽說,那一頁似乎也不見蹤影了,再也沒有出現瑾常在三個字。

當時更有傳聞是說那個女人是懷上皇嗣,母憑子貴,不然皇上也不會讓那個女人進宮,只是這消息傳得沸沸揚揚,皇上沒有否認,亦沒有承認,到過幾個月後就沒聲了,也沒有新人進宮,不知道這事是真的假的。

德妃註意到皇上之後鮮少只帶著親信出宮,基本上皇上不會再無緣無故出宮,更不會只帶著兩三個親信出去,不知道那個外室怎麽樣了,是依舊被皇上養在宮外,皇上只不過是厭煩了才沒有出宮找那個女人還是已經死了,誰都不知道,就連皇上養外室這事,宮裏人都無法確定是真是假,是真有其人還是只是一些傳聞而已。

那段日子,前朝後宮所有人都膽戰心驚,生怕自己被皇上責罰,袁常在分不清局勢,還敢在這種特殊時期往乾清宮送湯湯水水,被皇上責罵,說袁常在藐視宮規,肆行不軌,僅僅是常在也往前殿送東西,逾規越矩,直接將袁常在降為庶妃,甚至口頭責罵袁常在所住鐘粹宮的主位娘娘榮妃沒管教好宮裏的人,禦下無能。

宮裏一般往前殿送東西是要貴人以及貴人以上的位份才能做此事,只不過這項隱形宮規大多時候不會真的規規矩矩執行,有些得寵,但位份低的小主也會往前殿送東西,皇上很少責怪她們,只能說袁常在做事白目,故作聰明反倒惹來一身腥。

好在這樣的日子持續幾個月後,皇上自己就恢覆正常了,開始召人侍寢,翻牌子,就沒有再頻頻責罰怒斥眾人,大家才松一口氣。

德妃用過早膳後,便帶著人過去寧壽宮給太後請安,快到寧壽宮時,德妃碰到同樣坐著轎輦過來的佟妃,佟妃今日穿著一件紫綃翠紋旗裝,頭上的旗頭吹著一赤金嵌珠翠鳥釵,髻上還簪著一精致的牡丹絨花,耳邊戴著一顆圓潤晶瑩剔透的碧玉珠子,佟妃長了一張瓜子臉,實在年輕,臉蛋仿佛嫩得掐得出水,這些珍貴飾物在她臉上也不顯老氣,反而透著一股貴氣,論長相,佟妃比她姐姐出色許多,怪不得皇上頻頻召她侍寢,又年輕又好看,誰看了不喜歡。

佟妃沒有落轎,只是在轎子上朝她輕輕點頭,便算是打過招呼了,按理佟妃應該朝她行禮,她們雖同為宮妃,不過佟妃沒有封號,也沒有行冊封禮,有封號的自然要比沒有封號的要尊貴,不過念及佟妃優越的家世,身為皇上的親表妹,德妃把這口氣忍下了。

到了寧壽宮門口前,她們落轎。

“姐姐,真是巧啊。”

“是啊,沒想到今日能見到妹妹,本宮以為妹妹今日沒法起早呢,昨夜伺候皇上肯定累了吧。”德妃皮笑肉不笑道,上前牽著佟妃的手,跟她一起進去。

“不累,伺候皇上什麽時候都不累,昨晚其實……歇得早,妹妹與皇上都早早睡下了,沒太耽擱。”佟妃說的時候,臉上帶有一份羞澀。

德妃可不想聽到皇上跟別的女人的親密事,佟妃故作嬌羞的樣子讓她在心裏暗罵一句,裝什麽裝,又不是三歲小孩,在這裏扮什麽天真,誰想知道她跟皇上多久才歇下,不過面上,她還是嘴角掛著笑,說道:“佟妃是有福氣的,皇上喜歡佟妃,這陣子佟妃可以說是獨寵,後宮的姐妹不知道有多羨慕佟妃有這等好福氣,能侍寢已經是好事,夜裏的確不能耽擱太久,佟妃作為宮妃,也得知曉規矩,得顧及皇上的龍體,皇上每日朝務繁忙,這種事,佟妃得知道分寸,佟妃,你說呢。”

“姐姐說得對,妹妹一向知分寸,不敢有僭越,所以我們才早早歇下。”

