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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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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子

四月的最後一天,徐楚楚用過早膳後,曹嬤嬤過來她的小院,說大婚在即,老夫人安排馬車帶小娘子出府置辦些x物件。

徐楚楚自從那次被綁架後不曾出過侯府,好不容易有了正當的理由可以出府,自然不會拒絕。

紅衣一大早就出去了,不知是不是替趙懷璟做事去了,所以只青蘿和紫衣陪著徐楚楚出府。

不知為何,徐楚楚坐上馬車時,心裏突然有些慌,眼皮也突突跳了幾下。

馬車行了一刻多鐘停下,徐楚楚從馬車上下來,看到“珍寶閣”三個鎏金大字時差點驚掉下巴。

還不待她開口,曹嬤嬤先笑道:“小娘子,老夫人前些日子在珍寶閣讓人給您定做了幾套首飾,今日可以取了,您先進去慢慢看看慢慢挑,奴婢先去辦老夫人交代的其它事,晚點過來接您。”

徐楚楚剛想說不用麻煩,珍寶閣裏的夥計已經迎了出來。徐楚楚推脫不得,又怕曹嬤嬤和紫衣看出端倪,只得跟著夥計進了珍寶閣。

進去後,夥計賠笑道:“徐小娘子,樓上請。”

徐楚楚只想拿了首飾就走:“不必麻煩,把首飾拿下來給我就可以。”

不料夥計卻小聲道:“小娘子,這可不是您說了算的。”

徐楚楚臉色變了變,擡腳就要往外走,卻被夥計扯住手臂。

這個夥計是女子,力氣卻很比紫衣的更要大,明顯是會功夫的。

夥計笑道:“小娘子,您那兩個侍女,奴婢都已經找人引開了,您出去也無用。”

珍寶閣裏還有其他人,徐楚楚不敢弄出太大動靜,只冷聲問:“你要做什麽?”

夥計笑了笑:“小娘子無需擔心,只是殿下正巧在樓上,請您上樓一敘。”

徐楚楚自知今日是羊入虎口無法逃脫,不過她來這裏侯府的人都知道,想來晉王也不敢對她如何。

想到這,她壓下心中慌亂,跟著夥計去了三樓。

到了三樓雅間門口,夥計敲了敲門,裏面傳來晉王的聲音:“進來。”

徐楚楚深呼吸一口氣,硬著頭皮進了雅間。

雅間裏焚著檀香,應該剛有客人離開,一旁的茶幾上放著兩個茶盞,晉王坐在棋桌前,面前擺著一盤下到一半的棋。

他手中執著一枚白子,神情專註地低頭看著棋盤,似是在思索如何破局。

徐楚楚不精通圍棋,但打眼一看,棋盤上黑子多白子少,想必勝負已見分曉。

她心突突跳了幾下,在一旁站了片刻,見晉王仍無搭理她的意思,只得壓下心裏的緊張,輕聲喚了一聲:“殿下。”

晉王終於擡頭朝她看過來,笑道:“過來同本王下完這盤棋。”

他面上表情尚算溫和,徐楚楚稍稍放下心來,猶豫了一下道:“殿下,楚楚不會。”

“無妨,過來坐吧,本王教過你的。”

徐楚楚只得過去,在晉王對面坐下,拿起黑子胡亂下了一通。

結局自然是晉王的白子反敗為勝,將黑子吃得片甲不留。

晉王的心情似乎好了些,將棋盤上的白子全部收入棋奩中,又道:“本王恰好無事,楚楚再陪本王下一局。”

徐楚楚心下焦急,晉王叫她過來定不只是為了陪他下棋,但若耽擱太久被紫衣知道捅到趙懷璟那裏,她有嘴也解釋不清了。

她試探著道:“殿下,曹嬤嬤她們還在下面等著,楚楚不好讓她們久等。”

晉王的動作頓了頓,看著她似笑非笑問:“楚楚之前最喜歡纏著本王教你下棋了,怎麽,如今已然轉了性子?”