“知道就好,妹妹這般得寵,希望能早日聽到妹妹的好消息,妹妹早日生下一兒半女,為皇上綿延子嗣。”

“不著急,這事得講究緣分,妹妹不像姐姐這麽有福氣,姐姐有十四阿哥伴在膝下享受天倫之樂,令妹妹羨慕不已。”

“妹妹以後也會有的,的確不用著急,妹妹還年輕,走吧,我們進去給皇額娘請安吧。”

太後雖不是皇上的生母,但皇上很孝順,對太後很敬重,加上太後老人家性子寬厚,平易近人,後宮不少小主嬪妃平日裏會過來給太後請安,在太後這留下好印象,太後若是替她們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皇上過幾日就會翻她們牌子,誰得太後歡心,多次過來給太後請安,皇上也會稱讚她們有孝心,進而留意到她們。

德妃其實也很喜歡太後,太後不管事,每日樂呵樂呵的,仿佛什麽事都不會放在心上,見著誰都是笑得很慈祥,沒有冷臉對著誰,加上太後平日裏見滿蒙語比較多,說起不熟悉的漢語時會有一股喜感,過於咬文嚼字,據太後說,她剛過來京城,剛進紫禁城時,她只會講滿蒙語,但伺候的奴才有些不會講滿蒙語,而皇上會講滿蒙語,於是她天天拉著皇上說話,還要皇上教她漢語,弄得皇上都煩了,她學了十幾年才學會漢語,這才聽得懂身邊的人說話。

這些事,太後有時候會重覆講,德妃都已經聽到幾次了,好在今日太後沒有說到這些,而是跟她們說起五阿哥胤祺這幾天天熱不想吃飯的事。

五阿哥胤祺為宜妃所生,但剛出生不久就被送到太後撫養,太後很顯眼對五阿哥是十分疼愛,五阿哥六歲時本應去上書房念書,不過太後老人家覺得天剛亮便要上書房,對一個六歲的小孩太辛苦,楞是到八歲,五阿哥才去上書房,而且比起上頭幾個阿哥無論風吹日曬都要過去上書房,書念得不好,皇上抽查功課時,他們答不出來還會被皇上責罵,五阿哥就輕松許多,只要他一說不想去念書,太後老人家就讓他歇著,不用早起,在一個月內,五阿哥可能只去過三四回上書房,皇上從不責備。

所以當太後說起十幾歲的五阿哥因天熱不想吃飯時,德妃也附和說天熱的確沒什麽胃口,她自己都吃得少了,吃點酸的東西胃口會好一些。

德妃說話的時候瞥了一眼佟妃,佟妃正在給太後剝荔枝,一顆一顆地剝。

太後老人家也很少下別人面子,樂呵地時不時吃一顆。

德妃心想這佟妃比她姐姐會來事,佟妃的姐姐因家世優越,進宮沒幾年就成皇貴妃了,平日裏在宮裏鮮少瞧得起誰,那眼睛都是斜上去的,除了皇上,她看誰都是居高臨下的,需要別人捧著她,別人不捧著她,她就容易掉臉不悅,從來不會低聲下氣,連太後,她都不怎麽放在眼裏,不會紆尊降貴地伺候誰,可佟妃就聰明多了,那青蔥般的纖纖玉指可以給別人剝荔枝,不怕臟了手。

德妃瞥了一眼就收回視線,繼續陪著太後說話,說了幾道開胃,吃了讓人想繼續吃的的菜名。

太後輕輕拍拍她的手背,笑道:“哀家到時候讓膳房的人給胤祺做這些菜,哀家就不信胤祺還是不吃,他可是正在長身體的時候,必須得多吃才能長高。”

“是啊,多吃才能長高,不過妾身瞧著五阿哥個不矮,長得挺高的,皇額娘把五阿哥養得很好。”

五阿哥養在太後膝下,性子也很溫厚純良,見到她時也會很樂呵地喊她一聲德妃娘娘,五阿哥雖是宜妃所生,德妃對他也生不出厭惡,只覺得這孩子性子真好,不像她家胤禛陰晴不定的,她這個額娘說了什麽話惹他不高興,他就直接發脾氣,她都不敢招惹她這個兒子,可能是胤禛出生沒多久就被大佟佳氏所養,跟她不親近的緣故吧。

德妃在寧壽宮待了一會兒,出了寧壽宮後,德妃還是跟佟妃一起出來,她看著佟妃說道:“時辰還早,妹妹要不要跟本宮去禦花園或是去金魚池那邊走走?”