徐楚楚連忙搖頭:“楚楚不敢。”

晉王笑了笑:“那便繼續,安平侯府的人不會那麽快過來。”

徐楚楚心下一窒,聽晉王這意思,曹嬤嬤她們恐怕也被他找人拖住了……

她心裏暗罵一聲卻又無計可施,只得走一步看一步,耐著性子繼續陪晉王下棋。

她下得毫無章法,只根據本能落子,很快她的黑子便被晉王吃去不少。

她再次執一枚黑子要落下時,晉王突然伸手攔住:“方才已經吃過這種虧,為何還要再吃一次?落這裏。”

晉王直接捏住她的手腕,徐楚楚下意識縮回手,慌忙將黑子落在晉王指定的地方:“多謝殿下指點。”

黑子落下後她才後知後覺自己方才的排斥過於明顯,心內懊悔卻只能不著痕跡地又捏起一枚黑子,坐在原地惴惴不安地等著。

晉王神態如常,似是沒看出她的躲閃,又執起一枚白子,落下時隨口問:“本王聽聞楚楚前些日子出了京城?”

晉王的話出其不意,徐楚楚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她捏著黑子的手頓了一下,垂下眸子掩飾住眼中的慌亂。

她置於桌下的手指甲狠狠掐了一下掌心,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裝作沒聽出晉王的意思。

“回殿下,祖母前些日子身子不適,楚楚心下擔憂,所以出城回青雲觀又住了些日子,為祖母祈福。”

說完將手中黑子落下。

晉王再次落下一枚白子,將幾枚被包圍的黑子取出,面上帶著幾分漫不經心。

“是嗎?”

徐楚楚心撲通撲通直跳,很快晉王又道:“楚楚如今尚未嫁入瑯琊王府,便敢欺瞞本王,那之後呢?有了瑯琊王撐腰,你的膽子是不是會更大?”

話落,晉王突然伸手捏住徐楚楚的下巴,迫使她擡頭看著他。

徐楚楚嚇了一跳,眸子撲閃撲閃隱有淚光閃動,似是受驚的小鹿,驚慌失措地看著晉王。

她不敢多說只能示弱,顫聲喚道:“殿下。”

晉王的手用了幾分力道,掐得她生疼,她眼裏很快蓄了兩汪淚。

晉王面上不覆方才的溫和,而是帶著明顯的狠戾之色,雙眸更是像淬了火,冷聲道:“你可知你闖了多大的禍?”

徐楚楚搖頭,她是真不知道,她唯一忤逆晉王的事便是逃婚,但逃婚不至於讓晉王如此震怒。

直到此刻她才意識到,事情遠沒那麽簡單,剿匪一事怕是牽扯到了朝堂之爭。

晉王眸中怒意更盛,掐住她下巴的手下移,直接掐住她的脖子。

徐楚楚驚恐地瞪大眼睛,想呼救但喉嚨被扼住的窒息感讓她發不出半點聲音。

晉王眸中無半分憐憫,手上力道更重了幾分,口中的話咬牙切齒一字一頓:“你知不知道,本王有多想弄死你?”

徐楚楚臉漲得通紅,眸中淚意翻湧,她說不出話,只能本能地掙紮著。

晉王此時如同一只憤怒的野獸,讓她本能地恐懼。

不知過了多久,在她已經無力掙紮,快要絕望時,晉王終於松開手。

徐楚楚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許久才緩過來。

她擡起滿是淚痕的臉,驚惶地看著晉王,眼裏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迷茫和不解。

她知道晉王是真的動了殺心,也確認了那日淩覆口中要取她性命的人很可能是晉王。

腦子裏一瞬間的空白後,徐楚楚鼓起勇氣,學著原主的樣子,擡起手顫巍巍地扯住晉王的衣袖:“殿下,是楚楚錯了,楚楚只是不願嫁給瑯琊王,以後再也不會了。”

晉王視線落在扯住自己衣袖的白嫩柔夷上,頓了頓又往上落在徐楚楚的臉上,冷冷看她半晌,忽而擡手幫她拭去面頰上的淚水。

“哭什麽?本王不過和你開個玩笑。”

大梁皇子文武均要涉獵,晉王常年習武,指腹內側的薄繭劃在徐楚楚的臉上有些疼,徐楚楚心顫了顫,卻一動不敢動,只仰著臉用含著淚意的眸子怯生生地看著晉王。

她的皮膚又白又嫩,晉王撫在她臉上的手指用了幾分力道,所過之處留下兩抹紅痕。

晉王的眸子黯了黯,徐楚楚駭了一跳,好在晉王並未再做什麽,只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問:“怕了?”

徐楚楚點點頭,眼中淚水更洶湧了。

晉王不知信了她的話沒有,他面上已恢覆了一貫的溫潤如玉,仿佛方才那猙獰的樣子只是徐楚楚的錯覺。

徐楚楚跪坐在地上,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晉王的手輕撫著她的臉頰,拇指再次幫她拭去眼淚,柔聲問:“楚楚可還記得答應本王的事?”

徐楚楚忍著心內的不適,顫聲道:“回殿下,記得。”

晉王覆又笑了笑:“記得便好,若楚楚忘記了,本王也不介意再提醒你一遍。”

“本王是喜歡聽話的小兔子,但若是這小兔子生了反骨,本王也不介意親手毀掉它。”

晉王面上笑著,聲音溫和,薄唇中吐出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栗。

徐楚楚後背已被冷汗濕透。面前的人看起來溫和,骨子裏卻冷血得很,像只蟄伏的野獸,比趙懷璟那冷面閻羅更要危險幾分。

她恨不能穿回過去,好好把原主腦子裏的水都控出來,招惹誰不行,非要招惹這尊煞神?

但她此刻卻只能仰頭看著晉王:“楚楚知道了,殿下。”

晉王這才滿意地收回手。

徐楚楚剛松了口氣,卻見晉王從懷中取出一個瓷瓶,從中倒出一粒黑色的藥丸,遞到她面前:“吃了它,本王便信你。”

徐楚楚大驚,她下意識想爬起身逃跑,卻被晉王一把扯住x手臂拉回來,然後還不待她反應過來就被晉王掐住下巴,下一瞬藥丸便入了她口中,直接滑入喉嚨。

驚怒之下,徐楚楚推開晉王鉗制著她的手,伏在一旁用力想要將藥丸吐出來卻徒勞無功。

她眸子裏終於帶上幾分慍怒,含淚看著晉王質問:“殿下,您給我吃了什麽?”

晉王漫不經心地拿起手帕擦了擦手,瞥她一眼隨意道:“放心,不會要了你的命。本王這裏有解藥,每月需要服用一次。只要你聽話,本王自然不會為難你。”

話落,徐楚楚只覺得五臟六腑仿佛在被千萬只蟲子嚙啃,細細密密的疼痛從臟腑蔓延開來,腹中如刀攪,頭顱也像是被人生生撬開一般,頭痛欲裂。

難以承受的痛苦讓她渾身脫力跌坐在地,她渾身已被冷汗浸透,此刻只想解脫,所以劇痛再次襲來時,她失去理智般朝著棋桌撞了過去。

但她渾身軟綿綿得無一絲力氣,所以即便她用盡力氣撞上卻也無用,棋盤上的棋子甚至都未動分毫。

眼淚無聲滑落,晉王的冷笑聲在耳畔響起,徐楚楚腦子裏終於恢覆了一絲清明。

她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頭,滿嘴的血腥味拉回她的一絲神智,她憑借著這最後一絲清明,艱難地往前爬了一步,雙手軟綿綿地抓住晉王的衣袖:“殿下,救我……”

晉王的眼神冰冷銳利,並無半分憐憫。他冷冷地看著徐楚楚,片刻後蹙眉嫌惡地將她推開。

徐楚楚摔倒在地,劇痛再次席卷而來,她再顧不上其他,捂著腹部趴伏在地上,死死咬住下唇,用盡所有力氣隱忍著,不讓自己太過失態。

不知過了多久,她即將失去意識時,突然被人扯了起來。

她虛弱地睜開迷蒙的雙眼,看到晉王蹲在她面前,一手扯住她胸前的衣衫,另一只手伸到她面前,掌心裏是一丸暗紅色的藥丸。

“這是解藥。”

徐楚楚的腦子已經痛到失去思考的能力,聽到“解藥”二字只如溺水瀕死之人抓住一根浮木,她想去拿晉王手中的解藥,卻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最後,她只得俯下腦袋,就著晉王的手將藥丸吞入口中。

解藥入口即化,徐楚楚艱難地咽了咽口水,晉王卻未立即放開她,原本拿藥丸的那只手擡起,輕輕將她被冷汗黏在臉頰上的發絲撥到耳後,笑了笑,薄唇輕啟。

“只要你聽話,本王自然不會對你如何。”

解藥見效很快,疼痛減輕許多,徐楚楚終於恢覆了幾分力氣。晉王笑意溫和,徐楚楚卻只覺得不寒而栗,渾身都控制不住地顫抖著。

晉王一直看著她,似是等著她的回話。

半晌後,徐楚楚緩緩開口:“我知道了,殿下。”

晉王像是很滿意,笑了笑松開手,起身回到棋桌前坐下,未再看她一眼:“行了,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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