“不用了,天熱,我想盡快回去喝口酸梅湯,在屋裏涼快涼快。”

這大熱天的,屋裏怎麽可能比屋外熱,佟妃這麽說無非是她屋裏有冰山供著才會屋內比屋外涼快,佟妃一進宮就封妃不說,吃喝用度也是按照宮妃的份例,她這陣子得寵,內務府那邊估計送冰送得更勤快了吧,哪裏敢熱著佟妃。

佟妃這是在顯擺,德妃笑了笑,也不勉強佟妃,她本來就是隨口一說,沒想跟佟妃一起過去,她說道:“那姐姐先過去了,姐姐去禦花園走走,妹妹慢走。”

她們各自坐上轎輦,佟妃先行,沒想著讓她,德妃凝了凝眸,看著佟妃坐在轎輦的背影,無不在說她的得意,她心想好歹生出一個阿哥再得意,連阿哥都沒有,就敢這麽囂張,這佟妃跟她姐姐骨子裏是一樣的,仗著家世好就為非作歹的,只不過佟妃比她姐姐會掩飾而已。

“娘娘,剛剛明明應該是我們先行的,佟妃故意不讓我們。”淩薇抱不平,小聲地說了一句,語氣不滿。

這甬道不容許兩座轎輦同時過去,必須一前一後,自家娘娘比佟妃入宮早,又有封號,結果佟妃故意走在她們前頭,故意不讓娘娘先行,真是一點規矩都不懂。

“你都看得出來她是故意的,那就說明她真的是故意的,她不是不懂,這是故意給本宮難堪呢,本宮倒要看看她能得寵到什麽時候。”

“不會很久的,聽說明年就要進行選秀了,到時候新人進宮,佟妃便不會這麽得寵的。”

新人進宮哪裏只會給佟妃造成威脅,對後宮的小主嬪妃都會有威脅,所以德妃聽到這又不是很高興,佟妃有家世,她可以囂張,哪怕她比她進宮,又生下過阿哥格格,她有時候也得忍讓佟妃三分,不能真的跟她撕破臉皮。

她在宮裏這麽多年也不會真的因為這點小事而氣上幾天,她去到禦花園,心情就轉好了,這禦花園離乾清宮比較近,這裏面的花向來是開得最好的,花團錦簇,姹紫嫣紅。

不過她知道花無百日紅,這禦花園的花不見枯萎,只是因為這禦花園的奴才勤快,差事幹得好,出現枯萎的花就盡快將它們挪走了。

德妃還挺喜歡來禦花園的,當初她還是宮女,便是因為不小心在禦花園摔了一跤被皇上扶起,再之後被皇上寵幸,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位置,可以說這禦花園是她跟皇上遇見的契機,也是她的福地,她偶爾會過來一趟。

她在禦花園逛了一會後才回去永和宮。

……

王秀花每日在賺錢跟帶孩子之間忙碌,雖說趙縛待她不錯,幫她不少,她只是覺得他人還行,但她沒有心思跟他發展什麽浪漫情愛,她心裏始終有一層隱隱的擔憂,始終怕皇上會找到她,她若是真的跟趙縛發生什麽,被皇上發現,不僅僅是她死無葬身之地,她的家人還有小林簡都會有事,還有可能會被株連九族,她對趙縛也沒有喜歡到可以不顧一切的程度,甚至她覺得她對趙縛沒有濃烈的情愫,她把趙縛當成普通朋友一樣相處,更多的就沒有了。

夜裏,亥時初,雲平村已經寂靜一片,只有蟲鳴與風聲,月色皎潔,灑下銀輝,夏日的夜晚比白天要涼快些許。方姐已經回自己家了,宅子裏只有她跟小林簡,自從小林簡在周歲宴上開口喊她一聲娘後,他慢慢開始學會說話了,雖然只是一個字一個字地蹦出來,太覆雜的也不會說,大多數時候還是啊啊亂叫。

不過在當娘的心中,自己的孩子只要學會一點點技能便是可喜可賀的事情,更別說說話這種技能,尤其是他先學會喊娘,說明這孩子跟她朝夕相處,跟她感情最深,她們真是相依為命的母子兩,當初小林簡會自己翻身時,她都高興好幾天。

小林簡躺在床上,兩只手在撲騰,王秀花一遍折衣服一邊伸出一只手逗他,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想抓住卻抓不住,她時不時把手伸過去,樂此不彼,他不睡,她這個當娘的也不能睡。

當她突然聽到外面有動靜時,她回過頭,不放心還是出去看看,結果剛出房門就看到楊大貴一瘸一拐地撲過來,想要捂住她的嘴。

她連忙後退,想要把房門關上,只不過沒有楊大貴動作快,她大聲呼救,只是他手已經過來,摁倒她,她拳打腳踢加上死命咬他的手,拼命掙紮,只是楊大貴是男子,力氣比她大,她只是不被他完全壓制,但不能完全掙脫他,緊接著她被連扇了兩巴掌,那兩巴掌似乎用盡了最大的力氣,她只覺得口腔內立即出現血腥味,冒出血絲,頭發已經淩亂。

她的指甲也劃過對方的臉,劃破臉皮,留下血痕。

“賤人,敢讓人整我,我今晚就讓你死,在你死之前,我要好好享用你的身子,殺了你,我再殺了你的孩子!”

楊大貴在說話的時候,王秀花一昂頭越起來咬住他的耳朵,往外拉扯。

楊大貴疼得直叫,手掌再一次扇向她的臉,同時擡腳踢她。

王秀花胸前被狠狠踢了好幾下,她就是不肯松開,狠狠一用力直接將他耳朵咬掉了。

“啊啊啊……你……你這個賤人,你今晚就必須死,我不僅僅享受你的身子,你的兒子也不會逃過去,我的耳朵,死婆娘,我讓你見不到明日的陽光。”

王秀花被打得還擊之力失去掉一半,她好不容易掙脫他的桎梏,後退到房間的桌子前,手裏已經摸到一把剪子,在對方過來時,她反手就是狠狠一戳,直接戳中他的眼睛。

這次楊大貴叫得更厲害了,捂著自己流血的眼睛,他終於流露出一點害怕,不過她沒有讓他再還擊,她拿著剪子繼續戳,將他的臉戳出好幾個血窟窿,最後還劃破他的喉嚨,那血直接噴出來,弄得她的手掌還有衣服都是血,連臉上都是溫熱的血。

楊大貴身子動了幾下後,眼睛睜得老大,手擡起,過一會兒就垂下去了,到最後整個人躺在地面上一動不動,那血還在嗞嗞往外冒出,地上有很大一灘血。

她手握著剪子,驚魂未定,回頭看一眼床上的小林簡,小林簡不知道什麽時候翻身,背趴在床上,挺著脖子看向她這邊,一歲大的小孩子還什麽不懂,他只是睜著眼睛看著,還眨巴兩下眼睛,喊了一聲娘,不哭也不鬧,只是透著好奇。

王秀花不後悔殺了這個人,他若是不死,死的人便是她們母子兩,為母則剛,她不能讓小林簡出事,她過去把床帳放下,遮去小林簡的視線,隨後才過去楊大貴身旁,探了探他的呼吸,人已經沒氣了,死了,只是血還在流。

她在想自己要怎麽處理這具屍體,楊大貴偷偷摸摸過來,她的大門是緊閉的,他應該是越墻進來的,不知道有沒有人知道他過來她這裏。

他是死有餘辜,她一點都不後悔殺他,只是這屍體,她肯定得挪出去埋了,她先去把自己臉上跟手上的血漬清洗幹凈,衣服也換了一身,重新整理頭發,隨後過來站在屍體旁邊,想了大概半刻鐘,然後過去床邊,掀開床帳,跟小林簡說話,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懂。

“娘親要出去辦一件事,你在家好好的,不要哭鬧,像現在這樣安安靜靜的,娘親過一會兒就回來了,乖乖聽話好不好?”

小林簡還是睜著眼睛看她,她親了他兩下後,怕他自己翻身從床上摔下來,她將床攔架上,又把床帳放下,她不敢用她們家的布,怕別人找到屍體認出來這布是她的,不用布包著的話,這血會一點點滴在地上。

她看了看楊大貴的屍體,心一橫,開始用剪子將他的臉劃爛,爛到認不出來是楊大貴,又將他身上的飾物跟衣服都脫掉,再用剪子剪了一塊素布料,將整個人纏住,用一根長繩綁住屍體,準備把他扛去附近的樹林裏掩埋掉,只要沒人看見楊大貴過來她家,亦沒有看到她處理屍體,她應該就不會有事。

她先去外面走一遍路,先把鐵鏟拿過去,如今是夜深了,附近的宅院都沒有燭光透出來,大多數人此時都歇下了,村子裏很安靜,她匆匆回去,又把屍體扛出來。

楊大貴很重,好在她先前在蘆圩鎮挑水挑出來力氣,不再是養在宅院,被別人伺候的小主,她背得費力,走得緩慢,但是還是把人一步步扛到附近的森林裏,她還往裏面走去一點,這附近沒有什麽山坑還是懸崖,不然她直接把人扔進山坑或是懸崖下面,弄個失足跌落而死,這樣不會有人是她殺的。

借著月光,她選了一處沒什麽人經過的地方,把屍體放下後,開始挖坑,整片樹林後只有她挖土的動靜,她沒有害怕,只想盡快把坑挖好,把人埋進去,太淺也不行,但太深的話,她怕時間不夠,只能是加快速度挖掘。

不知道挖了多久,她覺得差不多了,於是把屍體推下去,開始把土蓋上,一鏟一鏟重新把土弄回去,她累到手臂酸痛,渾身是汗,終於把土都埋得差不多後又壓了壓,怕被別人看出來是新挖開的土地,她目視一圈後把撿落葉,把剛剛挖的地方用落葉遮掩上,再過三四日,應該就看出來這裏是重新挖過的。

將屍體埋掉後,她又選另外一個地方把楊大貴的飾物跟衣服掩埋掉,全部處理完後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拿著鐵鏟回去,慶幸的是她一路上都沒碰到什麽人,她回到家後還要處理地上那一大攤血。

她將血都擦幹凈後好像聽到雞鳴的聲音,她又掀開床帳看一眼小林簡,小林簡已經睡著了,睡得正香,這孩子真的是太懂事了,竟然沒有哭。

方姐會在卯時初過來替她看孩子,她會過去包子鋪那邊幹活,她原本想把她帶血的衣物都燒掉,只是怕時辰趕不及,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她聽到外頭的梆子聲。

已經是卯時了,她只能將那些衣服暫時藏起來,等著今晚燒掉,今日她依舊要過去賣包子,她不能讓人瞧出異樣。

她聽到外頭的敲門聲時,她便知道是方姐過來了,她過去開門,面色盡量保持如常。

“你快過去吧,這裏交給我就好,是不是林簡還在睡覺?”

王秀花笑道:“是,睡得正香,我再收拾一下便過去包子鋪。”

“去吧。”

王秀花離開家後才意識到自己沒餵奶,小林簡還沒戒奶,不過方姐應該有經驗,會給他弄些輔食,她稍微放下心。

到包子鋪後,她開始忙活,只不過心不在焉,好在沒有出錯,一切如常,包子鋪請來的孟大娘起初不會包包子,孟大娘家貧,只想討份差事掙點銀兩補貼家用,當初她說只需要給她一兩銀子就夠了,她看孟大娘可憐,她不會包包子,她也聘請她,每個月給她二兩銀子,若是當月包子賣得多,她會給她三兩,她一點點教她,現在的孟大娘已經會各式各樣的包子。

盡管她心不在焉,包包子的速度比之前慢了些許,但孟大娘可以填補上,包子鋪已經賣出去一百多個,蒸了好幾籠,她只賣早上,巳時末時,她們已經開始收拾了,準備關鋪面了。

王秀花回到家後,小林簡已經醒了,方姐一邊用布背篼背著小林簡,一邊做飯,見到她回來先是問她今日的生意好不好,她笑著說挺好的,她吃了幾個,其它的都賣出去了。

“那你先坐吧,飯菜很快就好了。”

王秀花先把小林簡從方姐背上弄下來,她陪著小林簡玩一會後,方姐就把兩菜一湯弄好了,給她盛了一碗飯,跟往常一樣,她吃好後先去補覺,方姐繼續照顧小林簡。

因昨晚的事,她睡得不安穩,睡一會醒一會,就這樣過去幾個時辰,醒來時外面已經快天黑了。

“你昨晚是不是睡得少,今日才會這麽累,我已經把晚膳弄好了,你先過去吃吧。”

“小林簡是不是今日還沒吃奶?”

方姐笑道說她已經餵過了,小林簡現在不餓。

王秀花這才點點頭,又坐下來吃晚膳,她跟方姐說她吃完後,她就可以回去了,夜裏她自己照顧小林簡。

“那就好,主要是我這幾日孩子生病,不然我夜裏也可以照顧林簡,林姑娘,你心地真好,給我這麽多月銀,我卻不能每日每夜都過來照顧你們母子兩,這銀子拿得虧心。”

王秀花瞧著方姐溫厚質樸的臉龐,她當初剛剛搬過來雲平村時,方姐真的幫了她很多,她還覺得二兩月銀給少了,方姐對小林簡簡直是跟親娘也沒什麽區別了,很是細心照顧,平日裏將她這宅院打理得井井有條,幹幹凈凈,讓她可以放心開包子鋪,不用擔心家裏。

“方姐,這孩子跟你比我還親,我要是再不拿出一點時間陪著他,他怕是要認方姐為親娘了,你在這裏,他都不跟我親近,我巴不得方姐回家了,讓我跟林簡單獨相處,況且這孩子生病是大事,疏忽不得,你家離我家又近,真有什麽事,我過去叫方姐一聲就可以了,放心回去吧,我一個人能行的。”

方姐又說了一番感謝的話,王秀花趕緊打斷她,讓她回去照顧孩子,不用擔心她這邊,等方姐離開後,那膳房的竈臺裏還燒著水,她把昨日藏的那些沾滿血跟土的衣服一件件塞進火裏燒掉。

“娘……”

“娘親在呢。”

小林簡抱著她的脖子,王秀花也貼著他的臉,心裏有些緊張,她要是出事,小林簡可怎麽辦,方姐雖然待小林簡很好,可是她自己有兩個孩子,家裏又不算富裕,不可能再養一個孩子。

她自己的孩子,自己照顧才安心,她不放心讓別人照顧,所以她一定不能出事,她希望永遠都不會有人找到楊大貴的屍體,更不要查到她是兇手。

“娘……”

“娘親在呢,好孩子,娘親一定不會拋下你的,一定不會的。”

她抱緊小林簡,聞著他身上的奶味,心定了定。

頭三天,她一直沒聽說楊大貴的消息,似乎沒人發現楊大貴已經死了,楊大貴的家人也沒有報官。

就這樣過了十天,她正在用膳時,方姐抱著小林簡在一旁玩耍,方姐忽然說:“林姑娘,你知道嗎?聽說那個楊大貴失蹤了,他家裏人好幾日沒見到他了。”

她假裝詫異,“失蹤?怎麽會失蹤?”

“這我不知道,我只是聽說他失蹤了,他好幾日沒回家,他家裏人正四處尋他呢,聽說沒找到人。”

“這麽大人怎麽會丟,估計是不想回家,或是在哪個花樓吧。”

方姐也認同道:“是啊,都這麽大人了,哪裏會丟,不過我聽說他丟了衙門的差事,先前還被人打了一頓,他走路時一瘸一拐的,不知道被誰打了,他平日裏欺壓百姓,一個捕快都在我們村子裏橫行霸道,他是活該,罪有應得,不然他還會繼續欺壓百姓,他就不是一個顧家的人,說不定真在什麽花樓裏都不一定。”

“他失蹤幾日了?”

“誰知道呢,三五日吧,反正他家裏人為了找他,挨家挨戶地問了大家夥有沒有看到他,我是沒有看到,我估計再過幾日他便會出現了。”

王秀花嗯了一聲,心懸著,既然他家裏人開始找了,找不到應該去報官,報官能不能找到還不一定,畢竟這裏是大清朝,沒有監控,那晚如果沒人看到她,就不會知道是她殺了他,希望屍體不要被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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